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接过一个士兵的水袋,但痛饮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他抓起一把雪塞进嘴里,但融化的冰雪并未让他感觉好点。沉重的积雪从枝头掉落,至少帕格是这样认为,他没有看到它的掉落,但是它多次沉重地打在他的脸上。那是让人痛苦的寒冷,他在斗蓬里瑟瑟发抖。
象是一声唐突的呼喊,公爵在黑暗中低语。“停下。我怀疑他们正在周围的黑暗中游荡。我们要在这里休息。”
前方的某处传来阿鲁沙低沉的话语:“早上掉落的雪会掩盖我们留下的痕迹。”
帕格双膝跪倒,紧了紧身上的斗蓬。汤玛士的声音从附近传来。“帕格?”
“在这里。”他无力地回答。
汤玛士在他身边坐下。“我想,”他在痛苦的喘息中勉强说道,“我永远……也不能在动一动了。”
帕格只能点头。公爵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不要点火。”
Gardan回答道,“对于一个寒冷的营地这将是一个痛苦的夜晚,陛下。”
Borric点点头,“是的,但是如果那些地狱的子孙在这附近,火会把他们吸引过来。大家挤在一起取暖,就不会被冻僵了。轮班放哨,破晓之时,我希望他们能离我们尽可能的远。”帕格感到更多的身躯挤在他的周围,他毫不介意温暖所带来的不便。很快他便迷失在断断续续的瞌睡之中,频繁地在夜间醒来。然后,天突然亮了。
又有三匹马在夜间死去了,它们冻僵的躯体被积雪覆盖。帕格动了动脚趾,感到麻木而僵硬。他猛跺了跺脚,试图让僵硬、疼痛的身体活动起来,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汤玛士翻了个身,然后猛然惊醒,他看了看发生了什麽事,随后笨拙地爬起身,和帕格一起跺着脚,挥舞着手臂。“我这辈子从来没这麽冷过。”他从嗒嗒作响的牙齿间说道。
帕格向四周望去。他们在一块露出地面的花岗岩层所形成的空洞内,附近的地面裸露,没有任何植被的遮盖,岩石从他们身后三十尺出拔地而起,接连着后面的山脊。坡地的地势直指他们所途径的行程,帕格注意到这里的树木十分稀疏。“过来,”他对汤玛士说道,然后开始爬上岩石。
“该死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帕格和汤玛士回头望去,看到Gardan静静地跪在一名守卫身旁。军士看这公爵说道,“夜里死的,陛下。”他摇了摇头补充道,“他受了伤却隐瞒不说。
帕格默默地算着;除了他自己,汤玛士,库甘,公爵,还有他的儿子,这里只剩下十二名士兵了。汤玛士抬头望向爬在前面的帕格,“我们要去哪?”
帕格示意他小声。他朝一旁歪了歪脑袋,“去看看那边是什麽。”
汤玛士点点头,然后他们继续攀爬。僵硬的手指抗议着抓住坚硬的岩石,但是帕格感觉自己的身体随着运动而暖和起来。他抓住岩石顶端的边缘,爬上山脊,然后等待着汤玛士。
汤玛士爬上山脊,大口地喘着气,向帕格身后望去,然后惊呼,“哦,赞美诸神!”
