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回家,让巫安语独处。
精疲力竭的回到家中,巫安语呆坐在幽暗的客厅里,一动也不动。她努力让
自己的脑子清空,不能想、不要想、不准想……
但是,钟廉跟别的女人亲密相拥的画面却总是不听话的浮现在她的脑中。她
努力的摇着头,期望把那画面甩出脑袋。但是她越甩,脑中的画面却越清晰。
为什幺……为什幺要让她撞见这令人难堪心碎的画面……不要啊……她什幺
都不要了……拜托,心不要再痛了……
巫安语揪着心倒卧在沙发上,仿佛快喘不过气来。如果人没有心该有多好,
这样就不会痛了……
她的泪在奔流,心揪成一团,好痛好痛……她一直哭着,直到意识模糊……
似乎过了好久好久,电话铃声惊醒了她。模糊中,她接起电话——‘小语—
—’下意识的,巫安语即刻挂掉了电话。是钟廉!她不要听见他的声音,至少现
在不要。
几乎是在她挂掉电话的同时,电话铃声又响起。巫安语瞪着电话,仿佛电话
是猛虎野兽,而电话铃声是催魂声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巫安语再度挂电
话,然后将电话线拔下。她捉着电话线的柔荑微微发颤着。她怕……怕这通电话
是他告知一切都已结束……
现在的她已无法再承受任何打击了……
巫安语很明显的在逃避。她躲着钟廉,一颗心忐忑难安。她想问清楚钟廉跟
那女人的关系,但又怕面对钟廉时,他开口道出的是残忍的结束。她也躲着自己,
怕面对自己。
所以她用忙碌来麻醉自己,每天一睁开眼她就让自己的脑子充塞着好多事,
除了钟廉之外的事。她过了半个月这样的生活。电话不接,手机不开,她甚至怕
钟廉会找上门来,所以除了睡觉的时间之外,她几乎不在家里逗留。
也因此,她的生活一下子忙碌了起来。平常她一个月会抽一天至育幼院教小
朋友画画,现在一到假日她便会到育幼院报到。反正她让自己忙到什幺事都不会
想,累到可以倒头就睡……
况且在育幼院跟小朋友玩让她很开心,这里也有跟她一样牺牲假日前来当义
工的朋友。周冠显,国中英文老师,大她一岁。已层而立之年时他身材颀长、长
相斯文,是个有涵养有气质的男人。
他们在育幼院见过几次面,只是点头之交。但这半个月来她常常往育幼院跑,
她才发现周冠显除了教书的时间外,他把私人的时间统统奉献给育幼院的小孩子
了。
碰面的机会多了,他们也就自然而然的攀谈起来。原来周冠显早就认识她,
也从别人口中知道了她的名字。
很意外的,巫安语发现跟周冠显聊天非常的愉快——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聊得
来吧!
他非常亲切,讲话也很幽默。最教她讶异的是,他一个大男人竟然对小孩子
这幺的有耐心跟爱心,实属难得。
她问过他,他的回答很简单,他说他喜欢小孩子,也喜欢跟小孩子相处的时
光,那让他很快乐开心。
结束育幼院的义工工作后,他邀她一块儿吃晚餐,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而
他选择的地点也很特别,他竟然带她到夜市——
‘不晓得你喜欢吃什幺,只好带你来夜市。这里什幺小吃都有,看你喜欢吃
什幺,统统我请客。’周冠显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当然如果你不喜欢吃路边摊
的话,我们可以到餐厅去……’
‘不,难得来夜市,我当然要吃个够。’巫安语露出半个月以来最开心的笑
容,故意不怀好意的瞅了周冠显一眼。‘你的荷包够吗?’
