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上。终一转身避了开来,以扶在砂地上的两手为轴;用脚扫开了对方的脚,膝盖碎裂的对方跌个狗吃屎,吃了满嘴砂。挥着特殊警棒跳上来的男人朝着正想弹眺起来的终袭击,终挥着两脚,男人便划着势物线落向海面上。
超过二十个人的暴力团全数趴倒在砂地上一共花不到两分钟的时间。终吹着口哨,拂去衣服上的灰尘时,最高负责人上坂已经不在战场上了。
“啊,可恶,我看到了。”
上坂摇摇晃晃地跑在砂地上,来到了堤防旁边。他的目标就在这里。夏天过了之后,放着用来修补堤防的怪手。上坂坐上了驾驶座,发出了惊人的叫声,开始发动巨大的土木建设用机械。
竜堂兄弟若无其事地瞪着走在黑暗砂滩上的橘色机械。
终耸了耸肩膀,回头看着其他的兄弟们。
“如果被怪手给料理掉,那就太对不起自卫队的战车了。”
“唔,相差不远嘛!”续说这些话不免要气坏那些兵器产业的技术人员。
令人感到棘手的是那些被终料理掉,躺在砂滩上的男人们。躺在那边,他们铁定会被发出怒吼声前进的怪手给辗死的。他们欺负善良市民时的嚣张姿态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只见他们发出了哭叫声,血、鼻涕和小便齐流,企图逃离怪手的前进路线。然而,还是有人动弹不得,只能用恐惧的眼神看着不断逼近的怪手,一边哭叫着“妈妈”。已经完全丧失理智的上坂看也不看自己的同伴,只见一味地驾着巨大的怪手往前突进。
“没办法,来吧,余。”
老三跑了出去。再怎么坏,眼看着他们被怪手给辗死也未免太可怜了,所以,终打算把他们拖离险境。可是,看到两个年少组跑过来,上坂却改变了前进的路线。
“来吧!小鬼!”
一声怒吼,怪手的巨臂挥了起来,然后重重地落下。随着一阵异声,大量的砂漫天飞舞起来,上坂幻想着“小鬼”被巨臂给打着正着,整个人都压扁了的情形,不禁发出了欢呼声。可是,实际上他看到的是无声地在半径中一回旋,朝着他冲过来的少年的鞋底。
“啊,妖、妖怪……!”
表现一个人惊愕心情的日语或许是太少了一点。被人从怪手中丢出去,整个脸埋进砂中的上坂一边吐着砂土和口水,一边好不容易爬了起来。脸上明显地留有余的鞋印。终和余虽然把上坂丢出去了,抢过了怪手;可是,他们不知道如何使它停下来,所以只好胡乱按着所有开关,结果,开上了砂丘,横倒下来。
上坂忍着腰痛,再度企图逃跑,可是被续抓住了衣领,带到了始的面前。终和余也回来了,上坂遂被四个兄弟前后左右包围了起来。始俯视着上扳。
“豺狼挡路,焉问狐狸。”
“什么?”
“是中国的成语故事。记载于后汉书的张良传中。”
豺狼是指豺、狼,狐狸是指狐或狸。当豺或狼那样凶恶的大恶棍掌握权力时,又何需去现怪像狐或狸那样的小恶徒呢?要导引世间走向正道,就应该从凶恶的权力者开始着手。被举来形容恶例的动物们一定会感到生气,不过,拿它们来当这种形象倒是很容易让人一目了然。
和名云一族相较之下,上坂只不过是狐狸之类的角色罢了。或许放过他们也不会造成什么大纰漏,可是,如果狐狸主动咬上来的话,还是得一脚踢开才行。从战术上的效率来说,应该施与惩罚,好让其不敢有二度来犯的企图,然而,也不能完全被其识破真面目。要考虑到这么多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对了,这个男人怎么办他?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始环视着弟弟们,老二先回答长兄的问题。
“大概他本人也没想过可以平安地回去吧?如果让他怀有这种期待,那对他反而是一种酷刑。”
续当然不是出于真心讲这些话的,可是,他的语气已经够让上坂全身打哆嗦了。看着他合起两手,不断地低头求饶,终嘲讽地问道。
“你说要把我们的脸烧掉,然后呢?是要拔光我们的牙齿吧?”
“那、那是开玩笑的。我是被有良知的选举人投票选出来的精英。我是一个活动的议会制民主主义啊!我不可能做出那种事情的。你们饶了我,我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看着突然变得饶舌的上坂,始感到厌烦似地看着续的脸。他用眼神问续该怎么处置这个人。
“把他的脚筋挑断,怎么样?”
终用像冬天的溪流般冰冷而清彻的声音回答,把从暴力团员手上夺过来的战斗刀交给哥哥。接过刀子的始在月光下亮了亮刀刃,微微地笑了,上坂见状不禁软了脚,瘫在地上。他叫着求饶,说不出其他的话来。始用左手压住了上坂的头,右手的刀子一晃。
五分钟之后,头发被剃个像瘌痢头,一边的眉毛也被剃落的上坂瘫坐在砂地上。这种样子不要说出席市议会,连出门见人都使不得了。以前惧于他暴力的人们,大概也会指着他捧腹大笑吧?
