《试练(短篇小说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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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练(短篇小说集)-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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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奖!这么小,哪里奋得出。” 

  “他的脸好熨。” 

  “发寒热,我带他出来看医生。” 

  咪咪犹疑地问:“你们生活好吗?” 

  “好呀,谢谢你。” 

  “去年在聚餐会见过士用……你怎么没出现?” 

  “我没得空,弟弟下面还有小婴。” 

  “什么,两名了?” 

  我愉快地点点头。 

  她细心的问:“有没有佣人?” 

  “有一个菲律宾工人,非常合作。” 

  咪咪欲言还休,看我数眼。 

  我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多年老同学。 

  过半晌她说:“你太辛苦了。” 

  我换个题目,“这辆车,是传说中的劳斯莱斯吧。” 

  “不是,是宾利,宾利比较含蓄?”她说。 

  我什么都不懂,对牛弹琴,说了也是白说。 

  “士用好吧。” 

  “很好。” 

  “升级没有?” 

  “前年升过一次。” 

  “现在有房屋津贴吧。” 

  “有。” 

  “士用是个君子,像一般君子,他不会同人去争,在现今社会是吃亏点。” 

  车子顺利的把我送到目的地。 

  我抱着孩子下车。 

  我再三同咪咪道谢后才告别。 

  回到家,士用来应门,直怨我。 

  “急煞我,什么地方去了,要看医生,为什么不等我回来。” 

  “没事没事,打一针,明早就退烧。” 

  女佣把弟弟接过去喂药,我到婴儿房去看妹妹。 

  “辛苦你了。”土用在我身后说。 

  “累吗?” 

  “还好。”我伸个懒腰。 

  在晚饭桌子上,我同他说,我碰见马咪咪。 

  土用放下报纸,笑问,“她还是那个样子?” 

  “是的,”我莞尔,“坐司机开的大车子,穿得似要去喝喜酒,超级生活水准。” 

  土用打趣地说:“你也有司机呀,我就是你司机。” 

  我说:“何止,你还是我朋友,导师,有时客串厨师及褓姆,更是我的爱人,孩子们的爹。”说看自己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光媚,你可快乐?”士用问我? 

  “大部份时间是。”我点点头。 

  “你对生活很满意?” 

  “很多时候是。” 

  “你不觉得清苦?”士用又追问。 

  “土用,如果我们也算清苦,未免太过,”我温和的说:“有佣人,有车子,自置产业,安居乐业。” 

  “可是你白天要辛劳工作,晚上又得看护孩子,结婚至今足有四年,我一件首饰也未曾买给你……但是你看马咪咪。” 

  “那我不如羡慕英国女皇,她生活更豪华,快睡吧。” 

  一宿无话。 

  咪咪认为她占尽上风,第一,她家境富有。第二; 她本人比我能干、在公司的职位也比我高。第三,她比我漂亮。 

  女孩子漂亮有三分靠打扮,她十分会粉饰自己,我站在她身边,肯定不会有人注意我,当然是她抢镜头。 

  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对土用发生兴趣,土用比较适合我,他很朴素很平凡,安份得几乎没有出息,只懂得做妥份内的工作,同我一样。 

  可是晶光灿烂的马咪咪偏偏就是喜欢他。 

  士用很技巧的与她保持段距离,同时又怕我误会,故此有一段时间生活非常尴尬。 

  我们宣布婚讯时她不相信,把士用约出来,问他:“你选她,为什么?” 

  土用很诧异,那么聪明的女子竟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来。 

  他答:“当然因为我爱她,同时我觉得她适合做我终身伴侣。” 

  马咪咪还说.“士用,你不够胆量接受挑战,你只敢与比你更低的女人在一起。” 

  这话非常具侮辱性质,士用在很久以后才告诉我,但我没有生气,不是器量大,而是我自觉非常幸福,不想再为小事劳气。 

  咪咪至今还没有结婚。 

  她脾性那么怪,趣味那么特别,很难找到对象。 

  不过也不是每个女人都渴望过主妇生活,她在社交圈很活跃,一年出门旅行三西次,她有她的乐趣。 

  我没想到第二天马咪咪就来找我。 

  我在写字楼做得手忙足乱,一时间没想起她是谁。 

  “哦,咪咪,好吗,昨天真感激你。” 

  “要不要出来吃午饭?” 

  她约会我?真奇怪。 

  “好哇,”我只得说:“什么地方?” 

