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能获得巨额利益是无庸置疑的。
“在八王子北方的确保有五十万坪土地,可以转移整个校园。”
这是院长鸟羽靖一郎的构想。
共和学院理事会是由院长、常任理事两名、理事九名、监事两名等共十四名组成。反对院长这个构想的,包含始只有三名。七名赞成,四名中立采旁观者的形态。始认为如此正显示出那四人的无能。
依他所见,形势既已决定,是不太可能逆转的。倘若没有理想,又不能靠志气固执地反对到底,倒不如赶快顺应大势的好。不过,或许是打算高价卖出自己的一票吧。
以前挂在院长室的“自由奔放”匾额被拆下来,换上现任文部大臣所致赠的“勤勉、至诚、努力”匾额时,始对于姑父卑屈的精神,只感到更加的悲衰。他曾经向姑父要求拿回匾额。
最初,靖一郎拒绝了外甥的要求,后来发觉如此似乎在表示自己的气量狭小时,才把匾额交给始带回去。始带回家之后,就用来装饰二楼客房和室的墙壁。
但是,令人哭笑不得的是,那个代替始,重新被选任的理事班底,毫无疑问的全都是仰仗古田议员鼻息的人,究竟到最后是否会站在靖一郎姑丈这边,还是个未知数呢?
“例如,古田议员下回再将姑丈驱逐,就可以完全侵占学院了。届时所采用的某一手段,就是把大哥叫回去作为操纵的木偶,古田也就可以掌握实权了。”
续如此的表示,不像是个十九岁末成年的男孩所说的话,而始却觉得古田或许会采取更不相同的手段。既然始都被驱逐出来了,再烦恼肇事人靖一郎姑丈的将来,也未免大白痴了。
姑丈在昨夜离开竜堂家以前,就已经不断地向理事们游说:
“这个说法对始而言是非常残酷,但是,仅因为他是创校者的孙子,就让这个不论身为教育者或学校经营者都还缺乏经验和知识的人物,成为理事的一员,不管对学校或他本人都是不好的。所以,不如以将来复职为前提,暂时免去他的理事职,好让他多累积一些经验!”
真是太厉害的伪装了,始这么想,表面装得一点异议都没有。
想辞的话就辞吧!目前侵占应该也不困难,始虽然这么想,但那却又会成为“因为有父母留下的遗产可依靠,才敢这么说吧。”这种坏话的根源。的确是事实,然而,提到遗产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只有这幢房子、土地、几张有价证券、人寿保险金,以及以四个人名义投保的简易保险而已,两年没有工作的话,也是会立刻坐吃山空的。
始从以前就觉得,自己和兄弟们在这个时代总像是异端的存在。兄弟们所拥有的超越常识的能力,配合出生的时间和空间,不由得令人感觉不对劲。伤佛在中国神话中常见的“从天上被下放到人间的放逐者”。正如同茉理所言的,或许还有其他更大的、应该做的事业为始他们准备着。当然,这也可能只是妄想罢了。
“吃完早饭后,把盘子和杯子拿到厨房去放着,然后赶快出去,在午饭前都不准回来!别在这碍手碍脚地打扰我打扫和洗衣服!”
四个兄弟可是老老实实地听从茉理的命令。这种时候,对于他们这具有军事司令官风格的表姐妹,也只有服从了。
首先,对她的善意和对家事处理能力发出的不平之鸣的话,就会受到处罚了。
就这样,九点三十分,兄弟四人各自服装整齐站在玄关大厅。
“终哥哥,去哪儿!”
“这个嘛……新宿正在上映怀旧的科幻动画大会豪华无节操六大作,去那里打发打发时间好了。”
续前往区立图书馆,始则到高出马场那家他常去的旧书店露露脸。
茉理开始打扫广大的房子。
※ ※ ※
这时候,被茉理批评成“贪得无厌”的父亲,被邀请到了古田议员的家,正进入玄关内。
古田议员在东京的住所,位于千代田区四番町。这个男人的资产几乎都是不劳而获的,连种满大桩树的三百坪宅邸,据说也是利用令法律和常识蹙眉的作法,而落到他的手中。至于否定这个谣言的根据,并不在鸟羽靖一郎的身上。
那么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呢?
古田的第一秘书奥岛健三,也已经决定接替始就任共和学院的理事。他比主人古田具有更绅士的外表,说话的语调也比古田稳重。若要作为腹语术的玩偶,简直是最适合的人选,古田的意思也多半透过他来加以反映的。
到底他还想要求什么呢?鸟羽靖一郎按捺不往满腹的不安和不满。
丈人的财产共和学院,是否只经过他的双手,就直接飞人古田的怀里呢!如果真的变到那种地步,可就无法忍受了。
在会客室顶着硕大身躯的古田,仅用下巴无礼的打个招呼后,便坐在完美却不合适的路易王朝式椅子中,从高尔夫球装胸前的口袋掏出一张照片,放在意大利大理石制的茶几上。那是一名年轻男子的正面照。
“怎么样!”
“啊……!”
“照片中的男子,你觉得如何?”
