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你可不能——”
“所以我们把它调过来,让它射到月球上的一个电力网。将电力分程送到远边的大型无线电抛物面天线反射镜上。将电力转换为无线电波,将电波指向天鹅61号。给他们来一次猛烈的轰击,把他们的心烧焦吧。”
“这样做可不太友好。”
“实际上不会那么猛烈——但是这将比任何2l厘米的天然光源要强烈得多。”
“我不懂,伙计。”他揉揉眼睛,作作怪相。“我也许可以暗地里干这种事,只能告诉一些人这是怎么回事。但是这只能暂时奏效……你需要十二小时,这到底有何目的?”
“喏,那玩艺儿不会像对准死谷那样自动对准月球。估计要用整整一小时让它调过来对准。”
“那么,我们不要对他们发射无线电冲击波嘛。我们有个五小时方案,首先建立一种互通的语言,然后把我们的情况介绍给他们,最后问他们几个问题。咱们要发射两遍。”
康纳斯重新倒满两杯酒:“2047年你多大,查利?”
“我生于2045年。”
“你不晓得那次灯火管制。十万人死去……你却要我提出——”
“得啦,老兄,这是两码事嘛。咱们知道现在蓄电池在起作用——而且那些死去的人,他们多数人车上的自动保险装置都有故障嘛。假如我们提醒他们将要停电,他们会检查一下自动保险装置或者干脆避开露天地方逃避起来。”
“广播电视台呢?他们将不得不轮番广播。你准备告诉人民他们能观看什么呢?”
“让广播电视台见鬼去吧。他们将听到自耶稣在十字架上钉死以来最轰动的消息。”
“有可能。”康纳斯拿起一支烟,将烟盒推到查利面前。“你不知道2047年加利福尼亚那些参议员的遭遇吧?”
“没好事,我想。”
“是的,确实如此。他们被控告了。幸运的是他们没有被私刑处死。不过真正的麻烦还是在轨道上。”
“像你说的:人们交纳电网税给加利福尼亚。他们认为电力来自加利福尼亚。倘若有人闹事,他们对加利福尼亚发泄怒气。我是加利福尼亚的自由党参议员,查利;向我要月亮吧,或许我还能想点办法,别叫我为了死谷的事瞎忙乎。”
“行啊,行啊。这可不是我在求你为我打电报给它,老兄。只要推它为候选人罢了。我们将千方百计教育——”
“那不起作用。你还没有让岩礁探测飞船投票通过呢——这与谁也毫不相干,有L-5号承担费用嘛。”
“只要推它为候选人罢了。”
“我们会考虑的。我有一个限额,你知道这一点。三百周年国庆就要到了,他妈的人人都要当候选人。”
“求你了,老兄。我的事比那个重要,比什么都重要。推它为候选人吧。”
“也许作为附加条款提出。不敢担保。”
一九九二年三月
摘自《传真与图片》,1992年3月12日:
古式太空探测飞船被新星毁灭
1.先锋10号于1973年向地球发回第一批木星照片(见左上图和右上图)。
2.1987年离开太阳系。这是离开太阳系的第一件人造物。
3.昨天国家科学通讯社报告,先锋10号上午开始探测到密集的辐射线。辐射线越来越多,下午三时左右达到最大值。其后回落。辐射线必定来自太阳系外面。
4.国家科学通讯社和夏威夷科学家说先锋10号穿过同步加速器辐射面,辐射来自我们以前从未听说过的两个星球。
A.两个星球是小型“黑矮星。”
B.两个星球互相环绕运行,每40秒运行一周,环绕太阳运行一周需要350,000年。
C·其中一个星球由反物质构成。这是一种触及真正物质即爆
炸的物质。夏威夷科学家见到的是一圈暗淡不可见的(红外线)光,每二十秒一闪一灭。这种光来自两个星球大气接触的地方(见左下图)。
