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员们立刻分头行动,执行这一新命令。
“先生,”格雷一只手捂住电话说,“我已接通了大西洋司令部的哈丁将军。只是该怎么个有序撤离?”格雷对怀特默这一百八十度的急转弯同样困惑不解,但现在不是提问的时候。
“让他们全权负责!”
突然、一切声响和行动都停止了,屋里所有人的眼睛重又盯在电视屏幕上。从飞船的高塔底部突然射出一束绿色光柱,直径有两米。象是从手中伸出的一只手指一样,光柱停在离直升机约一英里远的地方。盘旋在飞船下面的直升机摆动起来。那光柱在地面上也看得到,成千上万的电视观众看得出来,飞机挣扎着要保持平衡。
飞行员冷静的声音传过来:“这束光线好象带着能量,仪器开始混乱,情况不妙。”
正说着,一阵巨大的噪音淹没了他下面的话,光柱根部两块板滑了开去,象打开了两扇门,发出刺耳的怪声。
“听起来象上帝的指甲在刮一块大黑板。”飞行员带着南方口音叫道。
门板敞开后,飞船发出的强光使光板上1500瓦的灯泡黯然失色。直升机里的人掩起双眼,这时总统的命令传到了他们那儿。
飞行员打开了扩音器,他的声音全世界都听到了:“我们接到命令全体返——”
他再也没有把话说完。那束绿光突然刺透夜空向直升机横扫过来,飞机炸响了,那情景就象用一枚炮弹炸飞一只蜻蜓一样。短暂的爆炸映亮了夜空,但过后一切立刻又回复了黑暗。那道光束消失了,空中只剩下几块冒烟的残骸,象雪花一样飘回大地。飞船上的门关闭了,那巨大的盘子重又陷入沉睡。
洛杉矶旅馆房间里的电话响了又响。玛琳·怀特默被刚才那一幕惊呆了,此刻无心听电话。直升机爆炸的时候,她正在收拾最后几样东西。电视重又放了一遍慢镜头,人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在爆炸前一刹那,飞行员抱住了自己的头。绝望的样子无法形容。玛琳跌坐在床上,心里为飞行员和他的家人心痛不已,更为脆弱的地球所要面临的命运而心忧。
当电话再次响起时,她身边的一位特工拿起了电话自报姓名。他仔细听着,“是的,先生。我明白。是的,先生。立刻。她就在这儿,您要同她谈话吗,先生?……好的,先生,我明白。”
他放下了电话,转向怀待默夫人说:“是总统,夫人。他说他很爱您,命令我立即护送您离开洛杉矶。南边楼梯安全,我们从那儿上楼顶。”
“好吧,就这样。”她强打精神,朝门外走去。
当他们上到楼顶时,一架军用运输直升机在他们头顶五十英尺处徘徊,正要降到平台上。怀特默夫人满脑子疑惑,乘直升机离开真是个好主意吗?那只比这个城市还大的飞船会不会对这些直升机动什么念头呢?飞旋的螺旋桨搅动着夜里温暖的空气。
玛琳俯视着周围的摩天大楼,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现象:每个楼顶都盘旋着直升机,耀眼的探照灯柱照亮了每个楼顶。
第二十一章
杰斯敏打开车门,把车开上柏油路面。她行驶在巴撒德纳高速公路的快车道上,在她这边的路上,车堵得死死的,一小时能向前挪上一英里就不错了。而在栏杆那边,情况要好得多了。大家都往北走,往南去的路上空无一人,机灵的人就把车开到那边向北行驶。前方不远处是一条隧道,张着黑嘴等着他们。一想到头顶的飞船,要钻隧道的念头让杰斯敏不寒而栗。
她沮丧地回到车上。她告诉自己,钻出隧道后一定得想办法到公路那侧去,哪怕撞断栏杆也在所不惜。要按现在这种速度,她怕是下个月才能到埃尔特罗基地。迪伦和山狸已经开始不耐烦了。杰斯敏打开收音机收听交通状况报道。
