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台北,找我—一也不难。”
“我觉得你该面对这件事,先跟他提出解除婚约。”
“试过,他不肯。”小美难过的。“他是魔鬼。”
“也未必这么恶劣,”姮柔想转开话题。“何况你还有公司那么多人帮你!”
“是啊!”小美立刻开心了。“亦天他们一定帮我!我其实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看得出来,她对亦天信心极大。
姮柔有时也这么想,如果她有事,亦天决不袖手旁观,他真给人这种信心和安全感。
“那么就开心些啦!”姮柔挽住她。“你喜欢的人是怎样的?”
“怎么形容?”小美脸上有个梦般的笑容。“他要强壮、勇敢、正直、公正,他要
象一个男人,他——”
没听小美说完,姮柔心中已浮现一个影子,小美所说的,完全是亦天,对不对?
亦天是小美的偶象?
“你说的人很像斯亦天。”她忍不住说。
“不——怎么会是亦天呢?”小美呆怔一下。“亦天已三十五岁,太老了!”
“老?!”姮柔忍不住笑。小美太天真了。“可能对你这样的小女孩来说是‘老’
一点,但三十五岁,却是男人的黄金年华。”
“我不是说亦天老,只是——只是—一”小美摸摸头。“我不会解释,我想你明白
的。”
“我明白。”姮柔只好这么说。
她其实并不明白,小女孩的心理是极难猜的。
“我觉得亦天对你很好。”小美忽然说。
“大概已不当我是‘新’职员。”她顺口回答。
“不,他告诉你许多不该告诉你的事,”小美看来疑惑。“也许他认为你可信。”
“错了,他并没有告诉我什么,”姮柔吸了一口气。“我不是一个好奇的人。”
“他不是请你去他家吃过饭?你们不是常常在一起下围棋?”
“更不对。我只去他家吃过一次饭,那是因为超时工作。”姮柔心平气和的。“而
且,我在楼上只和他下过一次围棋,就是吃饭的那次。”
“真的?只是这样?”小美似乎不信。
“为什么不问阿婶?”
“哎!这是陆健说的,”小美怪不好意思。“我只是多嘴来问你而已。”
“没关系,又没什么事,我不介意任何人问。”
“但是—一他们都说亦天望你时的眼光不同。”小美笑了。“他们都说!”
他们?!姮柔淡淡的摇头。心中却有难言喜悦,亦天的确是个与众不同的男人。
“听他们胡扯。”
“不过你们俩——”
“别这么说,我和斯亦天格格不入,”姮柔打断她的话。“这是我唯一的感觉。”
“或者是吧!”小美终于不再讲下去。
“该回公司了,”姮柔看看表。“别迟到。”
“这不是问题,”小美笑。“我们几时上班,几时离开,亦天根本不理,但我们很
自律。”
“他在你们之中很有威信。”姮柔说。
“对了,他有威信,我们都服他,”小美由衷的。“他做每一件事都令我们口服心
服。”
“你们——常常打架受伤,到底为什么?”
“私人恩怨。”小美淡淡的。
私人恩怨,真这么简单。
“你们有很多仇人?”
“不是仇人,是敌对的人。”小美认真的。“我们无端和别人结什么仇呢?”
“你们是个集团?”姮柔再问。
“集团?不,当然不是,”小美笑得爽朗。“我们都是亦天的兄弟姐妹,我们帮
他!”
越说越奇了,兄弟姐妹?
“你看不出吗?我们是同乡。”小美笑。
“你们是同乡!”姮柔恍然。
难怪他们如此团结合作。同乡,在外地遇在一起,的确有份乡情的。
“是不是斯亦天有—一”
“不要乱猜,姮柔,”小美打断他的话。“如果能告诉你,亦天一定会讲的!”
“才说我不好奇,看,立刻好奇起来。”桓柔自嘲着摇头。“我是不是有点矛盾?”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矛盾处,亦天说的。”
她们已走回公司,才进门,就觉得气氛不对。
“陆健—一”小美叫,立刻就呆住了。
她看见一个又流气又低级,还满脸戾气,穿了套极不合身,看来十分土气男人站在
那儿。
“你——曾雄。”小美倒吸一口冷气,后退几步。
“小美,”姮柔在背后扶住她。“怎么了?他是谁?”
看那叫曾雄的男人,用邪气的眼光盯着小美,姮柔立刻明白了,他是小美乡下的未
婚夫。
怎么这样巧,说曹操,曹操就到?
这曾雄长得并不难看,也高大,只是那邪气、那戾气、那土气、那流气加在一起,
令任何人都受不了。
“我来了,”曾雄大刺刺。一屁股坐下。“带我回家,我要休息了!”
“你——休想,”小美气青了脸。“你快走,这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我没有撒野,我只要你带我回家,别忘了我是你的什么人!”曾雄的神色极可恶。
“你——快走,”小美快急哭了。“你根本不是我什么人,我们没有关系,你快
走!”
