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么说,这都是不太可能的事。如果真有这种事,那么,日本向美国挑起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复仇战可能性还比较高。水池回到座舱把事情跟大家说明,呈半死人状态的干事长鼓起了脸颊。
“胡说八道也该有个限度吧?日本怎么会和美国打仗?”
“什么嘛!”竜堂终嘲笑道。
“你们不认为以前和美国作战是不好的吧?你们下定决心一定要报仇吧?所以,你们才强迫文部省把‘日本发动战争是不对的’的记述从教科书中删除了,是不是?”
日本的文部省初等中等教育局可以说是右翼思想派的窠臼。就像他们从某些特定企业那边收受贿赂,把责任推给妻子或秘书一样,他们威胁学校“把太阳族视为神圣的代表,否则就要处罚!”让东乡平八部这个海军军人出现在历史的教科书上并赋与义务的也是他们。当时的文部大臣也惊讶于时代的错误?大力主张“一个局部战场的司令官不能代表整体的战争。应该要教导学生开始和终结战争时的日本政府对应方法和其后的社会状况?这样才能学到正确的历史观”。然而,文部官僚无视于大臣的反对意见,强迫继续推行复古教育。“民族的自信不会因为一次的战争失利就垮台。我们是世界上优秀的民族。大家要有这样的自觉,献身报效国家”。这是以前阿道夫·希特勒这个人最喜欢的台词。
就像离家时,始大哥所说的。日本到底要走向何方?一边听着终的声音,续一边想着,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离开日本的他们到底要到哪里去?
他们给了驾驶员大致上的指示。他们要取道大圈航程到北美大陆去。可是,之后呢?在保持和哥哥之间不确定的通讯的情况下,目前,他们只有继续飞行了。
“还跟着我们,到底他们想干什么?”
终愤恨不平地说道,突然把贴在窗玻璃上的脸拉离了。他似乎接到了什么警告。他尖锐、快速而若有所思地变了表情,离开了座位。丢下了一句“我上厕所去!”就消失在大家面前了。
就在他离开之后。运输机的天花板破裂了?完全武装的自卫队员一起从里面跳了下来。
“不要动!恐怖份子!把手举起来!”
发出这个有些矛盾的命令的是陆上自卫队自豪的突击部队的队员。七个人手上拿着七把手枪。这些躲在双重的天花板中,伺机行动的就是内阁官房长官寄与厚望的对付恐怖份子特殊部队的队员。
Ⅲ
看来,形势似乎一举逆转了。
“首相阁下,干事长阁下,您们没事吧?”
当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在三秒钟的时间之内,首相的表情微了四个阶段的改变。他从死者变成半死者,再从生者一跃而为生气盎然的生者。
“啊!啊!你们来得正好!真不愧是忠勇无双的帝国军人。我就相信你们一定会来的。我会给你们三等勋章。或者二阶特进也可以。”
狂喜的首相不耐烦地松掉了安全带。他高高地跳了起来,可是,当他双脚一着地,便把燃着复仇心的眼神投向了一群恐怖份子。小人的一般作法就是在状况产生变化的时候,态度也随之做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这些非国民!竟敢轻视像我这样的日本第一的伟人!我要把他们都处以死刑!你也是!你也是!还有你、你!我要用一根绳子把你们通通都吊起来!”
他伸出了手,先在虹川的脸上打了一记,接着又打了蜃海,当他站到水池的面前时,命令突击队员“压住这家伙的脖子!”,这或许是因为在短短的接触当中,他就看清了水池的性格之故。两个突击队员一跃而上,水池的脖子就被压住了。正当他没有逃避的余地,眼看着就要接受对方复仇的一击的时候。
“到此为止了!”
背后传来一个沉稳的少年的声音,在一瞬间,首相华丽的复仇剧就划上了休止符。躲在厕所里的终算准了时机跳出来了。
一根绳子以变色龙的舌头般的柔软度和速度在半空中跳跃。四个突击队员被一击倒地。他们发出了痛苦的叫声,脸、胸、手都被绑住了。捡起了他们其中一人掉落的手枪,虹川对着冻结在当场的首相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看来绳子好像变成我们的同志了,首相。”
当四个突击队员倒在地上时,续优美的身体已经跳上了半空中。用左右脚踢上了压住水池的两个突击队员的脸。当然,他已经相当克制自己的力道了,可是,对两个被害者而言,并没有多大的用处。他们的鼻血和折断的前齿四处喷散,像陀螺一般地旋转着。
第九个突击队员跑进了操纵室。他想从里面反锁,可是,被续追上了。他反射性地把手枪对着续。当他的手腕被续拧住时,突击队员发出了痛苦的叫声,扣下了扳机。子弹从枪口进出,破坏了仪表板。
中了弹的仪表板进出了青色的火花,发出了濒死的哀号。抢过了手枪,续一脚踢向突击队员。突击队员撞击在操纵室的门上,发出了低低的呻吟声,倒在地上。
“损伤情况如何?”
