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当李问世醒来,都是因为实在太痒了,这个当然,全身袈裟里里外外,都布满大小不同的蜘蛛,怎么不痒!可怜圣僧最怕蜘蛛,又因好生之德,不能杀生,要小心翼翼一一劝蜘蛛们爬走,同时不停惊呼狂叫,最后只好躺在大草原上,让烈阳曝晒,驱走小可爱们。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轻松,太乙夕梦最是满足快慰,那古灵精怪的曼陀罗每天总给她一个惊喜。
昨天爬上树偷了一个雀蛋下来,当夕梦捧在手中,蛋便孵化出鸟儿来,但同时蛋内竟有字条,写着“陀罗夕梦天生一对,爱果孵出又再亲嘴”,究竟那坏家伙如何作法放入字条,夕梦当然不知,她只知道又被曼陀罗亲了一口,还久久不肯放开。
今日,曼陀罗失踪了大半天,当夕梦在大树林的中央找到他,踏步至坏家伙三尺前,便一同坠下深逾二十尺的陷阱去,下坠之势舞动旋风,卷得四周落叶飘飞,或红或绿,原来都绘着一个心,与相拥的二人缓旋到陷阱底下,满目爱火飘扬。
陷阱底下还有石头作凳、石制的茶壶及杯。曼陀罗把茶叶放入茶壶里,以内力滚得热腾腾,说道:“爱心茶,用爱心茶叶来冲,水滚茶香,味甘香滑,试试啊!”
是男人刻意布下的“陷阱”,女人好清楚中了奸计,但谁又不愿男人为自己布下如此令人感动、永远难忘的“陷阱”?这陷阱,偏我遇上!
后天、大后天,一连二十天,曼陀罗的爱意手段层出不穷,唯一有变的,是他不再吻夕梦了,因为,他喜欢欣赏夕梦陶醉时的柔情千缕、闭月羞花,还是夕梦主动要吻,狠狠的吻,吻死这太浪漫的坏家伙。
KUO 校正
刘定坚《六道天书》第一部 神宗四圣 第二卷第十一章 圣僧禅让诏
第二十一天,孤岛无忧无虑的快活日子要结束了,因为一艘战船泊在海中,跳下了大伙儿熟悉的天诛、班禅三世、小明禅师、任圣僧等,船上,还有耶利亚、阿难上人、亥卒子及混天儿、天焚五人。
“九星五行宫”当日一战,谁都没有损伤,及时利用“破浪神舟”逃去,“太乙门”混乱一片,本想要追杀,但因为失去太乙真的领导,也就不了了之,让天诛一众有喘息之机。
班禅三世道:“你们在孤岛上可悠闲得很啊,可怜咱们盗来了战船,在茫茫大海中找你们踪影,好苦啊!”
小明手上拿着烂苹果,一口咬去笑道:“要不是师父以苹果顶作太阳、牙齿印便是方向,在途中不断扔下苹果飘浮海上指示,让咱们寻觅苹果依方向修改航道,也不知要找到何年何月,才找得到呢!”
曼陀罗笑道:“好了,后山上有一大片苹果树林,咱们摘下千个大苹果上船,回航去了!”
一众正道同侪重遇,尽都大喜若狂,只可惜没有酒,只有苹果,不能大醉,只能大嚼。
风飞凡道:“咱们只要寻觅航道,直航回‘慈京城’,岂不就完成任务了吗?”
对一切器械、制造了如指掌的混天儿,却摇头道:“依地图所示,这里是西域‘鬼幽域’外的‘鬼海’,而连接通往‘慈京城’的航道,便另在‘鬼幽域’内‘西庙’与‘南乙’之间的‘邪魔渡’,咱们要经海路回‘慈京城’,‘鬼幽域’是唯一途径。”
白雪仙惊道:“那……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不错,经“九星五行宫”一战,“四神宗”派来他们一众来救圣僧,必然已惊动“七邪门”联合起来,数十万妖民,又如何能敌?不经过“鬼幽域”又不可能离去,究竟如何是好!
