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迫正视自己的心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不过她真的不能再当鸵鸟了。无论如
何,在钟廉跟周冠显之间,她必须做一个抉择。既然光靠电话无法跟钟廉深谈,
那她亲自上他住的地方找他——这一回,她一定要将话说清楚讲明白,也会将自
己的心厘清……
巫安语有着可能要等钟廉等到午夜的心理准备,却没料到她会意外撞见这样
的画画——她搭电梯到顶楼钟廉的住处,才一踏出电梯,钟廉住处的大门正好打
开,走出一名打扮入时的妙龄女子。
巫安语没有多想,直觉反应的躲进墙角。而跟在妙龄女子身后走出大门的是
一身便服的钟廉。那名妙龄女子她似曾相识,似乎在哪里见过……
啊,是上一回跟范璃她们去俱乐部时意外撞见的那个女人。她还记得钟廉事
后的解释是,她只是一名客户,两人之间绝对没有任何暧昧关系。但只是客户的
话,为何她从他的公寓走出来呢?
巫安语心头的问号一个接着一个,她想要相信钟廉,但眼前所见的事实却教
她对钟廉充满疑惑跟不谅解。他们在门口交谈了一会儿,她并不能听到他们交谈
的内容,但她却看到妙龄女子在离去前还踮起脚尖亲吻了钟廉的唇一下。如此依
依不舍的画面实在令人很难相信钟廉曾经对她解释过的理由——两人纯粹是公事
上的关系。她的心好纷乱好纷乱……
该离开了吗?不,该让一切在今晚做一个了结——巫安语勇敢的决定。这一
回不管她必须接受什幺样的事实,她都会面对。
于是,巫安语按了钟廉家的门铃。钟廉打开门乍见是巫安语,非常的惊讶。
‘小语,要过来怎幺不先打个电话呢?’自从他工作较忙后,他便在公司附
近租了一间公寓,而现在巫安语所住的房子是他买给巫安语住的,那里他称之为
家,这儿只是暂时的居所。
‘我只是碰碰运气,没想到你竟然在家。通常这个时候你应该还在公司才对
啊。’巫安语试探性的询问,神情冷得可以。虽然她告诉自己,在听钟廉解释之
前,不要先判他的罪,但她就是没有办法心平气和的面对他。
‘今天下午有点不舒服,被属下逼着回来休息。但我还是带了一堆文件回家
看……’钟廉想牵巫安语的手,却被她不着痕迹的回避了。
他看她的脸色似乎不是很愉快。‘你怎幺了?是不是气我都没空陪你?对不
起,等我这阵子忙完,我拨出几天假期陪你出国玩好吗?’也顺便弥补她不能跟
好友在同一天结婚的遗憾。
他身体不舒服吗?巫安语将到嘴巴的关心硬是吞了回去,想起刚刚才从他公
寓离开的女人……撒谎!他在撒谎……
‘小语?’钟廉皱起眉。‘你怎幺都不说话呢?’只是一直瞪着他,甚至不
让他碰她。
‘我看到了。我看到你跟那个女人在门口拥吻!’巫安语开启小嘴,却是冷
冷的吐出这句话。
钟廉神色丕变,无奈的一叹。‘还是被你看到了……’
‘你不解释吗?’他说这话的意思是……
‘上一回让你撞见我跟她,造成我们两个之间的信心危机;我先问你,若我
解释了,你会相信我吗?抑或是先定了我的罪?’钟廉先发出疑问。他瞅了一眼
巫安语的表情。
‘你不用回答了,你已经定了我的罪了。所以就算我跟你解释,说对方不知
从公司哪个员工口中打听到我的住址,以探病为由自动登门拜访,死赖在我这儿
不走,而门口的那一个吻……是她主动贴上来的,我甚至来不及反应。’钟廉边
说边盯着巫安语的反应。‘我这幺说,你相信我吗?’巫安语摇摇头。
‘这就对了……’钟廉很无奈的抹抹脸。‘所以我说再多也没用。’
看着钟廉一副无奈、事不关己的模样,巫安语比他更是无奈。十年的感情到
头来他连一句安抚的话都没有,却将信任感的问题抛回给她?泪水无声的滑落…
…
‘既然对彼此的信任感不再……我们还是……分手吧!’她终于还是说出口
了。
‘分手?!’钟廉从沙发上跳起。‘你在说什幺鬼话!我只是要求你增加一
点对我的信心罢了,没有严重到必须分手的地步吧?’他伸出手想拭去她的泪水,
但她却回避了。
‘该死!’看着她的躲避,钟廉脱口骂道。他心疼着她,但她却摆明将他排
拒在千里之外!‘我不要分手!’钟廉再次重申。
‘但我要跟你分手。’
钟廉烦躁的爬梳过乱发。‘你是怎幺了?小语,我真的越来越不懂你了
‘你有时间来懂我吗?’巫安语终于说出口了。‘你总是这幺忙,忙到两个
人想见一面、讲个电话都很困难,我怀疑你还有时间可以来懂我!’
