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尼问:“你们那儿有多少人?”
“七十二个。”族长回答。
上帝,他把一半的后力都集中到大坝里了。
“你们干得很好。抓紧时间干完迅速离开那儿。”
“我们会抓紧的。”
远处传来一阵喧闹,斯道麦朗正在拉紧钢缆的松驰部分。他用飞机上的手提式打扩音器喊:“准备拉开!告诉我大家是否已干完。”
那架大战机正悬在大坝上方的半空中。铁钩子钩住电缆,从接线盒慢慢拉出来。人群都在手忙脚乱地收拾着工具。
乔尼向钻头那边喊:“快站到一边!”
大家尽管不情愿,也还是停下手中的活,从悬崖边上滑下来。
乔尼检查了一下。他们都已离开电缆了。他冲着无线电大喊:“拉起来吧。”
在飞机里,斯道麦朗开始行动起来。这些电缆,像条蟒蛇,扭动着身子,开始从地上爬起来。飞机处于失速状态,斯道麦朗驾驶着飞机左右摇晃。他紧拉住缆线,一英尺一英尺地,一码码地拉起来。飞机越升越高,沿悬崖边上飞行。
他几乎要使一半的电缆离开地面了。
突然“砰”的一声。
电缆断了。
斯道麦朗的飞船像发射器反射那样,直冲云霄,后面拖着两百码的电缆。
斯道麦朗返回来在头顶上盘旋。飞机里有人正放低爪钩。“钩住!”斯道麦朗通过扩音器大声喊道。
人们跑到悬崖边上。他们抓住铁钩,把它钩住电缆的断头。
然而,这项任务需要花些时间,钻机人员的技术实在差劲。
他们把它重新固定好。斯道麦朗再次把河床上的绳子拉了起来。
他把电缆拉到非爆炸区,把它扔了下去。
人们跑回钻机旁。
“我们已经完成了!”无线电里传来程万族长的声音。
“很好。”乔尼说,“现在让每个人都离开那儿,等大家都走开后,告诉我一声!”
乔尼看到他们从发电站屋里走出来,跑向远处的公路,那些穿着蓝色工作服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最后他们全都离开水坝了。“都走了,乔尼。”程万族长汇报。
乔尼向德威特发信号。德威特给收拾飞船残体的人下指示“给火药孔点火!”
乔尼看到他们正在装导火线,然后他们艰难地踩着淤泥上了飞行平台。他们拉着最后一个人的衣领想把他拉下来,他的两条腿还在下面直乱蹬,平台便飞走了。
平台到了一个安全地方停下来,乔尼观察着湖内飞船残体区。乌拉!那根炸药导索爆炸了。
一根长长的沾满污泥的绳子飞上了天。顿时,浓烟四起,一些粘性物质到处飞溅。
一阵强力波使整个大地摇晃起来。一小股水径直流到湖里。爆炸之后的二十四秒,这声音传入他们的耳朵,听起来就像一只大手狠狠地抽出一记耳光。
浓烟很快消散。巨大的飞船残骸并没有移走,但是大坑上面与底下的边缘被炸出一道口子,一股细流从中流了出来。仅仅是一股细流吗?
乔尼大气都不敢喘,紧张地盯着望远镜。他很担心因为时间短不能一步到位,还要再来一次。“快点!快点儿!”他说。“多来点儿水,多来点儿!”他知道水有侵蚀作用,能自动加大水流。“快点儿!”
较远的弹坑外侧比坝上的湖至少高出两英尺,那边的冲击力应该更大些。
这时水流冲出来一个东西。是大机关枪。河水旋转着,终于将它带走了。
河水冲击着弹坑四周的侧壁。在弹坑里面打漩、翻滚,似煮沸的浑浊不堪的泡沫搅拌器。河水已使上面的渠道加宽,更多的水冲了进来。
现在水流开始作用于炸药刚刚炸过的最近的坑,它撕咬着这堆废墟,很快便打通了。
上面的坑道又涌进第三次水浪,形成一股湍流,坑道大口地吸着,好像要把下游的湖水吸干。
钻头正在冒烟。乔尼看看表。他们只剩下二十分钟了。时间都哪儿去了?