  “嘉蒂斯吧,明天中午一点整。” 

  “明天见。” 

  士用叫我不要去。“她分明是要在你跟前示威。” 

  我并不知道那著名的饭店在哪里,经过打听; 才摸上去。 

  咪咪比我先到,我笑着同她说,我找了半晌。 

  她说:“我天天在这里吃饭。” 

  我说:“你倒是有时间。” 

  “我不想刻薄自己。” 

  “花得起无所谓。” 

  “真的,年终一收税单,自己都吓一跳,既然赚得来,也要花得去。” 

  “吃什么?”我问:“同你一样吧。” 

  她为我点茶,细细端详我,“你一点也没有老。” 

  “那里老得那么快,”我笑,“大家廿馀岁的人。” 

  “可是他们说生养之后老得快,”她停一停,“我倒是不介意生。” 

  “嗳,我们喜欢孩子,”我有点难为情,“在今日彷佛是很难得的一件事。” 

  “不错。” 

  “但孩子是这么可爱。”我更加歉意。 

  “这我不否认,不过做人太痛苦。”她摇摇头。 

  “咪咪,像你这样的人上人,都说痛苦,那我们真个是死无葬身之地。” 

  “你不会明白,快乐与财富及权势无关。”她说。 

  菜上来了。 

  我不发一言,我一无钱,二无势,这里没有我发表意见的馀地,我不能有酸葡萄心理,硬派人家富家女得不到快乐。 

  “士用很爱你吧。”她说。 

  “老夫老妻了,他很顾家,我们很少出来应酬。” 

  “那岂不是与社会脱节?” 

  “也不会,我们看报纸,”我微笑,“当然!本市哪家会所最时髦,哪家的土可最有气派这些,我们可不知道。” 

  “不闷?” 

  “自然不。妹妹出生后,忙得透不过气来,全家人一碰到床就熟睡,叫都叫不醒。” 

  “嘿,我能一口气睡三十个小时,”我自嘲,“猪型,我都不明白什么样诗情画意的 人才有失眠趋向。” 

  咪咪点着一枝烟,也不再吃东西。 

  过一会儿她说:“我总是无法入睡。” 

  “是不是缺乏运动?”我关心,“有时候思想过度也会睡不善。” 

  “我不开心。”她缓缓说。 

  我忍不住说:“我肯定你不是不快活,只不过这一阵子你情绪低潮。” 

  “昨日在街上遇见你,说及土用,说及孩子,你的脸上简直发出圣洁的光辉,我真羡慕。” 

  “味咪,做我们这种小家庭主妇是很闷的,不适合你,我也肯定你不会想做,否则的话,只要你一点头,大把人当三生修来的福气。” 

  她不言语,像是不愿说太多。 

  这一日,她戴着一只蓝宝石戒指,戒面足有一毛钱硬币那么大,四周都镶着钻石。很漂亮,我也羡慕她呀,女人有谁不喜首饰? 

  回到家,土用定要追问我们说过什么来。 

  我依实陈词,他不悦。 

  “你对马咪咪说太多了,她对你诉一两句苦,就是要套你心中话,你是好心安慰她,说做主妇闷,她一转头,就同别人说:徐士用的妻子说:做徐太太顶闷。” 

  我失笑,“我不相信她会那么无聊。” 

  “你非要等上当不可。” 

  “她不是那样的人,她什么都有,怎么会来找我麻烦。” 

  士用忽然嘻皮笑脸,“什么都有?她可没有我。” 

  我立刻骂士用,“死相!” 

  我不相信是因为士用的缘故,士用也不相信,他在说笑。 

  约半个月以后,我又接到她的电话,要约我们两夫妻去她家吃茶。 

  士用说不行,我们要同弟弟去祖父家——“真无聊—成日便吃茶看戏,闲得慌。” 

  “光楣,以后不理这个女人行不行。” 

  “不行。” 

  “这又奇了。” 

  “何必故意疏远她呢,我们心中又没事。” 

  “看来你也蛮工心计的。”士用说。 

  “那自然,我并不是昨日才出生的。”理直气壮。 

  我回绝了马咪咪。 

  这年头,准备好筵席发出帖子,不一定有人来入席,但凡有点原则的人,都不肯一而再,再而三的沾光。 

  我向咪咪道歉,“要我们全家出动是很麻烦的。” 

  “那么你一个人呢?” 

  “改天我回请你如何,]我推她,“改天再约。] 

  “现在说妥好不好,“她不知恁地,一定要咬住我不放,“下星期五,我来接你。” 

  “到时再说,那一日,我好像要带孩子去打针。” 

  “别再找籍口,”她笑,“到时我来接你吧。”她挂上电话。 

  我拿看话筒呆半晌,你说奇不奇,她忽然对我发生这样大的兴趣,非得缠住我不可,说没有用意是假的,但到底她想在我身上得到什么? 

  我没告诉士用,怕他小题大做,骂我不会说“不”。 

  到了星期五,她在楼下等,这次换一架深蓝色大车、更加具气派。 

  我想看看她葫芦内卖什么药。 

  嘴里说:“我只有一小时午饭时间。” 

  “可怜的光楣。”她笑着摇头。 

  今日她精神仿佛很好,情绪也有进步,摆明车马,她高高在上,陪我这个土包子出来见识。 

  我把心一横,罢,偶尔迟到一阵也不怕,我倒要看看她把我带到什么地方去。 

  车子往郊外驶去,平稳快捷,车外一切风尘都与我们无关,车内似仙界一般,我觉得很轻松,我不介意偶尔出来散散心。 

  车子驶至一座两层高白色建筑物,幽静堂煌,花园种植各式奇花异卉,美得似童话世界。 

  我喝一声采:“这是什么会所?” 

