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不上道的表现如何能讨冷大公子的欢心?只见冷如风闲散地耸了耸肩,
肢体之间的言语全是无聊,又有“对于女人的战火,聪明的男人都会置身事外”
的讽嘲。
我乘势走到卓香云面前,以胜利的姿态双手环胸,她一下子就瞪死了我手上
的戒指,正如我一刻也没有忽视她蠢蠢欲动的双手。
我说:“我只知道《红楼梦》里的晴雯爱撕锦扇,却不晓得专给我们家如风
温床的女人喜欢掷金镯,如风,你爱在事后用来砸在哪个女人的身上随你的意,
难得她们喜欢嘛。”
我以极度鄙夷的目光横眼觑着卓香云。
“我不是东西不够资格和你讲道理?无所谓,我只要够资格教训是东西而不
是人的你就行了。姓卓的,如果以后还想待在如风身边,最好现在就去端杯茶来
向我叩头认错,没准瞅个空我心情好时,勉强也会同意让你进冷家大门做个二房,
当然,得是从给如风的爱犬出入的狗洞爬进来才行。”
“我撕了你这个贱货!”她像个发疯的母狗向我挥来一掌!
“放肆!”
如风的疾叱还未落下我已侧身闪过,卓向云因用力过度而收势不住,整个人
扑倒在地,样子狼狈不堪。
想打我?下下辈子她都只得个“想”字——虽然我走到她跟前就是要她动手。
我拍拍手伸个懒腰,报仇完毕。
冷如风淡淡地看着我说:“你过分了。”
是,我过分,我还未过门就以他妻子的名义欺压他的枕边人,所以我过分,
我应该被卓香云打着,那样我才不过分。
他扶起卓香云,理顺她散乱的卷发,又细心地弹掉她裙子上的灰尘。然后,
他笑了笑道:“香云,二十四小时之内搬出你所在的公寓。”
她猛地掉头瞪视我,我原本因冷如风的说话而生的愕然此时却被她眼内凶狠
的恨意镇的心头一凛,我意识到她不会善罢甘休。
“香云。”冷如风叫回她的视线,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她,他脸上的淡然被一
种阴森替代,眸光中寒气与锋利并存:“你应该庆幸你没有打到她,我冷如风的
未婚妻不是随便谁都能碰的。你最好永远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也别去想耍什么
花招,否则——不对女人动手是我的信条,因为我有一千一百中比打骂更斯文也
更有效的方法惩罚女人。你听明白了吗?”
他并不是存心为我出头,只不过是事关他这个做未婚夫的男人的尊严。怎么
说他冷如风在社会上都还有“点”地位,若连个把女人都罩不助他也不用混了。
这一刻我有点同情卓香云了,刚才还在你侬我侬,一眨眼这个大众情人就已刀戟
相向,怎不令人寒心?我原以为最起码他回把她带出了这个门口再跟她分道扬镳,
根本没想到他说断就断,绝的连施舍她几分必要的自尊都省掉。不只世上还有谁
比他更无情更寡义。
雨盈挽着澄映从暗处出来,嘴里高唱“啦啦啦”。她待要再损卓香云几句,
澄映就已经飞快地捏捏她的手臂,她哑了哑口望向我,我也以目光禁止了她。得
饶人处且饶人,今日的教训够卓向云一辈子受用了。
卓的目光从我们四个人脸上一一扫过,倏地昂首转身,大踏步而去。那掠过
如风的最后一眼,分明道尽了她心中的挫败、怨恨,还有眷恋与不甘。
他风度翩翩地踱到我跟前:“每次见面我们都会吻的要死,这一次也不应例
外。”
他公事化地在我唇上吮了吮。
“美丽的小姐们,请容我先走一步。”右手举到额边,食指往前一点以示再
见,他流星般离去。
他是在告诉我,就算以后他真的会娶我为妻,也不会赋予他的妻子管辖丈夫
的权利。
雨盈瞪着我手上的戒指说:“你一直告诉我们那是个玻璃圈圈。”
“错。是你问我它是不是玻璃圈圈,而我的回答是:”很漂亮吧。‘“这一
着学自于冷如风,所以现在我不会落下欺骗的罪名。”如果你要怪我隐瞒了订婚
的消息,那么我会说是你没有问我,你看到我手上戴了戒指都不会假装关心我一
下,问问我是不是订婚了,我要不要怪责你忽视了我?“
她因我的抢白而气结:“你总有理!我说不过你还打不过你呀?”
