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了。唉,不说这些了,槿儿,先进屋洗把脸吧。”
“嗯。”
不止是摆设,连宫女太监都还是原来的那一班人,见到我也是激动万分。
华妃绞好了毛巾,我要去接,她却躲开,要我坐着,由她替我擦脸。
华妃动作轻柔,细细的擦过我的额头眼角脸颊下颚,“槿儿,我好像都没有好好的看过你。”
我淡淡一笑,“以前,我也避着你嘛。”
华妃擦完我的脸,又牵起我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擦过去,“不过,我还是记得,槿儿五年前的样子,和现在一模一样。槿儿,告诉母妃,这五年,你去了哪里?过得……好不好?”
这个问题萧楚一直都没有问起,我却尝试着向他解释过,也许是真的有些离奇,解释到后来,我自己也搞不清楚了。
“其实,我也说不清,不过,应该没有过得不好吧。”
华妃放心一笑,“这样就好。”
即使这一路,华妃向我保证了好几遍,可我还是担心,忍不住又开口问:“母妃,老爷子他真的不会为难萧楚吗”
华妃被我问了不下十遍了,此时既好笑又无奈,“傻丫头,他是皇朝天子,你父皇能怎么为难他?”见我愁眉不展,叹了声气,又道:“你父皇心里别扭着呢,自家的宝贝眼看着就要成为别人的了,又做不了什么,只好将憋着的一肚子气都撒在萧楚身上了。”
“啊?这婚事还是老爷子答应的呢,他以前不是很乐意的吗?”
华妃一笑,道:“那可不一样,以前槿儿心里不想嫁,想留在西瞿,你父皇觉得你还是她的,可现在槿儿的心都只想着那人,你父皇就觉得你啊彻彻底底的被拐走了一样,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晚上安排的是家宴,所有的人都到齐了,唯独不见萧楚。
照理说,萧楚是老爷子女婿,家宴也应该有他一份的。更何况,萧楚他还是皇朝的皇帝,无论怎样,老爷子也不能把他晾在一边不理不睬吧。
可是……唉,老爷子偏偏就这样做了。
我想着华妃的话,估计老爷子有这样的“胆子”,一来是仗着老丈人这个身份,断定萧楚不敢有什么意见;二来就是这次皇朝有求于西瞿,老爷子掌握着主动权,多少是长了些气势的。
不过说到底,老爷子也是爱女心切,我这两天也是该好好的陪陪他们,说不定老爷子心情一好,就什么都看开了。至于萧楚,分开虽然有些不适应,但总是能熬过去的吧。
晚宴自然是欢欢喜喜,一团和乐。大哥慕容越二哥慕容焕一个大雅一个大俗,引得席间气氛极好,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慕容珏也常语出惊人,逗得众人大笑。
而慕容朔……呵,我们仿佛都忘记了那份错误的爱恋,他坐在我身旁,会和我轻轻的讲这些年我错过的精彩的事,而我巧笑嫣然,也问起他的情况,问他的腿脚在天冷的时候是否还会隐隐作痛,问他有没有遇到自己喜欢的人。
慕容朔笑了笑,这笑里已经没有了我当初害怕的黯然,最后还是华妃说,这些年来,他身边一直跟着一个女子,如今已经有了身孕,只等孩子出世,就将她扶为王妃。
有孩子啦,我一兴奋,就憧憬起当姑姑的乐趣来,慕容朔也笑了,说,不如将来结个娃娃亲。
娃娃亲?也好。我便偷偷看了老爷子一眼,对慕容朔悄声说,孩子是萧楚的,我要问问萧楚的意见。
老爷子拿酒杯的手顿了顿,眉毛一挑,必定是听见了我的话。我暗暗叫苦,忙凑过去,说了些好话,老爷子才笑了。
唉,头疼啊,为什么岳父会吃女婿的醋呢?
今晚喝了不少的酒,若是平时,我早就呼呼大睡了,可是躺在大大软软的床上,总觉得身边空荡荡的少了那么个人。我暗自苦笑,连睡觉都开始依赖他了么?
呵呵,那明天顶着个黑眼圈给老爷子看看,看他还让不让我见萧楚。
忽然,屋外隐隐约约传来箫声,我竖起耳朵听了听,只觉得有些熟悉,难道是萧楚?
我慢条斯理的跳下床,推开窗,那箫声越来越清晰,好像近在耳畔一样。我四处寻找,却只是黑漆漆的一片。
会是萧楚么?