  马咪咪说:“这是我的家。” 

  “哗,”我说,“你好帅。” 

  她笑说:“请进来。” 

  门一打开,佣人列队出来称呼她。 

  她招呼我在蓝白二色的客厅中坐下,我边啜蜜瓜汁边听她说话。 

  客厅落地长窗对牢泳池,风景好得不能形容,我啧啧称赞,一边又说:“有钱真好。” 

  “家父去世后,这幢房子给了我。” 

  我们四处逛了一下,每间房都美奂美仑,花过一番心思,单是卧室连更衣室兼书房及私用卫生间已有我们徐宅整个单位大。 

  了不起,我不再怪马咪咪口气大,应该如此,她有这个资格,不必过谦。 

  我不停说好。 

  参观完毕,她叫佣人开饭,精美清淡的三菜一汤也是刻意搭配。 

  我这个客人做得很舒畅适意。 

  她并没有拖住我!一点整她便叫司机开车送我们出去,我只会迟到三十分钟,不算过份。 

  在车中我与她说:“我见过那么多房子,电影布景除外,数这间最美。” 

  她忽然说:“如果徐士用娶的是我,他可以住在这间屋子里。” 

  马咪咪好大胆。我一怔,便随即说:“你说笑。” 

  “是,我说笑,他不希罕,他是个君子。” 

  我说:“你也是个淑女,你一直对他很关心。” 

  “你喜不喜欢这幢房子?” 

  怎么,要把它送给我们?“当然喜欢,”我笑说。 

  “给你住的话,你会不会开心?” 

  我答:“如果是士用给我住的,当然开心。” 

  “你看我住在这么豪华的宅子里,不会妒忌?” 

  她的问题越来越过火,我全力以赴,“不会,什么都吃醋,那还得了,本市亿万富翁排长龙那么多,我怎么会妒忌。” 

  她气馁,“我就是不明白,怎么你会比我快乐。” 

  咪咪一下子收敛所有的笑容,面色阴黯? 

  我不知说什么才好,车子很快送我回写字楼。 

  她心理上有个障碍。 

  为什么一定要比我快乐? 

  我怎么会成为她的竞争对象? 

  是因为士用的原因? 

  她要证明些什么? 

  她仍爱着士用? 

  心中有一万个问题,问不出口,也不会得到答案。 

  她说话这么露骨,这么偏激,一定要阔给我看,富给我知道,好使我产生不快。 

  我的不快是否等于她的快意? 

  即使是为报复,也太迟一点,我与士用结婚已四年。 

  士用说得对,要疏远她。 

  我问他:“土用,你坦白对我说,马咪咪有没有找过你?” 

  “当然有。” 

  什么?我膛目,“你从来没对我说起过。” 

  “有么好说,像你郎君我这般风流潇洒的男人,追求者不知凡几,何劳一一枚数。” 

  “别说笑,她找你做什么。”。 

  “吃茶吃饭之类,有时候也故意说有生意介绍我。” 

  “她是要拆散我们?”我怔怔的问。 

  “不会的,真金不怕洪炉火。” 

  “你有没有出去?” 

  “当然没有。” 

  “脚在我身上,她怎奈我何,你以为我像你,软弱不堪?“ 

  “你怎么知道我去过她家?”我惊问。 

  “她同我说的,”士用拍拍我肩膀,着傻瓜,怕什么!你们两个都是女人,不会有误会。” 

  我闷闷不乐。 

  “她可有向你示威?”士用问。、 

  “也不是,她很怪,先是抱怨几句,炫耀几句,后又讽刺几句,试探几句,我被她弄得六神无主,她情绪非常不稳定,我同情她不是,生她气又不是,同她计较太没器量,若无其事又似没血性,唉,这样的朋友真难结交。” 

  “别理她,难道你我还要同情她不成?她现在是本市数一数二的阔女,有事没事,寻我们开心。” 

  “能不能化敌为友?”我有我的想法。 

  “咄,你别多事,谁有这个空。” 

  她似乎只想证明一件事:她不快乐是事实,但作为徐士用这穷小子的妻子,我更不快乐。 

  她一定要我比她更不开心。 

  天底下竟有这样的女人。 

  我在心底盘算很久,想解开这个结。 

  士用一定会怪我多事,我却不这么想。 

  我主动约马咪咪出来。 

  她有点意外。 

  我笑说:“地方由你挑,我去的地方你受不了。” 

  那日我先带弟弟去打针,在约好的地方等她。 

  马味咪看到我带看孩子,倒是一呆。 

  我坐到车上才替弟弟穿回外套,他挣扎着叫,伸腿踢,野蛮得如一只小猢狲。 

  我无奈的说:着你看,咳嗽未退,又不敢揍他,否则一哭起来,马上呕吐,你这架“天天一样。”我说:“味咪,烦你叫司机弯到西环去,快过年了,我要办货。” 

  “货,什么货?” 

  “七色大礼,送到公婆家去呀,什么发菜蚝干、冬菇虾米、元贝腊肠、什么都要,买好几斤,还得慢慢挑。” 

  她张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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