“你们那些洞打了多深了?”乔尼问索尔。
“七十五英尺。”
“还要加把劲儿。把那些钻机拿走,斯道麦朗!”他冲无线电直叫。“开始把这些机组人员和设备从这儿拉走!”
乔尼看见了程万族长,从远处看他就像一只小蚂蚁。他用无线电通知他。
“族长,你在这儿不出几分钟就能看见一片闪光。你要等着搞清楚整个大坝没有被毁坏,一旦这里平安无事,你挑选几个精明强干的人去打开两个发电机入口港,只恢复塔区和锥形电缆的供电。你听明白了吗?”
“是,乔尼。”
“一定要注意掩护,不要让炸药伤着。”乔尼又补充了一句。
“德威特”乔尼喊起来,“把那三筒液体炸药倒进洞里,然后盖上空筒。要快!”
德威特用他的那只好胳膊指挥着人们来回跑动。他们开始把炸药分别进三个洞里。洞内仍然很热,炸药一进去都快被煮开了,已经很难让它在密封的管道内流动。乔尼一路跑过去,扯上炸药导索,在每处放炸药的地上留下一大圈导索。
“导火线!”德威特大喊。
“我们没时间了,”乔尼大叫起来。“我要用飞机上的枪炮点燃它!”
“什么?”索尔呆呆地问他。
他们已倒空药筒,反扣在每个洞口上,周围是一圈炸药导索。一颗子弹射中任何一个油桶,其他的都会跟着一起爆炸。
“留给我那架飞机!”乔尼指着他们带来的一架战斗机。“其余的都装上人,赶快离开这里!”
斯道麦朗开始指挥匆忙的人群登上那几架飞船,各种设备也都搬了进去。
乔尼看看表,他们仅剩九分钟了。
飞机正在起飞,德威特被最后一个拖了进去。乔尼看着这套方案顺利实施,非常满意。
他跑到战斗机上,准备起飞。
这个地区没人留下了。
飞机终于起飞,行驶在约两千英尺的高空。俯视大坝,仍感觉它很大。
那些飞船在另一边的沙袋围起的墩台上着陆。
程万族长和他手下的人都在掩体下面。
“向洞里开火!”乔尼在无线电上说。
他把机枪上的按钮设置到“开火”、“集中火力”和“最大值”上,并检查了一下安全带。
好,现在到了炮火操作的时候了。一时间下面显得极其平静。黑乎乎的飞船残骸上游荡着各种漂浮物。河水顺畅地流向大坝湖。
乔尼按下开关,门窗都关闭了。他该升到三千英尺吗?不。这是最佳射程。
不过他从来末听说过有人曾在飞机上引爆过一百五十加仑的液体炸药,外加一千英尺的五号炸药导索。
他仔细地瞄准中间那个炸药筒,勾动扳机。
只见他面前的整个天空划过一道闪电,一股绿色的烟雾腾空升起三千英尺。
轰隆一声爆炸!
反弹力一下子使整个飞机像个被抛出的玩具一般,窜向天空。
乔尼的安全带把他猛地一拉,使他差点儿没喘过气来。
三秒钟以后,他发现自己头冲下,他敲击控制仪键盘,平衡器把飞机正了过来。他在倒着飞。
发动机发出衰怨声,抗议错误的方向。
飞机平衡了。挡风玻璃裂开一条缝,需要更换了。
这时,乔尼看到了悬崖。烟雾已散去,整个悬崖正面向下慢慢地滑到湖里。
五十多岩石明显还是一个整体。这只是错觉。外观上它如刀削一般整齐,而实际上岩石内部早已四分五裂。就在它滑进湖之前,其形状完全改变了,变成了碎片。有些碎片几乎甩到了湖中央。
乔尼观察着大坝。它会不会慢慢地崩溃,湖水也会涌到峡谷呢?根据他的设计,强波只能往上走,不会往下穿过地面的。没错,冲击波击向了天空,他的飞机可以作证。
第一股冲击波撞到大坝了,水柱飞出坝一百英尺。但水的损失不大,溅起的只是些浪花而已。
大坝还能抵得住吗?
