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瑟霍地从摇椅上弹起,甩手将毛毯狠狠地摔在地上,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身就欲离去。
就北堂兮上前一步一把握住她的胳膊,视线落在她隆起的肚子上,“不是我的?”
音瑟牙关紧咬,努力遏制着想要对他嘶吼的冲动,低声隐忍道:“放手!”
北堂兮挑挑眉,对她的冷淡不以为意,“几个月了?”
“不关你的事,请你放手!”这个男人,他还回来做什么?他是嫌她痛苦的时间太短了吗?
“怎么见到我如此冷淡?我可记得你当初说过会乖乖等我的!”北堂兮转到她面前,一手挑起她的下颌,脸蛋还是那副脸蛋,可却没了他记忆中的那股热情。
见他转到自己面前,音瑟慌忙将眼睛闭上,她不想看到他,一点都不想!
北堂兮深邃的眸子缓缓缩起,凝成一点于她那已被牙齿咬破的唇畔,“在生气?是因为我没有早点——”
“滚!”几乎是从齿缝当中蹦出,一个字,显得那么艰难。
他话语里所有的调侃和玩笑之意,因为这一个字而彻底消失,脸色也蓦然黑沉,挑着她下颌的手忽然用地,强迫她将牙齿从唇畔上移开,“松口!”
疼痛让她的眼里蓄上泪水,如果不立刻睁开,那眼泪一定会顺颊而下,她不能在他面前哭泣,这个男人他不配!
她睁开的大眼里水光闪烁,只要稍微动一下,就会有液体流淌滑下,可她却倔强的连睫毛都不肯颤动,看得北堂兮一怔。
像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炸开,电光火石间他忽然俯下了头,吮上她渗着血丝的唇畔,轻声道:“怎么了?我这不是来了吗?”
那种熟悉又陌生的触感从嘴唇上传来,让她整个人都震颤不已,眼泪再也忍不住“唰”的倾泻而下,上下牙齿猛地一合,咬出一口腥咸。
本待正要深入的北堂兮唇上突然吃痛,反射性地松了口,抬手去抹自己的唇畔,抹出了一指的殷红。
“我不想再看到你!”音瑟强硬的将手臂从他的手中抽出,转身回房。
孰料刚走到门边,房门就被他高大的身子给完全挡了住,“不想见到我?”
音瑟用袖子狠狠地将泪水抹干,抬头将他瞪视,“你红颜知己遍天下,还来找我做什么?走!走啊!”
北堂兮此刻的脸色也不好看到了极点,哼了一声道:“我来拿我的酬金,别忘了我带你去海域之前你答应我的事!”
“答应了又如何?”音瑟一撇脸,将目光移向别处,“你不是要跟洛菲颜成亲吗?已经不需要我再去了,不是吗?”
他在信里已经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何苦委屈自己再去做那个坏人,破坏别人的因缘?
“成亲?”北堂兮疑惑地看着她,“谁说我要跟她成亲?我若想与她成亲,当初就不会要你将她赶走!”
“够了!”音瑟喝了一声将他制止,“不要再说了,我什么都不想听,也不想看见你,你走!”
北堂兮不自觉的双拳握紧,他何曾受过女人的这般对待?一怒之下道:“问完了我想知道的事情,自然会走!”
音瑟将头转过来,冷着脸看他,“什么话?”
“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我的?”他张开拳头,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
音瑟心里一跳,以为他是要对自己催眠,慌乱的推开他,节节倒退,“不是!不是!不是!”
在退到背后抵上树干后倏然停住,闭着眼用双手捧住头,大喊道:“你走!走啊!走!”
北堂兮眸子里氤氲着怒气,身形一晃已到了她跟前,一手撑在树干上将她俯视,记忆中,他还从没对哪个女人这般生气过。
“你再说一遍!”他沉声喑哑地道,凤姐明明说那孩子是他的,要不然他也不会与他的父亲闹翻,千里迢迢的跑来找她。
“孩子是楚凉的,跟你没有一点关系!你以为你是谁,别做梦了!”音瑟继续抱着头大喊。
“好!”北堂兮低吼一声,“好,很好!”
