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十分满意,“知道就好,没有我的批准你不能到这来。嗯?”
“是。”
“好,你可以下去了。”
我拉着十二皇子走了,可是临走前我又向她一拜,说:“昭娇帝姬火气太盛,可要小心别从秋千上摔下来了。”
***
路上十二皇子还是忿忿不平的样子,“奴兮,你为什么屈尊于她?!”
我倒是一幅心平气和的样子,笑着对十二皇子说:“她是帝姬,而我只是臣的女儿,算不上屈尊吧。”
十二皇子语塞。
“再说,我夺走了她的屏风,就当是让她出出气吧。”
十二皇子看着我,言语间有佩服的口气,“奴兮,你还真的能忍。”
我苦笑,我并不属于隐忍之辈,但谁都能看得出来,昭娇帝姬的母妃姒修容正值隆宠,暂时我是得罪不起的。
“十二皇子,今年昭娇帝姬九岁,而十四皇子才三岁,这么说姒修容已经承宠十多年了,这在后妃中应该是很长了吧。”
“嗯,很长时间了,姒修容恩宠不减。”
“那为什么?姒修容长得十分好看吗?”
十二皇子点了点头,“姒修容长得很好看,而且她很会揣测父皇的心意,很能讨父皇喜欢。父皇也很宠爱十四皇子。”
我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
本来以为事情就那么了结了,却不想昭娇帝姬真的从秋千上掉下来。
那天我正和善善她们一起说着笑话,姒修容便率着念伊宫的宫娥太监怒气冲冲的兴师问罪来了。
我正要向她行礼,她却什么都不说上来就是一巴掌。
只听见“啪”的一声,却不是打在我的脸上,而是赶上来的善善帮我挡住了。
姒修容大怒:“你是什么身份?!”于是接着又要一掌。
我使劲地抓住她的手臂,冷冷的问她:“娘娘贵为修容,做事就这么鲁莽吗?而且皇上的寝宫就在附近,惊动了陛下,奴兮吃罪不起,相信娘娘也不愿意这样吧。”
果然我的话起了作用,再加上她身边的侍女也劝她,姒修容终于放下了手。
然而她还是一副怒气指着我喊:“你要害昭娇!”
“娘娘何出此言?”我当时并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姒修容有些无理取闹了。
“你装的好好啊!你把秋千的绳子割断,害得昭娇从秋千上掉了下来,险些摔断了腿!”
我在心底冷笑,昭娇帝姬从秋千上掉下来,没有摔死你就该呆在屋里烧高香了,怎么还上我这来闹事?!
然而我的脸上却是极恭敬的,“娘娘明察。自从上次昭娇帝姬吩咐奴兮,奴兮就未曾踏足沁春媛半步。”
姒修容不信,又要和我理论,却听见后面有威严的声音传来:“你上这来胡闹什么?!”
我们回头,看见沉着脸的皇上负手而立。
一屋子的人呼啦啦的全都跪下请安。
皇上却不叫我们起来,走到姒修容跟前,问她:“怎么了?”。
姒修容径直的站了起来,半是撒娇半是委屈的把事情前后说了出来。
皇上听后,只问了两个字:“证据?”便说得姒修容哑口无言。
突然她又想起来什么,说道:“昭娇跟我说奴兮最后曾威…”
我情知这话是不能让她说出口的,否则我即使没做过这事也会让人怀疑,于是跪着走到姒修容面前,磕了一个头,“那秋千以前是奴兮坐过的,本来就有些松动,后来昭娇帝姬要坐,我便让给了她,最后提醒她让她小心一下这架秋千。可能是奴兮词不达意,昭娇帝姬没有听懂,才酿成今天的大祸。请皇上和娘娘责罚。”
“你胡说!分明是你故意把绳子弄断的!”姒修容却不领我的情,一口咬定是我做的。
只见皇上皱了眉头,“这事不是奴兮的错,她已经提醒过昭娇了。谁让她这么冒失的?都是你宠坏了!而且何事都有先来后到,昭娇抢了人家的东西不说,自己出了意外还要埋怨别人!这还真是罪有应得了!”