D.两个星球有个大磁场。辐射线来自高速离开星球并尽力穿过磁场的物质。
E.两个星球距离太阳是我们与太阳之间距离的5000倍左
右。它们位于一个相反的角度,与太阳系的其他行星相比较(见右下图)。
5.国家科学通讯社说我们没有来自两个星球的任何危险。它们距离太远,而且太阳系的任何部分都未曾穿过辐射区。
6.发现这两个星球的女人要把它们命名为岩礁和漩涡①。
7.科学家们说他们不知道那两个星球到底来自何方。太阳系里别的任何事物都好理解。
【① 岩礁和漩涡:原文Scylla and Charybdis,指的是意大利墨西拿海峡上的岩礁和岩礁对面的大漩涡。在希腊神话里,岩礁上有个六头女妖,因此“前有岩礁后有大漩涡”有腹背受敌、进退两难的意思。】
二○七五年二月
查利想,飞船在扑层空间对接阶段开始之时正是容易区分科学家和累赘的时刻。科学家是那些神色紧张的人。
从表面上看,一切似乎很平静——丝毫也不像穿梭式飞船起飞的时候那种令人伤筋动骨的加速度。L-5号闪光透明的气缸只是慢慢地接近,继而旋转过来指向他们。
问题是,一个大得足以容纳四千人的太空殖民地具有比神更大的惯性。倘若穿梭式飞船太快撞入交接窝,它会像手风琴那样折叠起来。飞船研制的时候已经考虑到承受反向的应力。
查利没有乘坐头等舱,但他们还是让他到上面圆顶观察室去,这是职业上的优待。在那边只有另外两个人,站在维尔克罗地毯上,用皮带绑在一根栏杆上,双手紧紧抓住另一根栏杆。
他俩一个是年轻男子,一个是年轻女子,可能是殖民地的新居民。男子正在兴致勃勃地讲着什么。女子直愣愣地望着前方,没有在听。她咬着牙,紧握栏杆的指关节发白。查利想说几句关心的话,但是你屏着呼吸的时候挺难开口说话。
最后几公尺距离最艰难。你无法看到飞船船身曲线另一边的情况,喷气驾驶发动机老是发出轻微的嘎噔嘎噔的声音:向左,向右,前进,后退。倘若穿梭式飞船折叠起来,圆顶观察室会哗啦一声碎掉吗?还是噗一声突然飞走?
不消说,这一切都由计算机控制。驾驶员只是高高坐在那儿,在失重状态中感到有几分焦躁不安。
然后是低沉的呜咽声,近乎亚声震颤,这时穿梭式飞船光滑的船身对着摩擦缓冲垫发出呜咽声。查利等待着响亮的碰撞,它的意思是他们太快了一点:摩擦缓冲垫下翕碎的合金板碎裂,吸收了他们向前运动的能量;这是最后一着拼死的抵抗。
假如无法停下来,他们将撞上一堵两米的坚硬钢墙,这就会使他们停下来。这情况以前发生过一次。但是这一次没有撞上钢墙。
“请坐好,直到压力得到平衡,”录音广播说。“感谢诸位乘坐本飞船。”
查利从飞船的极点爬下来,回到客舱里。他叭嗒叭嗒走回他的座位,老老实实等着耳朵噗噗作响。此后侧门打开了,他跟其他乘客一道穿过通向电梯的管状隧道。他们站在天花板上。
有人在金属墙上涂写了一首矫揉造作的打油诗:
困在电梯里几小时,不得已:
这个电梯价值百万元。
天下没有所谓离心力:
L-5号吮吸着。
又过了失重的三十秒钟,他们降落到地面上。二十多号人在上客平台上等待着。
查利走了出来,闻到香橙花和新刈草地的芳香。他到家了。
“查利!嗨,到这儿来。”一个年轻人站在一辆双座自行车旁边。查利紧紧握了他的双手,然后跳上后座。“去喝一点吧。”
“你是否得到——”
“先喝一点再谈吧。”他们沿着平坦的碎石路骑车进城去。
酒吧柜台只是一个雨篷,外面摆着几张桌子和椅子,俯瞰着城中心的湖泊。没有酒吧招待员:你到服务台去,打入你的信用号码,然后选择酒类或者果汁,考虑要不要真空蒸馏的不掺水纯酒。他们谈了一阵子穿梭式飞船神经,然后:
“你从康纳斯那儿得到什么结果?”
