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未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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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未晞-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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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稍稍转过头,看见地上的几具尸体,蒙着面巾,看不见那狰狞的表情。依旧有不少的黑衣人进攻,招招致命,不管死活的厮杀,就连对我也是毫不留情,我分辨不清是他们算准逍遥会不惜一切的护着我的安危,还是真的打算让我命丧今夜。
  “嘶——”逍遥的手臂被一只银爪勾住,尖锐的爪子陷进肉中,衣衫迅速被染成鲜红,触目惊心。逍遥挥剑,斩断那只银爪的铁链,铁爪飞出,直扑那人的面门。
  追风前蹄后蹄亦不停歇。
  不远处,那个高大的身影静静地看着,身边是那个瘦弱的男子,男子手中拿着的是一把弓箭。
  在这样厮杀下去,逍遥就算武功再厉害,能杀死所有的黑衣人,自己也必定受伤,而且。还有拓跋久律他们。无论如何努力,除非奇迹发生,结果都是一样。
  既然这样,那由我来选择过程,我不要逍遥受伤,更不要他死。
  “拓跋久律——你叫他们住手——呕——”
  终究没忍住,我还是吐了。
  “槿儿!你怎么样?”逍遥恐慌的看着我。
  我摇摇头,扯出一个微笑,“没事,就是难受。”
  周围的黑衣人都停了下来,将我们团团围住,一个个都随时做好要攻击的准备。
  逍遥的剑横在半空中,环视这些罗刹鬼,围在我腰际的手臂收得更加紧。
  包围圈打开一个口子,拓跋久律走进来,和我四目相对。
  我抬起下颚,居高临下。
  拓跋久律的目光移到逍遥身上,冷笑一声,“又见面了,永乐世子。”
  逍遥回道:“原来是国师大驾光临。”
  “在下此次来只为我久罗族中的事,我久罗族选定的圣女自然要到久罗山去,还请世子行个方便,否则,世子应该知道后果。”拓跋久律一脸的志在必得,让人分外讨厌。
  逍遥骂道:“久罗族的圣女选到我西瞿国来了,你们北漠没女人了吗?”
  咦?我诧异的回过头,逍遥也会骂人?而且在这个时候。一想,也对,如果牵涉道国家政治问题,后果就大了,倒不如耍无赖,扮粗人,而且,骂的好!
  拓跋久律一愣,立马恢复,“世子以为就凭你一个人,能将人带走么?”
  逍遥没有丝毫退缩,“堂堂国师也会以众欺寡,你们一起上,逍遥自然不敌,若是和国师单打独斗,倒有几分把握,不知国师肯否赏在下这个脸?”
  “哈哈哈——”拓跋久律放声大笑,好不嚣张,“上次一战,世子应当知道你不是我对手,如今大言不惭,是以死在在下手上为荣,还是想拖延时间,等着那些江湖朋友来救呢?”
  逍遥的身体明显的一震,“国师好手段,在西瞿国埋伏了这么一支精锐的暗卫。”
  我虽然身体有些虚脱,头脑还没糊涂,听他们的对话,逍遥的确安排了后援,但是被拓跋久律的人马截住了,这个人真他妈的讨厌!
  “你这个王八蛋!阴险卑鄙,傲慢无礼,真给你们北漠丢脸,你们皇帝瞎了眼才让你当国师吧,看你那熊样,怪不得你身边这个人这么瘦,一定是看见你恶心的饭都吃不下了!”
  拓跋久律不生气,斜眼撇了那个瘦弱的男子一眼。
  这时,耶基纳似乎刚刚到的样子,向拓跋久律禀告道:“国师,极月剑找到了。”
  拓跋久律面色一喜,又看见耶基纳面色不太自然,问道:“出了什么事?”
  耶基纳凑到拓跋久律耳边,耳语了几句,只见拓跋久律面色越来越难看,直至铁青,胸膛起伏,伸出手指,指着我气愤的说:“你,你,你……”
  “我,我,我,我怎么了?”
