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桶子?小木屋?”王成走近她,一看——噢!老天爷!难怪他觉得这些
木板很眼熟,这些全是他花了个把个月才弄好,放在竹屋后的柴房里,准备运
回王府用的上好木材啊!
龙君瑶压根就没瞧见王成那欲哭无泪的表情,自顾自的说:“反正你也闲闲
没事,就帮帮我嘛!”
“你钉木桶子和小木屋做什么?”王成瞥见她细白的小手,有多处擦破皮泛
出血丝,于心不忍,卷起两管袖子,拿走她手上的榔头和竹钉代劳。
“我想做两个大木桶和一间小木屋好替公子治病。”她蹲在旁边观看。
“给公子治病?”这话震撼了王成的心弦。
“没错,这招可是我四叔的独门疗法,不外传的哦!”龙君瑶神秘兮兮的眨
眨眼。
“是吗?”
“对呀!我一定会医好公子的怪疾,你放心好了!”龙君瑶拍胸脯保证。
“嗯!”王成虽然不知她的医术究竟如何,却被她的满腔热忱深深打动。
一个千金小姐,肯为了不相干、又是宿敌一方的陌生人如此煞费苦心,着实
不简单哪!
因此!他便奋力的替她造好那两个大木桶和一间小木屋。
在竹屋外头另一个角落烹调早膳的成嫂,听到夫君和龙君瑶的对话,对龙君
瑶的好感不禁油然而生——这姑娘很特别!真希望公子能听到这番话。
可惜这只是空想,因为她的公子此刻并不在竹屋里。?瑶瑶?瑶瑶?
三天一晃眼就过去,终于到了和那位竹林公子面对面的紧张时刻,龙君瑶双
手不禁颤抖起来,不过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太兴奋了。
小黑似乎感染了小主子的兴奋之情,也兴致勃勃的猛摇尾巴。
另一个房间里的王成夫妇,眼看自己的主子那副连最恐怖的恶鬼见了,都可
能被吓跑的丑陋恶心模样,不禁你看我我看你,欲言又止。
三天的相处,让他们感受到龙君瑶的热情和善良,虽然她迷糊又老是搞砸事
情,却不会惹人嫌,所以王成夫妇很希望她能一直留下来,不要被吓走。
王成费了很大的气力,才挤出话来,“公子——我是说——我想说——”
结果支吾了半天还是没能说出口。
反倒是已准备就绪的竹林公子说:“叫她进来!”
成嫂无奈的和夫君互看一眼,不得不照办。
她才想敲龙君瑶的房门,龙君瑶已先一步打开门蹦出来,雀跃万分的说:
“我等好久了,咱们快走!”
迎着那张教人疼进心坎里的笑颜,成嫂有股冲动想说出一切真相好留住她。
不过,她回心一想,这样也好,就等她见了公子那丑陋骇人的模样后,有什
么样的反应,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也不迟!究竟能不被公子那模样吓走的人
至今没有一个,否则那些大夫又怎么会没有一个待得过七天的?
为了不吓着竹林公子,龙君瑶特别要小黑待在王成夫妇的卧寝,不让它跟进
去竹林公子的卧寝。
“你好,我是君瑶。”
她一进门就笑意盈盈的主动示好,笑容随即僵在脸上。
“你满意了吧!滚!”冷漠不带感情的狂吼,从坐在床缘的男子口中发出。
他整张脸全是脓疤、烂疮和蟾蛛皮般的肉瘤,裸露在袖口外的两只前臂全长满
鱼鳞形状的坚硬角质。
见她呆站在那儿,完全没有动静,他出其不意的扯开衣襟,和脸一样可怕的
胸膛便一览无遗的映入龙君瑶的双眸。他冷冷的讥讽道:“你不是要替我治病
吗?那就快过来啊!”