“……当局要求全体市民撤离洛杉矶市区,驾驶员避开高速公路,走普通公路。这样会顺利得多。”
“现在才告诉我们。”杰斯敏吸口气,看了看迪伦和山狸,男孩子耸了耸肩。车流又向前挪了三十英尺。
总统和他的随从们动作很快。在楼梯下他们正遇上一位助手带着帕翠西亚等在那儿。从那儿就可以去草坪直接上飞机了。这二十几个人尽管已连续工作了二十一个小时,但仍旧整洁、干净,不失风度。他们走过草坪,登上那架蓝白两色、门上印有总统印章的大型直升机。
格雷将军一上飞机就打起了电话,总统进来时刚好听见他在问:“我妻子已经登机了吗?”对方给格雷的回答多半是肯定的。
珂妮是最后一个登机的。她看上去有些不快,而实际上她也的确如此。卫兵在门口拦住了戴维和朱利斯,不让他们上飞机。机上还有几个空座位,可总统正埋头审阅国防部的一份传真材料,珂妮无法请求他让他们也上来。何况现在已经太迟了。地勤人员己关上了舱门,螺旋桨也加速到了可以起飞的转速。不管怎么说,戴维和朱利斯得自己想办法出城。但如果戴维关于倒计时的理论正确的话,那就只剩下大约十分钟了。
“汤姆……”虽然这声音是珂妮的,可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怀特默总统转过身时,珂妮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用手指了指被卫兵挡在后面的父子俩。
总统马上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推开舱门,大声地对外面的人说了些什么。一个人立刻转身跑过草坪。回来时带着列文逊父子俩。当这两人上了飞机后,怀持默脸上的表情告诉他们什么也别说,坐下就是了。他们照办了。戴维坐在珂妮身边,拿出电脑,飞快地操作起来。珂妮侧过身看到屏幕上的倒计时。
11:07 11:06 11:05……
飞机迅速地起飞、升空。
珂妮看着窗外,看着白宫草坪上的人们。他们中没有一个看起来象是行将死亡的人,他们全都那么忙碌,忙着自己的工作。而珂妮觉得是他们那种全神贯注使他们自己觉得安全,他们还有那么多的工作要做。有那么一刻,她想到了天堂之门,也许是这样吧:有些人被允许通过这道门,得到拯救。而后面那些人只有永远地消失。她摇了摇头,想把这些念头赶走。不会是这样的,当直升机再回来的时候,这些同她三年来朗夕相处的人们—定还会在那儿的。
11:01 11:00 10:59……
第二十二章
她象被施了魔法一样,奔上了最后几层楼,朝着楼顶上面狂欢的晚会冲去。终于,她推开小门,走了上去。
上面又笑又跳的人们一边喝酒一边随着三套音响狂舞。
有些人挥舞着标语,另外一些人在放烟花。
一帮看起来象是公司秘书的女人打扮成外星人的样子,白色的高筒袜紧紧地裹着修长的双腿,在探照灯光下忽隐忽现,高高的锥形帽系在头上。
有一对男女装扮成来自远方星系的国王和王后,穿着丝绒长袍,戴着精致的王冠,拿着镶满珠宝的权杖。他们在一片混乱中严肃端坐,似乎在等待来自飞船的使者。
楼顶中央狂舞的人们围成一圈,里边是一群年轻的嬉皮士,脱得一丝不挂。
一队伦巴舞者在人群中穿梭,经过蒂芬妮身边时,有人往她手里塞了一瓶酒。
她觉得象是回到了家一样。她象是发现了地球上最狂野、最棒、最带劲的地方。而这个地方她原以为是永远找不到,也无法脐身其间的。富有讽刺意味的是,这楼顶上的人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蒂芬妮大笑着吞下了一口酒。