“几句承诺,用处不大。今晚我要在会上作一个详尽的报告。不过,看来我们甚至上不了候选人名单呢。”
“那么是不是咱们说过的事就要发生了?咱们本来该按弗朗索瓦·皮丁的主意办事的。”
“太冒险了。”皮丁的计划是告诉死谷说他们必须关掉激光进行修理,对那些土拨鼠只字不提信号的事,回答信号就是了。“假如他们弄清真相,他们会公然控告咱们的。”
那人摇摇头:“我永远无法理解那些土拨鼠。”
“这与你不相干。”查利是地球上出生、地球上受教育的心理学家。“这里出生的人没有一个能理解的。”
“可能如此。”他站立起来。“多谢你请我喝酒;我得回去工作了。你知道开会以前要打电话给比密斯博士吧?”
“知道。在海角有一份通知给我。”
“她有一件令你惊讶的事要告诉你。”
“她不是总有令人惊讶的事吗?你们这些小丑,在我走掉之前你们在这里总是啥也不干。”
阿比盖尔·比密斯在电话上要说的话就是查利应该到她的住处吃晚饭;她要帮他做好会前的思想准备。
“太好吃了,阿比。我吃不起地球上的山珍海味呢。”
她笑了,把盘子堆放在洗碗机里,然后冲了两杯咖啡。她坐下的时候又笑了笑。这个女人身材粗壮,满头白发,眼睛炯炯有神,脸上布满皱纹。
“今晚你的情绪挺快活的。”
“没错。这是一种期盼的快乐。”
“约翰尼说你有一件令人惊讶的事。”
“那小子,他啥也不知道。这么说,你在参议员那儿没有得到什么进展罗。”
“没有。比我预料的还不如。你有什么秘密要告诉我?”
“康纳斯是个好心肠的家伙。他已经为咱们干了许多工作。”
“说下去,阿比。都做了些什么?”
“他说得对。把那些土拨鼠的电视关掉二十分钟,他们就会再闹一场革命。”
“阿比……”
“咱们将把信息发出去。”
“当然。我估计咱们会发的。利用远边,用我们现有的任何瓦特数。假如咱们运气好的话——”
“不。没有足够的电力。”
查利舀了半匙糖搅进他的咖啡里。“你打算……公然反抗康纳斯吗?”
“去他的康纳斯。咱们压根儿不准备使用无线电。”
“使用可见光?。还是红外线?”
“咱们准备用传递的办法。用‘代达罗斯号’。”
查利正把咖啡杯子送到嘴边,他泼翻了不少咖啡。
“喂,来一条餐巾。”
二○四○年六月
摘自《旧秩序简史》(弗里曼通讯社,2040年):
……假如你认为那是一种浪费的话,考虑一下代达罗斯工程吧。
这是继L-5号飞船之后最大的太空庞然大物。现在L-5号营运正常,因为它富有实效。但是代达罗斯(名字取自一个能飞的希腊神)——这是把钱投入耗子洞的一个鲜明的实例。
这些科学家于2016年说服资产阶级捐资以便旅行到另一个星球!工程将耗时一百多年——但是科学家们将生儿育女并把子女培养成科学家(无论他们是否愿意!)。
他们将使用所有旧氢弹作为燃料——好像咱们这儿地球上永远不需要这种燃料似的。倘若L-5号有朝一日认定他们不喜欢咱们,于是把动力光束关闭掉,那会出现什么情景呢?
