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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他们说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爱的路上,你就是我的劫,而你却说,在劫难逃。
【正文】
流云劫
作者:晚云归
【第一卷 流水】
第 1 章
我,十六岁的宁羽西躺在罗浩阳的床上。我的双手枕在脑后,正苦苦的思考着一个很严肃的问题,这个故事是怎么开始的呢?当我带着疑问看窗外的天空时,可见九月的天空里有白云悠悠,可是白云懒得答理我。妈妈说我说话总是这样,让人听不明白,不知所云说的就是我说话时的状态。
当我心情好的时候,我就会好好的重复一遍我要表达的意思,比如现在。 我说的是现在,在罗浩阳的床上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我,宁羽西是我的代号。这话如果让我妈妈听见了,她肯定会皱着眉头纠正我,“宁羽西是你的名字,不是代号。”
别理她,她最喜欢的人是宁羽姝,我的同胞胎姐姐。羽姝说什么,这个女人都会同意的,我说什么,她都会不同意,哼。
“名字就是代号嘛。”这话不是我说的,是坐在沙发上埋头看报纸的老爸说的。也不用理他,这个男人最喜欢的人是宁林森,我的同胞胎哥哥,他骑自行车带着宁林森去踢球钓鱼游泳,做这些事的时候,除非我自已提出来要一起去,他才能带上我。
这个故事是怎么开始的呢,得这样开头,话说……
话说,二十一年前,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因为冲动结婚了。他们肯定不会承认是冲动。懒得再哼了。
婚后,五年的时间过去了,两人一直没有生育小孩儿。
不是不想生,是生不出来。
那个话说里的男人就是我老爸,代号宁军,那个女人就是我老妈,王瑶女士。这两个人为了生个小孩儿,东奔西走,南来北往,到处求医问药,所谓皇天不负苦心人,当王瑶女士哭得梨花带雨满脸羞惭的对宁军提出离婚时,事情出现了转机,在一个神勇老中医的帮助下,宁军和王瑶在一个深夜辛苦耕种后有了收获,王瑶的肚子里同时孕育了三朵花,玫瑰花宁羽姝,石头花宁林森,狗尾巴花宁羽西。
王瑶女士真是不生则已,一生惊人。当婴儿嘹亮的哭声响起来时,他们俩最大的失误也就出现了,女孩儿宁羽姝,男孩儿宁林森,多完美啊,龙凤胎。他们错就错在,不应该让小混蛋我宁羽西也跟着出世。
我三岁的时候,奶奶曾经抱着我笑呵呵的说:“小西是个小多余啊。”
这话被王瑶女士听见了,她翻翻白眼说:“妈,别在孩子面前这么说,他们都懂事了。”
奶奶最疼我啦,她说的话就是真理,可是真理往往被压在黑暗的地牢里,不能见天日。我十五岁时,第一次在《青草地》上发表小小说,笔名用的就是小多鱼,还是我奶奶对我好。
我本来就是小多余,八岁的时候,我记得有一次,妈妈带着我和羽姝去逛街。羽姝指着路边开着的一大丛蔷薇让她看,妈妈马上把目光从一个时髦女人的身上收回来,仔细的欣赏了一遍那丛粉红色的蔷薇后,才笑眯眯的看着穿花裙子的羽姝说道:“羽姝,你就象花儿一样美。”
我听了,马上也指着那丛蔷薇说:“妈妈,你再看。”
妈妈的目光已经去追寻那个走远了的时髦女郎了,听见我的声音,她漫不经心的说,“羽西长得也很美啊。”
“那我象什么,妈妈?象我看到的东西吗?”