姒修容还要辩解,皇上怒道:“你看你刚才一副泼妇的样子,成什么体统?!真是让朕厌恶极了!”
姒修容这才知道自己已经犯了龙颜,马上转变了态度,娇滴滴的说:“臣妾知错了。臣妾不也是一时心急心疼女儿嘛。”
然后她拉着我起来,温柔的对我说:“奴兮,本宫刚才爱女心切,相信你这么懂事不会忌恨本宫的,是吗?”
姒修容的确有一手,看着她那副温柔的有些过了头的笑脸,我这才知道什么叫“口腹蜜剑”。
既然这样,我也只有虚与委蛇一番:“奴兮也是有错的,希望娘娘也能原谅奴兮。”
她笑了笑,便不再管我,反而靠近皇上,柔声说道:“臣妾今天早上特意为陛下采了初晨的露水,泡茶刚刚好,自己还没舍得喝,陛下现在可要去臣妾的念伊宫尝尝?”
皇上见她那一副已经知罪的模样,气已经消了一大半,再加上她说“特意”“自己还没舍得”的话,便也不好再恼怒于她。
于是姒修容携着皇上离开了。
我赶忙去看善善的伤势。
只见她的脸已经红肿了一半。
我暗吸了一口气,姒修容好生狠毒!
我只是轻轻碰了善善的脸,善善却疼得连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我紧紧咬住嘴唇。
好一对儿不知天高地厚的母女,我不去招惹你,你反而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
那天奴兮请我到她的小雅斋去玩。
我仔细环量四周,奴兮和扇稚不同,她喜欢把寝殿装扮得极尽奢华。
我四处摸摸碰碰,有好多新奇的珍玩就是我也没见过的。
她很随意的搭着矮几,捏着后颈,问我:“比起姊的房间如何?”
我愕然,“你怎么知道我去过扇稚那呢?”
她呵呵的笑,“我看见你放在外殿上的鞋子了。”(1)
我想起我们以前闹过的别扭,尴尬的笑了笑。
“我还看见元遥在外面候了好长时间,你们倒是聊得开心。”她依然逗趣着。
我假意咳了咳,趁机转换话题,“那天听说你在学舞,什么时候能看看呢?”
“自然是有用的时候。”她像是一幅开玩笑的口吻。
“啊,我昨日去看九皇子,发现他的气色好了很多,和以前大相径庭了。”
“嗯,都是玉昭容善有善报。”
我沉默,其实若不是奴兮经常去陪九皇子聊天、散心,九皇子也不会好得那么快。
“奴兮你也功不可没呀。”
她不置可否,“可这样终究是治标不治本。真不知道那些太医怎么做事的,开的方子吃了也不见好。”
“那些太医怕开错了药担当责任,所以开的那些药也是不温不火的,吃不死人也治不好病。”
她恍然大悟的,“怪不得。要是以后我学些医术就能给九皇子治病了。”
我看她那关切的神色,不由得涌起一丝伤感,用小的自己都听不见的声音问道:“奴兮如果我也生病了,你会这么关心我么?”
奴兮显然是没听见,问我:“你刚才说什么?”