  “你,你。你,你竟然……”
  在场的都楞了,那些黑衣卫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等着拓跋久律“竟然”之后的下文。
  逍遥趁此间隙,向四周抛出催泪弹的同时,挥刀斩杀了两个黑衣卫,从包围圈中突破了一个口子,追风带着我冲出人群,留下他们一大堆人在白雾中晕头转向的找方向,咳嗽声不断,叫骂声不断。
  追风经过刚才那一战,已经受了不轻的伤,此时的速度不能和平时的相提并论,我们没跑出多久,就可以隐隐约约听见后面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我虽然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但对于死亡,我和常人一样恐惧。我知道危险越来越近,但心里反而平静下来,因为,我并不孤单啊,我身后的这个人一直陪在我身边啊。
  耳边飞过一支一支箭,逍遥一只手挥着剑挡去身后的木箭。
  突然逍遥身子向左一斜,下一秒钟,他的嘴里已经衔了一支木箭,与此同时,右边飞过来一支箭,“嘶”一声划破我的手臂,只觉得火辣辣的痛。
  “槿儿!”
  我听见逍遥的声音,包含了心痛、自责、懊恼、愤怒……一切情绪都化在他更紧的怀抱中。
  逍遥身体突然向前一顿,环紧我的手关节发白,我的心像是被铁丝一圈圈的缠绕、收紧……让我几近窒息,泪水决堤一般涌出,我无声的一遍一遍念着,逍遥,你不要有事,不要有事,不要有事……
  两边涌现了一批人,朝与我们相反的方向奔去,紧接而来的是漫天的厮杀声。
  追风带着我们远离那修罗场,夜色中,追风的速度渐渐放慢,从跑到走。
  月光下,静静的山道,一匹马,两个人。
  逍遥的头靠在我的肩膀,紊乱的呼吸吐在我的脖颈。我的背后传来一阵凉意,那冷冷的一块是……
  我捂住嘴巴,却捂不住喉咙发出的呜咽,那片冷冷的地方是心口,是心口啊!
  “槿儿,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我吗?”逍遥在我耳边轻轻的说。
  “记得,记得,”我拼命的点头,任泪水横流,心里仿佛有个巨大的黑洞,正在慢慢吞噬我的所有生机,“那个时候我还是一个叫香梅的宫女,帮慕容朔治好了腿,大殿里听封,你就坐在永乐王的身边,穿着青衫……”
  “不,不是那次,你还是忘了,你六岁的时候,躲在假山后,是我发现了你,你还记得当时你说的话吗?我好后悔为什么没有答应你,如果那时我稍稍心软,一切都不一样了。对不起,槿儿,我是有私心的,我不希望你离开,你走了,我教谁骑马射箭,谁来陪我下棋,谁给我讲那些故事,我怕一个人……一个人……”
  我拼命的点头,逍遥,你用尽最后的潜力就是为了和我说话,为什么呢,你该知道你这样就是我现在有最好的灵丹妙药也救不了你了啊!你这个傻瓜,有一丝生的希望,也不该绝望,我要的是你好好活着啊!
  “我不走了,我们现在就回去,如果你经常来悠然阁的话,皇宫也不是很无聊的。你再教我功夫啊,我会用心学的,绝不偷懒,真的,我还有好多有意思的事情没有和你说呢,我们,我们再去孟老别庄,我们再去看烟火。还有,还有蓝蓝,我都差点忘了她,我答应去看她的,但是你不陪我去我找不着的。你听见没有,一定要陪我去,好不好?”
  “槿儿,槿儿,我也想,可是我恐怕不能答应你了……嘘,让我说完,槿儿,答应我,以后无论遇到什么,谁的离去都不要带走你的半分快乐,难过的时候,就哭出来,不要放在心里,那样太苦了。我,不希望你难过的时候,还要强颜欢笑,那样我的心会痛……”逍遥的声音无力,嘴角不断流出鲜血,滴落在我身上,冰凉刺骨。
  “好,我难过的时候绝对不再掩饰了,我现在就哭的好凶,你看见了吗,我做到了,但是你呢,你答应我的事一定也要做到,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你神通广大,一定会做到的对不对,对不对?”