原以为经过比见鬼还可怕的惊吓,龙君瑶这个不经世事,在幸福与宠爱包围
下长大的千金小姐会吓昏,或者哭叫着逃走;没想到她却出他意料,轻盈的移
向他、愈来愈接近他,这下子发愣的反而是他自己了。
龙君瑶跪在他的膝前,伸出细白的小手去抚触他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他心头
一惊,吼道:“别碰我!”然而他的身子却没有移开。
蓦地,他瞥见了她的泪珠!
“你很寂寞,你一直都很孤独寂寞,对不对?没关系,我一定会治好你,让
你重见光明好不好?”虽然他的脸被披散的乱发遮去了一半,所以她只能瞧见
他的右半边脸,但她却能深切的感受到他内心的澎湃汹涌。
他真的被她那无惧于他这副比腐尸还丑陋恶臭的模样,而深情流露的纯真善
良给震撼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愫,在内心深处迅速蔓烧,烧痛了他的胸口,却温暖了他
冰冷孤独的心。
“你——真的不怕我?”他眼神复杂的逼视着她,仿佛要看透她似的。
龙君瑶破涕为笑,哽咽的说:“你希望我怕你吗?”
他沉默了。
的确,一直到见到她的前一刻,他都坚决的想吓走她。
但是现在——,他却乱了方寸和原先的决定。
龙君瑶说道:“这样好了,今天你先好好休息,明天我们才开始做治疗。”
在她那双充满热情与纯真的灵眸凝视下,他被动的点点头。
一旁的王成夫妇见状,不禁相视而笑,非常高兴。
龙君瑶见第一步的进攻成功,马上转向王成。“成伯,你现在立刻带我回王
府,我要向王爷报告公子的病情,还要交待一些事。”
“病情?你连把脉也没有,怎么会知道我的病情?”难不成这丫头医术过人,
用“目测法”随便看几眼就知道眉目?竹林公子大感意外。
不,不对!这太荒唐了,因为他的病是……
王成夫妇经他一提醒,才注意到这件大事,大惑不解的望向龙君瑶。
龙君瑶尴尬至极的吐吐舌头,坦白招供:“我忘了啦!”
一句话引来满室的笑声。
龙君瑶亡羊补牢的说:“现在不迟,我现在就替你把脉。”
竹林公子暗自忖道:也好,就试试她有多少能耐!
因此便把手腕伸向她。
龙君瑶拉起两管云袖,一派宗师级的架势,一双小手开始在他的腕上来回游
走,弄了半天,其他三个人都看得眼花了,还不见她有下一步动作。
竹林公子不禁开口问:“怎么了?”
从她在他那丑陋不堪的手腕摸来摸去这点看来,他更加确信她真的不介意他
的模样,这令他内心深处那股暖意又上升了几度。另一方面,则百思不解她为
何迟迟不为他把脉?
龙君瑶好像没听到他的话,继续她的动作。
竹林公子心头一惊,不觉看向王成夫妇俩,三个人产生共同的焦虑——莫非
这丫头技冠群伦,看穿他们的把戏,知道他这一身比腐尸还恶心的怪疾是骗人
的?不可能!他事先吃了紊乱气血的秘药,之前的大夫从没人能识破个中奥妙,
没道理让这丫头一眼识破才是!
而且,从她的表现看来也不像是那么回事,于是他不动声色的问:“你把脉
把得如何了?”
“别吵!我正在找脉动所在,你一吵我又分神了——啊——”
龙君瑶发现自己给自己“漏风”了,赶紧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你的脉
动很微弱,所以——”这话说得连她自己都觉得很没说服力,索性说实话:
“我……我只不过是把脉的技术比较不熟练……所以……不过你放心,我其他
的医术都很好,尤其是调配药方的能力,真的!”
不知她自己有没有发现,她这番话一点说服力也没有!竹林公子差一点笑场。
真相大白之后,三个人都暗松一口气——原来这丫头是“热心有余,实力不
足”啊!
不知人家已经看出她真正斤两的龙君瑶,还在那儿大言不惭的大放厥辞,
“我不是在吹牛,我可是‘药王’惟一的入室弟子哦!我四叔可是不随便收徒
弟的。”
她这番话起了不小的作用,三个人再度提高警觉——或许她把脉技术不甚精
湛,但药理方面的功力可能就不容小觑也说不定!毕竟她是“药王”惟一的入
室弟子,底子一定不差!