“是啊,羽西,你也象花儿一样美。”她肯定的说。我不打算告诉她,我让她看的不是蔷薇花,而是雨后爬出来的一只小蜗牛,就趴在一片蔷薇叶子上。它的小壳真漂亮啊,我放慢了脚步,悄悄把小蜗牛从叶子上拿下来。
倒霉的是这时候,妈妈的目光又从时髦女人身上收回来了,我拿小蜗牛正好被她看见。按照她最喜欢的方式,她应该先是尖叫,然后再命令我扔掉它。
可是王瑶女士是个有文化的人,当着羽姝的面,她会扮淑扮到底的,于是她装着很和气的样子说:“羽西,别拿小蜗牛,它妈妈找不到它会着急的。”
对付她我有好多办法,只要我高兴,我也能把话说得很明白,见到小蜗牛让我很高兴,于是我说:“不要紧,罗浩阳会替我找到小蜗牛的妈妈的,到时候我让它们一起生活在我们家里。”
“扔掉它,羽西。” 她咬牙切齿的命令我,咦,没想到啊,王瑶女士居然这么快被我气得撕掉了温柔的面纱。
“不,如果扔掉它,明天我就不穿裙子上学。”我知道我会胜利的。如果我不穿裙子上学,就意味着宁林森的衣服会被我穿走,也意味着妈妈两个花朵一样的女儿只剩下一朵花了。妈妈无法接受这种不完美的情况出现。
所以,小蜗牛很顺利的跟着我们回了家。
那天晚上,我带它去罗浩阳的家,罗爸爸给我开门,他是一个营长,只有周末的时候,才能从旅顺的部队回来。罗爸爸以前喜欢羽姝,自从我把一大把苍耳认真的粘在他的军装上以后,他就改成喜欢我了。
有时候他会说,“把羽西嫁给我们家浩阳吧,我一定能把她训练好。”训练好成什么呢,他一次也没说,因为我不可能嫁给罗浩阳。
当时,罗浩阳的妈妈看见我妈妈怀孕了,为了凑趣,就提出来如果生女孩儿就给他们家两岁的罗浩阳当童养媳,结果妈妈一下子生了两个女孩儿,当然不能两个都嫁到他们家,老大羽姝应该是个好儿媳,罗妈妈说。
后来我在一本杂志上看到,双胞胎中先出生的老大其实是老二,只是他长在靠近子宫出口的地方,所以先出生,同理可证,三胞胎也应该是这样,我呢,虽然是最后出生的,其实应该是老大。如果不是我讨厌做罗浩阳的老婆,没准儿我早就说出这个秘密了。
“羽西,你拿的是什么东西啊?”罗妈妈看着我手里的小纸盒问我。
“蜗牛。”我从她胳臂底下钻过去,直奔罗浩阳的房间。
罗浩阳房间的门是关着的,这倒很少见。一定在做坏事,我迅速做出判断,放慢了脚步,本来我想突然拉开罗浩阳房门的,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把门从里面插上了。“快点开门,罗浩阳。”我奋力用拳头砸门。
过了好长时间,罗浩阳的房门才打开,他看起来有点怒气冲冲,“你干什么,死猴子?”我把他一把推开,径自走进房间,先用目光把房间搜索了一遍,问题一定出在枕头底下。我扑过去,掀起了枕头,罗浩阳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是一本画册____《人体素描》,我打开它,逐页审视,罗浩阳紧张的凑过来,“死猴子,不准你乱说。”我把画册扔到床上,不就是一些光着屁股的男人和女人的画像嘛,人体器官我早就研究明白了,因为我们家品种齐全,我在五岁那年就通过宁林森知道了男孩儿和女孩儿的区别。我妈说,我把宁林森逼得便秘了。因为只有他上卫生间的时候,我才有机会窥视他,他被我吓得不敢轻易去大小便。
罗浩阳真可怜,都十岁了,还不知道这些常识呢。我在心里把他鄙视了一下,有机会鄙视他让我很高兴。“这个呀,有什么好看的?罗浩阳,我今天捉到了一只蜗牛,你去帮我把它妈妈找来。”如果不是有求于他,我肯定会再撇撇嘴表示一下不屑的。
“猴子,你是男人还是女人?”罗浩阳神经兮兮的问我。
“废话,当然是女人。你快点去给我把蜗牛它妈找来。”我用力把他往外推。
“什么蜗牛它妈啊。”他不耐烦了。
“那,就是这个。”我把装在盒子里的小蜗牛举到他眼前。“如果找不着它妈,我妈就不让我把它留在家里。”
罗浩阳的眼珠转了转,我马上提高警剔,他就要算计我了,宁羽姝说我们俩是狼狈为奸,总是合伙做坏事,她不知道的是罗浩阳和我不一起做坏事的时候,就是我们俩互相算计的时候。
果然,他开口了,“猴子,你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
原来是这样,想到我千辛万苦追着宁林森的往事,我开始同情罗浩阳了。“行。看完快点去给我找蜗牛它妈。”我开始脱衣服。
没想到等我脱光衣服,罗浩阳竟然脸红了,他匆匆忙忙的扫了我两眼,就粗声粗气的下结论,“好丑。”
“所以我平时穿着衣服啊。”我理直气壮。
那天晚上,罗浩阳陪着我在外面的花坛里找了一个多小时,才勉强找到一只更小的蜗牛,“这不是蜗牛的妈妈。”我说。
“笨蛋,死猴子,你手里那只就是妈妈,现在我们找到了它的孩子。”罗浩阳狡辩,这个我们俩都擅长,我回家的时候,只要告诉妈妈大的那只是后来找到的蜗牛妈妈就行了。王瑶女士在这一点上,永远不是我的对手。
第 2 章
我喜欢宁羽姝,罗浩阳说她就象是一个玻璃做的小孩儿,总是干干净净的。
我问他:“那我是什么做的?”