庄严肃穆地在他们身后升起的正是高耸的灰塔城。太阳在身后升起,给朝北的群山铸上了一层瑰红和金色的亮丽光芒,然而面西的那一边依然笼罩在靛青的黑暗之中。天空中万里无云,大雪已经停止。放眼望去,所有的景物都被披上了一层白装。
帕格朝伽旦挥挥手。军士走到岩石的底部,向上爬了一会,然后问道,“什麽?”帕格回答,“灰塔城!不超过五里英里。”
伽旦招手让男孩们回来,他们爬了下来,在离地面还有几步时重重地跳了下来。目的地就在眼前,他们感觉充满了活力。他们走到正在与公爵、阿鲁沙和库甘商谈的伽旦身边。〃卸下死马身上的行李,分给每个人携带。牵上剩下的马,但不要骑。不用掩盖动物的尸体了,无论如何我们都会留下明显的足迹。”博利克柔声说,他的说每一个字都清脆地传遍清晨晴朗的空气中。
朝伽行礼然后走回到士兵当中。他们两人或独自站着,双眼警惕着任何可能的追击者。
“你是否知道走那条路到南方关口?”博利克对库甘说道。
“我将使用我的魔力视觉察看,吾王。”库甘汇聚凝神,帕格仔细地看着,使用心灵之眼视物是另一项帕格在他的学业中努力避开的技艺。这有点类似使用水晶球,但是缺少图像,更多的是某种东西与魔法师关联的一些印象与感受。几分钟的沉默过去,库甘说道,“我无法说,陛下。如果我曾经到过这里,或许能感到的更多一些。但是现在我无法感应到任何可能通往关口的去路。”
博利克点点头。“我希望长弓在这里。他了解这个地区。”他转向东方,似乎穿过了山脊而凝视着灰塔城。“对我来说这座山就和其他的山一样。”
阿鲁沙说道,“父亲,往北行进嘛?”
博利克对阿鲁沙的逻辑微微一笑。“是的。如果关口在北方,我们仍然有机会在它被大雪封锁之前穿过。一旦穿过山脉,东方的天气就会温和多了——至少按一般来说在每年的这个时节是这样的。我们可以一直走到波若敦。如果我们已经穿过了北方关口,我们就会到达矮人们那里。他们将会为我们提供庇护并且可能知道通往东方的其他路线。”他望了望精疲力竭的队伍。“三匹马和可以融化的雪水解渴,我们至少能坚持到下周。”他向四周环视,注视着碧空。“如果天气能保持晴朗的话。
“我们或许能有两、三天的好天气。更远的未来我也无法预测。”库甘说道,远处一声呐喊回响在林中,在浓密的森林深处。立刻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博利克望着伽旦。“军士,你估计他们离我们有多远?”
伽旦仔细倾听着。“这很难说,吾王。一、二英里,或者更远。声音在森林中总是很古怪,特别在如此寒冷的天气里。”博利克点点头。“召集人马。我们马上离开。”
鲜血从帕格破裂的手套的缝隙中流出。整整一天,公爵一刻不停地带领人们攀爬行进于山岩之上,以防黑暗氏族的追踪。每个小时都有守卫被派遣回去掩盖掉他们所留下的痕迹,将从死马身上拿下的毯子拖拉在身后,尽可能地消灭留下的足迹。
他们站在危岩至上一片空地,稀疏的松树和白杨树围绕着一块圆形光秃的岩石。树木随着不断向山顶前进而愈加稀疏,呆在崎岖不平,高耸陡峭的山地上所冒的风险总胜过面对身后的追击者。自从黎明,他们就开始沿着崎岖的山路,朝着东北方向移动,向灰塔城进发,但让帕格懊丧的是,那些山脉看上去并不是那麽的近。
太阳已经高高升起在头顶,但是帕格一点也感觉不到它的温暖,寒冷的凉风从高耸的灰塔城吹落下来。帕格听到库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只要东北风一直吹着,我们就不会遭遇大雪,潮湿的空气将会从山顶落下。如果风向转西,或是西北,来自遥远的无尽之海,那我们就要有大风雪了。”
帕格气喘吁吁地沿着岩石向上攀爬,努力在光滑的表面上保持平衡。“库甘,我们还必须要上课嘛?”
