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昆看了眼已陷入昏迷的驼崧与伤亡的手下一眼,灰败的脸上,自信尽失。
他不确定若再硬拼谁会赢,只知道闻天语,是个可怕的敌人。
叹了一口气。“跟我们走吧?”
两名手下上前,守在鮱珞身畔,以防她脱逃。其余的人相互扶持,摇摇晃晃地
离开。
闻天语则在鮱珞临行的注视后,陷入昏迷……
???
“啪?啪!”一声声的鞭笞,无情地鞭入鮱珞娇柔的身子,带起一串血珠。
鮱珞咬紧牙关,被链锁在木桩上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戳破她柔嫩的掌心,渗
出血丝。
她的身子早已被鞭笞得体无完肤,结痂的伤口,会在下一次扬鞭之后,再次皮
开肉绽。
她并不为自己的伤势担心,她知道在他们尚未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之前,是不
会轻易让她死去的。
但是,她担心闻天语。
那天,他伤得好重,自他嘴角与胸口不断淌出的血,让她彻底崩溃;她好怕他
就这么撒手人寰,狠心离她而去……
鮱珞木然的表情,让黑木礹大冒肝火?她可不是来伺候她的,她要看见鮱珞低
声下气地向她求饶;她要鮱珞备受折磨,痛苦不堪;她要她生不如死!
而鮱珞那一副事不关己,仿佛受折磨的人不是她一般的人定模样,让黑木礹更
加无法忍受。
气急败坏的黑木礹,不知打哪弄来的盐,毫不留情地一股脑往她身上洒去。
“啊……”鮱珞一时无法承受这突如其来的削骨推心之痛,而低声呻吟。当如
万蚁啃啮的刺痛逐渐侵蚀她的骨肉时,她再也支撑不住,昏厥了过去。
“哈!贱人,看你还能熬多久,我偏不信你的身子是铁打的。”黑木礹得意张
狂地大笑着。
她要慢慢折磨她到死。
忽地,一桶水,突然泼在鮱珞身上,减轻了她的痛楚,也唤起了黑木礹的怒气。
“谁?”
好大胆子,竟敢插手。
“爹?您怎么这么快就来了?”黑木礹望着脸色铁青的黑木祭呐呐地道。
“我若再不来,一切都会让你给毁了。你太乱来了,万一她就这么死了,我唯
你是问。”黑木祭的脸色难看至极。“谁要她竟敢抢我的天语哥哥,这是给她的惩
罚。”黑木礹恨声道。
“胡闹!等爹当上了风尹国的君王,还有什么是你得不到的吗?”
“真的?”黑木礹开心了。“女儿先谢过爹。”她靠在黑木祭怀里撒娇。
黑木祭瞄了鮱珞一眼,虽然着男装的她,身上早已伤痕累累、狼狈不堪,但那
丽质天生的迷人脸蛋,仍教人失魂。
可惜啊,可惜!红颜总是薄命。
“鮱珞天女,好久不见。咱们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老夫也是情非得已,只要
你好好回答老夫几个问题,一切都好商量。”
“恕不奉告。”鮱珞毫不考虑地回答。
“啧啧!别急,老夫尚未开口问呢!”黑木祭按捺着脾气,暂不发作。
鄙夷之色,缓缓浮现于鮱珞脸上。“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想篡位谋权的
意图,早已清楚明白地写在脸上。”“好!是聪明人,那咱们便不须拐弯抹角了,
若你肯帮我坐上王位,一切少不了你的好处。”黑木祭利诱着。
自嘲地一笑。“鮱珞自认无杀主叛变的能耐。”
“明眼人不说瞎话,你只需要提供如何破解结界的方法,其余老夫自会处理。”
若不是她从中搅和,那些结界早已不存在了。而风尹国的百姓,也会因为那场
瘟疫,而改立他为王。
“如此说来,祭师您是找错人了,鮱珞一向只知道布结界,从来不知道该如何
解。”
“你——”黑木祭气得满脸通红。
“爹,女儿看她是死鸭子嘴硬,不给她吃点苦头,她是不会说的。”黑木礹拿
起一根烧红的烙铁。
“慢着!”他阻止女儿的行动。
“如果你再不说,我就把你杀了,再把你的血,洒遍所有布结界之地,我不信
凭一位天女的鲜血,无法破解结界。”黑木祭开始威胁。
鮱珞无畏地笑道:“就算如此做可破结界,但那些地方仍留着属于灵界的法力
与血液。无论如何,也是你们黑木家的巫术所无法统御之地。如此一来,与你想改
造整个风尹国的风水,变成有利于你黑木家的巫术的意图,便背道而驰了。”
她说的是事实,他没有能力与风尹玄翊正面抗衡,他只能运用他的巫术来谋取,
但他的巫术现在根本不成气候,这都是她害的。
“贱人!”黑木祭恼羞成怒地重掴了鮱珞一巴掌。若不是她,他的巫术早已壮
大,任谁也奈何不了他?