她当真动手打我,我只好举手招架,两个人同时偷往一旁的澄映——她盯着
地上的纸袋已经很久了。我和雨盈对视一眼,停止了打闹。
我没有作声,因为我不懂得自己可以说些什么。和好至今才短短的两个月,
她人已瘦了一圈,平常我与她极少独处,因为拘束和谨慎每一次都压的人心情沉
重。我向她并不懂得该如何面对我,正如我亦不懂得该如何面对她,生命力是否
有些东西真的是一去就不会再回?
“我争不过那女人。”她忽地抬起头来:“然而就算我把这件衣服争来了,
我也不想要了,更况且它原本就不见得适合我。”
她的眼中泛起潮意:“潇潇,我以前真是瞎了眼,竟没有体会到你处处都让
着我,而我却那样对你——”
“我没有这么伟大。”我笑着拍拍她的肩膀:“知不知道怎么做可以使你彻
底摆脱这件衣服的阴影?”
“怎么做?”雨盈插进话来。
“就是亲手把它塞到垃圾箱里。”
她抚掌大笑道:“是极是极!澄映,最好用踹的!”
那只沙文猪,他不但应该进垃圾箱,还更该被踹道太平洋。
“三——三位小姐,你们能不能去别的店逛逛——客人推门进来,看气氛不
对都走了,我——我们今天下午到现在还没有——到现在才——才做成一件生意。”
和雨盈、澄映在小小的庆生日宴过后分开,我游荡到午夜十二点才回林家,
再怎么不堪,那儿仍是我必得回去的归宿。林智从那以后再也没有提及要我搬走
一事,事实上在刻意的早出晚归下我几乎再没见过他——或者其他人。我决定不
管了,走一步算一步,是去是留事到临头再作打算吧。
大厅里寂静无人,办公房的门微开一线,透出一道亮光,我踏上楼梯,然鬼
使神差的却顿住了,我提步走向办公房。父亲的作息向来规律,十一点钟就该上
床了,何以此时还会——
办公桌中间的抽屉半开,他坐在桌后,一只手置于桌面,握着惯用的烟斗,
另一只手搁在抽屉里,一动也不动,向老生入定般望着墨漆的窗外出神,被无情
岁月刻下了痕迹的刚毅脸庞上挂着落寞与苍凉。我定睛窥望他的鬓角。
一只手落在我的肩膀,“啊”声惊叫,向被人赃并获逮住了的偷儿一般,心
虚地回过头去。
“谁在外面?”房内传出一声沉喝。
“我和姐姐!她刚刚看见一只蟑螂。”林智大声回答,语调十分高昂。
这只蟑螂可是够大的,还正对着我咧嘴大笑,我拍他一个响头,飞也似地奔
上楼。
十五年的心结或许最终也会解的开来,然而十五年的距离我又如何走的过去?
才打开自己的房门,我又被吓的“啊”声叫出来。在这房间住了一辈子,却
是头一回看见有人躺在我床上!尤其这个人还是下午才见过面的冷如风!
心头的震动简直难以形容,好半晌,我关上房门踱到床前。
他颀长的身躯衬映出床的狭小和局促,长腿一条随意伸直,一条曲膝而起,
一只手搭在床沿外,指间烟气缭绕,另一只手枕在脑后,质感极好的发丝凌乱地
散布在软枕上,枕边相距不远放着他超薄的白金烟盒和打火机,他双眼半闭,浓
密的睫毛既长又翘,五官俊美的仿若刚从漫画书中走下来的古代阿拉伯王子,胸
前微开的衬衣扣子益显放松了的慵懒气息,自然而然散发出引人致命的性感和邪
意的蛊惑。
我在床边轻轻坐下,一径痴痴地看着他。
他以魅力为陷阱俘获女人,而我从一开始就绕着陷阱转圈,怎也不肯放任自
己跳下去,只怕陷阱里头是一处深渊,跳下去之后就会万劫不复,又怕会不会他
因追猎的过程已经结束,而将猎物丢弃由得它去自生自灭。心就只得这一颗,交
出去不愿意,不交出去也不愿意,交与不骄之间到底该如何拿捏才是恰到好处?
