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呈现给观众,可是,再怎样努力,也抵不过别人的阿谀奉承和软语温柔。我以为只要有实力,就会获得认可,结果却是连聘用合同的影子都没有看见,就被淘汰……”
朝阳听出名堂来。
原来亭亭一开始竟然不是生活频道的么?
“在电视台不开心了?”朝阳想起身去给亭亭倒一杯水,却被她紧紧拉住衣襟,不能动弹,只好笑一笑,抚一抚她的后背,“到底是为了什么?”
亭亭絮絮将稍早在单位里发生的事,对朝阳讲了一遍。
朝阳听了,在心内叹息,傻姑娘,社会上这样的事情,再正常不过。脚踏实地工作,抵不过逢迎拍马地媚上。
亭亭被保护得太好,她的家庭她的出身她的背景,使得她不必从小看人脸色,揣摩他人心思,她不懂得见风驶舵,更不懂得在工作当中,要有防人之心。她只晓得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应该受到肯定。
偏偏,这并不是一个你做好了本职工作,就一定能得到认可的社会。
“最让我想不通的是,为什么每一次都是娜娜?!当初我们竞争上岗,她一人胜出,获得与电视台签约的机会,也许是我经验不足,没有她表现好。可是现在我在生活频道做了这么久,拥有自己的观众群,收视率稳定。这次策划了新节目,大受好评,凭什么让她不劳而获?”亭亭想到生气处,忍不住在朝阳胸口捶了一把。
最最气不过就是,让浑身不搭界的娜娜摘了桃子去!
朝阳捂一捂胸口,亭亭的小拳头满硬的啊,眼睛却慢慢冷了下来。
娜娜。
这个名字,朝阳已经不是第一次耳闻,真人也见过一次。
只见过一次,朝阳就知道,亭亭决不是伊的对手。
还有,八卦新闻的事,撤换主持人的事,都凑在一起,同时发生,巧合得有些蹊跷。
“你有什么打算?”朝阳吻一吻亭亭的眉心,看见她眼底的一抹倦色,不是不心疼的。
那么努力的工作,最后被别人坐享其成,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甘心。
“我不知道,可是我不想就这么将自己的心血拱手让人。”亭亭十分低落。倘使上面打定主意,即使她怎么争,也没有用。
朝阳不忍心见亭亭如此落落寡欢,伸手顶起亭亭的下巴,“要不要找当事人出来,问一问他的意见?”
当事人之一的潘公子知道八卦周刊的八卦消息,已经是当天下午五点。
潘公子补觉醒来,拖拖沓沓进浴室刷牙洗脸剃须,打理干净,又是一副风流倜傥贵公子型格。
家里没有任何吃食,过年前钟点工已经把整个冰箱清空,电源拔掉。电闸还是他回来时现合上去的。
思及晚上要陪亭亭去提车,潘公子对镜微笑,等一下要打电话提醒亭亭,免得她转眼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去。
潘公子踅回房间里,将拔掉的电话线逐一插回去,又从床头柜上摸过手机,换回本埠电话卡,开机。
隔不多久,秘书台的电话留言便蜂拥进来。
潘公子瞄两眼,笑起来,看起来很多人想他啊。
拣留言最多的号码拨过去,那边接起来,劈头盖脸,“冬子,你死哪去了?怎么才开机?事情闹大了,你知道不知道?!”
