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吗?”特伍德将脸转向托勒。
托勒的嘴巴张开,却无言以对。他的声音颤抖着:“等等,伯哥乃伊。我并没有说什么时候走,我只是说要把你带走。”
“不要这么大的声音。柯论已经决定了,狄哈根人也已经准备好了。”
特伍德突然笑了起来。“我们接受你的礼物,”他说着,拿起其中的一个袋子。
他把袋子打开,将它举起来,把酒灌到了鼻子上。他咳嗽着,闭上了眼睛,将袋子扔到一边。‘你可真是深思熟虑呀。““我们今天晚上在一起喝酒,明天就要去费瑞亚了。”
托勒看着特伍德,似乎觉得这个泰纳斯人与自己有了隔阂。他小心地把液体收好,将特伍德拉到一边。‘你怎么会同意这种荒唐的想法!““你和他做这种荒唐的讨价还价是什么意思?你知道狄哈根人像孩子一样。”
“我有求于他们。那是我唯一可以让他帮助把伤员撤离的方法。我们不能把伤员留给正在搜捕的纪律防线。‘”
“为什么不能呢?”特伍德用严厉而冷酷的目光盯着托勒。“多亏你救了我们的伤员。他们不断地要求食物和照料,他们在耗费着我们有限的资源。他们反正是要死在这里的,因为我们不能给他们以适当的照顾。为什么不让纪律防线迅速而轻易地解决这个问题呢?”
托勒感到了惊恐:“这不是你的意思。你听见你在说什么吗?你简直像吉姆瑞格!”
特伍德的脸沉了下来:“这是理性的声音。”
“理性?我看那是疯狂,这是纵容野兽的疯狂而冷酷的行为。特伍德,你听我说。我读过你们的历史。红死发生的时候,幸存者用他们所拥有的一切抗争着;但事情表现出他们不能赢的迹象时,他们开始孤注一掷,抛弃了快要死的人,各自为自己的生存考虑起来。他们开始歇斯底里地把文明蜕变为实用。”
特伍德的眉头皱了一下:“这是有关生死的问题。”
“最终他们选择了死亡,特伍德。你明白吗?无论什么时候,仍旧活着的人变成没有了生的希望的人,也无论什么时候出于什么原因而被列人将死之列的人——这个人没有了生存的能力,没有了生产能力,对别人也不再有什么用处了,这个人已经不能让别人感到舒服——当弱者或不让人喜欢的人失去了他们的人性——摆在他面前的便只有死,而不是生。”
“这是必然的,”特伍德温怒地回答,“不可避免的。”
“真正的人类是不这样面对死亡的,特伍德。也许它是不可避免的,但文明人是不会放弃生的;即使生变成了一件很艰难的事情,他们也不会去拥抱死亡。”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告诉过你。我读过历史,”托勒说。“福德·罗曼把它写了下来,我知道发生过的事情。”
“你也同样会那么做的,无论谁都会。”
“不,特伍德。有些人会那么做,这是事实。但并不是每个人都会那么做。他们会做出选择——选择总是会有的。他们做出了错误的选择,特伍德。圆屋顶的祖先们选择了死,而不是生。他们错了。从那时到现在,你们一直都在为此而付出代价。”
“现在不会了。”
“是的,现在不会了。可是我们不能重复同样的错误,我们能够做出不同的选择。只要我们不把自己变成狂人,我们就能够选择一条正确的道路。”
特伍德看着托勒,沉默了。很难说出这位泰纳斯领袖此刻正在想什么。“我并不是想要把那几个伤员交给死亡,但他们终究还是要死的。”
“如果你真的那么以为的话,”托勒轻声说,“那我们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说完,托勒走了。“你想想吧,特伍德,”他回过头来说。特伍德站在那里,两眼盯着地面。“你知道我是对的。”
简蕊儿在婉蜒的山顶上前后踱着步子。方形塔的塔尖,以及它身后的那一连串小尖塔,将午后长长的影子投在绿色的山坡上,直指苍穹,似乎是要飞起来一样。
听到身后的编钟声,她停下脚步。泰勒斯过来了,马西亚克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忧郁的编钟声仍然在空气中索绕。“不要生气,泰勒斯,”马西亚克说,“这已经超出我们的预想了。”
简蕊儿匆匆地迎了上去。“做出了什么样的决定?”她的目光充满希望地从这个人的身上移到那个人的身上,看见他们的表情,便问:“怎么回事儿?他们不允许我们去吗?”