靖一郎听他这么一问,重新又审视了一下照片中的人。二十岁出头,予人暴力而非有力的印象,与其说是目光锐利,倒不如说是目光凶狠,鼻子和下巴的连线刚毅有力,厚唇,皮厚油光光的,短发。
“是古田先生的儿子吗?”
“是的。今年二十三岁,兴国大学商学部四年级。”
和父亲一样是个粗俗的人吧靖一郎不怀好意地想。当然,他没有表现出来。这时候,传来古田的声音。
“听说你有一个十八岁的女儿。”
“是、是的。”
“让他们成为夫妇的话,应该是不错的配对吧!怎么样呢?”
靖一郎的神经突然轰击起来,这真是有如晴天霹雳的奇袭攻击。让自己的女儿和古田的儿子结婚,这简直如同一场恶梦!他好不容易才发出僵硬的声音。
“这显然是很宝贵的提议,但是,古田先生,我的女儿才刚升上大学,尚未到达结婚的阶段呢!”
“我知道。我的儿子也还没就业,尚一事无成。”
靖一郎才安下心来,却一瞬间又被打碎了。
“……所以我们面对面谈好婚约就好了。结婚的事,等我的儿子就业,你的女儿大学毕业之后再说吧!”
“就、就业的地方决定了吗……!”
“共和学院院长的秘书。从事三、四年的学校经营之后,在结婚前再担任理事,就不会被旁人看轻了。”
靖一郎自觉自己似乎陷入半失神状态,最坏的想像一一实现了。
而且使用的是极为多彩的化妆。现在在他面前做然端坐的男人,不仅猛恶凶狠,而且无止尽的贪得无厌。宛如披着华丽西服的肉食性恐龙。
靖一郎的地位,资产,甚至连女儿都想要强夺。恐惧和后悔如潮水般地充满靖一郎的全身,他感到呼吸非常困难。
“非常感谢。但是,我必须确认女儿的意思,单凭我个人的意见是不能决定的。无奈她是个个性强悍、不轻易顺从长辈意思的孩子。”
对于靖一郎的借口,古田嗤之以鼻。
“你难道没有管教自己的女儿吗?顺从长辈是日本女性的妇德,难道不是一种幸福吗!如果是我的女儿,一定非常高兴,感谢双亲赐予良缘呢!”
说完过于完美的台词之后,古田的双眼露出疑惑的目光。
“或者,你的女儿已经有心上人了吧?”
这真是意外的想法。
才十八岁的女儿,即使有男朋友也不是不可思议的事情。靖一郎决定利用古田的疑惑。纵使是虚构的故事,为了阻止古田父子邪恶的婚姻,也不得不制造个障碍出来。
“啊、不是非常确定。”
“……难道是竜堂家的兄弟之一?”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
这是老实话。这时候,靖一郎为了保护独生女儿以免受到古田父子这对肉食兽的侵害,不得不决心让外甥们来担任牧羊犬的任务。然而,一想到牧羊犬也可能会有被肉食兽吃掉的危险,他的确有点动摇。
“古田先生,你不会对我的外甥们做什么吧……?”
“嘿,怕什么。不管是卸任的理事也好,学生也好,被卷人吵架或事故的可能性都会存在的啊!”
古田露出粗暴的表情,不高兴地将变温的茶送到嘴里。靖一郎虽然感到口渴,却一点想喝茶的意愿都没有。不论是始也好,他的弟弟们也好,即使他不喜欢他们,也没想过要杀害或伤害他们。能够占领学院就行,倘若发生流血事件就不太好了。
靖一郎自有打算,女儿茉理对他而言,是非常宝贵的人力资源,一定要有效运用至最大限度。当然,身为一位父亲,心中必然希望女儿幸福,然而,在与之同等以上的比重下,也必须满足双亲的需求。
他的心目中已经有三个适当的候选人,正确他说,是候补亲家的关系。
一位是二度担任文部大臣的保守党参议院议员,一位是担任东京都教育委员的银行副总裁,另外一位是东京近县的国立大学校长兼工学博士。为了强化自己及共和学院在教育界的地位,他们可以说是最有希望的人选。
但是,古田议员的儿子?兴国大学不论是在社会舆论的评价上,或是学力方面,都远逊于共和学院。二十三岁的年纪仍然是那儿的学生,可见大概是重考生或留级生吧!若是就读东大也就罢了,兴国大学——靖一郎不得不蔑视他。
不过,那种蔑视却是由恐怖、绝望、黑暗三位一体形成的。如何才能拒绝古田毫无道理的要求呢?好不容易才将始驱除,又从后门侵入一个更恶毒的家伙。
古田议员的长男,已经和父亲选举区内首屈一指的素封家的女儿结婚,不论是以其财力或政冶势力为背景,都准备继承父亲的地位,毕业于一流私立大学的经济学系,在大规模的石油公司工作,不久就要登上股长的位子。
是位令人毫无怨言的青年。
次男义国,简直是父亲的翻版,面且不论从那儿看,都是恶劣的翻版。暴力和权力,对父亲来说,勉勉强强算是政冶性的武器;对儿子来说,就单单只是凶器了。
