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钟离说明。
“那个年轻人是拔都汗。成吉思汗的长男是尤赤,尤赤的次子是拔都。是历史上唯一在冬季攻打俄罗斯的人。这一点就比拿破仑伟大了。”
在停了一下之后汉钟离继续说道。
“如果说征服这种行为可以用伟大来形容的话。在他旁边的是副将史布泰。”
“他们看不到我们吗?”
终问道,瑶姬回答。
“没关系的,因为我们用磁性气体掩饰了。而且这里距地上有一百公尺远哪!”
“他们在干什么?”
余指着。几十个蒙古兵从河岸往冰上走去,用枪或斧击碎了冰块,把枪柄插进洞里面。
“是在测量冰的厚度。”
汉钟离的声音非常愉快。他好像对担任青少年时间旅行的导游这个任务,很能胜任。
出人意料之外的是俄罗斯竟然是一个水之国。涅瓦河、顿河、聂伯河等大河纵横交错在原野上,到处都是湖泊、沼泽或湿地。在地上不知恐惧为何物的蒙古军只害怕天雷和水而已。
俄罗斯的侵攻行动被这些河水所阻的蒙古军一直在等待冬天的来临。一到冬天,分割了俄罗斯大平原的河及湖都结冰了。蒙古骑兵队所到之处都变成了平坦的道路。他们一方面在涅瓦河以东的原野上游牧,一方面等待冬天的到来。在战场上素以速度见长的他们也知道等待的重要性。秋去冬将来,这是必然的道理,不需要着急。
冬天来了。“冬将军”是俄罗斯抵挡外敌入侵的最大防壁。可是,这一 次“它”却为入侵者提供了便道。拔都指示史布泰,命令全军往西方进攻。
“这个时候是好时机。东洋压制了西洋。俄罗斯成不了欧洲的城壁。”
汉钟离说明。
眼下响起了叫声。同样的叫声相继响起,传到了拔都所在的本阵。始他们虽然不懂蒙古话,不过大概可以推测那是“可以渡河”的意思。年轻精悍的拔都看了老史泰一眼,点了一下头,用力地挥下了高高扬起的鞭子。蒙古军的将兵用挥下的剑和枪刺穿了灰色的天空。所有的人一起发出了叫声。
“大汗!大汗!”
始也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是“好王”,是士兵们给拔都的外号。拔都挥舞着鞭子回应士兵们的欢呼,对老史布泰说了些什么之后,便翻飞着斗蓬,驱策着马跳进了河面。他一边在冰上走着,渐渐地加快了速度,一边回过头来看士兵们。士兵们大声地呼喊,跟在年轻的总司令官后面跑向冰上。
蒙古军踩着结冻的窝瓦河河面,攻击俄罗斯大平原,仿佛一道撕裂了白色大地的铁色激流。这道激流不久之后便吞没了俄罗斯全土,席卷了波兰、德国、匈牙利,震惊了中世纪的基督教世界。最后欧洲各国终没能战胜这个异教团体。由于蒙古皇帝窝阔台猝死,拔都的大军这才不得不回国。法国的首都巴黎和东罗马帝国的首都君士坦丁堡也因此免于沦陷的命运。
如果当时蒙古军征服了整个欧洲的话,历史会有什么样的改变呢?因为蒙古军没有完成渡海征服的壮举,所以英国才得以保持独立吧?而如果蒙古帝国对宗教采宽大为怀的态度的话,基督教也就不至被扼杀吧?
“说起来,辰艎只不过是观察的道具罢了。分析、思考、推理还是要靠人力的。”
始赞成汉钟离的话,这时瑶姬把手搭上了如意金环。
“那么我们去看看下个舞台吧?”