他翻翻大白眼说:“你是石头做的。”
我听了有点生气,“我又不是石头生的,我有爸爸妈妈,怎么会是石头做的呢。”
“那羽姝的爸爸妈妈也不是玻璃啊,你为什么同意她是玻璃做的?”罗浩阳和我说话从来不让着我,每次都必须是他说最后一句。
他对我和羽姝的态度也不一样,十岁以前,他陪着我一起捉弄羽姝,比如偷偷的把她的裙子弄上钢笔水,弄坏她的布娃娃,把她的蝴蝶结藏起来,罗妈妈说我们是两个小魔鬼,就喜欢欺侮老实人。羽姝那么可爱,她着急时的样子让人觉得非常有趣。羽姝生气的时候会骂我们俩无聊,长大以后,我听过一首歌,“无聊总是难免的,在每个梦醒时分。”我说给羽姝听,她说我又开始说瞎话,那句歌词说的是“悲伤总是难免的,在每个梦醒时分。”“是吗。”我可有可无的说,没兴致再和她讨论这个问题。羽姝说的话总是对的,她只说有把握的话。
那时候,每次把羽姝气哭以后,我和罗浩阳都会争着哄她,坏人的联盟总是不堪一击,羽姝的眼泪一出,我们两个魔鬼就马上出卖彼此。可是做坏事是魔鬼的天性,过些日子,看到羽姝快快乐乐的样子,我们俩就又会心照不宣的对她伸出魔鬼的爪子。
罗浩阳对我和羽姝的称呼也不一样,从小到大,他一直规规矩矩的称呼羽姝的名字,对我的称呼要看他的心情,笨蛋,傻瓜是他不高兴时候叫的,死猴子是他不耐烦心虚的时候叫的,猴子是他有求于我心情好的时候叫的。
小时候我一直很瘦,不过罗浩阳叫我猴子不是因为这个,羽姝和我一样瘦。
我们两家住得很近,罗浩阳是孤儿,有爸爸妈妈那种孤儿,他们家就他一个小孩儿,我妈妈说我是胡说,让罗爸罗妈听见会打我的。他们才不会打我呢,他们现在都喜欢我,羽姝因为怕罗浩阳捉弄她,从来不单独去罗家玩儿,我一旦在家里惹祸了,就逃到罗家避难,罗妈说我是罗家的小女儿。
罗浩阳总是和我们一起玩,宁林森,宁羽姝是两个榜样,他们都拼命想把自已变成男雷锋女雷锋,好让别人学习。和他们玩没多大意思,我们四个人一起,有时候会玩摔跤,分成两帮儿。有时候我和宁林森一帮儿,有时候和罗浩阳一帮儿。和宁林森一帮时,我就和罗浩阳比赛,他从来不让着我,真刀真枪的和我摔,有时候狠狠的把我压在地上,命令我说服了才行。他的力气很大,我拼不过他,摔的时候,我就拼命的用胳臂和腿把他缠住,他怎么甩都甩不掉,我整个身体都坠在他身上,过一会儿,他就会累得直不起腰来了。每次他都很生气,说我是流氓无赖的玩法,骂我是死猴子。为了不和我遭遇,有时候他要我和他一帮儿,那样他就可以和宁林森摔了,他说那样很过瘾,是真正的摔跤比赛。我不太喜欢和他一帮儿,因为那样的话,我既不愿意和羽姝摔,羽姝对这种野蛮运动不感兴趣,也不愿意和宁林森摔,宁林森说我是他妹妹,从来不用力摔我。遇到这样两个人,就算赢了也没意思。
我十岁那年,罗浩阳告诉我他要去乡下的奶奶家过暑假,我听了十分羡慕他。上学前我去过他奶奶家,那里是个非常好玩的地方,有碧绿的西瓜地,弯弯的小河套,还有漫天遍野的山花丛,草地里有很多小昆虫。想到整个暑假,罗浩阳都可以生活在那么好玩儿的地方,我真的感觉到了悲伤总是难免的。“我打算抓一百只蝈蝈,全都挂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上。”罗浩阳说话的样子真难看,他成心气我。