“只有一支飞行编队,”泰勒斯简捷地回答说。“马西亚克留下来。”
“我们会不断地通过通讯与你们联系,”马西亚克说。“我将像你的皮肤一样和你贴在一起。”
“这不是一回事儿。”泰勒斯呆呆地站在那里,两手交叉抱在宽厚的胸前——就像是一棵生根于宽阔草坪上的树一样。
“接受门特院的明智吧,”马西亚克安慰他,“这已经是最好的解决方案了。”
“最好?最好?行动规模太小,恐怕也太晚了。”
马西亚克闭上眼睛,轻轻地摇了摇头:“这是保护之神赐予的最好时机。你心情不好,否则,你会同意我的看法。”
门特们那些严肃的面孔在他们眼前闪现着,他们无声地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
伯翰走上前来,加入到他们的谈话之中。“我已经同飞行员说过了。你准备好了,我们就出发,泰勒斯。其他的人早上出发。”
“好,”马西亚克说,“我要和你们一起去飞行场。”
“我们立即就出发吗?”简蕊儿热切地四处打量。
泰勒斯握住女儿的手:“对不起,简蕊儿,我应该给你说实话,你也要留在这里。”
她把手抽了回来:“伯里本去吗?”
“是的。伯里本、安西和杨丹都被选上了。”
“还有谁呢!”
“除了我自己以外,就只有伯翰和他的飞行编队了。”
简蕊儿挑战似的笑了笑。“那么,我也要去。我是伯翰飞行编队的人。”她做出一副任何人都无法说服的表情。
马西亚克和泰勒斯相互看了看。伯翰解释道:“她是紧急医疗救护小分队的成员。”
“门特会议并没有提到医疗支援的事,”马西亚克说。“你来决定吧,泰勒斯。”
他看着他的女儿:“不,简蕊儿,那是一项艰巨而又危险的工作。我不能让你去。”
“因为危险,你才需要医疗支援。”简蕊儿坚定地看着父亲。看得出,他在动摇。她把一只手伸向他的胳膊。“那是我的梦想,还记得吗?我是伯翰分队的成员,你不能不让我去。”
马西亚克看着他们父女二人。“泰勒斯,”他凑近一步,说,“简蕊儿是对的。
让她实现她的梦想吧。她已经要求过了。一切都在无所不在的天父保护之中,相信保护之神吧。”
泰勒斯同意了:“我被更高的权威否定了。去和你的母亲道别吧,收拾好东西,到飞行场去找我们,一同出发。”
简蕊儿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已经预见到了你的决定,父亲。母亲知道,我的东西都在车里,我现在就准备好了。”
伯翰的手拍了一下,便向着等候在那里的交通工具走去:“那我们就立即出发吧。”
安西来到她身边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杨丹的下巴撑在膝盖上,坐在那里,眼睛闭着。听到坚定的脚步踩在湿湿的沙地上所发出的噗噗声,她的心激动起来。
“我没有吵醒你吧?”他站在了她的身边,问道。
她慢慢地睁开眼睛,伸出一只手来,安西接过她的手,把她拉了起来。“我没有睡,我在祈祷。”
“啊,是的,”他顿了顿,兴奋地打量着杨丹。“要知道,此刻我出现在你的面前,你就像我的妻子一样。从某些方面看,就是这样。她也是一个喜欢独处的女人。我经常看见她像你现在这个样子——一个人呆在一个地方——我问她在干什么。
‘祈祷’,她总是这么说,就像你现在这样。或者说,‘和我的思想在一起。’那是她的另一种说法。”
他们开始往营地方向走。
“我不知道你结过婚,你们那时很相爱吗?”
“是的,是的。那是一段美好的婚姻。我爱她,做了一个男人所能做到的一切,也许更多。”
“后来呢?”
“那是一场事故,她和我们的儿子一同去划船;那天他们去了帕茵登翰湖。风暴来了,他们离岸太远。我想是船翻了,他们被淹死了。我们没有找到船和他们的尸体,但那天早上出去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回来。”
“太悲惨了!对不起,安西——我不该问你——”
“不要紧,没事。我不介意。除了美好的回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有时,我为她们而孤独,这是真的,但这样能使得我们以后的重新团聚更快乐。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们还要团聚的。可在这之前,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需要留在这里。”
“我要说.”杨丹说,抓住安西的胳膊。“我有一种感觉,我需要我所能得到的所有朋友。”
“你知道门特会议是怎样决定的吗?”他的眉毛挑了起来。
“哦,我得说我的演讲并没有打动大部分人。”
“很不幸,没有。我们本来希望会有更好的结局,但也没有被彻底否决。我们还是得到了一些——也许比你想象得还要多。”
杨丹认真地看着他。“什么?告诉我,”她说。“你一定要告诉我!”
“我想你都知道了。”
杨丹打断了他的话:“求你了,不要在这件事上开玩笑,它太重要了。”
“你说得对。对不起,我是被你的美——”他迟疑了,转过身,向着海湾望去。
“我有一会儿忘记了我自己。”
杨丹觉得自己被温暖包裹起来。“这……好了,安西,”她轻声说。“你来告诉我什么?”她把自己的手从他的胳膊上抽了回来,他们继续向前走去。
“帕雷塞伯特决定派出一个飞行编队到圆屋顶去打探情况。”
“真的吗?太好了!”