续之所以这样问是基于人道的理由和现实的考量。如果驾驶员受伤了,事情就难办了。所幸驾驶员都没有事,有事的是硬件。火花和异样的声音不断地进散开来,警告有紧急事态的红灯开始激烈地一闪一灭。
知道操纵室有异变的虹川虽然感到紧张和困惑,可是,他仍然带着玩笑语气说道。
“水池,你会操纵吗?在这种时候,自卫队员应该好好操纵,好拯救大家的危险啊!”
“故事会这么顺利地展开吗?”水池呻吟道。
“可恶!如果是战车或装甲车,或许我还可以帮上一点忙。”
“你就把它当成是在天空飞翔的战车嘛!只要抱着这种想法,什么事都没有了!”
“你什么时候成了精神万能主义者了?”
在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当中,运输机开始降下了高度,机体开始左右摇晃了。载着七个业余的恐怖份子、两个人质、两个驾驶员、九个突击队员和一只狗,机体顺着一个隐形的空中臣形斜坡滑落了。
竜堂家的三兄弟快速地交换了视线和会话。
“我们摔下去太概也不会有事,可是,这些人都会死掉的。”
“茉理会使用降落伞吗?”
“大概不会吧?我们都是业余的恐怖份子啊!”
会使用降落伞的只有包括水池在内的自卫队队员。
“唉,眼看着这些人死也未免太可怜了。”
看着昏迷的七个突击队员和濒临昏厥前的两个人质,续耸了耸肩。
“终、余,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问题。既然没有选择的余地,我们就动手吧!”
原本担心地看着窗外的茉理,像弹簧一样地跳到他们身旁。
“续,你想怎么做?”
“你应该知道的吧?茉理。”
续轻轻地用指尖敲着表妹的额头。
“我们必须追上始大哥,同时,茉理,我们也必须让你跟大哥见面。现在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一切就交给你信赖的表哥来办吧!”
“等一下!我可以试着用降落伞看看。”
“与其要用那种方法,不如用我的办法要来得确实些。”
续走向跳伞用的出口。
“喂,等等,你打算怎么做?”
虹川、蜃海、水池几乎同时叫了起来。
“难不成你想跳下去?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在你的想像范围内可能会觉得很遗憾,可是,我就是打算这么做。”
“等等,我可以教大家使用降落伞的方法。虽然可能来不及了……”
“没有时间说明了。请你们让开!”
续轻轻地推开了水池。高大的水池就像幼儿一般被轻轻地推开了。续向惊愕不已的水池请教门的开法,然后按照指示滑动。气压急速地变化了,呼地一声,强风卷起,机内的备用品都飞了起来。小小的松永仿佛就要被吸出去了似地发出了悲鸣,茉理紧紧地抱住了它。
可是,世界上就是有这种人。有人就是责任感和使命感过剩,抱着我不入地狱,谁人地狱的想法,插嘴插手他人的事,结果反而使事态更形恶化了。有些国家就是属于这种类型的,姑且不谈国家,被终集体打倒的突击队员中的一个就是这种人。他从昏厥中醒来,感觉到吹拂在脸上的强风。当他看到下降门打开,恐怖份子其中之一站在门口的时候,他的责任感和使命感产生了短路现象。
“不要逃!恐怖份子!”
就在他大叫的同时,人弹了起来,往前一跳。这时候续正集中精神于跳落一事,整个人呈现虚空状态。而其他人也都没有去注意原本应该是倒在地上的突击队员。几个动作和叫声在紧缩的几秒钟之内连锁产生。就在续摇晃着正要跳出门的时候,终和余跳向那个想要阻挠哥哥的突击队员。在半瞬间的纠缠之后,突击队员被打倒了。机体强烈地摇晃着。竜堂家的老二、老三和老幺倒裁葱地被抛到空中去了。
Ⅳ
运输机喷着淡淡的烟雾持续降下了高度。战斗机的驾驶员们见状不禁大惊失色。他们扮演诱饵以分散机内恐怖份子们的注意力,好让突击队员趁隙控制机内的情势。原来的计划是这样的,可是,运输机失速了,就像醉汉一样摇摆不定,朝着太平洋的海面坠落。机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啊!有人掉下来了!”
惨叫声在通讯回路中奔窜。人影从运输机中落下来的样子看来就像小石头一般。不只一人,好像有三个人落下来了。
“现在的高度是多少?”
“四千两百公尺……不行啊!来不及了。”
落下来的是不是首相?驾驶员们简直吓破了胆。是不是那些愤怒的恐怖份子把首相丢出来了?虽然他们对首相个人没有什么感情,可是,这么一来,他们的任务就彻底地失败了。人影沉到云海中去了。不久之后,就会撞击在海面上,像被卡车拖曳着的人一般吧?
可是,不到一分钟之后。
“喂,有什么东西从云层中上来了。”
通讯波本身似乎在颤动着。
“以很快很快的速度上升了。不只有一个……是三个!体积大得令人难以相信啊!”
