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话,决没有那种坏心眼。这么办你看怎样;采取浮动制,让你每天领到一般人一个月工资那么多的钱……”
“真的,还有这种办法哪。好主意,真不坏。平常每月有别人三十倍的收入,那就永远生活有保证了。”
“对!”
“但是,一上税,又会给拿光的。”
“所得税等等完全用不着拿。这笔钱,你必须全部自己使用,虽然不应该附加这个条件。”
“好,同意了。我正希望尝一尝奢侈生活的乐趣。就这样吧,一言为定。”
“那就请您检查一下衣服里边的兜儿……”
青年把手伸进里边的兜儿,摸到了一样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一叠钞票。数了一下,正好是平均月薪那么多的钱。老汉说:
“就这样,每天都在那里出现。不,这件衣服被偷走也没关系,反正出现在你身上的衣服兜里。如遇通货膨胀,钱数也涨。能不能发生下面这种情况还不能肯定,就是遇到经济萧条时,数目也有可能减少……”
青年又是检查纸币的水纹,又是进行种种玩赏。
“真是难以令人置信,空空如也的衣袋里竟出现了钱。看起来,不论我的长生不老,或你是一个恶魔一切都是真的。”
“吃惊了吗?”
“是啊!”
“如果把那些钱还给我,一切约定都可以解除,假如这种事不合你的心意。”
以老汉形象出现的恶魔说。青年摇摇头:
“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哪有中断之理。”
“那么就剩最后一件事了。”
“要什么呢?名声,地位,权力,都好。但是,也可能被烦琐的义务纠缠住。”
“必须慎重考虑作出抉择呀!不要同前两项抵触才行。收入有了定数,如果弄到高级权力,恐怕生活要维持不了哟!”
“倒也是。”
“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都是盼着有个女人。”
“是呀!有了。我对于女人没有吸引力,生活枯燥无味,就要求这个吧!”
“马上就结婚吗?”
“不,等一等,这是问题的所在。再好的女人,也有厌倦的时候。问题就在这儿。离婚就得付给赡养费。收入已经固定。离几次婚,钱就没了,而我又是长生不老。”
“是啊!”
“可又想不出好主意。我是想尽情欢乐的呀!”
青年陷入沉思。恶魔说:
“这么办,你看怎样:每月来一个不同的女人,你可以不断地品尝新的乐趣。”
“不坏呀!但是,其中,也许会碰到使我想要结婚的女人……”
“你刚才不是还在批判吗?你说如果结婚,早晚会厌倦……既然如此。莫如要求找个合适的妻子算了。”
“可是,还是盼望和更多的女性玩乐哟!”
“不可提过分的要求。”
“那就一个月一换吧!”
“知道了。你若高兴,从今晚就可以开始。”
“真的?请你一定帮忙。可是,这个女人不会赖住不走吧?”
“你放心,决不会发生纠纷。现在,您所要求的三件事都可以实现了。”
“谢谢!”
“那么,再见!”恶魔说。青年追问:
“什么,你说‘再见’?”
“以后还要来。”
“为了什么?”
“要保证服务到家呀!”
“这样负责到底吗?”
“这样做对我尤为重要。”
恶魔笑着走了。
这天夜里,青年满怀希望地正在等待,一位年轻女子来访。是个出众的美人,看样子很纯朴,给人的印象很好。
“请多关照。”
女子问候完毕,把屋子收拾干净。青年度过了一个快乐的夜晚,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多亏那个恶魔给介绍了一个很好的女性。
第二天早晨,衣服兜里又有了钱。青年对女子说:
“怎样,是不是外出旅行一次?”
“好呗,我奉陪。”
那些日子真是太美了。旅行回来,青年搬进一个较好的房间,当然女子也跟着。兜里每天生出钱来。
这样过了一个月,那个女子出去之后就没回来。青年并未十分懊丧,这是约定的,应该由另一个女性来接替。
她来了。
“请多关照。”
比头一个年纪稍大些,格外有一股家庭主妇的风度。也好,月月可以换着样体尝新的生活情趣。
一天早晨,青年无意中看电视,正是新闻短剧节目,演出一个做丈夫的,由于妻子出奔,抱着孩子束手无策。据解说:妻子出走,原因不明。然后映出了她的照片。
“喂,那照片不是你吗?”
青年指着画面说,因为太象了。女子点头说道;
“好象是的。”
“你为什么到这儿来了呢?”
“不知怎么搞的,就觉得非到这里来不可……”
正在迷惑不解的时候,那个老汉模样的恶魔出现了。青年说:
“给我送来一个奇怪的女人。搞的也是那种圈套吧?”
“是的,就是那种圈套。不论怎么了不起的恶魔,也不可能无中生有。只能是支配一个人的神经,使她从别的地方移到这里来。”
“那么第一次的女子呢……”
“也是一样。由于那个女子忽然失踪,她的爱人过于悲痛,已经精神失常了。”
“太残酷了。怎么做出这种事来……”
“没有别的办法。我是要按约每月为你输送女性的呀!”