始丢下了刀子,对着上坂说道。
“立刻把这里料理好,然后回家去!在家好好自我反省一阵子,等头发和眉毛长出来之后,接下来就看你的支持者的意思了。要退休或是要继续当议员,那就随便你。”
从市时村议会到都道府县议会,以至国会,都会有一些以暴力为主要手段的恶劣政治业者或浑身充满利益污泥的恶劣政治业者。而支持这种政治家,欣喜于能沾一点污积的金钱,嘲笑自己的人格和权利的选举人也不在少数。
竜堂兄弟没有义务去料理这些人。
“各位,我们回家了。”
始转过身迈步走,三个弟弟并列在长兄的左右方。当他们的身影溶进夜色中时,上坂好不容易才移动了身体。潮水涨满岸边,打湿了他的下半身。
※ ※ ※
保守党的新干事长住宿在市内的海东大饭店中。房间是位于最上层的蜜月套房。宽度有二十叠之大,布置是以挪威制的家具来统一的。他是个大忙人,不过,回东京是明天早上的事,今天晚上,他要见一个神秘的客人。深夜零点,出现的客人是村田议员。
“干事长,我遵照您的指示来了。”
这种不似近代民主国家的人际关系充分表现在用词上。村田议员和干事长同年龄,可是,他们在阅历和实力方面都有极大的差异。干事长是主流派的王子,而村田则被党外人士挪揄为“暴力派”,是一个没什么身份地位的人。村田胜过干事长的只有体重和臂力而已。
“啊,你来得正好。”
干事长装出亲切的态度,让等级比他低下的对手坐了下来。干事长的眉毛淡薄,两眼细小,如针般锐利的光芒从他那小小的眼睛中放射出来。把威士忌和冰块摆在桌上之后,干事长开口了。
“今天名云家的宴会真是一个杰作哪!”
“啊,实在是事出突然,干事长阁下一定感到不快吧?”
“这无关紧要。”
“不,您特地从东京赶过来,结果却被那些粗野的家伙搞成这样。名云先生一直感到很对不起干事长。事情一定会料理得很得当,就请干事长息怒。”
在引起大混乱的名云宅邸化妆舞会中,干事长的礼服沾满了美乃滋和啤酒的泡沫。当然礼服是得送洗了,不过,干事长不把这个当一回事。
“我说那无关紧要了。”
干事长他用泛着油光的眼睛睨视着村田。村田低下了头。他虽然是一个粗暴而凶恶的男人,可是,权力保有量的差别使得他显得如此地卑屈。
“村田先生,我诚恳地向你打听一件事。你能不能说实话?”
“唔,是什么事?”
村田重整了姿势,脸上显出了紧张的表情。干事长亲自把威士忌倒进两个杯子中。
“我就单刀直入地问你。名云泰信这个人到底有什么计划?”
有一瞬间,室内弥漫着沉重的静默。村田的脸像廉价的雕刻物一般僵硬,干事长露出了完全经过算计的笑容,把杯子拿到手上。
“怎么样?你不喝吗?我倒酒就是要让你喝的啊!”
“是,我喝。”
战战兢兢地抓起杯子的村田颤动看全身的筋肉,干事长嘲讽地观察着他的反应。
“果然,名云是没有把机密泄漏给你知道的吧?”
“啊,不是……”
“你并没有得到他的信任。真是出人意料之外啊!我以为你是名云最有力的忠臣,结果只是被当成一个跑腿的来使唤。”
跑腿这个字眼让村田的脸色全变黑了,干事长见状收起了笑容,刻意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大段话。
“我不知道村田先生你是怎么想的,不过,时代是一直在改变啊!在国际方面,美苏已经和解,冷战崩溃了,在日本国内,随着在野党的重组,保守党也开始退潮了。党内正在进行着世代交替。如果不是这样,像我这样乳臭未干的小子又怎能当上干事长呢?”
“这是因为干事长本身具有伟大的才能……”
“不必说客套话。”
干事长断然拒绝了村田的奉承。虽然是同年龄的恶劣政治业者,似乎也有一流和三流的差别。干事长用线船细小的眼睛看着噘着嘴,似乎有所不服的村田表情,微妙地改变了自己的语气。
“我们的党必须更聪明一点才行。以前受苏联的威胁固然是一回事,今后美国就是我们的敌人了。如果不了解这一点,日本的存废就是个问题了。”
村田低劣地围了团眼。
“真的要和美国为敌吗?”
