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置疑,他说完随即离开。
梦嫣呆愣地坐在位子上,一阵怒火从心底往上窜烧,那个龙笑东
东以为他是谁,竟擅自帮她下决定?
徐嘉淳目瞪口呆地推推她。“梦嫣,他是谁?”
梦嫣不知该作何回答,所以她一耸肩带过,“不知道。”严格来
说,她确实不知道穗高大律师的来历。
“不知道?”徐嘉淳一脸不信地重复,“他还说要派司机兼保镖
来接你耶!”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又患了少女幻想症,不知脑里又在
编织什么浪漫故事,突然她想到什么似地偏头问道:“你为什么要休
学,家庭因素吗?”
梦嫣不答。她已经收拾完毕,一抬头只见一个陌生男子已经站在
桌边提着她的书包,她笑着朝徐嘉淳说道:“再见。”她并没有依依
不舍,学校只是获取知识的一个场所、升学的跳板。她与班上的同学
也仅止于“一同学习”的关系罢了。
坐进车子瞄了一眼前座的司机。梦嫣知道她的新任监护人来头不
小,光看这辆价值不菲的黑色轿车就可略知一、二,再加上二叔那势
利鬼的巴结脸孔当佐证,再笨、再迟钝的人也会知道。
“小姐。请下车。”不知何时,车已停在家门口,也已打开车门,
在一旁候着。
梦嫣有些不习惯,长这么大,被人家叫“小姐”可是大姑娘上花
轿——头一遭呢!她只被叫过“小妹妹”而已。
一下车就见小舅及小阿姨一脸兴奋地站在门口,似乎是在等她,
一见她下车便马上迎了上来,看那神色……她有不好的预感。
★ ★ ★
“什么?!”梦嫣震惊地拍桌立起,连茶杯都不小心打翻了,
“抱歉,我好像听错了,请再说一次好吗?”
吴信松无视她的惊愕,“龙笑先生已经决定先接你到日本,提早
适应日本的生活环境,婚礼晚一点才举行。”
“我才十七岁而已耶!”
“唉!不小了!你外曾祖母十四岁便嫁进吴家,像你这年纪时,
早已是两个孩子的妈了。龙笑先生一表人才又年轻有成,看来也非常
诚恳,你能嫁给他是你的福气,阿姨也很放心把你交给他。姊姊地下
有知,也会感到欣慰才是。”看来阿姨已经被收买了。
“小舅,休昨天不是还坚决反对吗?”梦嫣欲哭无泪地看向吴信
松,小舅一向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啊!
吴信松摇摇头,“那是因为没有正式与龙笑先生接触的缘故。龙
笑先生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成就,将来肯定非池中之物,现在先嫁给他,
抓住这个金龟婿,将来如果真的合不来再离婚也不迟。”
“阿松!梦嫣都还没结婚,你就诅咒她离婚哪!”阿姨嚷道。
“唉!不是……”
梦嫣已没有心情再继续听下去。
开什么玩笑,他是日本、日本人耶!可恶的日本鬼子,她才不要
接受这种近似儿戏的婚姻关系!梦嫣气呼砰地离开现场。
她是个具有高度国家意识的“爱国分子”,毋忘国耻,她才不要
远嫁日本呢!尤其绝不嫁给那个龙笑什么东西的,这种迷信的男人最
没用了,只为了巫女的一句话,便从日本千里迢迢跑到台湾来找新娘,
如果根本没有巫女所说的女子。他是不是这一辈子便打定光棍了?神
经病!
梦嫣气愤地在心里骂着,浑然不觉前方走来一个人,就这么撞了
下去,她连忙退开一大步,红着脸直赔不是,不敢抬起头来,连说了
几句对不起,便急急快步欲逃离这个“犯罪现场”,不料却被“被害
人”一把抓住。
“蓝小姐!”“被害人”开口。
梦嫣抬起头来纳闷地看着眼前的男子,自已认得他吗?好像……
这么帅的男人她应该不会忘记吧?嗯……或许曾见过吧!她最辉煌的
纪录,是在路上遇见了同班一年的同学,人家同她打招呼,她还说:
“对不起,我认得你吗?”弄得两人当场好不尴尬。
所以,她还是开口问道:“呃……我认识你吗?”