“什么?你再说一遍!”曾雄站起来。
“她说与你没有什么关系,叫你快走!”亦天又冷又坚硬如钢的声音加进来,“你
还不快走。”
大家转头,看见面色严肃的亦天,曾雄——仿佛也被镇住了。
21
亦天和曾雄对峙一阵,曾雄终于在亦天坚定得永不言退,永不言悔的眼光下退缩。
“原来是——你,斯亦天。”曾雄喃喃自语。他那邪气的眼中闪过一抹血红。
“是我。”亦天稳定如山岳。“这是我的公司,我现在要你立刻走。”
曾雄似乎有些怯意,马上,又替自己壮胆。
“是你又怎么样?我不怕你!”他挺挺胸。“这儿不是乡下,我根本不怕你。”
“我不要你伯我,你也不必怕,这是私人地方,属于我的,我有权叫你离开。”
“你——”曾雄脸上涌上杀机,一闪而逝。“我会走,但是你小心。”
“我会小心!”亦天脸上纹风不动。
曾雄霍然转向小美,对着她咆哮。
“你等着瞧,我会令你死不得也生不得,”他是色厉荏吧?“我不会放过你!”
陆健踏—步上前,亦天用眼色制止了他
曾雄经过小美和姮柔身边,冲了出去。
姮柔是旁观者,她看见小美的震惊,陆健的冲动和亦天如山岳般的坚定,她相信,
只要亦天在,这件事一定不会太严重。
“没有事,小美,”陆健拥住小美走回办公桌,他这时象—个大哥哥。“你放心,
我们在,曾雄不敢再来。”
“他来——我精神上有压力,”小美吸一口气。“其实我并不真怕他。”
“我明白。”陆健拍拍他。“还是小心点儿好。”
姮柔一直偷偷的注视亦天,见他一直在沉思。
“下班后—一陆健,你去帮忙小美搬到我楼上暂住。”他突然说。
“亦天——”小美感激的叫。
亦天摇摇头,迳自回办公室。
他一定知道姮柔不停的在注视他,他却一眼也不望她。他思考事情时是极为专心的。
“其实——没有这么严重吧!”陆健似自问。
“小心些好。”姮柔也插口。
曾雄那样子,令姮柔想起来都怕,怎么天下有如此恶劣形象的人呢?
“我会。”小美看她一眼。“我真的并不怕他,就算打架——我也不会输给他。”
打架?!姮柔摇头。小美说得自己象个武林高手似的,到底还是个天真的女孩。
下午过得很平静,大家都做自己的事,连亦天也没有来过。
想来,曾雄的出现是影响了他们的情绪。
“姮柔,”快下班时小美到她面前。“你有没有空,帮我一起搬家,好不好?”
“好,当然没问题。”她想也不想的。
“我不是怕,只是觉得孤单。”小美悄声说。
“我明白。”姮柔拍拍她。
一转头,姮柔看见亦天在注视她们,她立刻收敛了笑容,回转身——这时她记起陈
先生的命令,她该对亦天笑一笑或什么。只是——
她做不出来。
不是出自内心的事,她真是做不出,勉强也不行。
“下班一起走。”小美回座位了。
“你陪小美也好,”陆健在一旁说:“她心慌,她年纪小,有勇无谋。”
“她很能打架?”姮柔笑。
“打架?”陆健笑。“她柔道四段。”
再过一阵,是下班的时候了,亦天走出来。
“陆健,你这就陪小美回去吧!”他说。
“需不需要我?”许志坚问。
办天淡淡的摇摇头。
“我要姮柔陪我。”小美叫。
亦天显然意外,也许对他们而言,姮柔是个“外人”,但他没有表示反对。
姮柔低着头,拿了皮包就跟着小美出去,她没有看亦天,这—刻——她觉得怕遇见
他的眼光。
走出公司,她实在有“逃”的感觉。
小美租了别人家中的一间房子,地方虽然不小,如曾雄上来闹事,对房东很不好。
亦天叫小美搬去他那儿是有道理的。
一旁整理东西,姮柔一旁跟小美聊天,
“你们乡下的人都认得亦天?”姮柔问。
“就算不认得,也知道他的名字。”小美顺口答。
“他很出名?”
“他的父亲一—”小美不肯再讲下去。“你对亦天的事有兴趣?”
“不,我只是顺口问问。”姮柔不自在了。
这次,她完全没有打探消息的意图,她出自内心很自然的想知道。
“我只知道,他家是个大家族,但人丁单薄,”小美想一想,说:“旁系的人很多,
但并不亲,”
“所以他个性也孤独。”姮柔笑。
“我不了解,”小美摇摇头。“没有人想让自己孤独,有的时候是无可奈何。”
“斯亦天是把自己和人隔离起来。”
“不,怎么会呢?”小美叫。“他只是——”
“小美,”陆健进来打断了她的话。“我叫了一辆货车,我们开始搬吧!”