恶魔微微一笑。青年想了一会儿,说道:
“那么,每天从兜里生出来的钱呢……”
“想知道吗?我把剪报材料带来了。”
有各式各样的报道:从公司回家路上把工薪全部丢掉的职员,丢失了长期积蓄的老妇,送款路上发现了金额不足,因被怀疑而出走的少女……
都是悲剧性的新闻。
“这就是那份钱吗?”
“什么样的恶魔也不能生出钱来的呀!要,只好从别处取来。”
“可以从坏人那里抄他一些钱来呀!”
“那样的新闻也有的!”
“有一个前科五次犯罪的人,又进行强盗犯罪活动。据说他本想洗手不干,但因丢掉了做生意的本钱,才又……即使取之于坏人,损害也终究要落在善良人的头上。”
“原来是这么一种行当!多么残酷……”
“只因为约定每天给你送钱。”
青年的脸色苍白,说:
“这样说来,长生不老也是……”
“也同样。即使恶魔也无法破坏这人世上的安定,只好从别处取来。为了你长生不老,搜集这个材料可不简单。第一次的牺牲者是……”
恶魔又要取出新闻剪报。
“我不愿看,不想知道……”
一定是比有关金钱更为悲惨的新闻。想不到是这么一种行当。青年叫了起来:
“是我成了恶魔啦。一天也不能再活下去。解除契约,灵魂也给你!”
“好吧,那么……”
青年登时死了。恶魔望着尸体说:
“……嘿,这个青年,是个多么天真、多么单纯的傻瓜!仔细想想该多好。在现今的世上,踩着别人的头高升,掠夺别人的财产暴富,只要不犯法,不惜缩短别人的生命,这样的人不是很多吗!这些人和你的作为相差无几哟。”
妖精
窗外正是春夜。朦胧的月在迷茫的雾霭中穿行,白蝴蝶在花萌里安静地睡了。
房间里,十九岁的少女阿葵独自坐在椅子上陷于沉思。不过,这并非由于春天这个季节所特有的、难以名状的烦恼,而是由于一个明明白白的问题所引起。
“难道就不能想出个办法来争口气吗?”
她小声地嘟囔着。原来,阿葵是想跟一个与她同岁、名叫阿艾的女孩比个高低。阿葵和阿文在学校时就是朋友,毕业之后,她们又同样在戏剧界当演员。在旁人眼里,她俩现在还是好朋友。然而,这只是旁人的看法罢了。对阿葵来说,阿文是一个一分钟也不曾从她脑海中离去的劲敌。
当然,阿葵在学校时成绩并不坏,而且算得上是美人儿,演戏也有才华。不过,与阿艾一比,阿葵就不能不觉得自己有那么点逊色。尽管只有一点儿。她希望自己能压倒阿文。这就是阿葵烦恼的根源,尤其是在这样的夜晚,心里就更加烦躁。
“没有什么好办法吗?”
当她嘟嚷着说完这句话时,不知从哪儿响起一个声音:
“有呀!”
这是一个尖细的、可爱的声音。阿葵东张西望,她找到了说话的人。啊!这不是梦吧?原来是一个小女孩,不知是从春霭中还是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她穿着淡淡的蔚蓝色的衣裳,坐在窗台上。一眼可以看出,她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首先,她非常小,和法国的洋娃娃差不多。还有,她背上有两叶透明的大翅膀。
阿葵不由问道:
“你——是谁?”
“我是妖精。”
“妖精,真的吗?”
阿葵擦擦眼睛重新打量了这小女孩一番。虽然,小女孩长着一张可爱的脸蛋,可是总让人竟得她有一种与常人不同的神态。
“我不是清清楚楚地站在你眼前吗?”
“那么你来干什么?”
“看你家有什么心事似的,我想帮帮忙。”
“什么事都能办得到吗?”
“是的,什么都行。你说吧,无论你的愿望有多少,我都能满足你。”
阿葵想了一会儿,试探着说:
“我要一个非常漂亮的男朋友,行吗?”
妖精轻轻地扇动着背上的大翅膀,满口答应:
“行呀,两、三天内就会实现。当你在街上走时,有个青年会上前跟你说话。这是一个温存、高雅、诚实、富有的青年,而且他疯狂地迷恋着你。”
阿葵乐了起来。能和这样的青年男子结识当然高兴,而且更重要的是,现在终于能够向阿艾炫耀了。阿艾还没有男朋友哩。想到这里,她脱口而出:
“谢谢你,这样一来,阿艾一定很懊恼。”
妖精摇了摇头:
“不见得。”
“为什么?”
“你好象不知道被精满足人们的愿望是有条件的,我还以为你从故事书上已经弄懂了这点呢。妖精可以实现人的任何愿望,但也将同时给此人的劲敌以两倍同样的东西。”
“那么,阿艾会怎么样?”