鮱珞用舌舔去嘴角的血渍,被掴的脸颊,火辣辣地烧红一片,应是肿得厉害吧?
“黑木祭师,即使你破坏了风尹国的风水,也无法成就你的巫术,更无法帮你
坐上王位,你祖先的记载恐怕有误。”
“住口?”黑木祭大吼;,”没有你置喙的余地。”
不管祖先的手札是否有误,这王位,他非到手不可!
“礹儿,好好看着她,看她还能熬多久!”
“是!爹,礹儿会让她招的。”黑木礹笑着目送黑木祭气冲冲地离开,眼中闪
着残酷与嗜血的光芒。
???
闻天语正在运气调息,未着上衣的精壮胸膛上,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白纱布;他
的脸色显得苍白与憔悴,但冰冷的眼眸,却令人不敢正视。
徐仲轻声敲了门,便开门而入,端进一盆温水,并侧背着一只药袋。
“闻大人,为您换药了。”徐仲站立一旁恭敬道。
“嗯!有劳了。”闻天语不动地开口。
徐仲伸手解下他交缠的纱布,露出一道丑陋恐怖的剑伤。
穿胸而过的剑,只要再往下一寸,便回天乏术了。徐仲知道这并非敌方失手,
也非好运,而是武功高绝的闻天语,在危难时,将伤害减到最小的应变能力。
拭去伤口旁凝结的血块,闻天语复原的速度,令人吃惊。
“有鮱珞的消息了吗?”这是他最关心的事。
徐仲小心翼翼地为他上药,并道:“听说,在南境一座废弃的庄园内,有人出
没的迹象,潘虎他们正在做进一步的确认。”
闻天语垂下眼脸,让人看不透心思。“和南区边防的董将军联络上了吗?”
“是的,董将军将全力配合,兵力全权由您调度。”
“嗯!”闻天语睁开眼,静静地望向窗外。此时,他的眼神是柔和的;而他只
有在想起某人时,才会有如此温柔的神情。
将纱布末端固定好,徐仲关心道:“闻大人,虽然伤口已不再流血,但仍需好
好休养,免得伤口再裂开,救鮱公……呃……鮱姑娘的事,属下会全力以赴的。”
那日惊慌失措地发现鮱珞是女的到现在,一时仍改不了口。
“不!我要亲自去救她,这是我和她的约定。”她在等他。
“但是,您的伤……”徐仲忧虑着,这么重的伤,若换成他,恐怕早已一命呜
呼了。
“不碍事的,你的伤也尚未痊愈,先下去休息吧。叫弟兄们做好准备,一旦消
息正确,立即出发。”闻天语不动声色地命令。
“是!属下遵命。闻大人也好好休息。”徐仲恭敬地退出,将门带上。
闻天语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伤口的疼痛,他并不在意,但心口的疼痛,却让他
辗转反侧,苦不堪言。
三天了!他失去鮱珞已经三天了,他知道落在黑木父女手中的她,定无好日子
过,而他却无能为力。
他恨!他好恨这样的自己。他甚至不敢去想象,她会被折磨成什么样子,那会
让他心碎而死。
他从来没想过,一向冷峻无情的他,竟会爱上一个人,爱得如此深、如此无悔。
记得师父曾对他说过,以他如此冷情的性子,能让他爱恋上的女子,必定不凡。
果然,不但不凡,而且还非凡人。闻天语于心中自嘲地笑着。
每思及她,他的心便瞬间变得柔软,她的一颦一笑,深深牵引着他,像飞蛾扑
火般,至死不渝。
珞儿……他在心中深情地呼唤着她的名字,仿佛如此做,她便能感受到他的心
意。为了他,守着彼此承诺过的誓言。