“既从地狱来,却怕地狱去,生死有命,富贵由天,诸位同是道中人,却苦怕生命无常。色身是假,有生老病死,佛心是真,无悔恨错对,法身清净,法身无相,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圣僧在最关键时刻,说出了决断性的明示。
圣僧再道:“更何况妖物邪魔要吃的是我,要怕的该是本僧,我不怕而你们却先怕,徒令别人笑哈哈!”
班禅三世点头道:“圣僧太子指点得是,邪不能胜正,咱们尽量小心点便是。”
战船顺风疾驰,便再直闯“鬼幽域”去。只三天时间航程,便已抵达“鬼幽域”的“邪魔渡”外。
一船共十四人,正静候闯入良机,已见桅帆高张,一艘战船直闯而来,船头上只有一人──云傲。
云傲冷冷道:“我来,是要接回我的未婚妻子太乙夕梦。”
很简单也很合理的要求,云家没有与曼陀罗等为敌,除了夕梦,也没有人知悉云傲亲手杀了父亲云十寒,就算知道,又关谁的事!
当曼陀罗望向夕梦时,她已飞快扑前,跃至云傲船上,与他拥在一起,恍如隔世重遇。
曼陀罗轻轻道:“你不留下一句话便离去吗?”
回眸浅笑,太乙夕梦细细道:“从前,有一个俏女儿家要报血海深仇,她便假意爱上了对头坏家伙,那厮信以为真,投入了真情真爱,跟着,俏女儿家便舍他而去,一生不见,呵……可苦死他了,岂不比亲手杀了他还更残忍、更痛快吗?”
曼陀罗道:“对啊,真聪明!”
云傲冷笑道:“我爹已死,云家‘仙宗庙门’已由我执掌门主,咱们以后同是一家人了!”
说罢,战船退去,再没有回头的太乙夕梦,便拥着她的云傲,乘船归去,她的心真的就此熄灭情火?
风飞凡走上前道:“放心好了,我的失恋、被遗弃经验可比你丰富,要用什么方法消减伤痛,我非常了解。”
曼陀罗道:“云傲先前的话,大家听清楚没有?”
云傲的话有什么特别?有什么玄机?
曼陀罗道:“他说,咱们以后同是一家人了,为什么‘四神宗’与他‘七邪门’云家‘仙宗庙门’会混成蛇鼠一窝?”
如此艰深难题,当然没有人能解答,但答案已渐渐浮现,因为又有一艘船正驶来,这艘比一般大上三倍的战船名唤“金凤舰”,足有一百尺长,吃水三、四尺深,四桨一橹,其势如飞。
船上站着带痴笑貌者,竟是皇太后身边两大宦官之一──艳男。
艳男甫见圣僧,便立下跪道:“微臣参见圣僧太子。”
圣僧道:“太子已出家为僧,礼为佛礼,免宫廷之礼,施主请起。”
艳男道:“谢太子!回禀太子,微臣领旨特来引路,请随微臣而来,皇太后正守候多时呢。”
众人惊闻皇太后竟来了“鬼幽域”,都惑然不解,难以相信,但“金凤舰”是宫廷战舰,艳男又在,他的话倒有三分是真。
带着迷茫之情,曼陀罗等一行十四人便随“金凤舰”驶入“邪魔渡”,甫进入,恍如一座宫殿筑于海上,五层高楼逾一百余尺,箭窗二百,兵士载有千人,舰的左右设有六根拍竿,两边每四尺就有一橹,如此快速战舰,名为“圣母五浮屠”,是皇太后水路出巡的母舰。
曼陀罗等陪着圣僧太子登上豪华战舰,只见舰上张灯结彩,有乐师奏曲,舞女翩翩,宴席早已列好,一旁竟是“地藏千佛寺”住持玄苦、“道教”“丹鼎观”掌门毛毛道,与及“神教”四大长老之一的寿命长老。“四神宗”来了三大头领,可见今日将发生绝对不寻常的大事,不禁令曼陀罗困惑不已。
在他们对面,竟又坐满“七邪门”的门主,分别是别来无恙的太乙真、五米天师、“喇嘛红门”的尼鸠多上人、“六壬神门”门主范太岁、“八卦门”门主易神君,还有身边已不见太乙夕梦的云傲。
“七邪门”中,就只有“魔罗汉门”门主没有来到,究竟是谁要正、邪之首聚此,便是她,当今执掌朝廷政事的皇太后丸冷雪。
一众人等跪安拜礼后,皇太后笑道:“皇儿,那个大胆狂妄,未得皇儿首肯,便带你来欣赏”鬼幽域“风光的云十寒,母后得悉他已死,人来,抬尸呈上!”