代达罗斯据称是一艘近乎一千米长的太空船!飞船的大部分是在太空中建造的,材料取自月球,但是许多构件——当然是最昂贵的部分——只能从地球运送上去。
他们差点儿就要建造好了,但是发生了政治大分裂和人民革命。人民不像资产阶级那样坐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死也不肯让他们使用那些氢弹。
因此我们把氢弹留在赫尔辛基,太空瘾君子们回去做他们该做的事。他们每年请求使用那些氢弹,但是人民意志每年都说不。
太空船仍然在那上头,这是个细致入微又毫无价值的工程,耗资数以万亿计,纯属一个天文数字。太空船作为资产阶级假大空的不朽功业,比起埃及的金字塔更加劳民伤财!
二○七五年二月
“这么说来,岩礁探测飞船只是个计策,以便搞到燃料——”
“哦不,其实不然。”她递给他一份蓝色封面的文件。“我们还在向岩礁飞行。收集几百万吨梯恩梯当量的变性反物质,再从漩涡收集同等数量的变性物质。
“我们不打算搞一艘发电飞船,查利。氢燃料使我们到那外面去;一旦到了那边,它将给磁瓶供电以便容纳真正的燃料。”
“物质的总湮灭。”
“说得对。M乘以C至小数第九位。咱们谈的不是用几个世纪到天鹅61号上去。九年时间,一去一返。”
“那些土拨鼠不会喜欢的。他们对原先的代达罗斯号充满反感情绪——”
“别理睬那些土拨鼠。我们照样要用他们那些宝贵的氢弹干我们说过摹干的一切:到岩礁去,搞到一些反物质,把它带回来。只是要长途返回罢了。”
“你不会告诉他们说这就是咱们要干的事吧?这与他们毫不相干……”
她摇摇头,又笑了笑,这一回有几分苦笑。“今天早晨你没有看过《人民邮报》的社论吧?”
“我太忙了。”
“我也太忙了,老兄;忙得顾不上吃喝。我的一个职员还是把它送来了。”
“说的是代达罗斯的事吧?”
“不……说的是有关天鹅61号的事。那些疯科学家企图让那些蠢货明白地球上有生命。”
“他们会把咱也变成蠢货的。”
“错不了。”
三干人坐在山坡上,这是个“天然”圆形剧场,用月球尘土和地球草地铺设而成。人们议论纷纷,嗡嗡之声不绝于耳:比密斯博士刚刚给他们讲述了远征天鹅61号的情况。
大约叫了十次“请安静”以后,比密斯才能继续讲下去。“因此你们可以明白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广播这次会议。地球会接收到会议情况。同样,现在L-5号上面没有土拨鼠媒介。他们旋转着返回地球,穿梭式飞船连同他们的替换设备必须在海角维修。另外两艘穿梭式飞船在这里。
“所以我请求诸位——还有诸位必须坚守岗位的同行们——要为伊莎贝拉典当了她的珠宝以来最伟大的事业保守秘密,直到我们起飞。
“现在,我们社会科学部主任利文塞尔博士要跟诸位谈谈挑选船员的事。”
查利讨厌在公共场合讲话。在这一场合,他觉得像个基督徒正走在殉教的路上。他在讲台上把潮湿的讲稿揉揉平。
“呃,基本问题。”一千人要求他大声讲清楚。他调整一下麦克风。
“基本问题是,我们有供大约一千人工作的余地。可能每四个人就有一个以上要去。”
又是一阵议论纷纷,会众点头称是,发出一阵响亮的嗡嗡之声。“关于挑选船员的事,我们不搞独断独行……但是我已经制订了几条准则,比密斯博士也同意这些准则。
“显然,倘若有人需要高级医疗,他或者她就不应该打算去当船员。由于同样的原因,一般不考虑接收老年人。”
阿比盖尔悄悄地说:“六十四岁不算太老,查利。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