那日暂别的吻,让他深刻地体会到,她在他心里,是多么地重要,多么地无法
割舍。就像在心上,用烙铁烙上一个印记,这个印记,是无论如何擦拭、涂抹,皆
无法使之消失的。
原来,爱是这么令人消魂蚀骨的东西——
汴水流,
泗水流,
流到瓜洲古渡头,
吴山点点愁。
思悠悠,
恨悠悠,
恨到归时方始休,
月明人倚楼。
第十章
夜,是清冷沉寂的。
如勾的上弦月,高高悬在黑绒缎上,微弱的莹光,凄凄清清地洒在一座荒废的
庄园,显得格外凄凉。
一抹迅捷的身影,闪过杂乱丛生的枝桠,在庄园内飞纵着;淡淡的月光,将他
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显露出来者修长伟岸的身躯。
他鹰隼般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着冷凝的光芒,冷冷地扫视着庄园。
蓦地,黑眸飘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喜悦,如黑豹般敏捷的身子,在空中划过一道
优美的弧线,消失于黑幕中。
地窖厚重的铁门,被轻轻地开启,急着闯入的月光让他轻而易举地发现她的所
在。能如此地畅通无阻,他并不感到意外,对方请君入瓮的手法,令他忽视不屑之
色。
“珞儿!”他揪心地唤着。
她羸弱的模样令他心神俱颤,他甚至不敢伸手碰她。
原本素白的衣衫,早已被污血染得瞧不出它原本的色泽;凝固的血渍,纵横阡
陌,与破裂的碎布纠缠不清。
拨开她颊旁汗湿的发,她的憔悴,让他的胸口气血奔腾。
鮱珞费力地睁开眼,连日的折磨,费尽她所有的气力,若不是仍想再见着他的
面;若不是她不想毁约,她早已熬不下去了。
他眼中的自责,悔恨、怜惜、忿怒等等,彻底摧毁了她的坚强,无法压抑的珠
泪,成串滴洒而下……
“嘘……别哭,会伤身的。”她的泪,使他心疼。
出剑、收剑的瞬间,圈住鮱珞的铁链应声而断,揽住她软下的身躯。
此时,“碰”一声巨响,一个千斤重的铁笼,亦随着断落的铁链,轰隆一声,
垂直落下,罩住两人。
“天语……”鮱珞忧心地望着他的侧脸。
他胸膛上突起的纱布,代表他未愈的伤。这么重的伤,根本不能下床,而他却
到这儿来救她。
握住她在他胸膛搜寻的柔荑。“别担心,咱们出得去的。”
“出去?哈哈哈!你倒是教教我,现在这种情况,你们要怎么出去?依我看,
你们是插翅也难飞了。”黑木祭手持火把,大剌剌地步入地窖,倒吊的三角眼旁,
满是得意的笑纹。“闻天语,想不到你最终还是落在老夫手中吧?只要鮱珞天女在
我手中,老夫不信你不会乖乖来送死。”
鮱珞脸色微赧地看向他,没想到他也正深情地凝视她。她回他一朵甜蜜的笑花。
闻天语拥着她席地而坐,虚弱的她,无法支持太久。
“黑木祭,看在你乃风尹国元老之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分上,若你能及
时回头,或许我还能在君王面前保你一命,否则,神仙难救。”
“呸!风尹玄翊他算什么束西?若不是我二十多年来,胼手胝足、鞠躬尽瘁地
为风尹国奉献,风尹国能有今日的局面吗?”黑木祭激动地吼着,“他凭什么当上
君王?唯一有资格的人是我!只因为他身为皇子,便顺理成章地袭位,我不服!”
