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天不亡我!
我慢慢的走过去,走到书桌旁边停下,看见书桌上摆放的尽是草药。
慕容朔将手中的一支紫珠草随意扔到桌上,淡淡道:“把这些都收拾好了,放到那两个盒子里。”
“奴婢知道了。”
慕容朔也不看我一眼,滑着轮椅来到一旁的书架边,拿起本书就看了起来。
我认真整理起来桌上的草药,总共有八味混杂在一起的草药,其中有两对外形相似,极难分辨,另外两对药性相克,不能长久的放在一起。总共两个盒子,如果不识草药的人来放置的话……
想到这里,心里明白了七八分,那天救治李嬷嬷的过程必定入了慕容朔的眼,所以才会来刺探我,这不正好合了我的意么?
“四皇子,奴婢已经将草药分好了。”
慕容朔放下手中的书过来看我的成果,然后视线从两个盒子移到我身上,问道:“你熟知这些草药的药性,还会医术?”
我点点头,有些欣喜。
“我见过你用银针救人,下针的速度很快,在我见过的人中,你排第二。”
我问道:“那第一是谁?”
慕容朔极冷一笑:“江湖神医空□人。”
我微微诧异,倒不是诧异他说的话,空□人是我师祖,当然医术高明,但是他念出那个名字的时候,为什么好像跟他有仇似的。
“你从哪来?师父是谁?为什么要潜伏在汐风苑里?”慕容朔一连串的发问,有咄咄逼人之势。
潜伏?这是个什么词?我又不是间谍。
虽然他态度不好,但我不能跟残疾人计较。“我叫香梅,空□人是我师祖,受人之托,来医治四皇子的腿。”
“受人之托?”慕容朔慢慢靠近我,“受何人所托?”
看见他越走越近,我不自觉的后退,“我只负责办事,其他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什么也不知道?嗯?”
“对,他们只给我一个信息,然后我就来了。”
“咯得”一声,我的背靠上墙壁,退无可退。奇怪,我干嘛这么畏畏缩缩的,我是来治病的,不是来害他的,我是正义的啊!
我微微抬起下巴,眼睛直视他,表明我的心无邪念,光明磊落。
慕容朔眯起眼睛,一只手飞快的伸出掐住我的脖子,“你怎么能让我相信你不是来害我的呢?求医的皇榜已经贴了整整十年,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大可以通过官府正正当当的来医治我,何必大费周章,屈膝为奴?再者,我凭什么相信你有这个能力治好我的腿?嗯?”
慕容朔的手越收越紧,我双手使劲想扒开他放在我脖子上的手,却动不了他丝毫。无论如何我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场面,我明明是来救他的,为什么他会这样掐我,像是真的要把我掐死。
委屈,愤恨,不甘,难过,各种情绪像海浪一样扑面而来,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
慕容朔微眯的眼睛慢慢张大,眼中涌动着惊讶、诧异和不可置信,甚至整个人有一瞬间的怔忡。
有这一瞬间就够了,我用尽全力挣脱他的钳制,摔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脖子上还残留着他掐我的那种感觉。
慕容朔俯下身,扣住我的下巴,让我直视他,另一只手抚上我的眼睛,嘴角一勾,“眼睛用了紫荩,你身上还有什么地方也做了手脚?”
我坦荡荡的回视他,内心却是气愤之极,也有些心虚,讥讽道:“怪不得皇榜贴了十年也没有人出来为四皇子医治双腿,原来是四皇子的待客之道出了问题。”
慕容朔慢慢放开我,“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我揉揉脖子,“四皇子最好搞清楚,如果你杀了我,恐怕你就永远也摆脱不了这轮椅了。”
慕容朔冷冷的说道:“你敢威胁我?”