艳男立时奉上一盘,打个金盖,头首便是死不瞑目的云十寒,好个云傲,毫不动容,活像事不关己似的。
圣僧连忙道:“太后也许误得信息,缚臣儿小僧来此,非云十寒也,是座前太乙掌门啊!”
皇太后轻笑道:“皇儿活在寺中,难免孤陋寡闻,经母后深入查悉,当日是云十寒易容入寺,还有其子云傲作证,云傲,本皇有说错半点吗?”
云傲恭敬道:“皇太后明察,一切尽都在皇太后掌握之中,半点不错,云某得悉父亲大逆不道,也只好来个大义灭亲,献上头首,幸得皇太后恕罪,免祸及本门。”
天啊,怎么一下子是非颠倒,正邪不分,敌我难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皇太后再道:“如今掀起大祸者已除,太子又无恙归来,正是可喜可贺,本皇有一提议,敢问各位意下如何。众知天下两分,‘四神宗’与‘七邪门’不断斗争杀戮,致社稷不靖。既然同为学道人、修心性,自当互相依靠,本皇为解相互矛盾恩怨,欲统一‘七邪门’为‘魔道神教’,从此‘四神宗’成‘五神宗’,携手安定民心,敬神拜佛,国泰民安,皇儿,你可有意见?”
突然而来,震撼得令人难以想象的旨意,教圣僧太子、曼陀罗等又如何能接受。
曼陀罗笑道:“看来在座的三位‘四神宗’住持、门主、长老,以及‘七邪门’六位门主,都预先首肯了此协议。”
玄苦道:“这个当然,这次十位少年英雄救太子有功,皇太后承诺的一千新建寺庙等,将平分给‘四神宗’,各得二百五十座。正是香火更盛、正道更倡。”
曼陀罗一针见血道:“如此一来,‘四神宗’便不会一支独大,此消彼长,各得其所,也免却烦忧,果然是好法子。在‘七邪门’来说,能除去‘邪’字,堂堂正正成为大教,慢慢再图扩展势力,也不失为好时机,当然值得把握。”
圣僧李问世突道:“而我,能够保住性命,不破邪魔挖心食肉,全凭母后想出如此妙法,解困化劫,当然便该遵照承诺,在‘禅让皇诏’上压下玉玺印记,交出皇帝宝座,由皇太后改国号,正式掌管天下,成为名正言顺的女皇帝!母后,我猜的没错吧?”
曼陀罗等终于清楚明白一切转变因由,在他们流落孤岛的二十多天内,朝廷、“四神宗”及“七邪门”已达成秘密协议,逼太子签下“禅让皇诏”,皇太后得以成为女皇帝,正式夺取江山。
正、邪四教七门,也在皇太后安排下,各得其所,难怪一众人等都愿意同席共饮,原来是等待赐封。
艳男递上金盘,之上有锦绣卷“禅让皇诏”,呈在圣僧太子之前,只要以玉玺盖印,从此天下便双手拱让。
皇太后道:“皇儿,你不是曾当面主动对母后说过要禅让给我吗?怎么现下还犹豫不决啊?”
圣僧李问世笑道:“母后还记得臣儿今年多大吗?”
皇太后道:“正好十八岁足,正值少年。”
圣僧道:“先皇于我六岁驾崩,皇兄登基一年又不幸辞世,不知不觉,母后已摄政十一年余了。”
皇太后道:“只可惜太子无心朝政,否则十四岁当年登基,母后便可退下来,安心于皇宫当个悠闲皇太后便是。”
圣僧道:“此言非也,要是小僧当年继位登基,相信未及一年,又会步皇兄后尘,饮下母后香茶,便一病不起,早归极乐了。”
圣僧一语道破皇太后弒君夺权,立时惹来一阵骚动,形势急转直下,剑拔弩张,随时血光溅现。
皇太后冷冷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玄苦,你不是替本皇在‘地藏千佛寺’照顾圣僧太子?怎会让他误交损友,听从别人胡言乱语,挑拨我俩母子情义?”