潘公子将手机挪离耳朵一尺,兄弟你嗓门也太大了啊。
等那边吼声停了,潘公子才将手机放回耳朵边上,“有事慢慢说,吵死了。”
那边泪了,“你嫌我吵?!你和亭亭妹妹上八卦杂志了啊,朋友!被你妈知道,要剥你的皮的。”
潘公子不由一愣。他年前已经出发去首都,陪父母参加团拜会,给首长领导们拜年,在各位老首长关心他“什么时候结婚请吃喜酒”的声声问候中,强忍着没有落荒而逃。这也是潘公子不爱呆在首都的重要原因之一,首长太多,个个官大一级压死人,言谈行止都让他觉得束手束脚。反而在地方,比较自由自在。
在首都呆到初五,迎过财神,他就再待不住,自请到南京给严司令拜年,这才得意从变相相亲聚会上脱身。
又在南京玩了两天,然后接了亭亭一同回来。
回到家里,他倒头就睡,完全不晓得外界发生了什么。
“你给我说清楚点,什么八卦杂志?”潘公子的声音冷了下来。
潘公子自己,是不惧任何流言蜚语的。
从他和朋友创立经公司,签约大把模特和演员开始,他已经有这样的思想准备。他们公司每年投资上亿元,筹拍主旋律电影,电视剧,另有部门制作偶像剧情景剧和音乐专辑,由他们公司捧红的艺人,不在少数。
他有后台,有背景,有渠道,为什么不用?
可是亭亭与他不同。
赵亭亭是中规中矩的孩子,从来不懂得用身份压人。
否则当初也不会连合同工都轮不到她。
亭亭能有今天的成绩,真是她一步一脚印,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的结果。
被人这样污蔑,说她为了上位勾搭有权有势如他,又不甘寂寞,另觅男伴,让亭亭知道了,他不知道后果会如何。
“知道什么人在后头搞小动作吗?”潘公子嗅出其中阴谋的味道。
八卦周刊写报道他的消息,不是一日两日,这其中有多少真,多少假,他心中有数,不会同他们计较。
可是今次关于亭亭的报道,有太多恶意揣测成分在内,比如靠他上位,比如一女嬲两男。
八卦他和亭亭,还不如八卦他和玉女来得有价值。
当日明明玉女也在场,可是八卦消息里却一句也没有提及玉女,十分启人疑窦。
感觉上一切就是冲着亭亭去的。
“昨天才爆出来的八卦,我已经派人去查了,目前还没有回音。”
潘公子微微皱眉,照片是年前拍的,年后才爆料,之前一点消息也没有露出来,分明是算计好了的。
“安排玉女和小生到酒店开房过夜,把消息透给八卦星周,这家周刊以后不要发消息给他们了。”潘公子冷冷道。
那边说一声了解,断线。
潘公子按一按太阳穴,那边在“突突”直跳。
长途驾驶的疲劳还没有彻底退去,这些烦心事就接踵而来,真要命,不晓得车上还剩多少红牛?
就在这时,电话又响。
潘公子咒了一句,摸过一看,是亭亭,连忙接通。
“亭亭?”
“冬子哥,取完车,我们一起吃个饭罢。”带着一点点鼻音,竟然是哭过的。
潘公子的心猛地一抽。
印象里,亭亭只在他面前哭过一次,只有那么一次。
“好。我这就过去。”潘公子爽快答应,眼底的阴鸷颜色一点点曼延。
惹哭亭亭的人,我不会放过你!
无论是谁!
31。男人的筹谋
潘公子驱车到日落大道,自停车场直上顶楼。
楼层经理微笑迎上来,“潘先生,许久不见,欢迎光临。”
潘公子点点头,“我与赵小姐有约。”
楼层经理为潘公子引路,“赵小姐已经到了,在六十号包房,这边请。”
潘公子眉梢微挑。
日落大道拢共一到六十号包房,据他所知,六十号是此间老板所有,从不外借。然而亭亭却在六十号里等他——
其意不言而喻。
那个叫章朝阳的男人,是此间老板。
再往深远想,日落大道是辉日集团旗下高端餐厅,辉日集团现任掌门人,一样姓章。
潘公子微微一笑。
楼层经理敲一敲六十号包房的门,待里面应声,轻轻推开门,“赵小姐,您的客人到了。”
潘公子走进去,看见坐在西式长餐桌边的亭亭与朝阳。
“冬子哥。”亭亭眼泡微肿,鼻音却已经淡去,经过朝阳开解,已经平静许多。
潘公子迈开长腿,走到亭亭另一侧落座,一把搂过亭亭脖子,伸手将亭亭的头发揉得乱蓬蓬,“我已经都知道了,这有什么好哭的?哥哥给你出气去!”