几个人笑了起来,短暂地驱散了过去两天来严酷的紧张气氛。他们在其他人还没上来之前到达了一片宽广的平坦之地,公爵下令停止。“生起火来,宰杀一匹牲畜。我们在这里等殿后的守卫。”
伽旦很快的派人去到树丛中收集木柴,一个人将两匹马牵开。那些高大的牲畜伤了脚,又饥又饿,对它们所受的命令充满怨恨,伽旦希望它们能远离血腥的味道。
被选中的马发出嘶鸣,然后一切又归于沉寂,当篝火生起,士兵们将马肉放置在火焰之上。很快,空气中就充满了烤肉的芬香。顾不上之前对杀马的厌恶,帕格发现这味道让他的口水都流了下来。很快,他就捧着一根穿有烤熟马肉的木棒如饿狼一般地啃着。旁边,汤玛士也在对一块烤得咝咝做响的烤马腰做着相同的事情。
当他们结束用餐,仍然热着的烤肉被包裹在马身上的毯子里和撕碎的大衣中,然后分给每一个人。
帕格和汤玛士做在库甘身边,看着人们收拾营地,熄灭营火,掩盖着所留下的痕迹,然后准备好继续上路。
伽旦走到公爵身边。“吾王,殿后的守卫还没有到。”
博利克点点头。“我知道。他们在半个小时前就应该回来了。”他向山坡下望去,凝视着包裹在薄雾中无尽的森林。“我们再等五分钟,然后就走。”
他们在沉默中静静地等待着,但是守卫们没有回来。最后,伽旦发出命令,”好了,小伙子们。我们该走了。”
男人们站起身跟随着公爵和库甘,男孩们跟在最后。帕格默默地数着。只剩下十个士兵了。
两天后,狂风吼叫而至,暴露的皮肤冰冷的如刀割一般。斗蓬紧紧地包裹着每一个步伐沉重蹒跚地向北行进的身影,义无反顾地逆风而行。破碎的衣服布条被包裹缠绕在靴子上,无力地试图抗拒寒冷的冻伤。帕格徒劳地反抗着结在睫毛上的冰渣,但是猛烈的寒风让他的双眼流泪,并很快冻结。
盖过狂风,帕格听到库甘的声音。“吾王,风暴要来了。我们必须找一个躲避的地方不然会被冻死的。”公爵点点头并挥手示意两个人到前面去寻找避难所。那两人跌跌撞撞地跑了去,只是勉强地快过其他人,但他们依然英勇地拿出最后残存的力量投入到他们的任务中去。
乌云开始在西北方凝聚,天空灰暗了下来。“我们还有多长时间,库甘?”公爵在尖叫的狂风中喊道。
法师在头顶挥舞着他的手,狂风将他的头发和胡须都吹到了脸颊后侧,露出了宽阔的前额。“最多一个小时。”公爵再次点头并带着人们继续前进。
马儿发出一声悲鸣,刺破了寒风,一个士兵高喊着,最后一匹马倒了下去。Borric 停了下来,带着咒骂命令人们以最快的速度将马宰杀。士兵杀死了马匹,冒着热气的马肉被切割下来,却在他们还未来的及将其包裹起来之前就被冰冷的空气凝固。当他们做完,马肉被分给了每一个人。
“如果我们能找到避难所,我们就生火烤肉。”公爵喊道。 帕格默默地想,如果找不到避难所,这些肉就毫无用处了。他们继续前进。
不一会,两个守卫返了回来,带回了前方不到四分之一英里处有一个洞穴的消息。公爵命令他们带路。
在强劲狂风的鞭打下,雪花开始飘落。天空已经黑了下来,只能看到不到百尺以内的景物。帕格感到脑袋发轻,他努力在雪地上拖着沉重的双腿。两只手都早已毫无直觉,他怀疑自己已经生了冻疮。
汤玛士看上去要好一些,他有着坚强的意志,但是他也疲惫的难以言语。他沉重地走在朋友的身旁。
突然,帕格倒了下去,面颊深深地埋进雪中,惊讶于感到的温暖和困倦。汤玛士单膝跪倒在跌倒的法师学徒身旁。他摇晃着帕格,几乎昏迷的男孩呻吟着。 “起来,”汤玛士喊道。“很快就要到了。”
帕格在汤玛士和一个士兵的帮助下奋力地爬起。当他站起身,汤玛士示意自己就可以照顾好他的朋友。那士兵点点头,但仍然待在一旁。汤玛士解开一条为取暖而系在身上的马皮,将一端系在了帕格的皮带上,然后半拉半拖地带着个头稍小的男孩前进。