“喜不喜欢我送你的‘礼物’?”他悠闲地开口,眼睛依然微阖。
“喜欢。”我说,“很喜欢。”
“既然如此,何不解开看看?”他放下手中的烟顺势一搂,我倒在他的胸膛,
他又说:“也许你会得到更多的惊喜。”
“我不贪心,这样子就很好。”
他的手掌驾轻就熟地探入我的衣襟,动作十分轻柔。
“你不贪心,却会伤了我的心。”
“自尊心偶尔受损无伤大雅,反而小添情趣,况且多得是别人抢着要满足和
补充它。”
“好甜的嘴,”他的手穿过我的腋下将我拉上去枕入他的臂弯,侧过身子朝
我缓缓睁开双眼,一抹意外出现的柔情让我砰然心动,一时之间又痴了过去。
“又是这样的表情,叫我如何能不爱你?”磁性的嗓音温柔如夜。
心头的狂喜在接触到他燃烧着的烟眸时飞挥烟灭,在他眼中,原始的渴望如
脱缰的野马跃跃欲试,他的“爱”有特定的涵义,只指在前面加个“性”字的那
种。
我赶跑了他今晚的床伴,倒促成了他以我来充数?还是我今天的演艺好的触
动了他的兴致?
“你——这——怎么回事?”我胡乱地,都不知道自己想问什么,无外是无
话找话以掩饰心头的狂乱。
“既然你迟早是我的人,与其迟,不如早。”言下之意理由是十分堂皇了,
他对自己交待得过去。
“要我或不要我,对你而言,都简单的一句话就可以做定论?我的意愿无关
重要?”
“脑瓜不大,却总爱胡思乱想。”他的手指所到之处无不在我体内引发微麻
的悸动。
看样子今夜是必将有些不同的了,然我总须对得起自己。“我可不可以说不?”
“当然。”他说,笑着吻我:“对等的,我可以。”开始对我的身子乃至灵
魂展开掠夺。
我荡失在情潮里,任由掌舵的人带着去漫天飘流。
等到魂魄归位时,才发觉世界已物换星移,我已然是身无寸丝地密嵌在他赤
条的长躯上。他一手环围了我的后背,拥着我的身子忽轻忽重地蹭压他,另一只
手则缓慢地沿着我的颈肩背腰密不透风地揉抚,在我腰下游戏良久之后将我扣住,
以腿分开我的腿,他坚硬逼人地顶紧我,脸上又浮起惯常的懒绻的鬼魅之笑。
“这水做的身子天生是来契合我的精血,孕育我的孩子——现在我给你起码
的尊重,最亲爱的,你也要吗?”
他尊重我的方式就是等到了兵临城下势在必行的时候才来问我“你也要吗”。
凤凰涅槃在火海中获得重生,同时将自己燃成灰烬,,飞蛾扑或得到的却是
另一个下场,我不知道这样悬空走下去哪一个才是上天注定给我的结局,在他将
我体内的火点撩拨成可以容忍的烈焰后,我已是回头无路,只能放任自己在大火
中一路焚烧以至一路到底。
我软语诋回:“拿去吧。”
意识混沌中一个已听过三声三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生日快乐,我最宝贵
的处子……”
一阵刺痛伴随着难言的惊悸袭来,命定的那人带领我从生涩的巫山攀向销魂
蚀骨的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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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已是翌日晨曦,有一瞬间,我不知道自己置身何方。
环绕一眼清早微明的房间,墙角隐蔽的水晶小宫灯仍点点亮着仿似犹记昨夜
的旖旎,而扔了一的散乱衣物却隐隐显得主人的张狂,床上被褥凌乱,那一刹有
种偏离了时空的错觉,似乎自己的灵魂飘到了半空,看着那个躺在床上与男人如
藤似蔓交缠的女人凝脂的肤莲荷的臂,遗着满足的光辉的一张新妇的面相,在洞
房花烛之后的隔日早晨咬对枕边那人惺忪咦唔一声“相公”。下一刹便清醒意识
到了原来是历经了彻夜的纵荡。
“morning。”如风亲亲我的鬓角。
“morning。”我亲亲他的下颚,心底有一角仍怔怔地未愿清醒。
他调整两人的姿势,使我在他怀中躺得更舒适也更密和他,右手放在我腰间
力道适中地轻拍:“好不好?”