“四皇子大可以不必受我威胁!”到了这个份上,我只能一搏了。
“我从不轻信他人,更何况是你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气氛缓和下来,我知道他不会再动杀念了,“我想四皇子对医道也有所了解,我有没有这个本事,和宫中的御医是不是相同,相信四皇子心中迟早会有结论。你如果不放心我,大可以观察我,你也可以喂我吃下毒药将我的性命掌握在你手中。四皇子已经坐了十年的轮椅,难道不想早点康复吗?当然,也许世上能医治四皇子的人不止我一个,可是你还想等下去吗?我的命对你来说也许微不足道,但是对我来说却是最重要的。我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慕容朔垂下眼睑,“你有多少把握?”
“八成。”
“如果你说十成,我倒不信了。”
我冷笑,“人生就像一场赌局,你在赌,我也在赌,我的赌注是我的生命,你赌的不过是一个机会。”
他直直的看着我,半晌,才道:“好,我赌。”
呸!我暗骂,这哪里像一个病人该有的姿态,这么张狂!刚刚故作镇定来着,心里不是不怕,我可不希望他真的喂我吃下什么控制我的药物。
第四章 治病
这自那日后,我便搬到了夕枫苑内院,好方便治疗他的腿。我这才算真真正正的了解到了慕容朔的生活起居,除了起床吃饭外,宫女一般不会出现在内苑,我当然算个异数,算是沾了他的光,生活质量比之以前大大提高。
平时我帮他做完针灸之后,他便看看书,吹吹箫,不太搭理我,那天见过他狠辣的一面,我还是心有余悸,最好他把我当隐形人来看,我也乐得逍遥自在,也翻翻书籍什么的,兴致来了,写几首唐诗宋词练练书法,他看我的眼光倒是一天比一天柔和,到后来竟也愿意主动和我说说话,问我些医学方面的东西。
慕容朔久病成医,对于针灸药理也算是个内行,我自然得乖乖的告诉他些针灸之法。一来二去,他对我的态度好了很多,眉宇间有赞赏之意。我也不似先前那般讨厌他,害怕他,毕竟他学富五车,才华横溢,而我向来是尊重知识分子的。
头几天我每日给他做一次疏通经脉活血化淤的针灸之法,他的腿不似我想象中的肌肉萎缩之态,倒与常人无异,应该是常年有人用内力为他疗养,并时常按摩的结果,这样一来,恢复的胜算也增加不少。当年摔下来的时候,幸好没有那种自命不凡的人为他开重药,否则今天这腿里的神经已经腐化而死。娘亲说过,宫里的太医往往都是抱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态,所以一个小病也得吃他隔四五天的药才好。
今天算是正式开始治疗他的腿,我让他的贴身侍卫燕十三守在门外,不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许进来,房间十米之内更不许有人喧哗,因为我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才能准确无误的找到一个个穴位。燕十三在听了我的吩咐之后,犹豫了许久,生怕我把慕容朔给害了。平时别看就我和慕容朔两个人在屋子里,可我知道,那忠实的侍卫就藏在周围,或房梁,或衣柜,只要我稍稍对慕容朔不利,他就会立马出现要了我的小命。
“这个过程有点长,当中你会感到痛的,不过忍忍好了,你痛的时候想想其他开心的事情,就很快过去了,我会尽量减轻你的痛苦。嗯,如果你准备好了的话,我就开始了。”娘亲有时候就经常在研究如何在这个过程中减轻患者的痛苦,毕竟是关于神经方面的,麻药我不敢多用。
“无妨,你只管做你的,不用顾及我。”慕容朔闭上眼睛,面色如常,倒是显得我太过担心了。
“膝眼穴、梁丘穴、复溜穴、阴谷穴、血海穴、承山穴、解溪穴、委中穴、足三里穴、阳陵泉穴、阴陵泉穴、三阴交穴、百里穴……”我在心里默念着一个个要扎针的穴道。虽然早就了熟于心,真正做的时候还是有点心慌,集中自己的注意力,尽量让自己像平常一样,从容敏捷的落针,不让自己的手有任何的颤抖。
“现在要扎你的头部,你闭目休息一会,尽量放松自己。”我的背部已有汗水渗出。
“这句话该对你自己说吧。”慕容朔淡淡道。
“哦,知道了。”我晕!