他不敢说地下水流是否正把岩石冲到低处的洞里。他斜着飞行,发现大坝下的水仍在汨汨地往外流。
水在减少是他的一种幻想吗?
他的注意力被那群跑向发电站的穿蓝色工作服的人们吸引过去。他们显然没在等!
他看了看表。只有两分钟了。他的飞机必须着陆。
乔尼按了下控制仪的键,急速地把飞机停在一个空着的墩台上。他关上马达,不得不再次确定它已经关上了——他的耳朵“嗡嗡”直响。
还剩下三十三秒了。时间正在逼近!
乔尼穿过地下通道进入锥形区。他看了年宝塔,那场爆炸过去,这边的一砖一瓦都没受到影响。
安格斯在摆弄控制仪,小灰人在玩计算机。安格斯向他招招手,大声喊,“来电了,我们要发射!”
第四节
在这最后的两个小时里还有别的人也在忙碌。忽然,传来一阵高雅、庄严的音乐声。乔尼听着有些耳熟,猛地记起一个士官生曾发现过一堆他叫“唱片”的东西:如果你把盛在纸盒里的一根有关玫瑰刺的东西放在唱片的纹道上转,将耳朵凑过去,你就会听到二三十种乐器在演奏。有一张唱片上古代的标签(大多已掉光了)上写着“克利夫兰交响团。罗英格林”。这首曲调跟“罗英格林”很相似,但比它更深沉、饱满、动人心弦!乔尼怀疑小灰人留了一手。是从他的飞船上传过来的吗?一定是专为欢迎代表放的音乐。
还有另外一种东西肯定是小灰人飞船上的。有一个显示屏,上面用网罩住,放在发射平台的旁边。埃伦医生刚把它立起来。乔尼从旁边经过时,他神秘地说了声“疾病控制仪!”
满脸汗水的中国工程师从管道里钻出来,显得十分高兴。现在他们已建好了空气流通装置。烟雾可以被迅速排除掉。这是件好事,乔尼心里想。空间重合,尤其在反冲的时候,许多种不同的大气会同时从平台前吹过。
从村子里出来的中国人也变了。他们或许永远失去了他们的村庄,但他们留住了财产。现在那些零乱的包裹都不见了。孩子们和狗都安安静静地呆在弹坑里,那些没有什么任务的人都站在一旁。他们穿上了他们最好的衣服。
一支仪仗队从地堡里出来,整整领口,系好钮扣,收拾停当。这六个人,六个国籍,都穿着他们最好的制服。他们身上没背枪,但是每人手里拿一把箭形三角旗。一位上了年纪的中国绅士——不,是一个穿着打扮像中国人的佛教徒住处信息传递员,戴顶小帽子,披一件丝绸长袍——是这支仪仗队的领队。当然,那些讲塞库洛语的人则要夹道欢迎这批达官贵人的来记者。
要等三四分钟第一个来记者才会出现,乔尼朝指挥室走去。他没进去。小男孩约翰从屋里窜出来,往别外飞快跑去。罗伯特爵士追到门口,大声喊,“告诉斯道麦朗把那本书也一起带来!”小男孩几乎脚不沾地,点着头跑走了。
指挥室里很热闹,除了罗伯特爵士,里面还有好多人吵吵嚷嚷,走来走去。
乔尼刚要开口问这是怎么回事,罗伯特爵士已抢先回答了。“他们正在使用一种新型炮弹。这种炮弹有时不爆炸,这群傻瓜想烧掉一些被舍弃的城市!我们的无人驾驶飞机正在运行,他们为什么想炸毁一座以前叫”圣弗兰西斯科“的空城?从我们的无人驾驶飞机最后发来的照片看,那个圣弗兰西斯科的大街上最多只有两只熊。这些蠢笨的低能儿!”
乔尼从他身边过去,罗伯特爵士摇摇头。“你也不可能经我们多干什么。你想过我们要对这些使者讲什么吗?”
“我不知道,”乔尼说,“为什么不把克兰费格斯叫过来?”