龙笑海有些讶异,她竟认不出自己!虽然他不敢自比“源氏”,
却也出色得令人一眼难忘,这不是自大,而是事实,如今却被一个小
女孩这样问……
是的,在龙笑海的眼中,他这位“未婚妻”还只是个黄毛丫头,
虽可看出将来必定出落得更加标致,但那是“将来”,而不是“现在”,
不过他并不在意。在他看来,既然是要娶来“传宗接代”,那么就顺
着宗族的意思吧!反正那些个老头,只是要个继承人罢了,只要跟巫
女所指定的女子生个男孩,那么不管他在外面跟多少女人逢场作戏,
只要别留下龙笑家的种即可。
但他没想到“她”竟是这么小
“先生?你会不会弄错人了?请先放开我好吗?”她对男人总是
会下意识地生出排斥反应,有一阵子,她甚至好担心自己会不会是同
性恋呢?
龙笑海浮现一个淡淡的微笑,“你应该认得我的。”
打什么哑谜?!这种时候就该报出自己的名字呀!不识相的大笨
呆子!梦嫣在心底暗骂着。
“抱歉,我真的想不起来曾经见过你。请你先放手好吗?这位先
生。”她再次提醒他,并且希望这个不识相的家伙快点滚开。
“我是龙笑海。”他终于放开她,“你好,我可爱的小未婚妻。”
“我不是!”她本能地回嘴,心中再次确定他的俊美肯定会使班
上的小尼姑尖叫翻天。
龙筅海挑起一道眉,“你是。”
那不容反驳的语气让梦嫣觉得刺耳,他或许是一个掌控数万名员
工生计的大人物,但她可不是他手底下靠他吃饭的小职员,而且“求
婚”顾名思义是用“求”的,而不是这般神气的说:“你是。”
“哼!”她不屑地睨了他一眼,绕过他走开。
龙笑海没有拦住她,嘴角那抹不容置疑的坚定似乎诉说着什么诡
计。
★ ★ ★
她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骗上了飞机直飞日本?!看着窗外的
白云,梦嫣欲哭无泪地转过头来,瞪着座旁的保镖——鬼野,她很想
往他的头捶下去。
“这是绑架!我要回台湾。”她压低声音。
“这是先生的命令。”他像是背台词般地回答。
“去他的鬼命令!他是总统还是教主啊?”她忍不住愤怒地火气
直往上升,顾他什么面子,人都被骗上飞机了,“再说一遍,我、要、
回、家!你这臭日……王八蛋!”她本来想骂“臭日本鬼子”,但转
念一想,万一他真动起怒来,依他那么大块头,一掌拍下来,自己不
死也去掉半条命了。
“这是命令。”鬼野依然只有这一句话。
听那冷淡无平仄的语调,梦嫣的眼泪不住地直往下掉,她真的害
怕!突然而毫无预警的,她就这么远商了父母、佳婷、小舅和小阿姨,
一个人独自被送到完全陌生的土地上,陌生的人、陌生的语言,她甚
至无法和家人联络!
