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不知道,这口气实在是松得太早了。
第八十七章 真心话大冒险
莫菲菲与秋水生并肩站在壹号船的甲板上,看着视线中渐行渐远慢慢模糊的海岸线,鼻子里竟有些发酸,莫名其妙生出“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感慨来。于是赶紧朝地上吐了口唾沫,轰走自己这个有点不祥的念头。
说也奇怪,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在这个年代,她都没少出门,但是从来没像今天这样,一上了船出海就生出那么多离别的愁绪。这就是海的力量,正因为如此,人们才把远离故土的人称为“海外游子”吧。
反观秋水生,他面部很平静,仿佛只是早上出门离开妻儿到船厂办事,晚上就会回家一样。莫菲菲很奇怪的问:“秋伯父,出海三个月,您对夫人和女儿就不会舍不得吗?”
“我习惯了,他们也习惯了,不跟着船,我不放心。”秋水生平淡的一句话,却让莫菲菲品出无限的心酸,然后他又带着些歉意说:“我们还要在海上走一个多月,在船上也没什么消遣,你闷了就到甲板上走走,累了自己到舱里休息,我在船上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就不陪着你了。如果你要找我,就到船长室,我基本都在那。”
“伯父您忙去吧,我又不是小孩子,自然会自己招呼自己的。”莫菲菲忙说。
秋水生转身离开,望着他的背影,莫菲菲无端觉得这个男人比平日看到她更为深沉。他独自一人默默承担着对妻儿、对那么多船员的责任,他习惯了付出,他们习惯了被他庇佑。
此时的大海很平静,就像一面巨大而幽深的镜子,怎么样也看不透。太阳很毒辣,让没有涂防晒霜的莫菲菲颇有些吃不消,背着手在甲板上刚走了一圈鼻尖就冒出细密的汗珠来。紧跟在后面的小林子赶紧递上手绢,大雪小雪两兄弟却像没事似的,悠闲的跟着,气息匀称。这四人帮。现在已经成了船上最大的米虫。
“少爷~少爷~你看啊,那是什么?”小林子欢快地跑到船舷边上。一手遮在眼前,一手指向远处那奇异的景象。蔚蓝地大海中,间或有高高的一柱水花从海底往上喷,形成银白色的喇叭,就像顽皮的小孩在玩魔术。
莫菲菲笑着说明:“那是鲸鱼在呼吸。鲸鱼是海里面最大的鱼,比我们家里那四个房间加起来还要大哦。普通的也有三十万斤那么重。但是它们没有突出来地鼻子,只在头部的眼睛中间有鼻孔。它也像我们一样要靠身体里的肺来呼吸,所以每隔一刻钟就要浮到水面上换气。你想啊它那么大,从一个小鼻孔里呼出来的气当然很多,冲出来的气当然能把海水顶起那么高了。如果是人地话。在水底上来呼气最多只能顶起两个泡泡。”
“少爷好厉害哦,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小时候遇到的一个外国人告诉我的,他可是漂洋过海到我们国家的,是我见过的知识最渊博的人。”于是,那个沈天启崇拜的“外国老头”又多了一个铁杆粉丝。
接下来几乎是科普时间,船队驶过在海面上拖着长长地浪花,还拖着好几只好奇的海豚。偶尔还能看到挥舞着八条手臂的章鱼经过。莫菲菲一一为他们解说这些神奇的海洋动物,当然她毕竟不是海洋学家,认识的那些基本都是特征明显地球人连小孩都认识的。
大雪小雪也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感叹着海洋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施教者和受教者都获得了巨大的心里满足,乃至于忘记了太阳地炙热,说明知识的力量真地是伟大的。
不知不觉间,太阳慢慢西沉,原本深蓝的海水被撒上了点点金色。波光粼粼的蔚为壮观。船上开始弥漫一股香气,吃晚饭的时间到了。