  逍遥轻笑,“啪嗒”,分不清是泪水还是血水,一滴滴滴在我手上。
  心仿佛被抽空,我只觉得天地荒凉,周围的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虚无缥缈,偌大的世界只剩我们两个,孤单,萧索,而逍遥的生命正慢慢被抽离,寂寞向我袭来,一浪高过一浪,啪打的我体无完肤……
  “槿儿,槿儿……”他的声音越来越弱,几不可闻。
  “我在,我在……”
  “那天树林里……我,我看见你穿着红色的嫁衣……像仙女一样……你……嫁给……”
  心里的某个部位像是被锥子狠狠的撞击了一下,原本已经痛的麻木的心又添一层伤痕,又苦又涩又痛。
  我梗咽到:“回去我就嫁给你。所以,你要好好的,不能有事!”
  “不……不要今生……下辈子……好不好……”
  “……好。”
  我抱着逍遥的身体,坐在草地上,他的体温一点一点的流失,我的心也渐渐冰冷。
  为什么你们都要这么狠心的离开我呢,娘亲是,环姨也是,如今,你也要走了,你不知道我最怕一个人了吗?
  破庙里,你一身黑衣,说我是祸水,是啊,我就是祸水,害死你的祸水!
  你教我骑马射箭,我和你谈天说地……
  悠然阁中,我下棋赢你,我知道其实你都在让我。
  你给我暗器,我知道你担心我伤了自己。
  悬崖顶遇难,你生死相护;落水后,你先想到为我驱寒;危险袭来,你把我推开。
  孟老别庄,那个绚烂的夜晚,我铭记一生。
  我们一起看星星,我和你说星座的故事。
  逍遥……逍遥……逍遥……
  我们下辈子再见。
  拓跋久律到来的时候,身上血迹斑斑,衣衫也破了几处,显然经历了一番厮杀。
  我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想要一个人去死,我以为我可以一直活的开心,活的自在。可是,就是眼前这个人,打破了我的一切幻想。我不恨那么多年的如孤女一样的生活;我不恨老天让我成为冷宫里的公主,一待就是十年;我不恨老天在我看到光明的前一刻无情的夺走了我最亲的人的生命。可是我现在却恨极了这个夺走逍遥生命的人,拓跋久律,我好恨你!
  我双手轻轻捧起逍遥的头,如捧着我最心爱的珍宝,在他的唇上印下一个吻,对着他的耳朵轻声细语:“逍遥,我现在不哭,我还没替你报仇呢!”
  放下他的身体,让他平躺在地上,手指流连在他的脸上,划过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抹去他嘴角的血。逍遥,你好好睡一觉,槿儿永远把你放在心里。
  我站起来,看着拓跋久律,说道:“我和你们回北漠。”然后绕过他离开这里。
  一个黑衣卫赶来单膝下跪,向拓跋久律禀告道:“国师,那些人已经处理了一半,还有一些逃走了,镜月组损失惨重,是否还要追杀这些人,请国师示下。”
  我停下脚步,转过头说道:“今天你们所做的一切总有一天我会以十倍百倍的讨回来,你们最好有心理准备!”
  拓跋久律望着离去的背影,心里一阵发凉,刚刚在那个少女面前竟然一丝真气也提不起来,只感到压抑无助,这真的还是原来那个人么?还是那个顽劣精怪的少女么?