忽然,有一双手从背后抱住我,那熟悉的温度,让人思念的拥抱,不是萧楚是谁?
“槿儿。”
我急忙转身,看见月光下他的脸柔和俊朗,明亮的黑眸波光涌动,自是柔情无限。我雀跃的扑上去,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叫了一声:“萧楚。”
萧楚轻笑,一手伸到我膝盖下,抱起我坐在榻上,“这么晚了,还没睡?”
“嗯……我睡不着。”
萧楚抵着我的额头,微微一叹,道:“我也是。”
我呵呵一笑,道:“我刚刚还打算弄两个黑眼圈给老爷子去看看的。对了,萧楚,你有没有事,老爷子他有没有为难你?”
萧楚眼中闪过无奈之色,“为难倒没有,只是拉了一帮老顽固缠着我没法脱身,直到刚才。”
只是这样?还好,还好,我就怕老爷子出什么“闯三关”的难题。
我笑道:“老爷子到底还是不忍心,虽然一整天都没让我们见面,可最后还是放了水。”
萧楚苦笑,“槿儿,你知不知道这外面围了多少的侍卫?”
啊?我愕然,“那你怎么进来的?”
“是慕容朔,是他暗中帮我引开一些侍卫,我才可以进来而不被发现。”
是他?难怪那箫声听着如此耳熟。
可如果是偷偷进来的,那萧楚岂不是还要偷偷出去?
唉,我苦了脸,老爷子的别扭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槿儿,乖乖睡吧,我在你身边呢。”
“嗯。”
依偎在萧楚怀里,我好像又有睡意了,朦胧中,萧楚帮我盖好了被子,又亲了亲我的脸……
第二天醒来,不见萧楚人影,必定是昨晚偷偷摸摸的回去了。
我不禁怀疑,萧楚这么“乖”,老爷子真的只是派人缠着他脱不了身么?
梳洗完毕,我便让宫女带着我来到汐枫苑,慕容朔的住处,昨天就约好来看看他那个怀孕了的王妃。
一看到,心里便赞叹,真是个大美人呐,而且,亲切温和,一看就是脾气极好,极易相处的人。就是瘦了点,虽然怀着五个月的身孕,不过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慕容朔叫她蓉蓉,我也跟着叫她蓉蓉。
“蓉蓉,五个月孩子已经成型了,他是不是会踢你啊?”我拉着她问道,有些好奇。
蓉蓉莞尔一笑,摸摸肚子,有些羞涩的看了慕容朔一眼,道:“有时候小家伙是不太安分,老是踢我。”
“哦,”我眼睛盯着她的肚子,心里有些小兴奋,然后眼睛眨巴眨巴的看了看蓉蓉,又看了看慕容朔,征求道:“可不可以让我摸摸?”
慕容朔好笑道:“如果你能摸出男孩女孩,就让你摸。”
“好啊,”我小心翼翼的将手放到蓉蓉的肚子上,只一会儿,手上便传来触感,这小家伙踢我了,还不止一下!
“在妈妈肚子里就这么调皮,肯定是个男孩儿。”
蓉蓉一笑,“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喜欢。”
我笑道:“那就生一对龙凤胎吧。”说完,又大胆了一些,将耳朵贴在蓉蓉肚子上听,又被踢了一下,嘿,一个小家伙怎么就这么有精力呢?
我喃喃道:“说不定还真是龙凤胎呢。”
这个时候我怎么也没想到,几个月后,我就在京城收到了蓉蓉写给我的信,她果真生了对龙凤胎,让我又惊又喜。
而后,宫女端了些干果零食过来,我和蓉蓉聊得正欢,恨不得将我知道的胎教都说给她听,还要她去向齐天小外甥那里拿童话故事集,日后可以做启蒙教材(这个时代根本没有启蒙教材,都是些干巴巴的文章)。
我就边聊边往嘴里塞梅子,嘿,别说味道还真好。
可是说着说着,我就感觉蓉蓉和慕容朔看我的眼神有些怪怪的了。
呃……怎么回事?
只见蓉蓉的眼睛看了看小几上的梅子,又看了看我,然后再看了看慕容朔,慕容朔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向蓉蓉点点头,然后蓉蓉对我笑笑。
“你们……怎么了?”我不解,问道。
蓉蓉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摸了摸肚子,道:“我倒真希望里面是个龙凤胎,那样,这桩娃娃亲可就逃不了了。”
我终于反应过来,愣愣的看了看手上的梅子,可不是酸的么,我什么时候这么喜欢吃酸的了?