午餐的时候是小林子把菜端到房里给莫菲菲吃的。并且顺便跟她提了饭堂的热闹,就是这一说,勾起了她对大学食堂的怀念,于是决定晚饭的时候要到饭堂去瞧瞧。
饭堂不大,摆着三张长桌,只能坐二十个人左右,所以大家是轮流吃饭的。反正吃起来都是风卷残云,一拨人吃完也就耗时五分钟而已,后来的人根本不需要久等,有实在饿急了又没位子坐的,便捧着个大海碗蹲到甲板上去吃。
她的到来明显在那些埋头吃饭的黑汉子里造成了一定的震撼。有认识她的便赶紧用手胡乱抹一下嘴站起来,垂手恭敬招呼:“三老板!”所以人都知道这次出海船上除了秋老大之外还跟着个三老板,但是很多人都没见过莫菲菲。几个没见过她的人偷偷抬头一打量,发现三老板是个身材瘦弱的华贵公子哥,与他们这些粗人完全不是一类人,于是不由得拘束起来。本来大声互相说笑的赶紧降低音量,变成了窃窃私语。
莫菲菲来到打饭的师傅面前。打饭的帮厨是个二十五左右的精瘦小伙子。他刚才已经从船员的称呼中知道了面前这个是船上第二位尊贵的人。还未等莫菲菲开口,他就笑眯眯笑弯了眼,露出一口白牙尊敬的说:“三老板您怎么来了,我到里面把给您准备的菜端出来。”原来和所有领导一样,莫菲菲是享受小灶待遇的。
莫菲菲看着大盆里装着的蒜茸小青菜、白萝卜炖肉、红烧鱼,赶紧拒绝小伙子的提议:“不用了,既然到了这里,大家吃什么我就吃什么。难道你们吃得我就吃不得吗!”
小师傅还在犹豫,后面一个跟着排队打饭的汉子大着嗓门说:“阿勇,既然三老板都这么说了你就照做呗。”
莫菲菲回头一看,是个矮胖结实的船员,他看着莫菲菲望他,憨厚的一笑:“三老板好,我叫李七。”莫菲菲点头示意,真是个直爽的船员。
四个人学着其他人一样,都用个大碗装着饭菜,到桌子边坐下来——由于莫菲菲的来临,刚才吃饭的人都用比平时快一倍的速度解决完了,腾出了很多空位,他们才有位子坐。
莫菲菲吃饭一向讲究细嚼慢咽,所以等她吃好的时候,饭堂里来来回回换了几批人,于是半个船的人都知道了一桩新闻:今天三老板到食堂吃饭去了,还和他们吃一样的饭菜,许多人便对这个娇滴滴的公子产生了一丝好感。莫菲菲完全没想到她一时兴起居然还有这样的功效,难怪政客们从不放弃这样的亲民手段,时不时下个乡慰个问什么的。
吃完饭其实也就七点多,为了安全起见,夜间的行船速度是白天的一半,于是很多船员便闲了下来。
要早起换班的或者习惯早睡的已经上床休息去了,剩下的三三两两坐在甲板上吹着海风聊天。
莫菲菲自然是不习惯睡那么早的,来到甲板上看到别人聊得兴高采烈,很想加入,又想起刚才在饭堂的遭遇,便不敢贸然,一则和他们不熟,二则毕竟是老板(虽然从没什么架子,但是他们不知道啊),她加入进去了大家不敢说话反而会冷场。于是只得和大雪小雪、小林子找了个离他们远点的地方坐下来。
月亮星星已经升起来了,给天空这块大黑幕上镶嵌了无数夜明珠,清幽的光华撒在船上,不用点灯视线也依旧清晰。好无聊啊,莫菲菲托着下巴,这么好的景致,不找点消遣实在是对不起自己。想打牌,但是船上是禁止一切赌具的,有了!她想起一个以前经常和死党们玩的游戏,赶紧打发小林子去找支筷子过来。
小林子效率很快,转眼就把筷子拿来了。莫菲菲让他们三人和自己围成一个圈,宣布要和大家来玩个游戏:真心话大冒险。游戏规则为,由小雪旋转筷子,筷子停下来的时候尖的那头对着谁,大家就可以问他一个问题,被问的人一定要如实回答,如果说谎的话,会受到老天的惩罚(莫菲菲知道古人还是很看中这个的,所以故意加上这句吓他们)。如果实在是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就要受罚表演一个节目。
三人听着觉得很新奇。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玩就玩。嘿嘿嘿,莫菲菲在心里奸笑,你们还不知道等着你们地是多么刁钻的问题呢,待会你们就知道厉害了。
小雪两只手指拈起筷子的中间,轻轻转了一下,筷子便滴溜溜的动起来,四人屏息盯着筷子前端,停了,指向小林子!