  “穷寇莫追,镜月组全部撤回,暗中保护,通知夜月组和皓月组,没有我的命令不可轻举妄动,免得露出形迹。”
  “是。”黑衣卫领命而去。
  拓跋久律看了看地上的尸体,一箭穿心,药石无效。
  突然,拓跋久律跪下,双手呈拳,一手抵在地上,一手按在胸口,冷汗涔涔,全身发抖,发白的嘴唇艰难的吐出两个字:“族长……”
  久罗山。
  山脉蜿延,如巨龙盘卧,森林葱郁,翠屏碧嶂间又见奇花争放,四处飘香,万鸟婉转鸣啼,如大珠小珠纷落玉盘,湖光山色,水波粼粼,一白衣男子坐在岸边,把玩着手上的玉笛。
  百步之外,跪着一绿衣女子,低着头。
  良久,白衣男子开口道:“你去把久律带回来。”声音温润,听者如沐春风。
  绿衣女子抬头,“族长,那圣女……”
  “不可强求,久律太执着,这次做的过分了。”
  绿衣女子急忙叩首,身子伏地,“求族长饶了哥哥,久微一定会阻止哥哥,将他带回久罗山。”
  白衣男子没有回答,将玉笛放在嘴边,轻轻的吹起了笛子,笛音空濛纯净。

  第二十七章 对峙

  我余光撇向那个瘦弱的男人,鹰钩鼻,丹凤眼,有些呆呆的看着我,但又不是看我,像是透过我看到另一个人。
  “你看够了没有!”
  那人回过神,收回放在我身上的视线。
  “你是谁?”在不同的人面前,能有不同的气质,既可以是有谋略的阴谋家,也可以是默默无闻的贩卖走卒,能自动的收敛各种气息,这样的人,不简单。
  他低着头,答道:“小人只是国师安插在西瞿接应他们的人。”
  “你平时是做什么的,不可能隐藏于市井之中吧,拓跋久律既然要带着你回北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国师带上小人,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小姐是西京人,小人也是,万一有人问起来,小人的西京口音也可以为国师挡去不少的麻烦。”
  “你少糊弄我!到了北漠之后,我尚且有圣女的身份,你又算什么东西,他们难道还会给你记功,如果我做点手脚,你大概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小姐饶命。”
  我冷冷一笑,“饶命?你们可曾想到饶过我们?那日你手拿弓箭,就算逍遥心口的那一箭不是你射的,你也是帮凶!”
  “吁——”马车停了下来,不理会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也不去理会那阴沟鼻男子有些有点惊慌的面孔,闭上眼睛,心里的伤痛仍旧如新,不曾减去半分,逍遥,你现在在哪里,已经三天了,你是否已经投胎重新做人了,还是在阴曹地府等着我?我听说天上一日,人间一年,那地府也该如此吧。你不会等很久的,我可能活不到百年了,没有你一次次的保护,我避不开危险啊。
  “官爷,这是我们的通关文碟,我们是北漠的商人,刚刚从西京办完货,这马车里的是西京丝绸庄的曹老板和他的公子,这次一起出去历练历练,您看,还有什么问题。”
  “曹老板”走出马车,“官爷,这点小意思,您收下,给兄弟们卖点酒喝。您看我们做生意也不容易。”
  “京城王老爷家上个月丢失了一批珍宝,人家怀疑贼人往北漠这个方向跑了,上头吩咐下来了,要仔细的搜,哼,你们北漠的那些人竟干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来人哪,给我搜!”
  “官爷,官爷,我们都是老老实实的生意人,这车上都是布匹,哪来的什么珍宝啊。”
  “废话少说。老子就要搜,你给我让开,你们几个都给我滚一边去。”
  “官爷,这马车里是我家小子,染了风寒睡着哩。”
  车帘被掀开,一个“李逵”式的脸往车里看了看,盯着我仔细的瞧了瞧,又放下了车帘。
  “后面的马车也给我搜好了。”
  突然,马车一阵晃动,外面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竹声,马儿受惊,我一个不稳,脑袋撞在车壁上,眼冒金星,心里骂道过年还早着呢,哪个无知小儿在城门口关卡处玩鞭炮。谁想到马车好像横冲乱撞的跑了起来。
  听声音,似乎拓跋久律他们想要来拦,却被关卡处的官兵挡住了。
  我稳住身体,掀开车帘,想控制住疯狂的马儿,还没拿到马鞭,两个黑影从天而降,直直的坐在车前,其中一个人熟练的拿起马鞭挥向马儿,另一个转头对我说:“公主,属下来迟,请公主恕罪。”
  是老爷子的人吗?兜兜转转,我好像在坐摩天轮一样,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一个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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