于是辰艎再度在时间和空间中移动了。
他们看到了荒凉的沙漠。当灰褐色的大地到了尽头,眼前便出现了绿带状的景象。头顶上太阳散发着狂热的光芒,树影浓得让人以为是地上的深渊。石制的城壁、巨大的城门、圆柱列,以及喷着水的青铜狮子。在路上行走的人们的服装充满了一种异国风情。颜色多为白色,看来像在东方风味中掺杂了希腊风格。
“这是古代波斯。纪元前三二三年六月,巴比伦的旧都。”
“巴比伦……”
续愕然地低语着。始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一旦在世界史里学到的专有名词这么简单地就出现在眼前,实在让人平静不下来。这次的冲击比看到涅瓦河岸的蒙古军时更大。巴比伦。人类的历史是从这里开始的。
“离眸子已经起动。我们马上可以看到宫殿内的景象了。”
瑶姬说道。那是一种具有飞行能力的间谍相机,直径三公分大小,是一种球体,可以把拍摄到的影像送到船上来。不久之后,影像就投影到墙壁的一部分上。
一座只能以豪奢来形容的石制宫殿。东方风味附有天盖的镶金睡床上躺着一个人。是一个像拔都的年轻男人。鬈毛因为汗水而贴在额头上。雕刻般的脸孔落着痛苦的阴影。
“那是亚历山大大帝。也被称为伊斯肯德伦双角王。在旁边的是他的妻子史达迪拉,是波斯的公主。”
穿着淡青色绢衣的史达迪拉胸前抱着一个婴儿。站在四周的大概是亚历山大麾下的希腊武将吧?沙漠的热气窜进了室内,在沉重而苦闷的沉默当中,他们汗流浃背。
“那个男人就要死了。虽然才三十三岁,可是天数已尽。他的妻子和孩子也都被部下所杀,他的血脉因此断绝。”
喘了一口气,汉钟离急忙地改变了话题。
“你们知道那本叫‘米林达王的问题’的书吗?”
“听过,但没有看过。”
“不学无术!你以为知道有这本书就够了吗?”
米林达是英语发音,正确来说应该是梅纳德洛斯。他是距亚历山大大帝一百七十年后,纪元前二世纪半在印度西北部建立了广大王国的希腊王者。这个人不但是个骄勇善战的武将,也是个优秀的政治家,可是最有名的事情却是和印度的佛教僧侣纳迦塞纳做了深入的讨论之后皈依佛门一事。而“米达林王的问题”一书就是将梅纳德洛斯王和纳迦塞纳之间的对话和讨论的一小部分归纳整理而成的书。
“也就是说,如果亚历山大再活个三十年,他的王朝继续统一支配横跨印度、波斯、希腊、埃及的大帝国的话,古代希腊哲学和佛教或许就可以直接接触了。”
“这是历史上极大的可能性。”
“如果实现的话,一定是件很有趣的事。”
“不干涉吗?或许一剂抗生素就可以使亚历山大免于一死了。”
续嘲讽地说道。可是汉钟离却很干脆地摇摇头。
“自己负不起的责任就不要插手。”
始了解汉钟离这样说不是因为懦弱,而是出于敬畏的心态。原本仙界对人界就是采不干涉主义,可是那并不代表全然地排斥。大概是仙界的人们虽然看似不逊,事实上是非常敬畏巨大时间和空间的法则吧?
亚历山大发出了呻吟声。波斯医生执起大王的手腕想为他把脉,可是希腊医师却粗暴地推开了他。
始从史书上知道亚历山大希望东西两世界能够统一融合起来,并且和波斯的公主结了婚。眼前的景象正预告了在他死后,他的野心和理想因为希腊和波斯人的对立而瓦解了。
“接下来是个可悲的景象,看够了吧?到下个舞台去吧!接下来才是主要的节目。”
钟离好像不喜欢落入感伤似地提出他的意见。于是离眸子被收回来了,一行人离开了这个时空。
第十章 太古和现在
Ⅰ
辰艎在亚历山大大帝死后继续在时空中航行。始想到在这个时候测定时间是一件无意义的事,可是同行的人当中有人有正确的生物钟。
“肚子饿了,该是吃午饭的时候了。”
这个人提出了问题。
“如果你知道这是何年何月何日的午餐,我就让你吃。”
同行者中也有这么坏心肠的,不过最后找不到积极反对吃饭的人,所以这些时间旅行者便打开了食物盒,享受着美味的点心。尽管世界就要破灭了,尽管他们是坐在时空机器里,肚子饿却是不争的事实。
“这里大概是五千年前的中国黄河边了。”
听到解说,余和终要求打开天花板,俯视着下界。他们看到在地面上蠢动的动物们。
“有象耶!还有犀牛!”