有了这层认知,竹林公子对她的实力评论又回升一些,“知道了,我完全相
信你,你不是要去王府吗?再不动身就要迟了。”
“对哦!我该走了,成伯,我们快走。”经他一提,龙君瑶便急急的往外跑,
早已忘了把脉诊察病情那一回事。
竹林公子无意再次提醒她,反而示意王成即刻跟上去。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
:那丫头究竟会如何向那个老家伙报告他的病情?呵!
确定王成和龙君瑶的马蹄声走远后,不知从何时起就躲在秘道里的傲风和御
浪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双双从秘道出口现身透气。
“我就知道那个闯祸精没那个本事!”傲风笑得嘴都快歪了。
御浪也没有多文雅。“我才觉得奇怪,那丫头什么时候医术突飞猛进了,原
来是连脉动都找不到,真鲜!”
“看来,你们兄弟俩是特地赶来看这一幕的,是不是?”竹林公子似笑非笑
的盯着他们兄弟俩直瞧。
“好说好说,我们只是很好奇那个胆大包天的丫头,看到腐尸怪物时会是什
么反应罢了!”傲风一面说,一面向御浪晃晃手,道:“四两银子拿来,我赢
了!”
御浪心不甘情不愿的把四两银子给他。“算你运气好!”
原来他们哥儿俩拿龙君瑶看了竹林公子后会不会逃走打赌。
竹林公子没说什么,倒是成嫂开口了:“你们这两个兔崽子,就只会玩这些
有的没有的,人家君瑶姑娘可是位心地善良的好姑娘;虽然她既不会煮菜、也
不会烧饭、衣服也洗不好、连女红都乱七八糟,所有姑娘家该会的,她全都不
会。不过,她确实是个好姑娘呢!”
“嗨!我说娘啊!你真是在褒那丫头吗?”傲风认真的问。
“当然是!”成嫂也很认真的回答。
一旁的竹林公子和御浪则率先爆笑出声。
“好了,我们该回去了。”傲风和御浪要忙的事可多着哪!
“对了,你真的要让那丫头替你治‘病’?”御浪一脚踏进秘道入口,又语
气暧昧的回眸问道。
“当然,反正她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不打紧。”他相信她再如何精通药理,
也不可能识破他的假病。因为他所服用的那种紊乱气血的妙药,正是出自“药
王”龙啸风之手。放眼这世间,只怕是无人能解破。
“那就祝你好运!”兄弟俩不约而同的开口,语气暧昧至极。
“喂!你们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竹林公子才想追问清楚,傲风和御浪却已
带着笑声走远,他只好作罢。
只是,经他们那语意不明的一说,他心中不觉泛起一抹不祥之感。
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才对!只不过看个病而已,何况她又是“药王”
惟一的入室弟子,他乐观的想道。
不经意的,脑海里又浮现方才她初见他的那一幕。心头那股从未有过的暖意
愈来愈浓烈。
他发现自己竟然在期待那丫头的归来……
05段王爷坐在议事厅,一面把玩手中的西汉骨董,一方面竖起耳朵,听取手
下总护院吴义的报告。
待吴义的报告告一个段落,他才嗤哼两声:“这么说来,自从上一回,他们
夜闯‘翰林斋’失败之后,这一两天都未再有任何动静?”
“正是!”吴义回道。
段王爷侧头蹙眉思忖。“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并不知道黑鹰那一帮贼
子的真面目,如果他们不主动送上门来,只怕我们很难逮到人!”
“王爷,关于这点,请您放心,小的今天就是要报告您一个好消息。”
“快说!”
“是!昨儿个夜里,咱们的人在客栈巧遇一位醉客,据他所说,他乃是一位
经商之人,曾经见过‘黑鹰帮’的副首领之一——御浪的庐山真面目,而且还
知道他在城里经常落脚的地方。”
段王爷仔细斟酌吴义的报告后,说道:“问题是一名醉客的醉话,究竟有几
分可信?