他后退一步,将手从树干上拿开,蓦一吸气,恢复了一贯的轻佻之色,“不是就好!我还在担心你这个女人会要我负责!哼,不是最好!”
话音一落,他笑了几声,身。体凌空一跃转瞬消失。
笑声如魔咒一般持续在院子的上空回荡,她狠狠堵着耳朵,却怎么都阻止不了那笑声的侵袭。
可是她只顾着躲避,没有听出那笑声里潜藏着的……心痛跟失落。
夜里的时候音瑟躺在床。上,不断的发出轻微的呻吟。
“夫人,您怎么了?”牡丹听到声响急忙走进将灯火点燃。
“肚子有些痛!”音瑟一手按在锦被上,一手抓着床单,脸色苍白。
牡丹一听慌了神,“夫人,是不是动了胎气?您先忍忍,我马上就去找楚公子!”
“不用了!”音瑟叫住她,“你给我倒杯热水,没事的!”
“不妥!”这等事情上,牡丹可不敢马虎,“夫人,我去找楚公子,很快就回来!”说完也不等音瑟同意,匆匆地跑了出去。
音瑟缓缓闭上眼,忍受着腹部丝丝的疼痛,北堂兮那如魔咒一般的笑声直到现在依然还在飘荡,让她一整日都吃不下睡不着。
他那么狠心,她是不会让他知道的,什么都不会让他知道,就当他从来没再她的生命里出现过。
正文 第三七一章 山中的过往
贺兰楚凉仅着着内单便匆忙的跟着牡丹赶了过来,连外套都没顾得上穿,看到脸色发白的她心中一悚,“瑟儿,感觉如何?”
音瑟笑了一笑想要起身,忙被他给按住,“别起来,让我看看!”
“我没事的,只是有点点痛而已!”音瑟握住他的手,感受着他的手掌传递而来的温度。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贺兰楚凉皱眉坐在了床沿,将牡丹屏退,而后掀开了她身上的被子,“有没有流血?”
就音瑟羞得脸上一红,“没有!”
贺兰楚凉点点头,“那就好,想是不小心动了胎气,不要紧!”
他边说边解开针包,取出银针为音瑟行了几针,这行针的效果倒是相当好,银针取下的时候,她的肚子也就不痛了。
堙“诶,别走了!”音瑟拉住正要起身的贺兰楚凉,“陪陪我吧!”
贺兰楚凉本也没打算要走,只是想将针包放于别处,见她如此温柔一笑,“嗯,就来!”
吹熄灯火上了床,将她揽在怀中,手掌不停的轻抚着她的背,在静默了半晌之后,开口道:“今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音瑟心里“咯噔”一声,对他撒了谎,“没事,会有什么事!”
“牡丹说你晚间的时候一直恍恍惚惚的,连她端进来的饭你都没吃,怎么会没事?”他今日回来得较晚,否则若知道她没有用晚饭,也许一早便过来了。
“没有啦,真的没什么!”音瑟继续搪塞。
贺兰楚凉却不相信,随着两人之间接触的增多,他对她可不是如当初一般的一知半解,她越是这么说,便越证明有事。
“有什么事不可以跟我说么,瑟儿,我们是夫妻!”他轻轻叹了口气,大掌缓慢地揉着她的发丝。
音瑟垂下眼睑,想不告诉他却又不忍心欺骗,他说得没错,他们是夫妻,夫妻之间是不该有任何欺瞒的,况且北堂兮与他交好,这次回来是不可能不见他的,与其等他自己发现再来盘问,不如自己说出来,也免得日后夫妻之间有隔阂。
“北堂回来了!”将脸埋在他怀里,她轻轻的说道。
“什么?”贺兰楚凉身子僵了一下,但只片刻便软化下来,幽幽轻叹,“原来如此……”
音瑟沉默了一会儿,手指捏住他的衣襟,“我说孩子不是他的!”