众人有点茫然的看着莫菲菲。她知道还得自己带头示范下。于是贼贼的看着小林子:“小林子,我要问问题了哦。你要老实回答。问:你有没有喜欢的姑娘。”
“啊?”小林子的脸呼的一下通红起来,“少爷,你怎么能问这么难为情的问题嘛!”
“说嘛说嘛,大家都那么熟了你怕什么,又不会笑话你(才怪)。记住,不能撒谎欺骗老天爷哦!”莫菲菲像狼外婆一样引诱道。
小林子又扭捏了一下。才用蚊子般地声音说:“我喜欢王大婶的女儿乐乐。”
“哦~”众人露出了了然的淫笑。王大婶是莫府里的洗衣妇,她女儿乐乐今年十三岁,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已经可以帮母亲忙了。
小林子说完了自己的秘密,咬牙切齿的让小雪继续。大有马上找人报仇的意思。他想,等会轮到别人他也要问一样地问题才行。
第二个轮到小雪。小林子还未等别人开口,就赶紧问了一样的问题,小雪是个老实孩子,当然没有早恋,于是大家等来了失望的答案:没有。
又开始转筷子,这次轮到莫菲菲了。三人都用热切的眼光看着她,少爷的隐私也。好激动,好激动,今天可以知道了。于是异口同声地问:“少爷有没有喜欢的人?”
喜欢的人啊。莫菲菲脑海里浮现出大学时的男友,面孔竟然模糊不清了。这个世界遇到的印象深刻的男子:臭屁的南宫济、喜怒无常地小王爷、邪恶的云先生、外表冷酷内心敏感的沈天启……
“自然是有的。”
“是谁?”
“你们这是第二个问题了,下次再问吧。”
“少爷耍赖。”众人不依的哇哇大叫,吸引了附近那些船员好奇的目光。
老天很公平,好像按着顺序来似的,下一个轮到大雪。
大家是打定主意把这个问题贯彻到底。这次小林子学精明了,问大雪:“你喜欢的姑娘叫什么名字?”
平时很厚脸皮地大雪居然也脸红了。憋了一阵,他猛的站了起来,抽出随身佩剑。小雪吓了一跳,紧张地说:“大雪你别冲动啊,就是不想回答也犯不着自杀啊。”
大雪被自己这个傻弟弟气得翻了个白眼:“谁要自杀了,不是规定不想回答问题要表演节目吗,我来表演一段剑舞。”说完摆了个金鸡独立的起式,翩翩舞起来。月光下的大雪双眼清亮得吓人,动若脱兔,静若处子,剑影划过只留下一道光芒,就像一只苍鹰在跳得胜的舞蹈,优雅却有力。
“好!”等他最后一个动作停下来,才发现旁边已经围了一圈船员,个个拍红了手掌叫好。这边的动作太大,所以把他们都吸引过来了。欣赏完精彩的舞剑,他们发现了三人眼前的筷子,更是好奇:这四人到底在干什么。于是悄悄询问看起来比较好说话的小林子。
小林子毫不吝啬的把游戏规则告诉了他们,待大雪归位又继续玩起来,奇奇怪怪的问题在继续:
“小林子,你最后一次尿床是在什么时候?”
“少爷,这次你要老实说喜欢的人叫什么名字了吧?”(莫菲菲回答说是个美人,反正他们又没问喜欢的人是男是女,应该不算欺骗吧)
“大雪,你小时候做过的最糗的事是什么?”
“小雪,你最讨厌的人是谁?”
“少爷,你今年会不会给我们发比去年还大的红包?”