我悲伤了好几天,一想到罗浩阳就要独自出发了,我就又生气又着急,偏偏他天天来提醒我,他会去抓一百只蝈蝈的事。
那些天我没心情惹事生非,我妈妈王瑶女士很奇怪,有一天吃完晚饭,她有点紧张的问我:“羽西,最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
“没有。”我闷闷不乐,连一点惹她生气的兴致都没有。
她沉思了一会儿,转头去看代号宁军的那个人,那个人马上说:“羽西是有点问题哈,最近怎么不淘气了?”于是大家都来看我,平时他们都当我是臭空气,躲都来不及。现在一下子受到这样的关注,我觉得有些懊恼,没忍住,就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把他们几个人通通吓了一跳。羽姝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跟着我掉眼泪了,她哭不是我这种地动山摇的哭法,她的眼泪是一颗一颗滚出来的,他们说的那种珍珠泪。王瑶女士这次没先管羽姝,她是小跑着来到我身边的,从饭桌的那头跑到饭桌的这头,如果是平时,她的样子肯定会让我哈哈大笑的。
妈妈把我的头抱在她胸前,哄着我:“羽西,你要什么?跟妈妈说。”她怎么知道我会要什么呢,另一个我从身体里跑出来,飘在空中看着我们母女俩拥抱的样子,琢磨着怎么让她答应我,好让我跟罗浩阳去乡下过暑假。我决定再哭一会儿才说话,妈妈沉不住气了,“宝贝儿,别哭,告诉妈妈你想干什么?”我哭得快噎着了,胡乱的摇摇头,“为什么哭啊,你告诉妈妈。”
妈妈着急了,我等了一会儿才说:“罗浩阳要去他奶奶家过暑假了。”我话音刚落,就感觉他们几个人同时松了一口气,一定是时机没掌握好,我在心里开始后悔。
“羽西,你是因为罗浩阳不能和你一起玩了,才伤心吗?”爸爸的眼睛从镜片后面审视我。
“我……”我说不出话来,爸爸真能胡说,根本不是这样的。罗浩阳有什么好?我是因为不能去乡下玩儿才哭的,我是因为嫉妒罗浩阳才哭的。
“你问问罗妈能不能让你跟浩阳去,要是她答应了,你就跟他走吧。”妈妈说。
“真的吗?真的吗?”飘在空中和站在地上的我同时问道,当然他们只能听到一个声音。
“早知道这样,当初真不如直接把你过继给罗家。”爸爸叹气。
“什么是过继啊?”我嗡声嗡气的问道,没办法哭得太投入了,嗓音都变了。
“过继就是送人的意思,当时罗妈想跟我们要一个女孩儿,你妈不给。”爸爸解释。
我没心思考虑过继好还是不过继好了,转身往罗浩阳家跑,我得说服罗妈同意我去他乡下的奶奶家。
刚跑到半路上,迎面就看见罗浩阳正往我们家走呢。
“猴子,你怎么还不跟你妈说啊?”他不等我开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