余高兴地拍着手,终则歪着头。
“真的是黄河流域吗?不是东南亚吗?”
终实际上看过黄河,也在电视节目中看过。应该是更干、更缺乏植物的景象才对。可是眼前覆盖着绿林和原野的景象却让人想起南方季风地带。空气也很温暖而潮湿。
“还有狮子!”
二十世纪末,亚洲狮只剩下极少数被安置在印度亚大陆的内陆被保护着。可是在近世纪之前,狮子却栖息在亚洲各地。十三世纪,远征波斯的蒙古军的官兵在没有战事的空档就以猎狮为乐。
温暖湿润的黄河两岸长满了丰盈的阔叶树林,南方性的动物到处漫步。纪元前两、三千年就的时候。人类还没有力量对大自然施以残暴的手段,仍然以得自自然的丰富生产力朴实地生活着。
辰艎在空中三百公尺高的地方展望着地上。在认出地上活动着的东西时,余不禁叫了起来。那不是动物群。
“那是?”
“伟大的黄帝军队。”
汉钟离的声音郑重无比。一伙人不由得肃然起敬,俯视着地上。
是大军,多得仿佛要遮蔽一半的土地一样。军旗在风中翻飞着,步兵们快步向前走。战车在马的拉曳下前进着,形成了虎、豹和狮子的行列。吹着笛子、敲着大鼓,在前面引导着的是负责饲养动物的士兵们吧?
“他们跟谁战斗啊?”
终提出了疑问。汉钟离回答他,看来两眼中闪着光芒。
“当然是蚩尤了!”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始看着汉钟离,可是,这个神仙还是装着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终大叫。
“大雾涌起来了!”
一种似是白烟的东西真的开始快速地笼罩了大地。黄帝的军队迷失了方向。
莽撞地前进的战车车轮轧上了大石头,怪声响起,火花四散,战车弹跳了起来。浓雾从四方涌向黄帝的军队,乘着风卷起了漩涡。
跟在雾气后面杀上来的是一支异形的军队。仿佛三个三角形并列形成的旗子有七、八十支那么多,每一面旗都有一个将军。脸上罩着金属,好像用铁铸成了牛头。拉着战车的动物不是马,是一种像是虎或罴的猛兽,更像异形怪物。
箭化成了瀑布落在黄帝的军队中,士兵和马相继倒下来了。巨大的战车为圆形和长方形的盾所护卫着,无数的箭落在上面,就像巨大的针鼠一般。这样虽然可保护得了坐在战车上的人,却也没办法攻击敌人。
或许是认为射得够多了吧?敌军吹响了用某种动物角制成的笛子,转为突击。敌军鸣响着大地,攻向黄帝的大军。
尖叫和怒吼、悲鸣声同时响起,卷起了漩涡。马蹄的达达声、车轮的倾轧声震憾着地轴。剑和剑交击着,戟和戟交缠着,每碰击一次,就绽放出青白色的火花。战斧砍在甲胄上面,战车掀起了泥水横倒在地上。被箭射中的军马悲痛地嘶鸣着倒卧在地。而浑身鲜血的士兵则叠在马尸上。
充满血腥味的风似乎从地上吹向停止在高空中的辰艎。就因为他们打开了天花板,站了起来直接俯视着地面,所以那种感觉特别地强烈。而拂上他们脸颊的风就是五千年前的大气流。一想到这里就不禁让人心神奔驰。
始和续都没有出声,终和余也都看得专注,所以大家都没有注意到汉钟离偷偷的把手伸向余的背后。
“去吧!”