“我还没说完。泰勒斯和伯翰据理力争,当然,我也尽了我的努力。但到最后,门特们仍然不相信威胁的现实存在。我们所能做到的一切,就是让他们同意派出一支飞行编队——有六艘飞船。他们同意只是因为帕雷塞伯特支持我们的观点——事实上,这也是她的建议。一种折中的建议。泰勒斯要六支编队,但门特们不同意派出那么多。帕雷塞伯特建议派出一支飞行编队,门特们才算是同意了。”
“可这已经是一个胜利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呢?”
‘你可以相信泰勒斯和马西亚克已经准备好了。飞船现在也正飞翔在来这里的路上。““太好了!”杨丹激动起来,可她突然意识到他们离费瑞的距离有多么遥远。
“我们不能现在就到圆屋顶去吗!”话已出口,杨丹才意识到这个想法有多么荒唐。
“我好像说过。那……哦,那不是一段遥远的路程吗?”
安西咯咯地笑了起来:“飞船的速度非常快。我们坐到上面,很快就能到的,两三天就到了。无论如何,你不会让他们不把你带L就出发吧?”
“你也要去吗?”
“是的,伯里本也去。你应该知道,一同去的还有泰勒斯,伯翰带着他的正规飞行编队。就是这些。”
‘马西亚克呢?““帕雷塞伯特不在,他得呆在费瑞亚。”
“也许我得把贝斯洛也叫上。遇到紧急情况,他也许还有些用处。”
安西阻止了她:“杨丹,我们只是去考察,并不是去侵略。我们不喜欢武力——费瑞人也没有武器。”
杨丹低头看着脚下,她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有一点昏了头了。”她满怀希望地抬起头来。“不过我们无论以什么方式帮助托勒,我们还是帮助了他,对吗?”
“无论我们做什么能给他以帮助,我们都会做的。还有……”安西耸了耸肩。
“但我们必须要等等,看看。”
他盯了她一会儿,什么也没说。杨丹在他的注视下紧张起来,便将目光转向别处,她又感觉到了那股奇怪的暖流。“帕雷塞伯特,”他终于说,“现在一定想见你。我们回去吧。”
《太空烽火》作者:'美' 斯蒂文·莱哈德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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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从袭击发生如此之突然来看,托勒猜出纪律防线一直都守在这里,等着天亮后开始血腥的屠戮。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叛军n]还躺在营地里沉睡。狄哈根人那带点苦涩味道的烈性液体让他们感到昏昏欲睡,在与朋友分享快乐的时候,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危险正在逼近。不过,袭击还是打破了他们的沉睡——对于士兵来说,这样的事情无疑是一场灾难。
第一声爆炸就让叛军们全都站了起来。他们拿起手中的武器便奔向在回屋顶下发出闷闷回声的大火,叛军们意识到如果他们不能赢,这便是他们最后的战斗。他们以异常的勇猛投入了这次战斗,顽强地击退了纪律防线的进攻。
当意识到速战速决的希望在叛军的猛烈反击下蒸发掉的时候,纪律防线便撤退下去,在墓地山形成一个包围圈并驻扎下来。
特伍德站在一堆武器面前,对他的人发布着命令。瑟杰克和科佩特在他的身边转来转去,组织着武器装备的撤离。“怎么了?”托勒跑过来问。
“我们得想办法进入鲍波的隧道。”瑟杰克说,爆炸所带起的泥块和碎石在烟雾中向他们身边洒落下来。
“我们不能那么做,”托勒说。“太远了。除了死树和荒凉的土地外,从这里到那个地方之间没有任何遮掩。”
“托勒!”特伍德吼道。“帮帮忙,把路让开。我们得走,我们不能呆在这里了。”
“伤员怎么办?”托勒问。
特伍德看着托勒,随后,将视线转移到别处,说:“我们把他们带走——当然。”
下面的几个小时在死亡的梦露和嘶嘶燃烧的大火中度过。叛军——狄哈根和哈伊根人像驯服的动物一般背着重负——随着全体撤退,他们的出口被泰纳斯和罗曼的射手所掌握中。纪律防线意识到胜利在手,便加紧了进攻,他们想把叛军打散。
隔离。双方的伤亡都很惨重。
托勒一直都在伊琳娜身边,帮她照料伤员,鼓舞着他们那低落的士气,一米一米地,向着安全的鲍波隧道移动。每一米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一个士兵倒下去,不仅仅意味着他们失去了一个士兵——也意味着失去了他身上背着的辎重。
特伍德在这次战斗中表现了他超人的指挥和战略才能。他指挥着他们前进,射手以猛烈的火力在后面掩护。这样,纪律防线不但无法往前移动,也无法从中切断他们。
火球在吱吱爆响着的空气中炸裂。狄哈根人还没有离开营地,战斗就打响了,他们毫无选择地参加了战斗。他们原本计划在拂晓离开,由托勒带着踏上去费瑞亚的路。
柯伦·伯哥乃伊诅咒着,咬着牙。纪律防线夺走了他永远离开圆屋顶的机会,这让他怒火中烧。但在愤怒中,他仍然有条不紊地执行着把他的人带到安全地方的任务。
现在看来,他们只有进入鲍波隧道了。
两公里多的路程他们走了四十分钟。托勒在第一批进入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