钟廉看着巫安语的眼神写满疑惑。为何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呢?
‘或许是过长的交往时间容易让彼此疏忽,以为习惯了就好,以为我从以前
到现在都没有变……但我已经不是十九岁的小女孩了,不是随便哄哄就会乖乖听
话的小孩子,我长大了!’小女孩已经长成了女人,一个快三十岁的女人有她对
婚姻跟未来的需求,为什幺他总是不肯听她的梦想呢?
‘小语,我绝对没有哄你的意思……’事情的发展超过他的预料,她这一回
不像只是说说而已,她是认真的。
‘或许你没有哄我的意思,但是你真的这样做了。’巫安语欲泫欲泣。‘几
乎没有一次的约会你准时赴约,就算我的包容力再大,人的忍耐度也是有限的!
我不说,不是因为麻痹了,而是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诉自己,你很忙,不
要再增加你的困扰;你很忙,我要多体谅你……但你感受到我的体谅跟包容了吗?
没有,你没有!‘巫安语的指控让钟廉心一惊。是啊,曾几何时,他竟认为
她这样的付出是应该的……
‘对不起,小语,我很抱歉……’钟廉想拥抱巫安语,她却躲开了他,始终
不肯让他碰触。
‘小语……’看着自己只能拥抱到空气的双手,钟廉感觉她离他越来越远。
‘我知道再多的歉意都没用,但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机会……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不是吗?但你总以为只要我愿意跟你上床就
是原谅了你,下了床之后,一切还是回归原点。’这对她来说是莫名的伤害啊!
‘我……’钟廉哑口无言,因为他真的这幺以为。‘还有,你知道我想结婚
吗?
我一直都好想好想结婚的……‘偏偏她爱的男人不想,所以就算她想昏了头
也没用。
‘我不想等你五年,我现在就想结婚,我想跟我的好朋友在同一天举行婚礼
……这都是我不能实现的梦想……’
巫安语的泪水跟控诉让钟廉心疼,但事实已经造成,他该怎幺做才能挽回呢?
一场婚礼吗?但现在公司正值多事之秋,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结婚啊!
在取舍之间,钟廉依旧放不下公事。巫安语等着钟廉表态,但他除了歉意之
外,并没有任何其它的意思。
她在期待钟廉跟她求婚吗?她在期待钟廉知道了
她的梦想后会给她一场婚礼吗?是的,她是有所期待。只是现在,期待落空
了……
‘小语,除了抱歉,我不知道还能说什幺……’没有婚礼、没有承诺,他只
期望她能够谅解。又是谅解!
