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了解到她这个举动并非演技,而是一项公然的妨碍行为的观众们,从茫然若失当中回过神来,心中的气愤整个迸发。奈杰尔·契恩帕斯爵士的最新力作在此举办全世界首场公演,为了买到这珍贵的一票不知花费了多大的时间与精力,而这一切心血全被这个离经判道的怪异人物以粗壮的双脚蹂躏殆尽。
“滚开,怪物!”
随着阵阵怒骂,一堆物体朝着舞台上的小早川督察飞去,有介绍手册、望远镜、原子笔等等,反正抓到什么就丢什么。由于剧场内禁止吃东西,没看到什么纸杯丢出,观众的守法行为看在雾立镇镇长眼里并未产生任何慰藉,在最后的最后,国际戏剧节居然受到了莫名其妙的妨害而被迫中断。
镇长低吟一声之后便起身退席,突然引起脑部贫血,助理见状一时仓惶失措,冷汗直流并向四周求救却得不到任何理会,因为现场所有人均处于亢奋状态。
舞台上,法眼隆元一边闪躲着迎面飞来的物体,一边以手指着小早川督察大加谩骂。
“同样是中年女性却有这么大的不同,你这个怪物应该好好向忍甲子代老师学习学习!”
这句话截断了小早川督察的理性神经线,假设她脑里真有这种东西存在的话;总之,她开始如火山般喷火。
“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你这伪善的狐狸精!就算你只是个无关痛痒的配角,我也不会放过你!天谴将先加诸在你身上!”
突然间,巨躯的方向一转,小早川督察跃向贵宾席,倒霉的北东京市市长与助理整个人弹到半空,小早川督察的大掌一把揪住忍甲子代的头发。
忍甲子代的头部被整个扯断。
一瞬间看似如此,女性观众之间随即发出惨叫,事实上却不然。小早川督察由于用力过猛,重心一时稳不住,她的手上抓着一顶搀杂着白发的女用黑色假发,而忍甲子代曝光的头部竟然有着褐色头发。
此时贵宾席的一隅有两个人绝望地站起身来,一个是奈杰尔爵士,另一个则是常盘滋人校长,不过现场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现在的奈杰尔爵士只不过是一场闹剧的配角罢了。
“忍甲子代居然……”
始与续呆然地同时低喃道,彼此交换了一下视线,紧接着灵光一闪,照亮了原先一直混沌不明的部份黑幕。
会戴假发的人主要是想在他人面前掩饰自己原本的头部,然而忍甲子代并非容易秃头的男性,她只是不愿让别人看见她满头的褐发。现在她年近半百,褐发中可见数根白发,不过这头竭发在过去想必相当惹人注目吧,她之所以刻意藏起自己的褐发,不为别的就是意图隐瞒自己的身世。
始确信,她正是凯奥格·冯恩·艾森之女,一个身为纳粹有力支持者的德国人在日本的私生女,那就是忍甲子代;如此一来,整个事件的拼图也逐渐接近完成的阶段。
胆大如小早川督察似乎也吓了一大跳,她丢开假发狂吼。
“可恶!竟然做了伪装,没想到你不但是个卖国贼,还是番邦的间谍啊!”
“……你闹够了没有!”
忍甲子代的语气凌厉得令人为之惊愕,她给了形同“粗线条”这句话的具体化身的小早川督察左颊一巴掌。
终跟余在一旁见状不自觉缩起脖子,想不到这世上还有这么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竟然敢对小早川那个欧巴桑动粗!原来有办法打赢欧巴桑的只有欧巴桑。
“噢呵呵呵~这是没有用的!”
说时迟那时快,忍甲子代朝小早川督察张大的嘴里伸出左手,随着一个怪声,只见小早川督察翻起白眼、口吐白沫,跌了个四脚朝天,插在嘴里的是一支高压电防盗枪。
“好厉害哦!”一旁的终跟余看得手心冒汗。
“哎呀哎呀,真是一团混乱,很好很好。”
一个熟悉的声音让始回头,见到身后站着浑身酒气冲天的法眼雅元,不知他是如何走进巨蛋的。
“我早就知道这个戏剧节不会平安落幕,哎哟,我可爱的妹妹呀,我劝你还是赶快逃出这里比较好,再磨菇下去当心被吃掉哦!”