男孩们跟随着领路的守卫,在乱石凌厉的山岩中来到了洞穴的入口。他们蹒跚地向前走了几步,迈入黑暗的庇护之中,然后倒在了坚硬的石质地面上。与外面尖锐风雪相比,洞穴看上去是如此温暖,很快他们就迷失在疲惫的睡眠当中。 帕格在烤马肉的香味中醒来。他坐起身然后看到外面已经黑了,远处有一堆篝火。枯木朽枝堆满了周围,人们小心地添加着柴火。另一些人站在一旁,烘烤着肉块。帕格活动了以下手指并感到了钻心的疼痛,但他剥下手套,并没有看到冻伤的痕迹。他用肘部撞醒汤玛士,男孩用臂肘支撑着身体爬起来,被火光晃得看不清东西。
伽旦站在篝火的另一边,正在和一名守卫说话。公爵坐在附近,轻声地与他的儿子和库甘交谈着。而在伽旦和守卫身后,帕格只能看到一片漆黑。他无法记起他们是什麽时候抵达的山洞,但是他和汤玛士肯定已经睡了好几个小时。 库甘看到他们醒来便走了过来。“感觉如何?”他满脸关切地问道。鉴于环境,男孩们表示感觉良好。帕格和汤玛士在库甘的命令下脱掉他们的靴子,他很高兴地宣布他们并没有染上冻疮,但有一个士兵就没有这麽走运了。
“我们睡了多长时间?”帕格问。
“从昨天的整个晚上到今天一整天,”法师叹息道。
帕格注意到大部分工作已经被做完了。不仅是被砍伐的木柴,他和汤玛士身上都盖上了厚实的毯子。一对落入陷阱的兔子被挂在洞口附近,还有一排灌满水的皮囊堆在篝火旁。“你应该叫醒我们,”帕格满怀不安地说道。 库甘摇了摇头。“风暴过去之前公爵不准备离开的,那不过是几个小时之前的事情。不论如何,你和汤玛士也并不是这里唯一筋疲力尽的人。我想即使是无畏的军士,如果不休息一个晚上也无法再走多远了。明天公爵将会看到精力恢复的队员,如果天气好转,我期待那时我们可以离开这里。”
库甘站起身,做了个小手势表示如果男孩们愿意可以继续睡觉,然后走回到公爵身边。
帕格对于居然已经睡了整整一天而感到吃惊,他再次感到了疲倦,不过他认为在继续睡去之前最好先找点东西填满肚子。汤玛士对他没说出口的意见点头表示同意,然后两人迅速地溜到篝火旁。一个士兵正在忙于烧烤并递给他们一块烤得焦烫烤肉。 男孩们狼吞虎咽地消灭了食物,然后他们背靠着巨大洞穴的石壁而坐。帕格开始和汤玛士聊天,但当他望向洞口的守卫时不由得心头一紧。那正站立着和军士讲话的男人脸上突然浮现出一种奇怪的表情,然后他的膝盖软了下去。伽旦冲上去扶住他,将他慢慢放倒在地上。
当他看到插在那男人身侧的箭时魁梧的军士不由得双目圆睁。
时间就象是在一瞬间停止了,然后伽旦大喊,“有敌袭击!”
一声凄厉的嚎叫从洞口外传来,紧接着一个身影越过灌木,跳进光线中,然后越过篝火,打倒了正在烧烤的士兵。它就站在离男孩们几步远的地方,然后转过脸去面对着它刚刚越过的方向。它包裹着动物皮毛制成的外套和皮裤,一只布满战斗疤痕的手臂绑着一个小盾牌,另一只挥舞着弯刀的手臂高高举起。 帕格呆若木鸡地看着那生物打量着洞中的队伍,一声低沉的咆哮从野蛮的嘴唇中传出,双眼在篝火的映照下放出光芒,野兽般的獠牙裸露在外。汤玛士所经受的训练做出了反应,在长途跋涉中始终紧握在手中的长剑已经瞬间出鞘。那生物向下扫视着帕格,男孩向旁边挪动着,试图躲开扑面而来的气息。刀刃扫过地面发出一声脆响,汤玛士失去平衡地向前刺去,笨拙地插进那生物的胸口下方。它双膝跌倒,因鲜血充满它的肺部发出汩汩声,然后一头栽倒向前。 其他的攻击者跳跃着涌进洞来,立刻与卡瑞德的男人们激战在一起。谩骂和诅咒的声音不绝于耳,长剑在拥挤的洞穴中舞动。守卫们和攻击者面对面地站着,在不超过数尺的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