“你以为不可能吗?农产品的自由化、贸易障碍的撤消,不管哪一种措施,美国都意图使我国的舆论分裂,把消费者拉到他们那一边去。尤其在政治和经济方面,美国总是不遗余力地攻击我们,他们在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做出暴露政界丑闻以对自已有利的手段。”
干事长把几乎两口就喝光的杯子放在桌子上。这个举动和他强悍的表现很相称。
“该砍就砍,否则日本和保守党也活不了。如果名云再这么我行我素下去,国家受伤的患部就会一发不可收拾而终致溃烂。”
太夸张了吧?村田心中想着,可是,他没有足够的知识和胸襟来反驳干事长,只有沉默了。
“第一个重点就是七曲川的河川修改,其中大有内幕。”
干事长拿出了黑色的笔记本,开始计算着名云的恶举。
“不法地让来自越南的难民们到核能发电厂去工作,听说已经有好几个人因为暴露在放射线中而死亡。还有,那座发电所本身就是用不合规格的不良水泥建造而成的。”
“关于七曲川的事件,他还把想尽到公务员保密义务的县厅课长辅助人员逼上自杀的死路。而且好像还不只一次。除此之外还有造成填充地工程的不法行为、转让国有土地、县厅大楼建造……”
村田早就说不出话来,只是缩着他那巨大的身躯。干事长收集情报的能力早就有所风闻,而现在,他是亲身体会到这个事实了。
“你想当个大臣吧?嗯?或者,打算一辈子在名云的手底下做事,以一个议员助小人物身份终你一生?”
瞬间,村田愣在当场。由于干事长太过急速,而且太过自然地改变了话题,所以,以村田的理解力实在没有办法一下子就把脑筋转过来。当干事长话中的意思渗入他脑中的时候,村田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我当大臣?我可以当大臣吗?”
“可以当个五任吧?也有人建议可以再多当上一任。如果可以当上大臣,哪一种大臣好呢?”
“如、如果能当上大臣,什么大臣都无所谓。一切就拜托您了。不肖的村田愿在此发誓,为干事长竭尽忠诚!”
村田匍伏在地上,拼命地用额头去磕地板。在这一瞬间,他背叛了一直都是他的养主的名云,把忠诚心转卖给干事长了。
“我很想相信你的话……”于事长把笔记簿收进怀里。
“我需要证明,你想起了我最初问你的问题了吗?名云到底有什么计划?”
这个时候,村田心中已经下定了决心。
“地龙……”
“什么?”
“地龙,也就是大地之龙,名云先生要控制它。我只知道这些。”
干事长举起了厚实的手掌,摸了摸满是油脂的脸。
“我搞不懂。有龙这种东西吗?有人说龙年或是升天的龙……”
“是,就是那个龙。”
“控制那个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干事长蹙起了淡淡的眉毛。
“是与那个叫神圣什么的新兴宗教有关吗?名云好像跟那个教团有很深的关系。”
干事长直呼了名云的名字。村田很敏感地注意到。被称为政治业者或政治家的人种对这种事都很敏感。村田挥去了反射性的恐惧感,追随着他新的养主。
“是的,只能为是和宗教有关。事情似乎显得没有头没脑的……”
“哼!我看透了名云的技俩。以他在宴会中对客人的态度来看,充其量只不过是一个落伍的乡下诸侯罢了。能怎么样?该不会是小孩子的漫画看太多了吧?”
干事长露骨地嘲笑着,他是一个极为世俗的合理主义者,他只把宗教团体现为一种吸取幸献金和票源的组织。
“算了。那个教团一向只会强行推销称为幸福的便器什么的,名声并不好,光是和这种人在一起,就已经是个十足的丑闻了。很好!很好!”
干事长发出了毒蛇般的笑声,心情愉快地又喝光了一杯威士忌。
※ ※ ※
名云邸宅的洋馆二楼是主人亲信的书房。厚重的门外有警卫驻守着,如果抽象算成和室面积的话,宽达三十叠的这个房间是名云的私人司令部。墙壁足足有三十公分厚,窗子也有相应的厚度,室内的谈话是绝对不会漏到外面去的。
“听到了没?益光,干事长的话……”
名云益光听到父亲厚重而沉稳的声音,不禁全身颤栗。他奉命同席,跟在父亲身旁。
“是、是的,我确实知道了干事长的企图。”
名云父子面前放了一台像是立体扩大器的机器。现在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可是,就在前一刻里,刺激着他们父子俩耳朵的就是干事长和村田议员的会话,海东大饭店是名云一族的所有物,蜜月套房里装有高牲能的窃听器。
“说我是乡下的诸侯?说我落伍?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名云抓起了桌上的烟灰缸,丢向墙壁。波西米亚风的沉重烟灰缸弹在瑞典制的壁纸上,然后落在地上。
“爸、爸爸,请您稳定下来。不管干事长说什么,那都只是他个人的发言而已。”
“混蛋!”
名云怒吼,用满是血丝的眼光睨视着这个让他不能信赖的儿子。益光像是挨了一拳般,脸上的表独动着,闭上了嘴巴。
“干事长的发言就是政权中枢的意思。连这一点也不懂吗?你以为那仅是他个人的言论?”
“是、是我思虑太差。”
“这个干事长说要把我斩除。你应该懂得这个意思吧?”
“难、难道要把海东集团解体吗……”
“笨蛋!”
名云再度咆哮。他睨视着缩头缩脑的儿子,平定了粗重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