不知佳婷现在怎么了?是不是哭着闹小性子?会不会给小舅、阿
姨添麻烦?她叉会住在哪个人家里呢?为什么她不能跟自己一同到日
本,为什么只有自己一个人……真的只剩下自己孤单一个人了。
“我不要去日本……我不要啦……”她哭得好大声又好伤心,一
想到就要独自一人面对一切陌生的事物,恐惧便袭上心头;然而与其
说是恐惧。毋宁说是不安,对自己的将来——
鬼野对梦嫣的哭闹显得不知所措,她一个大男人从来没碰过这种
场面,什么大风大浪大阵他都见识过,唯独这种场面他是毫无经验,
谁想得到一个看来沉稳的高中生会这么肆无忌惮地故声大哭?还哭得
像个小婴孩似地。
“请别再哭了,小姐。”他笨拙地说道。
“我就是要……呃,要哭。”梦嫣继续嚎啕大哭。
也不知她是哭累了,还是觉得不好意思了。总之她终于停止了她
那惊天地泣鬼神的悲惨哭声,鬼野松了一口气,替她盖上毯子。
虽然她不哭了,但可不表示她的红眼睛会跟着消失不见,于是梦
嫣带着红红的眼睛踏上日本陌生的土地。
★ ★ ★
龙笑海虽没来接她,但他派了一辆车来接她到本宅。
这个龙笑家族的“本家”是一幢历史久远的日本老式建筑,占地
广大无比,在寸土寸金的东京要拥有如此广阔的宅子,想必要花上一
笔可观的金钱。别看它是幢老式建筑,在它纯朴的外表下可拥有最新
的警备系统、最现代化的电子防盗设备呢!里头的佣人多得数不清。
女人清一色穿着和服;男人一律是西装领结;警备人员则是西装领带,
一个个一副不苟言笑的严肃面孔,看了真会得胃溃疡。
当梦嫣一下车,就见一长排佣人列队在门口迎接她。
“欢迎梦嫣小姐。”
那声音之洪亮,压得过一所学校全校师生齐叫“校长好”的声音,
使得梦嫣益发产生对将来的茫然及不安。
鬼野跟着她去见“宗老”,这大宅子一股严肃、沉甸甸的气氛压
得人戏受,梦嫣开始觉得这真是一个烂主意。
她被安置在房间的正中央,周围是一群吱吱喳喳的老太婆、老头
子,像在检查货品似地打量着她,那使她觉得浑身不自在,只想逃离
这个房间。
“你们打量够了没?”一侧的纸门“刷”地一声拉开,走出一个
年约四、五十岁,穿着素色和服的女子。
“她是我所占卜出的女子。就算你们如何不满意也无法改变!”
藤村静子走进房间。后面跟着五位长老,随着巫女坐在首座,“除非
你们不顾龙笑一族的未来。”
“不敢,但为何是个名不见经传,毫无利用价值的台湾女人?除
了面孔搬得上台面,她有哪一点比得上那些财团的千金?”龙笑宗一
郎开口道,语气中尽是不满。
“哪一个财团的千金忍受得了丈夫整天不是工作,便是在外花天
酒地、与女人鬼混?到时回娘家一哭诉,就算对‘龙笑’不无大碍,
也有小伤,要批评人家之前,应想想自个儿的条件吧!”藤村静子投
去一个凌厉的眼光。“巫女”在龙笑家有其非凡的地位。
“你们全都出去。”藤村静子威严道。在场除了与她一同进来的
五位老人之外,其余闲杂等全都退出这个房间。
奇异的,藤村静子凌厉的目光一到梦嫣的身上便迅速地软化下来,
和蔼且丝毫没有轻视意味,她柔和地开口:“你一定累了吧?”