“为什么这么说?”他微微将她拉开少许,借着月色凝看她的脸,“他既然回来找你,说不定——”
“没有可能!”音瑟苦笑了笑,他临走时的最后一句话还言犹在耳,“他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你比我更清楚,没有人可以留得住他,而且,我也不想留!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你才是他的亲生父亲!”
贺兰楚凉沉吟了半晌,而后微微轻笑,在她额上吻了一吻,“虽然你这样说我很高兴,但毕竟北堂才是孩子的亲生父亲,我想,他这次回来应该是想通了!”
楚凉啊楚凉,为什么你总是那么善良的原意相信任何人?
音瑟松开捏着他衣襟的手,穿过内单,抚上他温热的胸膛,“不说这个了好吗?”
明知她是在逃避,他还是顺从的点了点头,“好!那……我们说什么?”
“你说我听,好不好?随便说些什么!”只要他不再替北堂兮辩护,要她听什么都好。
贺兰楚凉眨眸看向床边帷幔,那鹅黄的轻纱让他想起了小时候山里的黄昏,嘴角不自觉的挂起了一抹笑,“就给你说说我在山中学艺的日子!”
“还从未听你讲过以前呢!”她被挑起了兴趣。
贺兰楚凉慢慢轻拍她的背,像给小孩子讲故事一般缓缓的叙述——
“我从小是被师父养大的,一直跟师父还有师叔住在山里,师父视我如己出,对我很好……”
“师父性格冷清,而师叔则活泼,他们一静一动,却总是很默契……我常常在想,如果那些日子没有师叔的陪伴,一定会相当的无聊……”
“我十岁那年,师父娶了师母回来,山里的日子更热闹了,那段时日师叔不知为何特别开心,日日拉着我喝酒,我的酒量,怕就是在那时练出来的……”
“不多久师母便有了身孕,我原本欢天喜地的以为可以多了个玩伴,没想到一次师母外出采药时,遭遇了毒蛇袭击,等师父和师叔发现她时,已经无力回天,连她腹中的孩子一同都没有保得住。师父痛苦万分,他说自己行医一世,到最后却连自己的妻儿都救不回来,这一辈子若是自己病了绝不医治……”
“那段日子,是山中最不快乐的日子了吧,还好有师叔一直的陪伴,否则山中怕是永远都不会再有笑声……”
“我十六岁那年,师父因久病不治而去世,我和师叔伤心欲绝,师叔在雨中跪了三天三夜,我从没有见过他那么悲痛过,他虽然什么都没说,甚至也没有流过一滴泪,可我知道他伤心的程度已经达到了极限……”
“一年后我下了山,在沽阳落了脚,而师叔则从此到处飘荡,开始了居无定所的生活,不过他告诉我如果遇上了什么难事,就去寻个轻功高强之人去悬崖顶端找他,他定会来相助。若不是那时你为了雨过而要寻他,怕是师叔这辈子都不会下得悬崖来吧……”
音瑟听着久久不言,直到他停顿的时间颇长,知道似乎是讲完了,才开口问道:“你的师父和吟邈师叔都是习武之人,怎么你没有跟着学呢?”
贺兰楚凉脸上有些微的窘迫,“我天生体弱,且骨骼不够精奇,不适合练武,即便学了也只能是武功平平,倒不如专心学一门来得好些!”
“这倒也是,凡事不可一心二用!”虽然不懂武功,但他医术高明,也是一般人无可比拟的。
——————
吟邈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正文 第三七二章 生男OR生女
“师叔为何一直不娶妻?”音瑟问。
贺兰楚凉手一顿,“你也知道……师叔他……”
他是想说吟邈他不知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吧!但方才听了他的故事,她直觉的认为,吟邈其实不是单喜欢男人也不是单喜欢女人,更不是可男可女,他只是喜欢自己喜欢的而已,只要喜欢上了,所以无关乎男女。
“你刚刚说,师叔自从你师父成亲以后就特别开心,还整日喝酒是吗?”音瑟心里头琢磨着,接着道:“那他以前就是可男可女的胡来吗?”