“床,衣柜,写字台都搬?”小美问。
“我们俩试试看吧!”陆健极自然的把小美当孩子看。“又不是多重。”
“好。免得浪费。”小美不以为意。
姮柔只好帮他们搬一点细软,小件的东西,她可没有办法象小美那么大力气。
小美搬床,搬衣柜,简直和男人没有两样。
小屋子里很快就搬空了,他们一起上货车,姮柔望着小美,犹豫了半晌。
“还需要我陪吗?”她问。
“一起到亦天家去吃晚饭。”小美拖着她上车。“试试看陆健驾大货车的滋味。”
姮柔还是犹豫,去亦天家——她真是矛盾。她想去又怕去,他觉得亦天总能看穿她!
“反正你没事,不是吗?”小美还是说:“晚上陆健会送你回家。”
姮柔想,亦天也曾两次送她回家,公司里的男人,这方面是很周到的。
“是,我开货车送你。”陆健开玩笑。
“好在我们早一步,”小美拍拍胸脯。“否则曾雄来了就麻烦了。”
“还说不怕?”姮柔打趣。
“是嫌烦,”小美看来完全镇定下来。“他绝对不是我和陆健的对手。”
“一个女孩子总是说打架。”姮柔白了她—眼。
“从十五岁,我已开始——”小美知道说错了话,自己伸伸舌头,笑了。“我不能
再讲了,陆健,是不是?”
“不要问我,我不知道。”陆健尴尬的。“否则姮柔更要怀疑我们的身份了。”
“我们只是——”小美自知说话太多,“姮柔,你对我们有没有戒心?”
“我觉得你们都是好人,很少见的好人,如此而已!”姮柔说:“真话。”
“但是你替他们——做事。”小美终于说。
“对所有的事我一无所知,我替他们也没做什么,而且我是迫不得已。”姮柔坦然
说。
“当然知道你没做什么,否则还能留在我们中间?”小美快人快话。
“你们一直在监视我!”姮柔说。
“我们处境特别,不能不多加堤防。”陆健说。
汽车驶进了公司的那条小路,一眼看见亦天站在门前望着。除了等他们外,看来—
—眼中若有所盼。
姮柔一看到那若有所盼,心中立刻急跳两下。这盼——可是盼某—个人?
某—个人——她说不出话。
“你们回来了。”亦天不再看姮柔。
“一切顺利,没遇到曾雄。”陆健说。
亦天淡淡一笑,指着对面的马路——曾雄站在那儿.他没有被吓走,是吗?
22
晚饭之后,陆健帮着小美在整理房间,姮柔也想帮忙,被小美推了出来。
“你们下围棋,”小美有点夸张的叫。“陆健帮我就够了。”
下围棋?姮柔把视线转向亦天,他也望着她,很安静,很详和的眼光。
“可有兴趣?”他问。
姮柔只好走向他。
她有点懊恼,在这间房子,甚至在这家公司,她都身不由主的处于被动地位,她很
不喜欢这样,从来她都是个主动的人——也许不该说主动,至少她控制自己,操纵自己。
她是懊恼。
亦天似乎了解这种心情,他看她,淡淡一笑。
“大多数的时候,你太拘谨了。”他说。
拘谨?是,就是这两个字。因为拘谨,所以她才失去了主动,是这样吧?
“你不觉得有时我必须如此?”她反问。有挑战的味道。“我很自知,我不能过
分。”
“尝试忘掉陈先生和白翎,或者你会轻松些。”他说。他是了解的。
“或者我本身是个拘谨的人呢?”她摆下第一粒棋子。
“是吗?”他微微扯动嘴角。
他那模样仿佛在说她没讲真话。
她没有回答,他也摆下一粒棋子。
“公司里的事是否令你觉得复杂?”他问。
他们在这边下棋说话,里面的陆健和小美是听不到的。
“社会上的事都复杂,不只在公司。”她说。
“很好。”他点点头。
不知道他的“很好”是赞她什么。
“晚餐时你没喝酒。”她突然说。
“有时候我对酒也会突然失去兴趣。”他说。
“譬如今夜?”
“譬如我心中有事时。”他说。
她很敏感,立刻联想到小美。
“小美的事?”她问。
“曾雄并不简单,”他沉声说:“他背后有人。”
“你怎么知道?”
“你们去搬家时,我查了一下。”他说;“如果背后没人,他不敢这么狂。”
“那——小美有危险吗?”
姮柔担心了。
“小美只是一个引子,他们针对的是我,”亦天慢慢说:“他们也真不简单。”
“那么——你怎么办?”她下意识的说。
“我怎么办?”他眼光一闪,仿佛很意外她会这么说。“你——也关心我?”
姮柔脸一下子就大红起来。
下意识的表现,往往是最真实的。她也关心他?她不知道,或者——是吧?
在他的凝视下,她张目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继续下棋。”他替她解围。
他永远不强人所难,他的内心并不如外表般的硬梆梆,对不对?
可是他心里面到底在想什么,却是没有任何人知道!
下围棋要心情极度宁静才行,可是姮柔做不到,亦天的话,亦天的眼光都扰乱了她。
投多久,她就失去一块地方。
“今夜我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