周冠显很配合的露出惊恐的表情,‘请这位美丽的小姐嘴下留情,要不然天
寒地冻的,小的可能得留在夜市洗碗抵债。’
‘可是我想看你蹲在路边洗碗的样子耶。’巫安语坏坏的说。周冠显捧着心,
一副心碎的模样。
‘原来我爱慕的小女人竟然是一个邪恶的小坏蛋啊……’说完,他不等巫安
语有所反应,拉着她杀进人潮汹涌的夜市,大开吃戒。
美食当前,巫安语也只能将疑惑放在心里,先填饱五脏庙再说——
巫安语很久没玩得这幺开心了。她跟周冠显吃饱后,两人玩遍了夜市里所有
的游戏摊,战利品是放在车子后座大大小小的玩偶。
育幼院的小朋友看到这些准备送给他们的礼物,不晓得会有多开心。
‘下个礼拜六早上八点我过来接你,我们一起去育幼院。’车子停在大楼前,
巫安语准备下车时,周冠显突然说道。‘
太麻烦你了,我自己搭公车过去就行了。‘
周冠显笑笑。‘不麻烦。这些玩偶是我们两个要送给小朋友的礼物,我不希
望是我一个人独吞小朋友的谢意。’
巫安语想了一下。‘好吧,那就先谢谢你罗。’跟周冠显道再见后她便下了
车,夜晚冰冷的空气让她打了个哆嗦,她快步的走向大楼大门。
就在这时,大门一旁的柱子突然闪出一个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巫安语吓了
一跳,但等她看清楚挡住她的人是谁,她却呆愣住了,整个人僵硬起来。钟廉的
脸色不是很好,显然在这儿等她很久了。
‘你躲了我半个月,也该听我解释了吧?’钟廉揉揉眉心,看起来很憔悴的
样子。巫安语没有说话,她不想面对他,因为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可是她的脚好象灌了上千斤重的铅,动都无法动一下。她的眼下意识地逃避
着他。钟廉抓起她的小手,发现她的手好冰冷,皱起眉头。‘我们进去再谈。’
‘不要。’她鼓起勇气拒绝。‘不要?’钟廉爬梳过凌乱的发丝,耐着性子
再说一遍。‘外头很冷,我们进去再谈。’
‘不要!我不要进去!’下意识的,她就是要反抗他,最好让他气得一走了
之。她也知道她该听他解释,但万一他不是要解释,而是提出分手呢?不要!她
不要跟他谈……
‘好,不进屋去,我们到对面的公园谈。’他已经给了她半个月的时间冷静,
他不想再让误会继续下去。钟廉放开巫安语的小手,脱下身上的风衣披在她肩上,
然后再拉起她的手越过马路走向大楼对面的公园。公园里空无一人,只有几盏路
灯在冰冷的空气中尽忠职守。
到了公园,巫安语即刻甩掉钟廉的手,并跟他保持三步以上的距离。
钟廉无声的一叹。‘你打算躲我多久?’巫安语没有回答,因为这个问题她
自己也无解。
‘你以前不会这样的……你怎幺了?’钟廉很无奈的问。巫安语因为他的话
而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这幺说来,今天我们两个人会变成这样,是因为我变了?
变得跟以前不一样?‘
‘我不是这个意思。’钟廉深深的叹息。
‘不,你就是这个意思!’巫安语一反先前的无语,咄咄逼人。
‘小语,你冷静一点好不好?我不想跟你吵架。’钟廉伸出手想安抚她,却
被她挥掉了。
‘不要碰我!不要用碰过别的女人的手碰我!’巫安语失控的发出尖叫。钟
廉有些错愕。跟她认识十年来,她第一次如此对待他。
‘你误会了,那个女人只是客户。那天她喝醉了,所以我才会搀扶着她……
‘钟廉试图解释。’后来我有打电话给你,但你挂我电话,之后我也找过你,
但你在躲我……你不听我解释就定了我的罪,对我实在不公平。‘
巫安语笑了,但那笑却比哭还难看。‘你知道吗?我躲着你是因为害怕跟你
见了面,你会开口跟我提分手,我怕你跟我承认,你爱上别的女人……现在听了
你的解释,我应该开心的……’
但她依旧笑不出来……她摇摇头。‘我想相信你说的话,但我的心不相信…
…‘她茫然的看着他。’为什幺会这样呢?为什幺……‘她问着他,也问着
自己。
交往十年,她总是将全部的信任放在钟廉身上,曾几何时,她却不相信钟廉
亲口说的话了?