我慌张答道:“没,没什么。”
她笑起来,“怪人。”
不过她又加了一句,“十二皇子,如果你要是生病了,我一定是很担心的。”
我猛然抬头,看见她微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她的脸颊上投下了一层云影。
奴兮,真是可爱。
(1)《礼记•;曲礼》中规定:“待坐于长者,屦不上于堂。”屦,即鞋子。
就是说古人进屋都是要脱鞋的;这也是为什么古时男子去女子那偷情时都要把鞋子藏于室内的原因。(笑)
大宫(三部曲) 雏菊曲 第一卷 回眸一笑百媚生 第13章 秋千(2)
章节字数:4187 更新时间:07…09…09 16:18
秋千(2)
礼上往来,过了几日,我便邀请奴兮到我母妃的福祉宫去。
母妃和蔼的和奴兮说了会儿话,便留下我们俩,带人退了下去。
奴兮看见几本已被我翻烂的书,拿起,颇有兴趣的看起来。
“十二皇子,怪不得每次小测都是你和我争榜首。”
“总不能输给你这个小女子了。”
奴兮撅起嘴,“谁说女子一定不如男了。”
我好笑,连忙说到:“是,是。我这眼前就有一位不让须眉的巾帼呢。”
她也笑了。
我们又说笑打闹了会儿,奴兮就告辞了,我起身相送。
在回去的半路上,奴兮突然发现自己的丝帕丢在我的屋里了,于是我们又只得又返回去。
去我的屋子一定要经过母妃的寝室的,我们正要穿过,却见里面有人说到:“小小年纪就长得这样标致,未必是好事…”
我侧耳而听,正是母妃的声音。
就听见母妃接着说:“她的眼眸淡棕竟有银色,看得我心惊胆战的。”
素儿附和道:“是啊,娘娘。刚才说话间您不小心的打碎了一个杯子,就是奴才这样见惯场面的都不免吓了一跳,可是我看那位奴兮小姐脸上神色丝毫不变,这样小小年纪就做到了临阵不惊,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
素儿在宫中多年,说话间十分注意言辞,什么是可以说的,什么是说不出口的拿捏得很准。
只听母妃沉了声音,小声对素儿说:“你可要看好了十二皇子,没事不要让他总找那个奴兮去玩…”
我听了这话简直是有些恼怒母妃了。
难道漂亮也是过错,懂事也成了忌惮的罪过吗?
此时我甚至不敢看奴兮的脸,很惭愧的低下了头。
可是奴兮却好像是一脸平静,她对我说:“十二皇子是被母亲疼爱着的,很幸福啊。”
***
如果说媚春媛的媚潭水深不可测,那么奴兮就仿若那一池清水,让人感觉一望到底,可是伸手一掬,却是什么也得不到。
我好似了解她,可是却总也参不透她。
有人只是因为一句话得罪了她,便祸及满门;而她有时却又很是宽宏大量,对那些责难和讽刺只是一笑了之。
那天我照旧是在小雅斋里和奴兮说着话,就有宫娥通报父皇来了。
于是我和奴兮赶忙起身迎驾。
果然我们刚到门口,父皇就在众宫人的簇拥下踱步到来了。
我低头看见父皇穿那玄黑色绣祥云杂金龙飞舞的靴子站在我面前,心里一阵紧张。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是他的臣子甚于他的儿子,所以我对他大部分是陌生而敬畏的。
奴兮倒是很随意,和父亲很是亲热,想必父皇经常来她这了。
父皇见我也在,和蔼的说:“原来十二也在。正好,朕遣人带来些南方的荔枝,我们正好一起尝尝。”
要知道,荔枝生在遥遥的南方,又不便储存,所以就是宫中也乃稀罕之物。皇上可以不限量,然而就是皇后也只能一日定量十颗的,更不要说像我们这些皇子帝姬们了。
奴兮,已经在父皇的心目中占有了这么重要的地位了吗…
奴兮迎着父皇入座,问道:“昭娇帝姬可好了?”
父皇盯着奴兮看,仿佛要通过她的眼睛揣测她有几分说这话的诚意。
奴兮毫不畏惧的迎上父皇的眼睛,她的眼睛清亮而又透彻,让人想起了炙热炎炎下的一滩清池。
父皇沉吟了一声,“你这样懂事,昭娇却是远远比不上你的。”然后又带有几分的怒气说:“昭娇恐怕是被朕给宠坏了,她贪玩摔断了腿,太医叫她在床上静养一个月,她又哭又闹,还砸东西,搅得一宫人不得安宁!”