因为他的动作太过自然了,所以一瞬间没有人理解发生了什么事。余发现自己的身体离开辰艎的地板浮在半空中。就是汉钟离推了他一把才这样的。
哥哥们在一瞬间都凝然地看着余的身体往下落。在恢复了意识之后,续大叫了一声“你!”狠狠地抓住了汉钟离的领子。始则看也不看汉钟离,整个人越过了辰艎的边缘,潜向空中。瑶姬则无言地适时阻止了想要跟着哥哥下去的终。
余撕扯着风往下落。可是在半途中落下的速度减慢了。就像慢动作一样慢慢地,如蒲公英的棉絮一般地飘落。余毫无理由地明白那是他穿着的袍子的关系。
余无声无息地落在地上。鞋底感觉到柔软的地面。余喘了一口气,可是却没能悠闲地享受大地的触感。他就站在超古代的战场正中央。而且接近蚩尤的军阵。
银色的光芒袭向余。余反射性地闪过,他看到落下的刀刃挖起了土。耳边也响起了怒吼声。士兵从两头虎拉扯着的战车上大吼着。那是一个青黑色脸上长着两根獠牙的男人。“是敌人还是同志?”余出于本能地知道对方问的是这个问题。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伤脑筋啊!就在余犹豫不决的时候,前来斩杀的敌人似乎决定要继续攻击。他张大了嘴巴,大得几乎要将余的头一口吞下去,跟着一声吼叫,再度挥下了刀刃。不知什么东西撞上了他的嘴巴,发出了牙齿断裂的声音,只见敌兵应声往后倒。
“余,让开!”
是长兄的声音。落到地上的始丢过来石头。老幺回过头,正想跑到长兄的身边。可是哥哥又捡起了一块石头。他用左手抱住弟弟,一边往后跳,一边翻过手腕。石头再度命中前来复仇的敌兵的脸。
敌兵就着挥戟的姿势从战车上倒载葱下来。车轮辗过,虎发狂似地改变了方向急速跑开。
“余,你觉得怎样?”
“很好,不用担心!”
他们没有再多交谈的余裕。别的战车发出了几乎要震破耳膜的喊叫声急驶而来。拉着战车的两头动物长得像牛一样,可是头部是白的,眼睛只有一只,尾巴则是一条活生生的蛇。余不知道这是什么怪物,其实这就是被称为“蜚”的怪兽,据说所经之处则草枯川干,疫病横生。
两头蜚急躁地从两只眼睛放射出黄色混浊的光芒,四个鼻孔里喷出了青色的淡烟。有毒的唾液从它那大大地张着的嘴里喷出来。发出了风猛烈吹拂般的咆哮声。溅起了石头和泥土,笔直地冲过来。
始捡起了落在地上的戟。其质感之轻让始感到意外。
“这不是青铜,也不是铁。大概是陶之类的东西吧?这种时代有这样的东西吗?”
始没有时间从学识方面去考究历史和技术的关系。戟撕扯着湿润的风直击而来。始在承接攻击的同时用力地往侧面一挥。强烈的回应。火花和金属声高亢响起,戟刃激烈地交缠在一起。
下一瞬间,敌兵就从战车上飞落了。因为始用力地扭转了手腕和上半身,把戟往正侧面一挥。这不是什么武艺的精髓,纯粹是棒球的打击要领。差别就在力道和速度。
敌兵画着弧线撞击在地面上。可是始的腹部也受到了冲击。蜚以凌厉的速度和态势冲撞过来了。
始没能躲过。
Ⅱ
始感觉像球一样被抛到空中。视野剧烈地摇晃,急速地被重力所牵扯着。他想轻巧地重整姿势着地,可是又遭受了另一个冲击。从投石器上飞来的人头大的石头呼啸着击中了始的侧头部。吃了这么重重的一击,始栽倒跌落在地上。战车和怪兽直杀过来。
“始哥哥!”
余大叫着往地上一踢跳了起来。他避开了狂奔而来的怪兽的铁蹄,越过战车上方逼近长兄。可是包围的圈子太大了,卷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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