在暖昧的回答之下,靖一郎从古田家出来,他的头上是一片虚无的青空。
※ ※ ※
在竜堂家的顶楼,有一间十二榻榻米大,附气窗和天窗的木板隔间。
这是幺弟余的房间。至去年为止是终的房间,在弟弟升上中学的时候,才交换房间的所有权。
终也是在升上中学的时候,从续那儿“接收”了这个房间。大概因为没有一个小孩会讨厌“顶楼房间”的缘故,为了公平起见而有这种安排。
现在,终的房间位于余房间的正下方。在二楼的东南角。二楼还有两个哥哥的房间,以及供客宿的八个和六个榻榻米大的相连和室。
表面上过了几天平和的日子,但四月以后即将成为高一学生的终,多少一定要注重读书。在芝麻大小事都要责备的长兄面前,能够敷衍了事就罢了,但这却不容易。
身为世界史教师的始——或者说,即使是——也是破格型的教师。
在考试之前,必定将试题告诉学生。全部是记述式的问题,也可以携带自己的笔记。
虽然,终很想选择按传统方式授课的日本史,但是,始和续都决定终要选择世界史。
“想知道年代的话,可以查年表。要晓得单字的话,也可以查字典。
重要的是一定要更努力研究自己的主题和方法,为了分数而死命背诵数字或名词,这样的人生没有什么意义。重要的是要靠自己的力量完成笔记。
话是没错。但是反过来说,不就是无法在考前一个晚上猜题了。对中学时代以猜题名人而名声大噪的终来说,这岂不是世界未日了?
“试述中国史上长江的作用,试述古希腊的都市国家……这种问题可不是简单一、两行就可以写完的那!”终慨叹不已,没关系,不用着急。本来就不像哥哥们,想在大学专攻历史。只要修学分就可以了。说不定始在辞去理事职之后,接着也不担任讲师了。打开窗户,终吸入夜里的空气。白天的雨换成雾气,大气湿润的手抚触着终的脸。这种天气让人连想出去玩的心情都没有,身体和情绪的状况都不对劲,不如先预习功课。
终竟然产生这种奇怪的想法。
突然俯瞰下面,庭院里出现一个人影。终立刻发现那是穿着睡衣的余。
“啊、余的病又发作了。”
终一边眨眨眼,一边喃喃自语。
只有哥哥们和茉理知道,余有梦游症的倾向。上小学之前,常出现在走廊的情形一点都不稀奇。也曾经从楼梯上滚下来,把祖父压在下面。至今已经两年没再发生,难道又复发了?
长兄始一直都要余把梦的内容详细说明,然后记录在笔记上。
终想向他借来看的时候,却总是以“缴交订阅费”说法拒绝。终认为当然没办法了。
数天前,虽然救了被绑架的余,在哥哥们看来,亦仍然只是未成年的做法。
总之,对待余总是有各种特殊待遇,去世的祖父母也是最在乎最小的孙子。
不管怎样,总不能放着因为梦游症而在半夜乱走的弟弟不管。有了这个停止读书的大义借口,终飞奔出去了。
时针已经超过十一点,四月六日也所剩不多了。他踱着脚尖下到一楼,穿着运动鞋小声走出玄关,余已经出门走到马路上了。
“去哲学堂吗?真糟糕,这家伙真是的。”
并非哲学堂糟糕。而是从竜堂家到那里,中途一定要通过新青梅街道,这条路晚上常有大卡车经过。
如果大卡车撞上余而全毁的话,岂不是不妙了?
这种担心,除了竜堂家的人以外都不知道。在各种角度上,自己兄弟们与一般的人们相异,终和哥哥们也都知道。最乖巧的是老么的余,事实上,最危险的也是个性稳静的幺弟。
哲学堂公园的面积超过一万五千坪。在这个季节,夜间赏樱花的人也很多,但是,遇到这个夹杂着雨雾的夜晚,却一个人影也没有。林木丛立,门和建筑物复杂地交错,只见黑影幢幢。
幸好没遇上卡车,余和终进入了公园,终看到密林中有一对热恋的男女缠在一起。
“春天来了!”终一边感慨着,一边追弟弟。
终本身并没有梦游的经验,无意中听到过哥哥们的谈话,似乎余的梦游与普通的梦游症有些微不同,又无法断定,所幸余的步伐不那么危险。读书在这时候也没那么重要了,终觉得任何人都会这么想吧。
在雨雾浸湿的土里行走真是辛苦,即使是身轻如燕的终,每走一步也会在地面上留下靴迹。终突然注意到,只有他的后方有残留的脚印,前方并没有留下任何足迹。终将视线集中在弟弟的双脚。只穿着袜子的余,双脚并没有着地。脚和地面之间,约有三指长左右的距离。
“空中飘浮……”
终吞了一口气。这现象对他来说并不稀奇,但若是别人看到,恐怕就糟了。
他看看周围,发现并没有其他人在看。可是,也不能如此悠闲啊!如果不将弟弟强行带回去,不知道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