雅元亲昵地拍着忍佐保子的肩头,佐保子则摆出露骨的厌恶表情将脸别开,始花了三秒整理这一句如同炸弹般投掷而下的讯息,在脑海里将关系图组织完成后,便平心静气地询问雅元,虽然语气是采取质问的形式,其实内心已经十分肯定。
“忍佐保子是你们二人的父亲,也就是法眼信基与忍甲子代之间的女儿吧?信基约在二○年前去世,正好合乎忍佐保子的年龄。”
法眼雅元的笑中含着毒气答道:
“没有错,如果我老爸还活着的话也差不多一○○岁了,他直到死前还不改好色的本性,玷污了年轻女子就以金钱与权势堵住对方的嘴,我老爸简直就跟时代剧里的地方恶官一样,可是这就是他生存的意义。”
“荒谬至极。”
“我也这么认为,不过我一直不敢说出口,不管老爸做了些什么,我都只能在一旁静静观看。”
雅元的声音擅抖,始对于这名一事无成的中年残兵开始抱持油然而生的同情。虽说一个人要如何度过自己的一生,必须由自己全权负责,然而所作所为连小孩都无法忍受的父母事实上的确是存在的。
“这么说来,忍甲子代的父亲就是冯恩·艾森了。”
“我是很想夸你推理能力高强,不过看了她的头发应该很容易猜得到。”
雅元目光显得诡异。
“甲子代现在虽然人老珠黄,不过年轻时可是个大美人,老爸从很久以前就一直注意她,我可以想象老爸是用什么手段得到她的,不过很快地情况反客为主,老爸一切唯她是从,老妈知情后火冒三丈,不久突然暴毙,听说是心脏衰竭,总之死因不明就对了。后来甲子代也没有进而成为继室,这就是她聪明的一点。”
在这段话进行的同时,次男续也抓住忍佐保子逼问实情。
“我只是一个傀儡,纯粹按照我母亲的指示办事,不容许才杂我个人的意志与想法,没想到世人这么好骗,在外一向是我说话,母亲保持缄默,其实主角不是人偶而是腹语师,然而不管是报纸还是电视都把我们捧成‘由女儿为主导的新时代母女关系’!”
佐保子口中挤出干涩的笑声,不知道现在这段话是她以自己的意志说出的呢?或者只是单纯想把积压已久的情绪藉由嘴巴排出体外?
“法眼隆元的情况也跟你相同吗?”
“哦、你是说我那位令人敬爱的兄长吗!?”
佐保子以高分贝大笑起来,续将视线一转,那位“令人敬爱”的兄长正怒声指使着自己的部属与戏剧节的工作人员,准备将小早川督察的巨躯运往某处。
“说相同也算相同吧,那个人说穿了就跟他弟弟雅元一样无能,还不都是我母亲在幕后指使,他才能成为一个精明能干的财经界人士,说来真是讽刺,日本的财经界也不过尔尔。”
“只要观察大银行与证券公司的丑态,就会立刻明白个中道理。”
“没错,总之实情就是如此,一切都是由我母亲一手操控。”
“我想不是一切吧,这不是马拉松而是接力赛,你的母亲是出类拔萃的最后一棒跑者,然而在她出生之前就无法操控威尔库克斯与冯恩·艾森吧,指使他们并利用他们行动的究竟是谁?”
佐保子笑了,给人一种仿佛除了笑以外无法做出其它情感表现的感觉,笑容显得相当不健康。
“你应该早就知道才对,就是‘银月王’啊,是那个人要我们这么称呼的。”
“是谁准你说出来的,佐保子?”
