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回去上班了。」她背对着坐在床沿的他,不想看他,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苍白、憔悴的模样。
她知道他请了十天假,却是整天都待在这屋子里,让她有种说不出口的烦闷。今天是她产后第七天,为何她仍是感受不到任何喜悦?
以前的他,一天工作十六个小时,她只能从他工作与工作中的空档得到那少得可以的宠爱及温柔;所以,要不是为了儿子,他根本不会请长假,更遑论会留在她身边。
就因为太在乎他了,在乎到她无法调适自己的情绪;她心里始终有个结,若无法解开这个结,她想,未来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她跟他不可能有未来。就算他没有跟佳柔结婚,还是不会娶她;他跟她在一起这么多年,他要的是什么,她比谁都还明白。
越想心越痛,越想眼泪就越止不住。
「不要。我想陪你和弟弟,你才刚生产完,我不放心。」邓子弦深情款款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女人。
此时,哇的一声,儿子那宏亮的哭声惊得他连忙三步并成两步冲出了她房间。
就是这样。她实在不明白,明明有李嫂在,为什么他还是这么担心紧张?难道他不能多陪她一会?难道有了儿子,就不要她这个妈妈了吗?
邓子弦抱着哭得脸红脖子粗的儿子进房时,特意绕到床的那一头,却惊见她脸上满是泪水。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他急问。
她摇摇头。母爱天性让她从床上坐起;这几天因为心情郁闷,所以即使天天吃滋补养身的食物,气色仍不见好转,体重甚至减轻了。
邓子弦慌了,可是碍于怀里儿子那响亮的哭声,他只好先安抚还不懂事的小小人儿。
「我来喂他喝奶。」她说,伸长手想把儿子抱过来。
「小心点。」他叮咛。
她伸出的手才刚碰上小小软软的身体,一听他这么说,身体立即僵住,心里明白,眸中浮现些许惶恐。「你放心,我会很小心,不会弄伤他的。」她小小翼翼的接过儿子。要不是为了要喂母奶,他根本不让她抱儿子。
她抱过孩子,看了他一眼;他明白她的意思,她是要他避开,他没有勉强她,背转过身去。
看见他转过身,她在心中又叹了一口长气,这才拉高上衣,将小小嘴儿放到胸脯上。
因为吸吮到甜美的奶水,小娃儿立刻止住了哭声,
「你要多吃点,不然弟弟会没有足够的奶水喝。」他缓缓转过身,噙着笑意看着她。
她低垂着头,专注看儿子那用力吸吮的表情。「你放心,我的奶水很多,不会饿着儿子的。」
小家伙吸得好用力,使得她的身体本能跟着分泌更多乳汁来;也只有在喂哺儿子时,她才会感到平静、快乐与满足。
况且,她虽然吃得不多,但还是会勉强自己多吃一些可以增加奶水的食物,这是她为人母唯一能做及骄傲的地方。
邓子弦在她身边坐下,凝看着她的侧脸。
这几天来,她对他仍是冷冷淡淡。他真的懊悔极了,谁让他在那天要乱吃飞醋,还是非不分的打伤了冯柏楠;最最糟糕的是,他竟污辱了她的清白。
经过了这些风风雨雨,他这也才真正体悟到,有了家的感觉是这么甜美!那种甜美的滋味让他只想时时陪在她和儿子身边,甚至连上班的事都给抛在一旁。
「有李嫂在,佳柔也会天天过来陪我,你放心回公司上班。」她继续委婉的劝。
他像是张无形的网,密密实实地罩住她,让她喘不过气来;只要他离开,她想,自己内心里所有悲伤感觉都会消失的。
「不要。我想守着你和弟弟。」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看着怀里那睡着的小宝贝,觉得他的世界是这么单纯美好。但,她的呢?