亭亭从潘公子魔爪下挣脱出来,愤恨地瞪了潘公子一眼,“不要揉我的头发!”
潘公子向朝阳耸肩,“亭亭脾气最直,很容易得罪小人。”
朝阳点点头,表示理解。
她再怎样认真做好本职工作,也抵不过有心人的一句闲言。
“亭亭你自己有什么打算?”潘公子慢条斯理地倒一杯蔓越莓汁,看着杯中宝石红的液体,垂睫掩去嗜血颜色。
“我只想要周刊澄清事实,公开道歉,希望台里给我一个公开公正的竞争机会,而不是随便找借口,将我从节目组里撤换下来!”亭亭说到这里,不是不气馁的。
以前在大学时候,她与娜娜之间并无矛盾,也不相熟,娜娜有娜娜的交际圈,极少与同学往来,她自有她的好朋友,两人之间几乎没有任何交集。
等到实习,分在同一个电视台,开始竞争,亭亭才发现自己与娜娜,仿佛夙世仇敌,因是同校同系同届,事事处处被拿来比较。
娜娜比较美丽,亭亭比较清秀;娜娜比较温柔,亭亭比较开朗;娜娜比较机灵,亭亭比较稳重……
亭亭不是不好,可是与娜娜一比,便相形见绌。
所以她失去成为娱乐频道签约主持人的机会,娜娜成功留在电视台。
后来她有幸加入生活频道,做半年杂工,通过试用期,成为合同员工,在新岗位上渐渐做出成绩,获得认可。那种成就感,使得亭亭再苦再累,倒头就睡,恨不能永不醒来,次日也挣扎着继续工作。
每天打扮得光鲜亮丽,站在录影棚里报新闻的娜娜,她可曾经历过这样的辛苦?
不不不!娜娜只消软语温存,眉眼如丝,就可以得到她想得到的。
最叫亭亭气愤委屈的,恰恰是这一点。
“电视台要把你换下来?”潘公子的声音中带了一点点不可思议。外间多少艺人,被传与此人或者彼人有暧昧关系,还不是戏照演,歌照唱,节目照播?
亭亭抽一张纸巾,擤一擤鼻尖,“是!他们要用娱乐频道的娜娜替下我!”
娜娜?潘公子看一眼朝阳,只见对方微微点一点头。
这个娜娜潘公子是知道的,当初亭亭未能留在电视台,就是被她抢走名额,亭亭回家隐约嘀咕过两句。
他记得赵叔叔还问亭亭,要不要他过问一下?
亭亭那时是怎么说的?
不想给单位里的人留下她没有实力靠走后门拉裙带关系获得机会的不良印象。
“两件事同时发生?”潘公子隐隐抓到些头绪。
“不是。台里先打算空降她过来,然后才有八卦周刊爆料。”冷静下来的亭亭也逐渐嗅到阴谋味道。
“好了,哥哥已经知道事情的经过了,你别担心,哥哥去替你想办法。”潘公子伸手拧一拧亭亭鼻尖,然后甩一甩,“别流鼻水了。我饿了,我们先吃饭。”
朝阳笑一笑,安抚地拍一拍亭亭后背,“既然潘先生让你不要担心,那你就放心罢。”
亭亭啐了潘公子一口,“叫你拧我鼻子,哼!”
吃完饭,朝阳开着新提的车送亭亭回家,“你好好睡一觉,别胡思乱想,我也去看看有没有认识的朋友,能了解一点情况。”
亭亭疲惫地靠在朝阳肩上,“麻烦你了,朝阳,就这么冒冒失失地把你叫出来,一陪我就是一天。”
“傻瓜……”朝阳失笑,用右手食指刮一刮亭亭的鼻梁,“我不陪你陪谁?有事尽管打电话给我。”
说完,在亭亭微肿的眼皮上吻一吻,“早点睡。”
与亭亭道过晚安,朝阳下楼,果不其然,潘公子还等在楼下。
“章先生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潘公子降下车窗,问。
“那就麻烦你了。”朝阳座到副驾驶位子上去,报上地址。
潘公子一路风驰电掣,将朝阳送达。
车子停在弄堂外头马路上,潘公子淡问,“章先生可有时间,我们聊一聊?”