巫安语在心碎伤心之余,口不择言起来。‘我不晓得该不该相信你跟女客户
之间的清白,话说回来,我似乎也没有说话的余地……’
巫安语将跟周冠显密切来往的事情全盘托出。‘他愿意以结婚为前提跟我交
往,也就是说,如果我点头的话,我依旧可以跟范璃她们在同一天举行婚礼,只
不过新郎换了人而已!’说出这段话,巫安语纯粹只想激怒报复钟廉罢了,就好
比她见到钟廉跟女客户的亲密行为时,她排山倒海的醋意一般。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钟廉的反应竟是——他面无表情,沉默不语,让人实在
看不出他心里想什么。巫安语直瞅着他,心狂跳着。
而后,他终于开口了——‘如果他能给你幸福的话,我祝福你。’这话像威
力十足的炸弹投炸在两人之间,巫安语有几秒钟的不敢置信。他竟然说这样的话
引
‘你竟然说这样的话……’揪着心,她频频深呼吸,感觉周遭的空气已经被
抽离,而她的生命即将结束。
‘没有挽留、没有怒意,甚至……没有半点感觉……’她泣诉着。‘我在你
心中究竟算什幺啊?’她愤怒激动的握紧双拳猛捶钟廉的胸膛,想发泄此刻心头
的伤心欲绝。‘为什幺要这样对待我……’她哭肿了双眼,也打红了双拳,钟廉
却始终不发一语。他没有抗拒,任由巫安语发泄激动的情绪。没有再说任何话语,
他依旧维持原来的决定,依旧还是那一句:“我祝福你。‘
既然不能给她她所要的,放手是他唯一能做的,尽管这决定是折磨……
说这话时他看似轻松,但其实他的双手紧紧的握着拳,手指掐着自己的掌心,
用力的程度足以让人喊痛,但他没有任何感觉,因为他的心更痛……‘好,如果
这是你的决定,我会如你所愿嫁给周冠显!’巫安语抹干伤心的泪水,头一甩,
飞奔离开这个教她伤透了心的地方。在巫安语甩门离开之后,钟廉颓丧的坐在沙
发上,双掌捂住脸,压抑的呜咽声从指缝中溢出。
这样的夜晚,对两个人来讲,都是心伤……
第十章
人总在失去后,才懂得拥有的可贵。钟廉郁闷的笑着,造句话活像一支千斤
重的锤子猛烈的敲打入他的心脏,那痛楚如涟漪一般泛开至四肢百骸。看着眼前
堆积的宗卷——为了努力遗忘分离的痛楚,他拚命的以工作来填补。
若说以前的他是工作狂,现在的他简直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埋首于公事当中,
比工作狂还要疯狂。但再多的工作都弥补不了他空虚痛苦的心,他的心就在他身
体里寂寞的空荡着……
有好几次,他停下手边的工作,冲动的想拨个电话……
不行,既然在他身边这幺痛苦,放她走是唯一也是最好的决定。他不能太自
私啊……
忍下心头的冲动,钟廉又继续埋首于工作当中,直到秘书Joyce 拿了一迭信
函进入他的办公室。
Joyce 看了一眼最近总是绷着一张脸不会笑的上司,搁下信件后便离开办公
室,没有多打扰。最近总经理很不好亲近,公司里每个人都战战兢兢的…… Joyce
离开办公室后约莫两个钟头,钟廉才从公事堆中抬头。他揉揉眉间,拿起一旁的
信件一封一封的检视。
倏地,其中一封信字迹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小语的字迹,他很清楚。钟
廉急切的拆阔信封,里头有一封信跟……一把钥匙?他狐疑的展开信件往下读—
—钟廉:迟疑了好久才决定写这封信给你,我想,事情总该做一个了断,而且是
干干净净的了断。交往十年,在这一刻要将十年的感情浓缩成几句话或一封信是
很困难的,而我,还能对你说什幺?该说的都说了,而你也做了决定。爱你十年,
爱你已成了一种习惯,很美丽的习惯,只是太依赖习惯是很可怕的事,你会发觉
自己上瘾且无法自拔。现在我们都从习惯里跳出来了,而以后的路会比较好走吗?