和寻常晚会不同的是那个飞船。飞船死气沉沉的中心正高悬在他们的头顶。她长久地盯着那发光的表面,那长长的银色的沟道。人们说象昆虫翅膀的那个东西实际上是些凸出的网络,那上面的沟沟坎坎看上去就象是个城市倒挂在天上。它当然有一个城市那么大。她惊异地吸了口气,想象着飞船里面会是什么样子,想象着自己在里面做着某项重要的工作。
有人碰了碰她的胳膊,这使她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地上。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人指着裸舞的人群,讲了一个小故事。
“第三帝国的最后几天里,当盟军挺进柏林的时候,每个人都知道完了,他们的世界到尽头了,于是就开始狂欢放纵。这是他们对付压抑的方法。”他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胳膊。这是男人对她挑逗时说过的最差劲的一句话。
“去你的!”蒂芬妮对他笑着,把酒瓶递给他,挤到人最多的地方,打起了她的牌子,冲着飞船挥舞。小小的楼顶挤了太多的人。有些“外星人情侣”离楼边只有几英尺远,而那儿连护栏都没有。
突然,一架警用直升机从楼的一边升了上来,笛声大振,“命令你们立刻离开楼顶,美利坚合众国总统命令全体公民撤离洛杉矶,请你们迅速有序地撤离大楼。”
人群的反应是早就预料到的,他们吹着口哨,把手头一切可扔的东西都向上抛去。许多人本来就是不久前冲破警戒线,跑到这幢楼上来的。直升机重复着命令,在楼顶转了几个圈,又向另一幢楼飞去了。
这时头顶上传来一阵巨大的声响,这是一种低沉、稳定的轰鸣声。就象一万个人同时敲响一万面大鼓。每个人都静了下来,抬起头来看着会出现什么景观。飞船的中心缓缓开启,外里人准备同地球联系了。足有一英里宽的飞船中央部分打开了,露出坚固昏暗的内景。但在正中间,却有一小块地方没动。这是一条狭长的针状结构的顶端。当门缓缓打开的时候,这根针也慢慢伸向城市。针又长又细,根部象一颗钻石一样。这个东西的质地既让人觉得自然,又让人感到厌恶。针缓缓地伸出船底,刺向夜晚的城市。门继续缓缓地敞开,象是—朵正在开放的黑色铁玫瑰的花瓣。门全部打开后,声音停止了,但针继续向下伸来,直刺到离带芬妮和她的新朋友们头顶不足两百英尺的地方才停下来。
第一夫人的直升机全速穿梭在摩天大楼之间。驾驶员目睹了那次爆炸,此刻心急火燎地要把自己的乘客送出危险区。虽然他们的目的地是东北,可飞行员却朝南飞,他认为这是出城最近的道线。
‘可能是种瞭望塔,”她的一位助手看到那根悬下来的巨针之后说道。
然后那绿光出现了。针尖处射来那速光照亮了下面的城市,这同那次摧毁直升机的光一模一样。从海岸到山脚,每个人都为这邪恶的美震摄住了。这柔和的光柱那么可爱,那么平和,那么富有魔力,就象一个友谊的象征,几分钟之内,似乎一切都会很好,根本不会有任何敌对。这柔和的光让人们相信地球将会经历一次和谐亲密的拜访。几座楼顶上的人突然安静下来。这个星球的历史即将被永远地改变了,而他们正处在这变化的中心。他们把牌子高高举向空中,期待着交流的开始。
华盛顿城外的安德鲁空军基地。飞机还没着地,舱门就被一脚踢开。戴维关于倒计时的预言正在得到应验,一秒钟也不能耽搁。特工们迅速把总统和他的随员推出舱口,跑过跑道,登上空军一号机。七四七喷气机随时准备起飞。一切都象时钟一样准确,登机舷梯刚一离开机身,飞行员就松开机闸,开始起飞。当飞机在跑道上越跑越快时,机组人员正给最后—个登机的朱利斯系安全带。戴维打开电脑看着最后几秒钟在屏幕上闪烁。
00:25 00:24 00:23……