朝阳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个男人同样挺拔的身形,并肩走在狭窄的弄堂里。
“想不到章先生竟住在这种环境里。”潘公子眼角瞥见半开放式的公用厕所和堆满垃圾的垃圾站。
朝阳在幽暗的路灯下笑一笑,“老房子都这样,过段时间就要旧区改造了,卫生设施会改善的。”
潘公子忽然对朝阳生出一点点欣赏来。
这个人并没有急吼吼说,我住在这里只是暂时的,以后会买豪宅,也没有气哼哼觉得他看不起他,当即板面孔冷场。
“亭亭的事,你怎么看?”潘公子征询朝阳意见,两个人角度不同,或者看问题会更全面些。
“不外乎两种可能;电视台的正常人员调动;有人眼红亭亭的成绩,借机排挤亭亭。”朝阳声音冷淡,“不过两者间很难有明确区别。”
潘公子同意朝阳观点,“章先生有什么打算?”
朝阳推一推眼镜,看一眼弄堂深处,那里仿佛蹲踞着不知名的猛兽,等待时机,择人而嗜。
“明星我做煮节目组目前租借辉日集团旗下的渡假别墅做场地,进行录制。”
“P&T最近也有许多明星排档期上娱乐台的节目。”
两个男人意味深长地相视一笑,彼此生出惺惺相惜的感觉。
赵敬国严爱华赶在正月十五闹元宵前回到本埠。
回到家第一桩事,先给女儿打电话。
“亭亭,晚上回家和爸爸妈妈一起吃饭罢。”严爱华听见女儿声音,便忍不住微笑。“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吃饭?想爸爸妈妈了没有?”
“想。”亭亭是真想爸爸妈妈。
对男朋友撒娇,向发小发泄,到底不如对着爸爸妈妈倾诉。
“那就早点回来,爸爸妈妈给你带了好东西。”
亭亭挂了电话,梳洗更衣,叫出租车回部队大院。
她的小电驴已经彻底□,由修车厂拖去回收。新车虽然已经提货,可是驾照还没有到手,亭亭不想变身马路杀手。
本来可以搭潘公子的香油车,只是他最近忙得神神秘秘,亭亭不想打扰他。
出租车停在大院门口,亭亭付过车资,步行进去。
一路碰见大院里的叔伯阿姨和朋友,人人都笑眯眯来与她打招呼。
“亭亭回来了啊,怎么没看见冬子啊?”
“呵呵亭亭就一个人吗?冬子为什么不陪你一起回来?是不是他事忙?你告诉李叔叔,李叔叔替你教训他!”
“喂,亭亭,潘帅爪没和你一块儿?不会是害羞了罢?哇哈哈哈哈……”
亭亭满头黑线。
大院的叔伯阿姨童鞋们,你们太八卦鸟。
前几步路亭亭还会得解释,“那只是八卦杂志乱写,我和冬子没啥。”
等越往里走,亭亭越懒得替自己和潘公子辩白。
辩白什么?只会越描越黑。
等潘公子的下一波绯闻出台,她这一茬自然就过去了。
回到家,换上拖鞋,洗过手出来,赵妈妈严爱华拍拍一沙发,示意女儿过去坐。
亭亭坐过去,依在母亲身边,挽住她的手臂。
“爸爸妈妈这几天不在,现在回来了,你有没有什么事要对妈妈汇报的?”严爱华摸一摸女儿柔软顺滑的头发,开玩笑般问。
“有!”亭亭哪里还藏得住话,竹筒倒豆子似地,噼里啪啦,把发生的事,前前后后,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妈你说气人不气人?!我要靠傍冬子哥上位,还用等到今天?早八百年就挽着他招摇过市了!再者,豪宅名车,都是你们给的,这都能算到潘公子头上去,那些记者也太能编了!我要靠有钱有势力的,不会回家靠你们?!”
“傻女。”严爱华啼笑皆非地轻抚女儿后脑,“正因为他们不晓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