从早上开始,直到日落西山,第一次治疗才结束。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松了下来,我饿的前胸贴后背,累的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慕容朔倒是精神好得很,末了,还吩咐宫女伺候我去泡个花瓣澡解乏,顺便弄些点心之类的吃食,还算细心。
遣退了伺候我沐浴的宫女,泡在充满玫瑰香的水中,身心舒爽,我摘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里面早已湿透,拿过铜镜一照,好久不见这令我怀念的俏丽容颜,这几天在汐枫苑吃的大鱼大肉的,身体长了不少,脸也慢慢长开,下巴变得尖了,婴儿肥亦正在慢慢退去,只怕再住上个个把月,娘亲和环姨就要认不出我来了,诶,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娘亲的病有没有好,环姨是不是在盼着我回去,还有我的那三宫后妃呐。
现在只能盼着慕容朔早点好起来,我也好早早的回去。说起慕容朔,今天一天下来,整个过程,他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我甚至有种他在睡觉的错觉。遇到这样一个配合治疗不哭不闹不喊疼的病人,倒是不幸中的万幸。
这一觉我足足睡了一天一夜。醒来时,慕容朔正按照我之前说用药汤泡脚,其中有一味是辣椒。我走到他身边,阵阵刺鼻的辣气扑鼻而来,连忙捂住鼻口退了几步,只见慕容朔一脸的不悦,皱着眉头说道:“你也知道这味道不怎么好闻?”
“这辣椒能刺激你的腿部穴位,对你可是有大大的好处的,你别小看了这厨房的东西,我可是特地让李嬷嬷找来最新鲜最辣的辣椒。”我脸上神情淡淡的,眼睛里的笑意可是浓浓的,没想到那种钻心的痛都不怕的人会怕辣?我是很记仇的,就让你不好受。
慕容朔知我得理,也不好开口说什么,仍旧皱着眉头,我看得只想笑,跟他说我要去煎药了,便匆匆退了出来,刚走到院子里,实在憋不住了,“哈哈哈哈哈……”我的笑声响遍了整个汐枫苑。
煎药之事都是我亲历亲为,一般人熬药都是按照时辰来算,再配以小火中火大火。但一副药常常不止一种药材,各种药材的药性和所需熬制的时间亦有很大差别,若是放在一起熬,各种药都不能发挥它最佳的效果,故煎药时要观察罐中的药材的变化情况,以决定火候的大小,药材也要一样一样的在某个时候放下去。这倒和前世在学校里学的化学原理相似。
我端着药进去,此时慕容朔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正对着窗外的景物发呆,眼睛里毫不掩饰的流露出一股淡淡的忧伤,见我来了,忧伤立刻被温柔代替,刚开始见惯了他冰冷犀利的眼神,不知从何时起,他看我的眼神没那么凌厉了,反而有些柔和,当视线转移到我手中的药碗时,眉头又皱了起来。
要说这家伙怕什么,就是我开的方子了。那可真的是良药苦口,本来加了蜂蜜也能盖住那苦涩的味道,但我是大夫,我说加蜂蜜会使药性大大降低,也没人敢怀疑什么,谁叫我记仇呢,我的腿和后颈现在还没大好呢。
“殿下,您就别在皱眉头了,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了。殿下喝药吧,凉了就不能喝了,这药可名贵的很,我辛辛苦苦的在旁边守了三个时辰,三个时辰呐。”我把药端到他面前,一脸真诚的望着他。
“香梅的一番心意,我怎肯白白让它落了空,喝就是了。”慕容朔嘴上这么说,那眉头还是紧皱着,他从我手中接过药碗,又看了我一眼,还是无奈的喝了,脸上写满了“苦”字。只见他喝了一口,双眉间的“川”字消失了,状似惊讶得看了我一眼,“梅香今天换药了么?不似先前那般难喝了,倒有点甜甜的。”
不可能,这药和前几天的一样啊,怎么回事,肯定是有人搞鬼!一定是那根燕十三了,就他一直躲在暗处偷偷盯着我煎药,肯定是他把蜂蜜放进去了!但是,我明明说过不能加蜂蜜的,他怎么会大胆到往药里加别的东西?可是看慕容朔那表情,分明是享受的模样。
我一把从慕容朔中抢过药碗,咕噜喝了一口。
“噗——咳咳,好苦啊!”