巨蛋内部装设有暖气机,室温得以保持在二○度左右,不过这一瞬间的气温会令人怀疑暖气是不是关掉了。
披散着茶褐色的头发,嘴角缀着阴森的笑意,忍甲子代站起身来。
“你这孩子就是这么多话,受了那么多次惩罚你还是学不乖。”
“……哇!”
佐保子发出小女孩般的叫声,双手抱头整个人趴在地上。
第十章 流星雨战场
Ⅰ
竜堂始事后回想起来,当时法眼雅元与忍佐保子好象着了魔似地滔滔说个不停,也许是因为承受不住眼前即将濒临破灭的局面所产生的压力所致。这时的忍甲子代在灯光的照射下,散乱的头发闪光着金银色泽,看起来有如蛇发女妖的再现,双眼有如煮沸的硫酸一般。
始左右三名胞弟摆出备战姿态,忍甲子代嘲弄地张开口,正要编织出话语之际,从另一个方位抢先一步传来怪声。
那是枪声,不只一发,持续了二发,三发。
不知到了第几发,惨叫声反射到巨蛋的天井,数个角落同时听见“趴下!”的喊声,数千名男女匍伏到地面,有如波浪起伏一般;另一方面,避开观众席混乱的每个人口中挂着尖叫,大家一起涌入大厅打算逃离,当中有小孩摔跤,还有女性绊倒在地。
“有怪物啊!”
一名年轻警员边跑边吼,一条闪着黑色光泽的绳索从后方缠上他的颈子,而绳索的另一端是藤冈老人的脸,只是无人仔细确认。在场有数人成了目击者,他们所看到的是超乎常理的光景,绳索的前端钻过警官的口中,而警官的身体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始萎缩。
事到如今已经回天乏术了,驱赶过来的始假装视而不见,抓住缠着警官的黑色触手丢出门外。
接着始朝着呆站在原地的其中一名工作人员大吼:“快封锁巨蛋的出入口!不要让那些怪物闯进来!”
工作人员最需要的就是“命令”,指示依续传达,巨蛋整个封闭起来,黑色触手从外面用力敲打着半透明的窗子。“请各位安静下来,镇定不要惊慌。”场内广播员的一番话显得徒劳无功,因为连广播员的声音也在颤抖。
“我很怀疑这样的做法能维持多久,不过至少还能争取一些时间就对了。”
始同意续的意见,接着大步走向忍甲子代,而佐保子则蹲坐在她脚边,不住地哆嗦啜泣着。
“你打算如何处理这座城镇?”
镇民、戏剧节的观光客与相关人士,五万人以上的生杀大权全掌握在这名女性手中。
面对始直截了当的质问,忍甲子代报以浅浅一笑。
“当然是原封不动呈献给银月王大人。”
“……你要把五万人当做供品?”
“你应该也看过了不是吗?”
没错,只剩外皮,体内的生命组织被吸得精光。
“你憎恨这座城镇吗?”
“你真是多此一问,不过答案是YES。这座城镇的人杀了我父亲,我从小被欺负到大,教我如何爱它?”
始咀嚼着甲子代这番话的意味。
“是你刻意要常盘校长邀请我们到这个城镇来的吗?”
“算是吧。”
“理由呢?”
“因为是银月王大人的旨意。”
“别再提这个名字了,银月王只是你自己随意取的外号而己。”
始向来最受不了这种矫揉造作的别名,他定睛看着甲子代,而甲子代神色自若地回望他。
“那是赐与我力量的神圣存在,为其取名是理所当然的义务,如果我的直觉没有错的话,你们似乎具备了常人所没有的生命能量,全知的神圣早就察觉到这一点了。”
“这本写法拙劣的手记是你写的吧,内容的‘吾儿’指的是佐保子吧,你将你自己的女儿当做傀儡任意操纵,企图欺瞒愚昧的我们,也欺瞒了所有人。”
“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写的?”