“不行,不行。”罗伯特爵士又冒出他的家乡话。“爱丁堡现在还是战火连天呢!”
乔尼感到心让针扎了一下。“在克瑞茜的消息吗?”
“他们都在地下室里。丹那迪恩正在那里作空中掩护。”
斯道麦朗拿着罗伯特要的那本书跑进来。
罗伯特看看乔尼。“赶快想想给这些来访者说什么!”他把乔尼赶向他自己的房间,在他身后关上门。这样指挥室的嘈杂声就不会传到平台区了。
乔尼朝他的房间走去。正当他拐到通道里时,听到电线的“嗡嗡”声停了下来。
哈克纳使者已来到平台上。他穿着一件亮闪闪的袍子,没有鼻子,戴着一个单片眼镜。他身边放着一个金黄色的带盖大篮。
显示屏上的铃声响了,屏幕周边有一圈紫色的光环。哈克纳提起篮子,用单片眼镜瞅了一眼四周,然后扭扭捏捏地走下平台。那些仪仗队士兵开始行点旗礼。
哈克纳走过疾病控制仪围栏时停下了。一个信使接过他手里的大篮,那位穿着中国服装的佛教徒向他鞠了一躬。
哈克纳使者,用一种目空一切的语调说,“我叫布兰吉特斯,是哈克纳帝王授与的全权特别大臣。我有权谈判、缔结、签署种种政治、军事的协约、条款。
我本人是不容侵犯的。任何想挟持我当人质的企图都是徒劳,因为我的政府决不会将我赎回。如果我受到折磨以及敲诈、勒索的威胁,我警告你我会用你不知道的方式自尽。我不是疾病携带者,我身上也没有任何武器。哈克纳帝国万岁!你们大家今天好吗?“
一身中国人打扮的信息传递员鞠了个躬,非常贴切、简短地致了欢迎词,并告诉他会议在三个小时以后开,让他先去包间休息。
乔尼得出个结论:这些来访者将会都一样,除了种族和衣服。
乔尼正在想该对这些使者说些什么。罗伯特爵士提醒了他,他想到了自己的责任。如果这位花白头发的老兵想不出任何主意的话,他肯定会为爱丁堡而悲伤。
乔尼也将一样的悲伤。
乔尼看看表。时间不多了。
程万族长闯进来,笑嘻嘻地。“大坝的洞口是动了点儿小脑筋堵住的。我手下的人将防护电缆给换了。天黑以前又要加固湖堤。”他伸开两臂模仿飞机的样子。“轰!”他说完就溜了。
乔尼心想假如这次会议失败的话,他们这些人真的要被“轰”了。
第五节
三分钟前罗伯特爵士离开了会议室。他长长地出了口气,仿佛经历了一生中最痉的一次磨难。
自从这些使者来到,罗伯特爵士就几乎没睡着过觉。现在他觉得这实在是个极大的失误。对于诨号“老狐狸”自己认为受之有。这一雅称是因他在战场上出其不意而得名。并非指在会议室里。如果这是军队部署和战略指挥,他肯定应付自如。他将会袭击托尔奈普,用箭头将他定住,然后拿斧子把他劈成碎片。
然而托尔奈普正站在他面前,风度翩翩、泰然自若,一副不可五世的样子,罗伯特爵士在心理上已败下阵来。
罗伯特的士气很消沉。托尔奈普飞船丧心病狂的轰炸夷平了大半个爱丁堡。
俄国地边也有招架不住的阵势。他妻子从通道转到地堡内亦杳无音信。罗伯特要孤注掷争取停火。
可恶的托尔奈普正装腔作玩弄着他手里的权杖,不时地同各大使调侃着,让人觉得他已经拥有了整修世界似的。
插尔奈普的名字叫史雷姆勋爵。他偷偷地笑起来,让人阴险,刻薄,不寒而栗。托尔奈普往往成为辩论的主角,就像击剑人成为他手中利剑的主人一样。
“因此,我的尊敬的朋友,”托尔奈普又不失时机地发表演说了。“我真不明白搂什么要召集这次联欢会。你们诸位有自己的时间,能享受舒适和安逸,又有着自尊和威严,统领着各个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