恐怕答案是未知的。既然分手了,就不要残留记忆,我将你的全还给你,包
括你送我的公寓……当你收到这封信时,我应该已经搬离了……我最后想跟你说
的是,谢谢你曾经爱过我。我爱你,但我恨我爱你。巫安语
钟廉瞪着掉落在桌面上的钥匙,它仿佛在嘲笑他愚蠢的决定。她离开了,甚
至搬离了他买给她的公寓,看来她是打算完完全全走出他的世界……
不!他不许!这不是他的选择,也不是他要的结果!他根本是在自欺欺人,
他不想祝福她跟周冠显!他爱她,他要她回到他身边!抓起桌上的钥匙,丢下一
堆未处理的公事,钟廉狂奔出办公室……
☆☆☆
打开公寓大门,屋内一片漆黑。钟廉按开客厅大灯,室内是全然的静谧。‘
小语?’他唤着。‘小语!’
他冲进卧房,没人;浴室、厨房、客房、阳台……没人!没有小语的身影,
彷佛她不曾在这里伫留过一般。钟廉不愿相信,再度进入卧房,疯狂的打开衣柜,
拉开所有的抽屉,所有属于她的私人物品都已消失不见……
‘不可能的……’他喃喃低语。‘小语!’他沮丧的大吼,仿佛这幺叫着,
她就会出现在他面前似的。
可是回应他的,只有冰冷的空气。钟廉沮丧的坐在床沿,双掌撑着额,懊恼
不已。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什幺狗屁祝福,他压根不想让她离开,也不想祝福她跟别的男人双宿双飞!
当初不肯轻易许下承诺,以为她离开会比留在他身边好,她离开后他才知道,
原来最不好的是他,他一点都不好过……
小语,回到我的身边来,求求你……钟廉心中不断乞求着。他后悔了,好后
悔好后悔。如果付出他的所有可以换回小语,他愿意倾尽生命中所有的一切——
望着两人曾嬉戏欢爱的大床,小语腻在他身旁撒娇说话的景象浮现在脑海中。
为什幺他会那幺轻易的放开她呢?小语一定被他伤透了心……他真是个猪头!
一个不懂得珍惜幸福的蠢蛋!钟廉猛捶着自己的脑袋。他必须将小语找回来,
乞求她回到他身边,不管他必须付出什幺样的代价!只是,他现在压根不晓得小
语离开后去了什幺地方……
对了,小语的好友不就住在同一层楼吗?说不定仓卒离开的她一时找不到地
方落脚,会去投靠在同一层楼的好友们——钟廉急忙街出公寓,也不管现在是什
幺时候,猛敲范璃家的大门。
前来阔门的是范璃的未婚夫李丰宽。乍见钟廉,他有些讶异。‘钟廉?好久
不见。’他没注意到钟廉一脸急切。
钟廉礼貌性的点头。‘我想找范璃,能否麻烦……’他话还没说完,范璃的
声音就从后头传了出来。
‘亲爱的,是谁啊?’范璃从李丰宽背后探出头来,一看是钟廉,随即皱起
眉头,还很不客气的说:“你来干什么?‘
李丰宽讶异着未婚妻不友善的口吻,但范璃只是拍拍他的手,要他先进去。
钟廉一看范璃给他的坏脸色,就肯定她知道小语已经搬离公寓了,那幺,她
肯定也知道小语现在在哪里!
‘有话快说,我可没时间陪你聊天。’范璃不友善到了极点。
钟廉不在意她的态度,一心只挂念着爱人的行踪。更何况以他过去对待小语
的态度,范璃会对他有好脸色才怪。
‘小语呢?她有没有在你这里?’
‘没有。’范璃斩钉截铁地答。
‘真的没有还是你骗我?’钟廉实在不想用质疑的口吻,但若不这样做,他
恐怕一辈子都找不到巫安语。
‘钟先生,你的意思是说我撒谎?’范璃双手环胸,很不客气的说:“安语
真的不在我这儿,信不信由你。不过话说回来,你还找她干嘛?你们不是分手了
吗?‘
钟廉拢起眉。‘范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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