***凤鸣轩独家制作******
王佳柔首先发现了陆怡伶的不对劲。那日渐憔悴苍白的身影、动不动就偷偷掉眼泪的情形。
「我想,怡伶可能得了产后忧郁症。」王佳柔看着那一脸不解的男人。
「为什么?我把她照顾得这么好,为什么还会得忧郁症?」邓子弦无法相信。
「怎么不可能?」王佳柔不客气地反问。「怡伶的个性本来就比较沉闷,有什么心事也不会说出来。从以前到现在,你有真正了解过她吗?」
「我……」没错,他得承认,她从来不将心事告诉他;他自认对她好,可是却从来不曾接触到她内心深处,也之所以她才会偷偷离开。
「幸好我没有真的嫁给你,否则,一定会痛苦一辈子。」王佳柔故意摆出哀怨状。
他瞪了她一眼。「会不会是她还在为了我误会她跟柏楠的事生气?我已经跟她道过歉了。」
「以我对怡伶的了解,我看事情没那么简单。她根本不是在生气,而是一种绝望、孤单、寂寞,你难道感觉不出来吗?」
「我当然感觉到了,」他被问得有些难堪。「我问过她,可她什么都不说,我也没有办法。」他感到很挫败。
「那就是你的问题了。为什么她有心事却不肯告诉你?你这个男人当得还真是失败。」王佳柔落阱下石的损他,谁让他耽误她这么多年的青春,只要逮到机会,就非得损损他不可。
「佳柔,那你认为怡伶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已经慌得六神无主了。
「我看怡伶八成是在跟弟弟吃醋。谁让你眼里只有刚出生的弟弟。」王佳柔猜测。
「不会的。我把弟弟照顾好,就是要她安心做月子,她怎么可能会跟弟弟吃醋?」他一脸不信外加万分苦恼。
「那她为什么会瘦成那个样子,还天天闷闷不乐,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王佳柔拍了拍邓子弦的肩膀。「我去帮你问问看。我可是为了怡伶,不是要帮你说话。」
王佳柔站了起来,离开客厅,走进陆怡伶的房间;而房里的陆怡伶正双眼无神的看着落地窗的方向。
王佳柔在陆怡伶身边坐下。「你到底怎么了?」
陆怡伶背靠在床头,表情苍白中有着伤感。她摇摇头,什么话都不肯说。
「你心里有什么不痛快就要说出来嘛。你放心,我一定会站在你这一边的,看是要子弦滚蛋,还是要带着弟弟离家出走,我全都罩你。」王佳柔拍胸脯保证。
听王佳柔那夸张的语气,陆怡伶淡淡地笑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王佳柔看着门缝处,那是她进来房间时,故意没全关上,好让站在房门外的邓子弦可以听见她们的谈话。
「说说嘛,你这样我会很担心的。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你要是生病了,那弟弟要怎么办?」
「我只要一想到他是为了弟弟才留在我身边,我跟他之间也没有任何未来可言,就会不知不觉掉下泪来。」
「子弦很爱你的,他绝对不是为了弟弟才留在你身边,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王佳柔劝。
「弟弟一哭,他就紧张得半死;而他也不让我抱弟弟,就怕我会伤到弟弟,我觉得我是个很糟糕的女人。」
「不是这样的。子弦是怕你太劳累,做月子的女人,就是要好好躺在床上休息,否则以后会腰酸背痛的。」
陆怡伶苦笑。「是吗?他以前从来不会为了我放下工作,现在为了弟弟,却肯休这么久的假。」满心苦涩,让她的眼眶又起了水雾。
「自从你离开他之后,他根本就无心工作,这你也知道呀,他早把江山让给邓子豪了。」
「就算是这样,可是我跟他之间仍是没有未来,这是何必呢?我已经受够了,他不要出现就没事了。」
这时,原本站在门口的邓子弦忽地砰的一声推开了房门。
王佳柔识相的站了起来,叹了口气,悄悄退出了房间。
陆怡伶心一惊,看着他那明显的痛苦。
他一步步靠近她,她却双手环抱在自己胸前,好克制那不由自主的颤抖。
他在她身前半蹲,仰着脸凝看着她,大掌想要抚摸她的一头秀发时,她却头一偏,避了开来。
「你心里有什么事就痛痛快快说出来。看是要打我,还是要骂我,只要能让你发泄情绪,你要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
他那一向如王者般的高傲气势,如今在她面前却像是小孩般脆弱,她的心拧痛,摇着头,薄唇抿得死紧。
他将她的两只小手包裹在掌心里。「是我不好,我疏忽了你心里的想法;我是这么的自以为是,以为照顾好弟弟,让你好好休息,就是对你最好的呵护。」
「我没事的。」她仍在逞强。「也许是产后不适应,过阵子就没事了。」
他从她面前站了起来,坐到了她身边,「你一定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看着你的忧伤,我却无能为力,你知不知道我的心有多么痛?」
听他说出这么露骨的话,令她震撼,他从来没有跟她说过任何爱她的话。
他懂她的惊讶,「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这几年来,我为了工作,牺牲了你的幸福,直到你离开,我才发觉自己大错特错。没有你的日子,一切对我来说都没有意义,我斗赢了邓子豪又如何?我坐上接班人的位置又如何?我不要那些东西,我只想要平平凡凡跟你过日子。」他的话铿锵有力,却也有股柔情。
她终于对上了他那盛满忧虑的瞳眸,两人之间是靠得如此近,近到可以感受到那悲伤的氛围。
「你的事业心一向重,你现在只是一时觉得对我有愧疚,要你一辈子在邓子豪面前抬不起头来,我想你心里一定有怨的。」