造句话是用中文说的,梦嫣托异地摇摇头,没料到她会说中文,
而且刚刚她与那老人之间的气氛似乎不太好。虽然她不懂日文,但她
能够感觉得出,现在房间中的几位老者对她并无恶意。
“你住在这儿就当住在自己家一样,有什么需要就尽管吩咐下去,
你将成为这幢大宅的女主人,不必太在意别人的态度,若有了委屈就
来找我们。”她慈蔼地望着梦嫣,那让梦嫣忆起了母亲的眼神。
“谢谢。”基本上,梦嫣对龙笑家的一切一无所知,她只是单纯
地认为龙笑家是日本的一大家族罢了。
事实上,龙笑家是日本平安时代就有的家族,也是日本目前非常
有名望的富豪世家,且龙笑家历代都跟执政者关系良好,所以可谓是
有财有势!而传到龙笑海这一代更是将家业扩充了数倍,旗下有数不
清的企业分散在全球各地,而龙笑悔本人更成为世界商界有名的人物。
为了更加巩固龙笑家,为龙笑家带来荣华,几乎每百年一次就会
由龙笑家的巫女占卜出一个适合当家主人的妻子。每次占卜约会出现
两至三位女人的名字,但这次却破天荒地只出现一个女子的名字,于
是更加令人重视,但以龙笑宗一郎为首的一派却持反对意见,只因他
想将自已的女儿嫁入龙笑家的权力中心。
但由于最近日本分社常出现情报外泄的现象,于是更加深了以巫
女为首的长老一派娶进“神谕之女”的执着。与龙笑宗一郎那派形成
对峙的局面。
“我才说过怎么就忘了呢!你不必这么拘束、客气,我请春子带
你到房间去,你就好好休息,婚礼的事。就交给我们来安排。”说完,
藤村静子招来一个年约二十岁上下穿着樱色和服的女子,她低声交代
几句,女子马上恭敬地站到梦嫣旁边,说了几句她听不懂的日文,但
大概可猜出是要自己跟着她走吧?于是梦嫣站起身。
“谢谢,那我就……先告退了。”这句话好像是电影里的对白,
平常看时不觉得怎么样,等说出口便知道它别扭、不搭调,与现实生
活格格不入,她想。
但,她所遇到的事,不也像是电影情节吗?在这蔚蓝的天空下又
有几起这样荒谬、如同神话般的事?
★ ★ ★
一个晴朗的早上。
梦嫣早就醒了,但她懒洋洋地赖在床上不想起来。
来到日本不知过了多少日子,她只有一个字形容这儿的生活——
闷。语言不通,就代表寸步难行,佣仆的话她一句也听不懂,只能大
玩比手划脚的游戏;而所有能娱乐身心的东西完全“娱乐”不到她,
例如大众传播媒体、书报杂志,一点能解闷的东西都没有。
如果说下半辈子都得待在这宅子里终老一生,那很抱歉,她可能
等不到结婚当天,便给这宅子给“谋害”了!难怪龙笑海要不惜千里
迢迢地飘洋过海,到台湾找一个倒楣、不知情的新娘。
唉!梦嫣在心底叹了大大的一只气,一颗心早已飞到自己心爱的
祖国上,佳婷好吗?学校功课不知跟不跟得上?会不会哭着找自己?
高中的课又上到哪里了?她突然怀念起那个老爱找碴的周教官,及能
够将一件事情在不同的场合连续提个两、三遍的校长,虽然每次朝会
她听得脚都快软了;还有风趣又好心的数学老师……
为什么自己现在会在这里?她应该在台湾、在佳婷身边照顾着,
为什么自己要像个囚犯般生活在这幢死气沉沉的大宅?她应该在学校
与同学嬉笑玩闹,呼吸新鲜的自由空气,这全都该怪那个把她给绑来
日本的大混球!
可是,这样的姿势骂人实在没啥魄力可言,梦嫣掀开了被子,揉
揉眼睛打个哈欠,才迷迷糊糊地摸进了浴室梳洗,冰凉沁人入骨的水
最能使人清醒了。浴室之后,发现床铺已经收拾叠好了。令梦嫣怀疑
她们是不是一直躲在门外监视她,怎么她才起就要就知道进来收拾床
铺了?
“小姐。”
声音平空出现,吓了梦嫣一跳。原来是春子……等等!她刚才说
的是中文。
“有事吗?”梦嫣强抑下惊讶。
春子没有回答,她一拍手,立即从纸门外涌进一堆女仆,转眼便
把她团团围住。
“喂!你们做什么呀……喂!喂!”梦嫣不晓得她们在玩什么花
样,在她身上拆上拆下的,她还没弄清楚一切时,又被拥着推入另一
间房——宴会大厅。
迎面而来的一阵镁光灯此起彼落,让梦嫣闭上双眼,且顿觉头晕
茫然,一个闪神,跌入了一具厚实温暖的胸膛。
“是你!”梦嫣抬头认出了这人——这就是她那迷人英俊的“未
婚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