“她将拥有两个这样的青年作为男朋友。”
想到这样标致的青年竟有两个,还要争风吃醋地讨阿艾的欢心,阿葵就不高兴起来了:
“那么,这个愿望我不要了,我另想一个。”
“行呀,我什么都能做到。若是你喜欢宝石,我就让宝石戴在你手上。”
“啊,宝石好,我早就希望有个红宝石戒指。”
妖精一边听一边点头,但是脸上却浮上一层不怀好意的冷笑。她说:
“我们先讲好,阿艾会得到两倍这么大的宝石。”
阿葵又怏怏不乐了。红宝石戒指也不能向阿艾炫耀的话, 那么要来了又有什么意义?
“宝石,我也不要了。”
“那么,你要什么?”
“妖精都是些坏心眼儿的东西。”
“是吗?跟人比一比,谁坏?我们妖精说,你要什么就给你什么,而拒绝接受的是你们——人。”
“等一等,我再好好地想一想。”
阿葵苦苦思索,绞尽脑汁,该向妖精要些什么呢?她怎么也想不出来了。衣裳呀,鞋子呀,想要的东西太多了。可是一想到阿艾将得到她的两倍,阿葵怎么也不愿意说出来。这一次公演,阿葵早就希望能扮演一个重要角色。可是,假如这个愿望实现了,阿艾自然会演更重要的角色。
妖精看到这情况,就说:
“想不出来了吗?你若是那么希望胜过阿艾,你只要说出那一种愿望,我就能满足你。”
“哪一种愿望?”
“如果你说把自己变丑,那阿艾就会变得更丑。如果你让自己的一只手负伤,那阿艾就会两只手都负伤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阿葵也不愿这么说。阿葵可不是那样的大傻瓜。
“总算想出来了!你什么都听我的吗?”阿葵突然眼睛亮了起来,大声叫嚷。妖精点点头,说:
“是的,完全照办。”
“那么,请您到阿艾那儿去,缠住她,让她先提出愿望,行吗?”
妖精听了这话,并不怎么惊讶:
“果然如此,你们的想法果然都一样。”
“你说办不到吗?”
“办得到。不过,我去了就不回来了。”
“没关系。”
只见妖精扇动一下翅膀,就在夜空中消失了。
妖精从那以后再没有出现。阿葵一直等待着。结果,可是一点好事也没有发生。等了很久很久,她总算明白了缘故。
“对我来说,阿艾是劲敌。可是阿艾却并不认为我是她的敌手。”
阿葵非常后悔,不该把妖精放走。然后,她认定那是一场春夜的梦。
但是,阿葵还经常产生这样的希望:那个妖精缠住我的敌手,也许会带给我幸运。尽管她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
职责
敲门声……
这是靠近码头一座小小楼房的守卫室。墙上的时钟指着晚九点。室内很简陋,除了简单的桌子和椅子以外,再也没有引人注目的东西了。
这屋有两道门:一道门面向外面的马路,敲门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另一道门通往走廊。晚上下班以后,正面的大门就关上。若想出入这座楼房,只有利用守卫室的两门。
到夜里,这座楼房里就只剩门卫白井五郎一个人了。他二十五岁,并不是个彪形大汉,但却有一副肌肉发达的身体。
他时常到楼里去巡视,检查警报器,或者检点一下烟火、然后就一直在这里看守。虽说是简单的工作,可是只有在平安无事的时候才能这么说。如果有什么可疑的人闯进来,就必须豁出生命去保卫。
若遇到紧急情况时逃跑,就失掉了守卫的意义,这和无人看守没有什么两样。当然,到现在为止,还未曾发生过这样的事。
五郎在静候清晨到来的时间内,听听袖珍半导体收音机,或者读读书,有时还做做体操。
而现在,他正在面向墙壁投掷尖刀。由于每天有空就练习,已经大有进步了。他对准用按钉钉在墙上的空烟盒,五把尖刀能有四把投中。当然,他并不想利用这种本领去干坏事,只是为了一旦有事时防身和保卫这座楼罢了。
由于飞刀碰墙的声音,五郎没有听到敲门声。第二次敲门声又响了起来,这时他才注意。
“谁呢?这个时候……”他嘟嘟囔囔地说着,把扎在墙上的几把尖刀拔下来,收到桌子的抽屉里。只留一把刀握住手里,小心地问:
“谁呀?”
猜不出深夜来访者是谁。而在外面回答的竟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是我,‘拉·美尔’的明子。”
听到这,五郎的紧张劲儿松弛了,把手里的刀装进兜里。所谓‘拉·美尔”,是前不远的一家咖啡馆,明子是在那里工作的一个十九岁的姑娘。五郎因为有时到那儿去,所以认识。正是她的声音。
他打开门锁,明子和她那少女的笑声一起进了守卫室,和这个没有装饰的屋子不大相称。对于这个聪明伶俐的姑娘,五郎从内心里抱有好感。他兴高采烈地对她说:
“欢迎!有什么事吗?”
“五郎先生!你不是说过吗,夜间在守卫室里感到寂寞,让我顺道来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