「不会的。」看着她,几次想要抱抱她、吻吻她,可是每次都压抑着心头的欲望,就怕她产后身体太虚。
「是我先对你告白的,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跟你的感情是我强求来的,我不会为难你,你也不用在乎我,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怡伶。」他不顾她的反抗,将她紧紧搂入怀里。「不是这样的!要不是有你,我这辈子恐怕还不知道什么叫真爱。难道你不明白吗?我努力和佳柔撇清关系,为的就是能和你永远在一起。」
「那是你对我的道义责任。」她闷在他怀里,冷冷的胸口逐渐感受到那厚实胸膛中的暖意。
「不是的。」他再次用力否认。
「那么你为何从来没有说过……」她顿了顿,吞下到嘴的话。
「你这傻瓜。」他将她搂抱得更紧,明白她说不出口的话是什么。「如果我不爱你,我会直接跟佳柔结婚;如果我不爱你,为什么要买下这间房子?如果我不爱你,在你离开之后,为什么我连奋斗的动力都没有了?」
连迭的追问让她渐渐松开了心里的结。「我内心很不安。」
「我明白。都是我不好,我忽略了你的感受,我没有给你十足的安全感,都是我的错,我们结婚吧。」
时间似乎在此刻停止了,因为他那句「我们结婚吧」,让她只能呆呆地窝在他怀里。
他……这是在跟她求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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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阳光洒入房里,映照着她的脸,那气色明显红润,脸也圆了一圈,小嘴一张一合间,是那么的惹他情动。
他唇角勾起微笑,双手抵在枕头两边,弯下身躯,就这么吻上了她那小巧的嘴。
「你别这样……」她的双手抵在他胸前,原本沉静的双眸被他的热吻激起了涟漪。
心结解开之后,她不再失眠,不再食不知味,也不再动不动就掉眼泪。他的求婚像是神奇的魔术,只不过她还没有点头答应。
「怡伶,我好想你。」他在她唇上低喃。
她向来无法抵抗他的魅力,更何况是如此激情的热吻,让她全身霎时虚软无力。
他唇舌的吸吮间饱含对她的思念与热情,从浅吻到深吻,再到细细啄吻,直到她气喘吁吁,他才稍稍离开她的唇。
「你……」她喘着气,双眼迷蒙。她也好想他,只是不管心情再如何澎湃激动,她都要努力抑制下来。
「你一定无法想像这八个多月来我过的是怎么样的日子。」看着她红扑扑的脸,他真想一口咬下,却只能压抑满腔的热流。
她又推了推他。「你别这样。」现在的他,动不动就在她耳边说情话,让她完全招架不住。「我们不可能的。」
他的左手抓住她的右手,右手抓住她的左手,将她双手轻轻搁在枕头的两侧,箝制住她小手的妄动。
「哪有什么不可能。难道你还想偷偷离开我?」
「放开我,这样我没办法说话。」他那充满男性气息的呼吸干扰着她的思绪,她的脑袋已经严重当机了。
「我不要。你上次偷偷离开我,他们那几个烂人竟联合起来骗我,万一你又消失不见,那我该怎么办?」邓子弦一脸恐慌。「你会不安,我也会害怕,害怕哪一天你又突然消失不见。」现在的他已不再隐藏心里的话,总是把对她的感情赤裸裸地展现出来。
怎么也没想到一向气定神闲的他竟会有这样慌乱的时候;原来不安的不只是她。
「你明明知道我们不适合,所以那时你才会跟佳柔交往。我们的感情始终见不得光。」她幽幽说着:「否则我何必离开?我不想跟你们邓家人对抗,也不想影响你的事业,我更不想嫁入豪门。」
他放开她的手,在她身边躺下,将她搂进怀里。
她挣扎着,想抗拒他的温柔。
「嘘,别动,只要抱一下就好。」他抚着她的发。
她心软了,只能任由他抱着。「你该回去上班了。」她再三催促。
「我当然会回去上班。不过,你得答应我,再也不会偷偷溜走,再也不会自己躲起来胡思乱想。」他将她搂得更紧。「你真的很狠心,竟然说走就定,完全没有顾虑到我。」他摆低姿态,就是想勾动她的恻隐之心。
「我哪有偷偷溜走,我一直都住在你买给我的房子里,是你自己说要和我住在一起的,结果呢?你根本没来过。」她反将了他一军。
「我……」他语塞。「怡伶,我们结婚吧,否则我真的没办法安心。」
她的心动摇了,但还是没有松口。「你天生就是个领导者,不该埋没才华。」
「以前我也这么想。可是,这段没有你的日子,我发现我已经完全失去奋斗的勇气。」
「你一步步从基层做起,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成为鼎盛的执行长;而你爸爸更是积极在培养你,你不能让你爸爸失望。」现在情势正好相反,变成是她在劝他,因为不想看到他失志消沉。
他笑了。「那些雄心壮志、理想抱负,我现在觉得那像是几百年前的事了。我不想再过着勾心斗角、没日没夜的生活,也不想再当什么执行长,我只想跟你过简单平凡的日子。」
「你有这个能力和才华,也有传承你爸爸事业的责任,就这样放弃了,你将来一定会后悔的。」她真的很矛盾,既想要他多陪她,又想他能发挥所长。女人的心呀,连她自己都弄不懂了。
「有什么好后悔的?我有你和弟弟呀。」他说得很是满足。
「你……」她气恼极了,尤其此刻被他这样抱着,纵使心里有再多规劝的话也说不出口。
「你放心,再怎么说我还是邓家长孙,爷爷绝对不会赶尽杀绝,否则颜面上他会挂不住的;我副总的位置还是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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