弄个不好,不但会招惹不必要的麻烦,还会打草惊蛇,让黑鹰那帮贼人戒慎
更甚,那就更难抓到人了。“”这点王爷毋需烦心,小的有一个妙计。“吴义
讨好的说。
“说来听听!”
“咱们可以放出风声,说王爷最近几天将有远行,因而撤走了‘翰林斋’一
半的人马随行,这么一来,黑鹰那帮贼人一定会把握机会再次来袭,同时我们
也故意撤掉一些人马,让他们顺利的进入‘翰林斋’,然后在‘翰林斋’里设
下陷阱,再来个瓮中捉鳖。”
“这计是不错,不过万一……”
“王爷,小的话还没说完,除了‘引君入瓮’这一计之外,咱们还可以派人
去问明那位醉商所言是真是假,之后再来个杀人灭口。如果那醉商所言属实,
咱们就在诱黑鹰那帮贼子入瓮时,暗中另派几名高手,去把那个叫御浪的贼人
拿下。传言黑鹰非常爱惜自己的部属,只要咱们在街上贴满公告,说咱们抓到
御浪;这么一来,还怕黑鹰不现身?
只要这两计互相搭配,谅黑鹰插翅也难飞,您说是不是?王爷。“吴义说得
头头是道。
段王爷听得连连点头称许。“妙计!妙计!这件事就交给你全权负责,事成
之后,我自有重赏!”
“多谢王爷!”吴义笑得嘴都快裂了。
“好了,你先下去!”
“是!小的告退!”
段王爷愈想愈得意——如果吴义的计划顺利成功,那么多年来专门挡他财路
的心头大患就可以解决掉了!
黑鹰,你的死期不远了!嘿嘿!
就怕龙啸海那老家伙会坏了他的计划!他立即召来另一名属下探子统领韦忠,
命令道:“你去查探一下,龙啸海那老家伙最近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办,速
去速回!”
“是!”
韦忠马上行动,以雷厉风行之势去执行主子所托付的任务。
在门口和他擦肩而过的是正要进来通报另一件事的总管辛勤。
“王爷,龙姑娘和王成来了。”
听他一报,段王爷赫然想起今天正是和龙家那丫头约定见面的第一个日子。
“让他们进来!”
龙君瑶还是像初次见面那回一样,静不下来,和小黑在广明厅里蹦来蹦去。
“王爷,我来了!”
“我知道你来了,有什么事快说,我很忙!”段王爷快人快语。
“你忘了我是来向你报告公子的病况的吗?”龙君瑶说话的时候,小心翼翼
的观察王爷的反应。
“我说过你有事快说,我没空陪你瞎扯淡。”段王爷冷冷的道。
尽管段王爷把那冷漠不关心的神态演得天衣无缝,然而龙君瑶却注意到他那
竖得直直的耳朵所泄露的秘密。
莫非……
龙君瑶的眼珠子,灵巧的转了一圈,轻轻的叹了一声,硬挤出鼻音说道:
“公子的病,咱们就先别提,有一件大事我倒非要王爷给我一个公道不可,否
则传出去被人说王爷你小气到虐待娇客可就难听!”
“你到底想要怎样就尽管说!”段王爷按捺住心中的不耐,冷冷的表示。
“真的?”
“当然,我没有必要因为你而被人说小气。”段王爷负气的回道。
“那我就不客气!”见计谋得逞,龙君瑶便逐项慢条斯理的娓娓道来:“首
先呢!
我觉得那个竹屋的居住环境好差,到处都是臭虫、鸟粪,吃的都是草根、山
老鼠和难以下咽的米糠,晚上睡觉盖的是又硬又臭又破的麻布袋,穿的就更不
用说了;幸好我还有穿来的这身衣服和一些私人行囊。王爷,我可是贵府的娇
客,你的待客之道太差了吧?
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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