再按上自己的脉搏,竟然……竟然是喜脉!
之后,蓉蓉和慕容朔对我说了什么,我全然听不进去,感觉脑子突然变得不好使了,整一个肢体支配大脑。
后来蓉蓉说,我当时就死死的揪着她的衣袖,说了一声“我要见萧楚”。然后人就跑了,差点没把她吓坏。
“谁知道自己怀孕了是你那副样子的,又掉眼泪又冲动的乱跳,拦都拦不住。”
蓉蓉说这话的时候,我只有在一旁傻傻的笑了。
她怎么会明白,这对我意味着什么?
当年夜未央下在我身上的毒彻彻底底的让我失去了做一个母亲的权利,我痛苦过,怨恨过,甚至想过要灭了真个珈蓝门给我失去的幸福陪葬,可是我知道没有用,所以只能安慰自己,即使没有孩子,我依旧可以和萧楚幸福的走下去。
然而,诸多的误会还是让我逃开了,当时心里除了伤心,也有一丝解脱。为何会感到解脱?我想了很久才明白过来,原来不能为萧楚诞下孩子始终是我的阴影,是我注定要亏欠他的一件事。
时隔五年,再次回到他身边,我和他一样,珍惜着这来之不易的重逢。每次靠在他怀里,我总是想,我们这么辛苦才在一起,就算是萧楚要赶我走,我都不会再走了。
因为,这个男人我这辈子要定了,我要留在他身边,爱着他,宠着他。他的霸业,我选择信任,他的天下,我选择包容,甚至是他的后宫,他的子嗣,我也选择接受。
我奔去的地方,正是老爷子的书房,只要老爷子同意,我就能尽快见到萧楚。
其实跑了一段路,我就开始冷静了下来,不再快跑,只是走,我现在是准妈妈了,要好好的保护肚子里的孩子。
同时,我也开始认真的想一件事,为何过了五年,我的容貌还是维持在十八岁那年的样子,而且,身体不再像以前那样容易感到疲惫,容易被病毒侵袭,就连昔日身上留下的疤痕和病症都不见了,就好像……换了一个身体一样。
或许真的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我”了。
走到老爷子勤政殿外,侍卫要拦住我,被我看了一眼,就退到了一旁。
大殿的门虚掩着,并未紧闭,我慢慢的走到门前,正欲推门而入,里面突然传来声音,让我的手停在半空中。
“当年朕将槿儿托付给你,你却让她失踪了整整五年!你以为朕还会放心把她嫁给你?哼,朕不管什么婚约,如今你锦绣皇朝自顾不暇,我西瞿悔婚又如何?!”
“楚从未想过用一纸婚约就能将槿儿绑在身边,也不觉得没了那东西,楚和槿儿便没了关系。槿儿,只能是我妻子。”
老爷子冷笑一声,“她是朕的公主,婚事自然得听朕的。”
“原来,您也舍得逼槿儿做她不愿意的事?”
气氛一下子僵住,空气中弥漫着些许火药味。
好一会儿,老爷子缓缓道:“皇朝经历两年旱灾,粮食紧缺,西瞿多年来受皇朝照拂颇多,理当借粮帮皇朝度过危机。可是,自古借粮借兵都是要拿东西来做交换的,这次,朕不要皇朝一城一池,只要你放弃槿儿。”
“绝不可能。”萧楚坚定的声音几乎是咬着老爷子的话尾,没有半点犹豫。
“你竟置你的子民不顾?”
“楚不会拿槿儿去换任何东西,包括整个皇朝以及楚的性命。至于皇朝的子民,楚自由受训,君人者以百姓为天,百姓与之则安,辅之则强,非之则危,背之则亡。楚既然做了他们的皇帝,便尽所能,护他们周全,他们受饿一日,楚自当同受。”
老爷子默了一会儿,道:“那槿儿呢,她岂不是也要跟着你受苦?”
“我不会,”萧楚轻笑了一下,“我和您一样,舍不得她受半点苦。”
听萧楚说完,我仿佛能感受到他的目光正朝我的方向看来,虽然隔着厚厚的木板。
我缓缓的推开门,在空旷威严的大殿内,看见他正从座位上站起来,和煦温暖的微笑,柔情四溢的眼神,并带着一身的华光,朝我走来。
“槿儿,和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