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发现有某样东西正逐渐变得稀薄,直至最后变得完全感觉不到。
到底那意味着什么,曾经意味着什么,已经无从得知。
只是——
(……你是……?)
唯一知道的,是一个不认识的少女正在看着自己。
在宁静的世界中,两人正互相凝视着对方。
那个第一次见的,有着黑色长发的可爱少女,露出了迷人的微笑,让看在眼里的他,有一种被勒紧了胸口的感觉。然后,她底下了头。就像是要把脸藏起来一般,低下了头。
(你是——)
自己曾经面对那样的她思念着什么,而且还渴求着什么……正当他为这种不可思议感触的残渣而感到疑惑的时候,面前走过去一个身穿白衣的救护人员。
(——)
当他的视线再次落在那个位置上的时候——少女已经不在了。
就好像,那里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人一样。
可是,滨口幸雄却感觉到了。
(……)
缺少了。
某种东西。
缺少了某种东西。
仿佛要找出那种东西一般,他挣扎着扭动脖子和身体——
(……是什么?)
突然,他发现在自己的手掌里,正握着什么东西。
他把自己不知为何紧握着的手掌,张开在自己的眼前。
在救护所的微弱光亮中,闪耀着光芒的物体,是一个由大小不一的桃色宝石串在一起做成的手镯。
那应该是自己一鼓作气买下的高级品。甚至在哪家店买的都记得一清二楚。
可是,不知道买的理由。自己明明还没有可以赠送的对象啊。
突然,他从悬垂着的那个手镯之中,发现了。
(……咦?)
连接着一颗一颗宝石的细绳,中间不知为何被打了个结。
那是在现成品中不可能出现的、但却是绑得很细致的结。
(为……什么……?)
他的视野,突然间朦胧了起来。
(到底我……怎么了呢……)
“啊,小伙子!你哪里痛吗!?”
(怎么会……为、什么……)
“喂,快来人啊!怎么了,你哪里痛?”
(为……什么——?)
对自己身处众目睽睽之下毫不顾忌,
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悲伤,滨口幸雄,从眼眶中滚落出大滴大滴的泪珠,静静地哭泣了起来。
一位少女,正独自一人走在高速公路的一侧。
一辆又一辆的汽车开过她的身边,那幅光景,甚至会让人产生只有自己被遗弃在这里似的错觉……尽管察觉到自己的情绪,但少女依然露出了微笑。
“呵呵,这身衣服的颜色——”
因为在阻止大型拖车暴走之际,稍微干得过火了一点,在“夜笠”的内侧,无论是衣服和身体都沾满了煤黑色的污垢。虽然身体上的污迹已经用自在法“洁净之炎”除掉了,但是替换的衣服却留在了“那个家”没有带来。
“——我本来还很喜欢的呀,你看。”
“曾经”是临时母亲的那位女性,一边说“跟你很相配”一边为自己挑选出来的这套衣服,到处都布满了被撕裂和烤焦的破烂痕迹。已经连原来的颜色都看不出来了。
“唔。”
亚拉斯特尔简短地回答道。然后像是深思熟虑了一番似的——
“这回的‘使徒’,非常容易对付。”
说了一句根本无关重要的话。
少女知道这是他好不容易才想到的一句相当笨拙的安慰之言,在寂寞之中又加上一丝喜悦,再次笑着说道:
“是呀。不过,反而是跟周围那些人类打交道是的演技——很吃力呢。”
她用语言的力量,把一瞬间略过自己脑海的那些人影吹散。
正如她一直以来做过无数次那样。
“要混进人类里面,真的是很吃力呢。”
她说话的声音,已经恢复成往常那平静的、火雾战士少女的声音。
把她培养成这样的“红世”魔神,经过片刻的犹豫后,回答道:
“是、吗……但是——”
面对露出惊讶表情的少女,亚拉斯特尔说道:
“——在流浪生活的彼方,总有一天,会出现接受‘真正的你’的人吧。”
“……那个,我觉得只会是惹来麻烦……而已啊。”
感觉到自己产生了一丝畏怯的少女,又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的心情,把精神全部集中到火雾战士肩负的使命上来。然后下定决心,规定自己必须以此为准则来行动。
(我是,火雾战士。)
只要如此默念,心境就会马上随之平静。
(好。)
作为讨伐“红世使徒”的火雾战士——“炎发灼眼的杀手”的使命感——
(我是,火雾战士。)
就会创造出一直以来的那个坚定的自己。
“希望下一次……能跟更强一点的‘红世魔王’战斗就好了。”
“唔。”
亚拉斯特尔也仿佛忘记了先前说的话一样,简短而深沉地回答道。
少女用乌黑的眼睛抬头一看,只见那里有一个标识牌。
离下一个出口还有十五公里。
“下去之后,我想一下子多买点衣服,要买那种方便行动的。”
“唔。”
初春的太阳,已经缓缓西斜。
在那样的昏暗中,浮现出一个指示牌。
少女不经意地轻声读出了上面所写的文字。
“大户,接下来……是御崎……吗……”
火雾战士的少女,此时并不知道。
在下一个夕阳西下的黄昏中,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还有在血红色的世界下,即将迎来的那一次邂逅。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