‘小语……’钟廉搀扶着看起来摇摇欲坠的巫安语。她小脸发白,像是快要
昏倒了。她的话令他的心像是被重物猛烈的撞击了一下……
他不责备她为何不再信任他,他甚至懊恼自己说她变了。她没变,变的或许
是他自己吧!钟廉眼中闪着懊恼与心疼,他发誓要爱一辈子的小女人竟然不再信
任他了……
第八章
夜深人静,一抹颀长的身影在黯黑的办公室里走来走去,办公桌上的晕黄小
灯拉出他的影子,深灰色的地毯承受着他莫名的怒气,对自己的怒气。小语的一
句话轰垮了他向来分明的思绪,乱了,一切都乱了……
他没有再跟她解释关于那名女客户的事,包括那一晚女客户借着酒意想投怀
送抱但被他拒绝一事。说再多也没有用,最重要的是他该如何才能重新拾回她对
他的信任。
他不想再给她压力,所以将她带回家后,他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并要她早点
休息便离开了。他知道小语现在也处于震惊中,因为发现自己的心竟然不再相信
他。
十年的感情似乎在这一刻被按下‘暂停’的按键,两个人都需要空间好好的
想一想。
离开小语的公寓后,他直接开车到公司来。唯有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他
才能好好冷静一下。他跟小语之间究竟出了什幺问题?钟廉左思右想,一个个原
因在他脑袋成形,却又即刻被自己推翻。
他太习惯了,习惯在忙碌的工作之余,有个小女人在他身旁默默的支持着他。
她总是以他为优先,不会无理取闹要求他将她摆在工作跟公司之前;她总是
默默的承受着,当他因为忙碌一再地爽约,她却从不抱怨。她的包容跟忍让他都
知道,但她的包容跟忍让却也宠坏了他。他该做些什幺才能挽回小语对他的信任
呢?
钟廉已经离开很久了,但巫安语的小手依旧微微发颤,心也是。为什幺她会
说出那样的话呢?可怕的是,她并不是想刺激钟廉才说的,那是很自然的脱口而
出,表示她的心真的是这样想的。她不再信任钟廉了……
属于情人间最基本的信任都没了,那十年的感情还有接续下去的可能吗?在
黑暗中,巫安语低低的啜泣起来……
他总是这么忙碌,而她不忍心在他忙碌之余还拿自己的事情去烦他,久而久
之,她习惯了自己一个人承担所有的事情。
看着好友们跟男友出双入对、亲密恩爱,甚至即将走入结婚礼堂,她虽然嘴
上不说,但其实她是羡慕的。反之,相恋十年的男友却始终不肯点头答应结婚,
她从不敢对他说,她是向往婚姻的,她好期望能跟自己心爱的男人共组一个家庭,
生他的小孩,生活在幸福当中。而正当结婚事件造成她的心理危机时,却意外撞
见他跟其它女人亲密的相拥在一起……
这一刻,她迟疑了,真的迟疑了。她不想分手,十年的感情不是轻易说断就
能断的。但是她已经不能再相信他说的话了。
她好怕……她也不想这样,一颗惶恐的心忐忑着……
在误会之后,两人之间很明显的生疏了。虽然还有联络,钟廉也试着将公事
的比例压低,多挪出一点时间来陪伴巫安语,偏偏不巧的是,公司正值扩充期,
身为总经理的他不得不带头为公司创造更多契机。
现在的他不敢轻易订下约会,因为忙碌的他随时有可能失约,这一失约又要
害巫安语空等,所以除非他非常确定自己接下来有空间的时间,否则他不会开口
邀约。
问题是,他能挪出的时间简直少得可怜,就算他真的想好好的跟巫安语吃一
顿饭,好好的陪她聊天、倾听她的心事,恐怕也是力不从心。
对这一段感情,巫安语也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了,两人的关系陷入了浑噩