一架战斗机发出了猛烈的冲击声碎裂了。原来是和从云中急速上升的物体冲撞上了。破片在日光中闪烁着,战斗机四散开来之后,云海中出现了扭拧着长大颈部的生物。驾驶员们睁大了不能再大的眼睛。
“龙、龙……是龙……”
驾驶员们语无伦次地进出了这句话。他们的神经被恐惧和惊愕乱打着,忘了攻击也忘了报告,只是眼睁睁地瞧着。瞧着在空中跳跃着的三头巨龙。一头是深红色的,一头是银白色的,另一头是黑色的。每一种颜色都沉浸在太阳的直射光芒中,看来像是一长串的宝石。这种神话般的景象从腹部和云海紧紧接触着,不断下降的运输机的窗口也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 ※ ※
“啊、啊……”
长长的惨叫声在中途改变了两次的音程。首相的眼珠隐没在眼睑中,人整个晕厥了过去。而在他之前,干事长早就逃进无意识的世界去了。没能逃避的人们吞着口水,无声地呆立在原地。水池对着虹川和蜃海说道。
“喂!看到了吗?两位。”
“啊………”
“因为晕机和晕船而看到龙的幻影,我们可以算史上第一人哪!我真想知道以前有没有这个先例。”
蜃海没有回答,他用沙哑的声音问抱着松永的茉理。
“鸟羽小姐,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嗯,就是这么一回事。”
这是一段很抽象的会话,可是,双方的意思都完全沟通了。虹川、蜃海和水池三人总算了解了先前发生在日本各种事件的真相了。茉理本身觉得以前被挤压到意识的角落去的夹杂物就像暴露在日光下的霜一样溶化了。始不是说过吗?“我们变成了龙”。是啊,那不是比喻,而是一个事实,是一个真实的景象。
接近空中的红龙把长大的身体卷上了运输机。机体嘎吱嘎吱响,圆形的窗外可以看到红色的鳞片紧贴着。松永在茉理的怀里发出了紧张的叫声。虹川努力地压抑着声音,漫无目标地问道。
“它要把运输机破坏掉吗?”
“不,不是的。它是想保护这架飞机。它要阻止这架飞机坠落。”
茉理断言道。愿望和确信、认识微妙地在她心中交缠着,可是,因为这是竜堂兄弟变化而成的身形,或者相反的,是他们原来的形体,不管怎么说,他们是不可能加害茉理的。就算他们有意要加害,茉理也完全没有怨恨之心。
她一直认为自己和竜堂家的兄弟们在一起是很自然,而且很正确的事情。茉理是竜堂兄弟的表姊妹,不过,也不仅是如此,她总觉得他们之间似乎被一种深远而长久的关系所连系着。难道是因为自己希望这样的吗?对她自己来说,最正确最确实的事情就是和他们在一起,她是这么深信的。“始”一定变成了龙等待着弟弟们和莱理前去和他会合。
现在,三头巨龙并排着在天空飞翔。白龙取头阵,护住运输机的红龙跟在后面,而黑龙则微微地落在后面阵守。又宽又厚的云海在它们底下展开着,看来就像龙们在夏日的海面上游着泳一般。
把脸靠着圆形窗的蜃海一边抚摸着下巴,一边装出了遗憾的表情。
“不该禁烟的。在这个时候,就该冲着烟草,一边吐着紫色的烟雾,一边装模作样地说着台词的。”
“没有带照相机来铁定让你很后悔吧?因为你是一个低职位的贪心传播业者。”
虹川这样嘲讽,蜃海只是苦笑着。看他有意避开回答的样子,想必是被说到心坎里去了。虹川也无意追问。
“对了,蜃海啊,你曾经说过的,关于我们的姓的问题。虹和蜃都是龙的手下。”
“嗯。”
“那个时候,你对这件事也没有多大的牵连感吧?”
蜃海没有立刻回答,他看着几天前才认识时奇妙同伴,拿出了备忘纸。
“水池啊,你原来的姓是这样写的吧?”
看到写在备忘纸上的“蛟”字,逃脱的自卫官坦率地点了点头。
“到江户时代末期好像都是这样写的。”
“唔……”
蛟也是龙族的一种。虹川微微蹙起了他的娃娃脸。
“这么说来,这是几千年的关系,来自前世的缘啰?看来像是神灵附体了。”
“说恶魔附体不是比较正确吗?”
蜃海辛辣地订正。水池倒是愉快地笑了。虹川装出了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的表情,不过,最后只是带着近乎苦笑的表情挥了挥手。
“啊,算了!恶魔就算有什么企图,也不会厚着脸皮装着被陷害的样子。看来,恶魔连盘子都要吃光了。”
然后他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交抱起了双臂。
“对了,这头红龙在一边飞的过程中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看着带着不知道该说是信赖或者是惊讶的表情的学长们,鸟羽茉理抚摸着窝在她膝盖上的松永的头。她没有说话。她觉得没有必要说什么。她感觉到自己在应该在的地方,而应该在的同伴就在她的四周。
※ ※ ※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