“祭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崇高地位,君王并无亏待你。”闻天语冷淡的
语气,隐含讥讽。
“一人之下?他凭什么在我之上?他对风尹国的付出有我多吗?我不甘心!我
要拿回原本就属于我的东西!”
“黑木礹,那你呢?难道你也是非不分,帮着你爹胡作非为?”他无情的斥责,
让一直在旁瞪视着鮱珞的黑木礹,心下一惊。
“我……我会这么做,全都是你逼我的!”黑木礹怨恨地指控。“若不是你对
我的深情不屑一顾,对我的爱慕视而不见,或许,我会犹豫。”她忿而伸手指着鮱
珞。“她!她的出现,竟然轻而易举地吸引你全部的注意力,包括你的心!那我呢?
我怎么办?”
闻天语眉头深蹙。
“只要她死,只要爹当上君王,你最终还是属于我的,爹也能让我得到任何我
想要的东西,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对天语用情如此之深……”鮱珞歉疚地道,她知道为情
所苦的滋味。
“住口!你少在那惺惺作态了?天语?哼!瞧你叫得多亲热!我不许你再这么
叫我的天语哥哥。”黑木礹嫉妒地嚷着。
“礹儿,别生气,反正她也活不了多久了,爹会让你亲眼见到她在你面前痛苦
而死。来人?”黑木祭大喊一声,随即得意地注视着不断自四边暗道拥出带着弓弩、
训练有素的士兵,将他们团团围住。
黑木祭怪异地望了闻天语一眼,他不动于色的冷静,令他佩服。
“闻天语,老夫也是个惜才之人,若你愿归顺老夫,一生的荣华富贵,享用不
尽啊!”
“是啊,天语哥哥,只要你离开那个狐狸精,并效忠我爹,我爹是不会亏待你
的。”黑木加入劝说的行列。
性感的薄唇,勾起一抹森冷的笑。“祭师的好意,闻某心领了,闻某自认从来
不是贪图荣华之人。至于珞儿,容我更正一点,她并非狐狸精,而是闻某最心爱的
女人。”
“你……”黑木礹面色难看之至,一种玉石俱焚的念头,在她心中扩大。
她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好!既然这样,别怪老夫没给你机会。”
“祭师,闻某劝你别再执迷不悟了。”
“哼?执迷不悟的人是你!”黑木祭面色狰狞地挥手,“射!把他们俩给我杀
了!”
鮱珞闻言,连忙用她纤弱的身子,挡在闻天语身前,她不想见他为她而死。
“傻瓜……”一声隐含欣喜的低斥,令鮱珞睁大双眼。
没有预期的万箭穿心,只有他不悦的脸色与饱含深情的凝视。
“你们在干什么?射啊!快杀了他们,我的命令你们是听不懂吗?”黑木祭暴
跳如雷地大吼:“反了!反了!要射杀的对象是他们俩,不是我!箭弩对错人了,
你们这一群饭桶?”
“爹……”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黑木礹脸色倏变。
“黑木祭,他们并非饭桶,只是能命令他们的人,不是你罢了。”闻天语冷然
道。
“什么?不可能!不可能的!”黑木祭转身命令。“你们——你们快给我放箭
啊?”
“天语,怎么回事?”突如其来的逆转,鮱珞困惑了。
闻天语怜惜地抚着她的倦容。“你累了。好好歇会儿,我会守着你的。”他不
想让她再见到人性的丑陋面。
他沉稳的气息让她安心,柔顺地将螓首靠向他的胸怀。“好,我睡会儿,但你
欠我一个解释。”
她唇畔的微笑,令他失神。当他抬起头时,双眸却冷酷无比。
黑木祭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
“黑木祭,乖乖束手就缚吧!”
“不!”不可能的,他明明安排好一切的。
“徐仲!”闻天语低喝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