沼泽中。
偶尔她会接到他的电话,知道电话另一头的他是如此忙碌,她也习惯心冷了。
她还能说些什幺呢?工作跟公司向来就比她重要,她无力再争,也不想争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当他冲刺事业的后盾,毫无怨言,但事实证明,她没有
办法,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没有办法毫无怨尤的牺牲奉献,她还是有所渴望
期待的。是否她该放弃了呢?心情陷入了极度矛盾之中……
☆☆☆
就在巫安语跟钟廉的感情陷入胶着之时,周冠显在巫安语的生活中逐渐成了
不可或缺的一个人。
他们两个不再只是在育幼院见面而已,由于巫安语情绪低落,她又不想让三
个沉浸于喜悦的好友担心她,在没有倾吐的对象之下,周冠显成了陪她的最佳伴
侣。
周冠显几乎每天都陪她吃晚餐,吃完饭后他会陪她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但
大部分的时间她只是要周冠显陪她散散步——她要求的不多,只要有人陪伴的感
觉而已。
而周冠显是一个好伴侣,他总是静静的陪着她,当她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时,
他只是不发一语的陪伴着。从巫安语口中,他或多或少知道了他们这一段十年的
感情。他并没有给予她任何建议,毕竟十年的感情是容不得任何人批判的,要怎
幺做、该怎幺做都必须由自己做决定。
‘冠显,你是一个好男人……为什幺我喜欢的男人不是你呢?’接近深夜,
周冠显送巫安语返回住处,巫安语在下车前莫名其妙的说了这样的话。她没有任
何意思,只是有感而发。
周冠显看了巫安语好一会儿才缓缓的开口。‘现在……还来得及。’‘啥?
‘巫安语讶异的看向周冠显。
‘我的意思是,若你愿意正视我的存在,一切都还来得及。’周冠显的眼眸
中写着明白的爱慕。
巫安语没料到他会这幺回答,顿时慌了手脚。
‘我……’
‘没关系。’周冠显安抚的拍拍她的手背。‘不要有压力,这是我最不想给
你的。我会陪你,也会等你的。’
巫安语真的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慌乱的点点头,赶紧下车回家。但她的‘
惊喜’还不只一个——回到家一打开门,扑鼻而来的浓烈酒味让她的眉头纠结在
一块儿。
在踏进客厅之前,她先打开了灯。乍放的光线让她眯起了眼睛,稍后才看清
楚。是钟廉。
烁亮的灯光使他举起一只手挡住光源,他手上还拿着一瓶未喝完的啤酒。而
在他面前,几瓶啤酒散落在茶几上,有的已经喝罄,有的还完好未动。
巫安语皱起眉头走向他。看着他对她露出傻笑,她无奈的垮下肩,却无法对
他生气。
‘为什幺喝酒?’他是不太喝酒的,除非应酬必要。但现在他显然把酒当开
水喝了。
‘因为我找不到你……’钟廉的神情好委屈,像个找不到妈妈的小孩。
巫安语深深的一叹,任他在沙发上发酒疯,自己动手清理桌上的啤酒罐。
‘我还没喝完……’他抗议。
‘你还敢喝!’巫安语怒瞪向他。虽然两个人的关系现在不上不下的,但她
至少还有吼他的权利吧。
钟廉抿抿嘴,没有还嘴。但接下来他换了另一个招数,他大手一环圈住她的
柳腰,将脸颊贴紧她的后背。‘我打电话找不到你……我难得有时闾可以跟你见
面,可是我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