就一句话提醒了贺兰楚凉,印象中的师叔曾经活泼是活泼,可却是从不沾美色的,“好像……也是自师父成亲后才开始的!”
音瑟薄薄一叹,已经什么都明白了,有的时候,最开心其实也就是无比的伤心。
顿了一会儿,她又问:“你师父叫什么名字?”
堙贺兰楚凉不知她为何突然问师父的名字,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了她,“师父名为原彻!”
“原彻……”音瑟喃喃念了念,将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
贺兰楚凉掀开纱帐看了看月色,轻轻打了个哈欠,“时候不早了,睡吧,你可不易熬夜!”
音瑟淡淡点头,而后闭上了眼睛,心里还在反复念着那个名字,原彻……
北堂兮自那时出现过一次之后,便再也没有来,音瑟的担忧也渐渐没了,心情也恢复了如常,随着她月份的加深,三个男人对她的呵护也更加的细心,每日必有一人留在府中与她作伴,一来怕她无聊,二来也好应付她的任何突发状况。
转眼春暖花开,天凤和衍月的战争终于爆发了。
不过这一次的战役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那么持久,只在衍月的边界发生了冲突,原因是平定了内乱的衍宸将凤希儿安然无恙地归还给了凤飘零。
这场战役中凤袭柠没有参与,慕殇然也只是派人暗中协助衍宸,云诏国没有什么动静,总体来说,就是衍月国内争权夺位下的一次清君侧战争。
衍宸杀了两个最嚣张最想置他于死地的兄长,饶过了其他人,也没有借机上位推翻他的父皇,而是带着他的母亲夺回了属于自己的一切,可惜的是,有些失去是可以找回的,但有些失去是无法弥补的,比方说,能带给他光明的那双眼睛……
战争结束后一个月。
这一天,世女府内人人都神色紧张,尤其是站在音园院内的四个男人。
萧烬背负着双手来来回回的踱步,向来沉稳的他从没有一次如此刻一般沉不住气,“这么久还没出来,不会有事吧!”
楼雨过也同样坐立不安,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坐下,有时站起来走路还会同萧烬撞在一起,“楚凉,你找的人到底行不行?”
贺兰楚凉被他们问的心里也没了底,拧着眉头满目的担忧,最后决定:“还是我进去吧,万一有什么情况,我也好及时救助!”
一直坐在旁边淡定得不能再淡定的吟邈,一把将他拉住,“回来回来!”而后将一腿抬起叠在另一只腿上,悠哉游哉地道:“我说你们三个,急什么急,这女人生孩子是需要过程的,你们以为说生就生?难道稳婆喊一句:生!那孩子就能出来了?给我老老实实的坐在这里等!”
“可是师叔,这都一个时辰了,什么声音都没有!”楼雨过重新坐回位子上,十分的焦急浮躁。
“一个时辰怎么了?我娘生我那时候,用了整整一天!”吟邈用扇子敲了敲石桌面。
这句话倒惹得萧烬笑了出来,“师叔,莫非您还没出生就神机妙算,什么都知道?”
吟邈的嘴角微微抽搐,用扇子拍了拍身旁的位子,“你给我坐下,来来回回走得我头都晕了!”
萧烬闻言坐了下来,这种事情他想帮忙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还是乖乖的等吧!
而贺兰楚凉依然不停地向内张望,作为大夫,看着自己的妻子在里面“饱受煎熬”,他比任何人都要着急。
“楚凉,你也给我坐下!”吟邈用扇子招呼他,“有你师叔我在,保证我的小音儿不会有任何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