慕容朔低着头,双肩微微抖动,终于忍不住抬头笑了出来“哈哈哈————”
这个骗子!浑蛋!不过难得见到他这么笑。
不过这个药确实是太苦了。
我想这么苦的药喝了这么多天,也够了,后来几天就索性放了些蜂蜜,再换了几味药,试着喝了一口,没那么难喝了。慕容朔叹道“早知如此,我应早早的让香梅喝了那药,我亦可少受几日的苦。”
如今正是仲夏时分;汐枫苑内池塘里荷花竞相绽放。舒爽的夏风吹过;送来缕缕清香味;浅金色的阳光洒过,湖面上闪出粼粼波光,飞金耀银。湖中荷叶田田;似罗裙飘展;荷花朵朵;如星珠闪烁;荷茎亭亭;像少女玉立,好似一幅幽雅美丽的水粉画。
美景如厮,看得我只呆了,若能每天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游戏于美景之中,看春夏秋冬四季交替,品美兰竹菊个中滋味,真真是神仙过的日子!
只是在这美景里却感到一股冷气,正是那冷冰冰的侍卫燕十三,我发现我的第六感是越来越灵敏了,我能感觉到他就在我附近,这人就跟鬼一样。
“燕侍卫还是出来欣赏美景吧,躲在房梁上多难受啊。”
“嗖”的一声,一个黑影从天而降,虎背熊腰,一双眸子常常散发着鹰隼般锐利的光芒,脸上也总是一种孤傲而冷淡的神情,看上去只觉寒气逼人。不是燕十三是谁?
“你干嘛总是暗暗的监视我?”我没好气地蹬了他一眼,燕十三微微一愣,不再说话。
我叹气道:“如果要对你家主子不利,我早就动手了。”
燕十三面有些微红,过了一会儿“扑通”的跪在了我跟前,我一下就傻在那里了。只听见他说道:“香梅姑娘,以往十三护住心切,若得罪了姑娘,十三在这里给您赔罪了。”说完,向我磕了一个响头。
我长这么大,哪受过这般礼遇,虽然对他有成见,也不想让他给我磕头啊,他这么一来,倒弄的我不知所措。正要叫他起来,他又说道;“十三自主上四岁时便跟随主上,主上六岁时不幸失足落马,非但没有怪罪十三护主不利,还在皇上娘娘面前力保十三,十三才得以苟活至今,十三曾经对天起誓,此生定不负这份恩情,十三今生只为主上而活,这条性命是主上一人的。只是,十三无能,寻遍天下都不能找到医治主上双腿的良医。自主上六岁那年出事以来,虽然平日里主上总把这件事看得很淡,但十三心里知道,主上心里很难受。十三已经整整十年没有见过主上发自内心的笑了。自从姑娘来了这汐枫苑之后,这里的一切都像是有了生气一般,主上也笑得那么开心,十三从心里高兴。十三不擅言辞,今天这番话十三准备了好几天,一直想跟姑娘说,所以一直呆在姑娘附近,只是怕唐突了姑娘,不知如何开口。十三为了主上,再拜姑娘一拜。”
说完,燕十三又很郑重的给我磕了一个响头。
看他平时冷冰冰的,骨子里却是个热血男儿,原来他还有那么一段故事,其实我也怪不得他,从他的角度来说,一切都应该是他该做的。我倒是佩服起眼前这个汉子,他的形象在我眼中瞬间放大。
“燕大哥莫要再跪了,男儿膝下有黄金,槿……香梅怎么受的起大哥如此大礼,以往香梅不知其中缘由,对大哥有所误解,希望燕大哥不要生香梅的气才好。”我伸手欲扶起燕十三,燕十三又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