……欢声笑语随风远远传出去,弄得别的船只的兄弟忍不住大声问:“你们在干什么呢?”这不是一句话说得清的,没人跟他们解释,所以隔壁船的人更加好奇了。
一晚上,船上所有人都喜欢上了这个游戏,互相组队着开始玩,问的问题极尽刁钻,莫菲菲甚至听到旁边玩得兴高采烈的船员们问一个倒霉蛋的问题:“上次和怡红院的喜儿做的时候是用什么姿势?”少儿不宜啊,这帮人!
以后,“真心话大冒险”成了每个新船员加入乾隆船队时都要经受的考验,通过这个游戏,大家亲如一家基本彼此毫无秘密可言,极大的增强了凝聚力。当然这是莫菲菲当初兴起玩这个游戏时打破脑袋也想不到的。
第八十八章 在船上拉歌
第二天,船上呈现出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互相打招呼的时候就比平日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彼此都有些心照不宣的味道。全是因为昨个夜里,所有人的隐私都被底朝天的曝了个光,原来,一些平时看起来很老实的家伙骨子里,嘿嘿嘿。。。。。。
船队是排成倒“V”形前进的,壹号船员夹在中间,所以昨天有靠得近的几艘其他船上的人都听到了这边欢乐的喧哗。晚上问的时候壹号船的人没理他们,搞得他们心痒痒的,现在有心想大声喊话询问,但是声音还没传过去就被风给吹了回来——白天船速加快之后带出的漩涡变大,两船之间的距离也拉得比晚上大得多。后来干脆让传讯的水手挥舞着旗子用旗语问起来。
旗语虽然能表达不少意思,但是能传达的大多是与方向、命令等相关的简单信息,搞了老半天,其他船的人只弄清了几个关键词:三老板、玩游戏、说实话、筷子。弄清了比没弄清更让人糊涂,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最后是各自船上比较聪明的家伙总结与实际情况最接近的答案来:三老板与大家一起用筷子玩游戏。
新的问题又来了:用筷子怎么玩游戏,玩什么游戏值得这么高兴啊?
壹号船的传讯员傻了,这个问题不是旗语能够回答的,胡乱挥舞了几下干脆不理他们。那几艘船的人恨不得一下子飞到壹号上,掐着那个挥舞旗子的人的脖子问他,你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莫菲菲昨天玩得太晚,今天起得迟了些,反正在船上她没什么事需要处理,一天的主要任务就是吃完等天黑,睡觉到天明。在紧张忙碌之后放纵下自己,过段混日子的生活其实很不错的,她现在就很享受无忧无虚睡觉睡到自然醒的感觉。醒来已经是中午了,昨天去过饭堂之后,她迷上了在食堂吃饭的感觉,这比闷在房里吃独食有意思多了。
梳洗过后她施施然来到了饭堂。昨天看见她还很拘束的船员们今天像见了亲人似的,换上真切的笑容极为亲热的与她打招呼。通过昨晚打成一片,船员们认为这个三老板是个没有老板架子好相处的人。
打饭的时候,叫阿勇的小伙子不再询问是否给她吃小灶,直接就给她来了一份大锅饭,博得了她赞许的一笑。端着碗,小林子到处张望有没有空位,一个人朝他们招手说:“三老板,坐这里!”
莫菲菲一看,原来是昨天在遇到的那个船员,叫什么来着,对了,李七。
李七旁边的人正好吃完,一下子空出了五、六个位置。莫菲菲领着四人帮走过去坐下来,边吃边随便和李七闲聊起来。
李七是个很健谈的人,从交谈中得知,他是福建人,以前一直是渔民,这次乾隆贸易行成立船队需要招很多人,他就来见工了。反正是孤家寡人,做渔民做船员都无牵无挂,他喜欢船上人多热闹。
旁边经过的船员不时跟李七打招呼,看得出来,虽然是新来的,但是由于他的开朗,在船上的人缘显然很不错。
一顿饭吃得很开心,对于莫菲菲来说,现在最不需要操心的就是时间。午饭过后,一不小心小憩了两个时辰,醒来又到了晚饭时间。吃过晚饭继续到甲板上晒月亮。
还有人在玩真心话大冒险游戏,不过热情褪了很多,这个游戏玩一次就可以把人祖宗八代的信息都刨出来,再玩就没意思了。好在船上人多,大家重新组队倒也自得其乐。
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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