“什么好不好?”
“你好不好?”他温柔地亲我:“我好不好?”
我脸一臊,道:“都好,也都不好。”身子还微有余痛。
他笑:“贫嘴,却可爱。”调子里全是纵容。
他喜欢夸赞我“可爱”,我真的可爱——可以被他爱吗?
勾着他脖子的双手自觉收了回来,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我的视线落在他弧形
完美的唇上,轻声低语:“如风,你爱我吗?”
他全身一僵。
我与别的女人并无两样是不是?昨晚才说了不贪心,一夜衾枕之后就变成极
度贪心。
他倏地用手抬起我的脸,我被强迫望进他习惯带笑却从来都密封的不泄漏一
丝情绪的寒星冷眸,他说:“我爱死你了。”
开始亲吻我的额头:“我爱这儿。”
吻我的眉间:“爱这。”
吻我的眼帘:“也爱。”
依次而下说着“仍然爱”“都爱”“好爱”“更爱了”,每亲我一下就给我
一个“爱”字,一路吻到我的胸前:“爱得不得了。”
我将手搭上他的肩头,给他停下来的暗示。他全身线条崩紧,坚硬的下巴搁
在我的心上,轻舔我胸前的肌肤,浅淡的笑容里带着尖刺一般的疏离与冷冽:
“怎么,这么快就不要我爱了?”
我难过的想落泪。
是我自己逾矩了。从始至终都是成年人之间的游戏,我却犯了和罗纤衣相同
的错误,自作多情、自以为是、自作聪明地以为自己与他别的女人有些不同,却
怎么不明白对一个女人来说是第一流的情人,在别的女人的床上床下也是第一流
的,那些不经意的体贴动作是公用的,对谁都不具任何一点特殊的涵义。它没有
向用支票砸罗纤衣那样对待我,已经算是给足我面子了。
我没有哭出来,因为流泪在我向来是最不可为的事情。
他拍拍我的脊背,淡声道:“起床吧,你要迟到了。”
我拉高被子将自己蒙头盖住绻成一团,下一秒被子却被猛地掀飞在地,他把
我拖进澡间。
水柱冲在脸上,我用手耙着头发。他先将我带上了最高的天堂,这一棒子将
我打下最深的凡尘。绛珠仙草下凡来,用一生的泪去还当年神瑛侍者浇水的恩情,
还完了还尽了,便魂归警幻从此脱离苦海;而我,本就生于红尘活在红尘,除了
认命在被钉上十字架之后在担上一身的灰垢尘埃,又哪里还有别的去处。
他抓我撞上他的胸膛,在我来不及看清他的脸色之前索上我的唇,动作粗暴
且不客气,弄痛了我。他是嫌我不够痛要我更痛,还是嫌我太痛了体贴地要我分
担一点?心头又气又苦,我发泄般咬他,实牙实齿毫不留情。他一反应过来立即
以牙还牙,野蛮程度比我更甚十倍,一时间火花和着水花在四处飞溅。
唇上的血渍很快就被水冲掉,而那份灼痛和嘴里腥甜的味道却挥之不去,隔
着水帘湿漉漉地对望,他俊逸的颜面格外模糊。
“好好的气氛,为什么蓄意破坏它?”他施诸于我双臂得力道暗寓了他风起
云涌的怒气:“那本不会是你会问的。”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