刚才那道柔和的光束已经射到楼顶上了。每一对“外星人情侣”都想占有那光影,相信他们中有一位会被选中,升到飞船上去。他们象狗似地争着当地球的使者。
人们你拥我搡,把蒂芬妮挤到了楼梯边上。许多便携式电视画面显示,世界各地的其他飞船也发出同样的绿光,笼罩了各大城市的中心:巴黎的圣母院;柏林的帝国大厦;东京的皇宫;旧金山的市中心;纽约的中央公园;北京的紫禁城;特拉维夫的圆顶;伦敦的奈尔逊塑像;华府的华盛顿纪念碑。
等待终于结束了。人人都看得见那束光在扩大。光柱也变亮了,几乎不能直视。两英里以内的人都避开那束刺眼的光线,把头埋在胳膊里。没有这样做的人视网膜开始隐隐作痛。一种象是牙医钻牙的声音越来越响,最后成了刺耳的雷声,楼顶上的人们除恐万状,跪倒在地,捂着眼睛和耳朵叫成了一片。然后,有那么一小会儿,一切都停止了,
顷刻间那光消失了,—片寂静。惊恐的信徒们睁开眼睛,向上看去,寻求一个答案。
轰!!针上一道白光闪过,突然,大厦整个爆炸了,变成亿万块碎片,最大的也没一张扑克牌大。蒂芬妮根本来不及尖叫。那闪电般的光以万钩之力倾下来。市中心在两秒钟内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一团烈焰腾空而起,而后疯狂地向四处滚散开去。一片火海吞噬着整个城市,吞噬着一切。每一幢建筑,每一棵树,每一个街牌,甚至连柏油路面全都消失在火海里。这就象飓风、洪水和原子弹同时袭来的一次大毁灭。这毁灭天神把汽车象树叶一样高高抛起,把建筑象稻草人一样吹得支离破碎,然后用火海把天使之城洗掠一空。整个城市就这样永远地从这个星球上消失了。
或许最恐怖的事情是这灾难的速度。它不象原子弹爆炸,可以在一瞬间夺去牺牲者的生命,在人们还没意识到怎么一回事以前,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而这火团却是缓慢地前进着,让受难者们有足够的时间体会死亡的逼近。人们四处狂奔,但无处可躲。有些人想藏到地铁、地窖或防空洞里,可全部窒息而死。火的风暴吞噬掉了所有的氧气,然后就在他们的藏身之所把人们烤熟了。
在华盛顿,白宫和周围的建筑——林肯和杰弗逊的纪念堂——全在一刹那被夷为平地。从那儿开始,又是一个巨大的火球在肆虐。一眨眼的功夫,火球爆炸,国会山消失了;另一边的五角大楼也不复存在。
同样的惨景在世界各地同时上演。每一座巨船悬浮的城市,那三十六个全人类最骄傲的文明聚集地,上亿人的家园,就这么同时被抹掉了。
第二十三章
后机轮离开跑道六秒钟的时候,戴维膝上电脑的计时器显示了0:00。
摧毁华盛烦的那道闪光掠过机窗,戴维的手指紧紧握着坐椅的扶手,眼望天花板,等待着。
朱利斯是唯一一个没有被冷汗浸透的人。他知道此时已天计可施,只有希望这不是他的末日。当飞机开始爬升时,机舱里每个人都松了口气,让自己相信自己幸存下来了。
一秒钟以后,那股毁灭一切的气浪传到安德鲁空军基地,把整个基地夷为平地,然后追赶着飞机,要把它重新摔回跑道。
七四七笨重地爬升着,已离地五百英尺。气浪从机身底部掠过。虽然没击中飞机,却冲击了飞机后部。杯杯盘盘和行李滚了一地。但空军一号逃脱了险境。
那条隧道是一条长长的,阴暗的水泥通道,建于二十年代。每隔几百英尺就有一扇木门,门后是个小房间。车流中的杰斯敏正在听收音机里的现场新闻报诅。播音员对诱人绿光的描述让许多司机跑出汽车。他们拿着车钥匙跑到隧道尽头,在那儿他们可以站在悬崖边亲眼看到这一景象。杰斯敏一个劲儿地按喇叭,再过7辆车她就可以出隧道了,她才不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