“镇立图书馆里有你签名的赠书。”
其实一开始始与续达成的结论是错误的,他们原本以为忍佐保子是受了母亲甲子代胁迫,而故意在手记写下这段话以混淆始等人的判断。然而在事情真相大白之际,一切推测便有了一八○度的转变。
冷不防传来惨叫,只见三、四名男子飞上半空,爬起身踩着足以摇撼地板的步代而来的正是小早川督察,不畏防盗枪的电击,无视周围的状况,怪女挺起胸脯说道:“噢呵呵呵呵!七嘴八舌的问答就免了!只要将卖国贼一举扑灭,丢到可燃垃圾场,一切问题就解决了!很简单吧!SIMPLE IS BEST!”
“你不是骂英国人是番邦吗?现在怎么可以使用英语呢?”竜堂续问道。
“少啰嗦!总有一天日语会成为世界共通语言,文部省已经作好了准备,在这之前为了方便才姑且使用英语。总而言之,你们胆敢反抗文部省就等着上断头台!”
小早川督察双拳搥着肥厚的胸口,倏地单手举起,接住迎面飞来的铁罐。
“噢呵呵呵~你这是做什么?”
被小早川督察一瞪,终拍手叫道:
“喂!就算你可以握碎苹果与菠萝,也握不碎这个铁罐吧!”
“这种小事轻而易举!”
“那你当场把铁罐握碎给我看,不要光说不练。”
“你这小鬼头少在那儿胡说八道!这种廉价的铁罐根本不需要我动用整只手。”
小早川督察晃动着巨腹露出嘲弄一笑,以左手的大姆指与食指夹住铁罐,“喝!”的一声使出力道。铁罐对于不当的暴力发出抗议声之后被挤扁,此时铁罐上的小洞迸出红褐色的液体,直接溅上小早川督察的双眼,顿时怪女就像一只受了伤的三犄龙般高声咆哮,并立即扔开铁罐抱住脸。
“终哥哥,铁罐里放了些什么啊?”
“墨西哥辣酱、芥末酱加辣椒酱。”
“心狠手辣!”
“哈哈哈哈,请称呼我乱世奸雄!”
原本抬头挺胸的终突然整个人重心失去平衡,巨蛋的地板传来地鸣,大气也随之波动。
“地,地震,地震!”
有人扯开嗓门尖叫,悲鸣再度充斥于巨蛋,所得到的响应是“好强的地震!”只听见地面咆哮着、整座巨蛋吱嘎作响,不断摇动。
“是地震!好、好强烈、我、我从来没有遇过这么大的地震,连站都快站不稳了……呜哇哇!”
巨蛋外头,现场播出“戏剧节最后一天晚上出现的神秘怪物”的记者惊慌失措,连摄影师、重型摄影器材也全部摔在地上,而此时巨蛋内部发生的意想不到的惨剧,最上层突出的观众席因为强烈的震动而整个崩塌下来,随即是一阵震耳欲聋的声响与持续的晃动。
那一带观众席约有五○○名以上的男女,观众随着座位崩落,贵宾席的人们瞬间被压在底下,痛苦的哀嚎此起彼落,鲜血淋漓的头或手从碎片当中冒出,而天井仍然陆续落下重物。
于是始手揪住法眼雅元的衣领,续则抓住忍佐保子的手,在重物落下前将他们拖出来。这对年龄相差悬殊的异母兄妹满是灰尘、头发散乱、衣服破损、全身尽是擦伤与撞伤,虽然流了血但至少还活着。
“……我大哥呢?”
“我母亲呢?”
两人茫然若失地呻吟着,始记得刚才好象看到观众席朝忍甲子代与法眼隆元头上崩落,不过目前已无时间加以确认。
“快到外面去!”
胞弟们顺从始的命令,三男终揪住奈杰尔爵士的衣领,幺弟余抓着常为滋人校长的裤管一角,在突发状况下,兄弟还可以各自救出一人可谓能力杰出。
通往外面的密封门被压得变形而无法开启,不过终一脚就把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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