奴兮说道:“昭娇帝姬因为有皇上娘娘宠着难免娇惯,也是人之常情;不像奴兮年幼失怙,无依无靠…”
父皇看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又是怜悯又是心疼,抚着奴兮的秀发温柔的说:“不是有朕在么。”
奴兮点了点头,“皇上恩德。”
之后我们吃着荔枝,奴兮十分体贴的遣人送上了清水。
父皇暂且搁置一边,问奴兮,“众母亲对你可好?”
奴兮点了点头,“皇后和娘娘们都很爱护奴兮。”
父皇笑了,“好机灵的一张小嘴!倒是谁也不得罪!”
奴兮也笑,“奴兮说的是实话。”
父皇逗她,“朕今天偏偏不让你当这老好人,你说哪个娘娘对你最好?”
奴兮想了一会儿,“皇上可要听实话?”
“当然了。”的43
奴兮走到父皇身边,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什么。
父皇听着,“哦”了一声,问道:“哪里好?”
奴兮却不马上回答,只是端起晾在一旁的茶盏递给父皇。
父皇喝了一口,奴兮说:“就如这杯温水,一切刚刚好。”
父皇拍掌大笑,“好!好个‘刚刚好’!”
当晚父皇就翻了母妃的牌子。
***
父皇后来去母妃那里勤快了许多。
母妃依然是淡淡的样子,可是我知道她其实是很高兴的。
那天父皇遣太监传话说明儿个中午要到福祉宫来用膳。
这是莫大的荣耀,于是福祉宫上下都是一片忙碌。
然而母妃终究总是感到不满意,生怕不能取悦龙颜。
于是我便把我的担忧和奴兮说了。
奴兮淡淡一笑,“原来就是为这事啊。”
我说:“这可不是小事。”
只见奴兮走到书桌前,拿起纸笔写了写,递给我。
我定眼一看,原来是餐谱,例如什么“有凤来仪”“如意五尊”“碧阶琼栏”“山楂太极盏”,名字倒是吉祥好听,但上面大多数竟是些家常菜和素菜。
“这…”我不无疑虑。
奴兮看中了我的心思,“你可别小看这些菜。你可知道就只是这个捻清汤,就要清晨去媚春媛采集整整三百滴露水烫制而成;还有这个红罗绿裳(1)一定要拿去宫中东部最偏僻的那片竹林的井里冰镇;你要是信得过我,一定不要让御膳房的那些厨子们做,御膳房炊火的那个大婶却做了一手家常的好菜;还有薏米酒,宫中是没有的,你得出宫去燕稗巷去寻哪家存了三冬的好酒…总而言之,这顿菜一定要主清淡,肉食不妨设置些鱼类和鹿肉等。”
(1)红罗绿裳,即西瓜,因为它是绿皮红囊,故起此名。
***
我把菜单拿回去,推荐给母妃。
母亲仔细的看了一遍,惊疑不定,“这是你想的?”
我慌忙点头,因为我知道若说是奴兮,母妃多半是不会采用的。
母妃宠溺的摸着我的头,“难为你了。虽然这些东西好多母妃也不曾听闻过,但就是这些制菜的材料,却多半是皇上平时爱吃的。我家皇儿真的是长大了…”
***
父皇来到福祉宫,看到一盘盘上来的精美菜式,眼睛不免一亮。
母妃又细细的解说了每道菜的来历,听得父皇是连连点头。
尤其是那个捻清汤,三百滴露水只不过一小碗儿,弥足珍贵。夏天午晌喝起来最是沁人心脾,润肺清肠,父皇竟破格得把它全都喝完了,(2)还连声夸好。
用完午膳,父皇大悦,赏了福祉宫上到母妃下到做菜侍候的宫人们不少东西,临走时还在母妃耳边低语:“难怪奴兮要说你好。今晚朕还上你这来。”说着还不着痕迹的捏了捏母妃的小手,惹得母妃脸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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