玄苦道:“回禀圣母皇太后,圣僧太子本性纯厚,当然不会有偏邪古怪思想,只可惜他拜了佛家邪僧‘武禅’曼陀罗为师,老衲难以阻止学法为名、乱性为实的邪僧污染我圣僧太子心灵,致有大逆不道之言,请圣母皇太后见谅。”
圣僧突然大笑道:“哈……本皇决定不登基才不过十四岁,那时还没拜师啊!教我小心太后,不要登基,努力学法,出家为僧,到十八岁才以‘禅让’借口试探母后狼子野心,是我父皇临终前的忠告。”
脸色转成铁青、杀意暴现的皇太后惊闻秘密,不禁大感诧异,但仍镇定如恒,强装冷静道:“原来太子是早有预谋,看来,本皇早晚也要来个双手拱让皇座,太子正式登基,呵……那本皇赐封给‘四神宗’、‘七邪门’的一切美好安排,岂不都成了泡影?”
原来的大好计划竟给圣僧太子破坏了,唯一补救方法,看来便只有保住皇太后。
太乙真笑道:“太子,你身处‘七邪门’,这里尽是邪魔外道,偶一不慎,被妖孽杀掉吞吃了,跟‘神宗四圣’同归极乐,那便休说皇位,恐怕连骨头也不剩一根啊!”
玄苦再道:“咱们‘四神宗’要保护皇太后,可不一定能抽身助太子脱险啊!”
玄苦、毛老道、寿命长老三人的眼神,都确切告诉了圣僧太子,“四神宗”是依在皇太后一边的了,要是太子不签下“禅让皇诏”,便要与身旁十余人对抗“七邪门”二、三十万邪魔,必然是死定了。
圣僧笑道:“跟皇太后斗了一大轮法的铁三角三位老臣,宰相胡越、兵部尚书戚知秋和刑部尚书方唐,已得了本皇手谕,内容嘛……哈……皇太后要起义,恐怕便要与万民为敌了。”
艳男笑道:“嘻嘻,太子在吓唬我皇啊!”
皇太后抚其秀发,手指轻轻缠绕,再贴脸感受柔软滑溜。细细说道:“好皇儿,还是先打开‘禅让皇诏’看个明白,才作决定吧,说不定皇儿会回心转意也不一定啊!”
故弄玄虚的皇太后,教一直隐藏龙威的圣僧太子也探不出虚实来,便打开皇诏,一看下,竟吓得一脸死白,冷汗涔涔而下。
“你竟胆敢冒我玉玺盖印,假传皇诏!”李问世手上所持皇诏,原来竟已有了印记,而且李问世三字已签书其上。
皇太后笑道:“皇儿当了小和尚,念佛经可念得头昏脑胀了吧,当天你入宫见本皇,已签好‘禅让皇诏’了,怎么都忘记得一乾二净啊,呵……母后就是怕你信口开河,反口覆舌,忘得一乾二净,果然不出本皇所料,但也不打紧,本皇早有后着,此行也算得个清楚明白了。”
圣僧怒道:“但母后得不到皇儿亲下口谕,也难令朝中上下心悦诚服,也难安万民之心。”
皇太后道:“这个当然,皇儿十四岁出家,多年来便是为了笼络民心,只要民心归你,当不当皇帝,是否手握兵权,已不重要。如今圣僧太子,乃全国民心所依附、最尊敬,圣僧只要说一句谁是妖孽,恐怕千千万万人会唾骂打杀,就算圣僧说一句月亮明天掉下来,肯定天下百姓都远走避难,圣僧彷佛是神的化身。”
圣僧道:“皇太后虽非我亲娘,却对皇儿了如指掌。”
皇太后道:“不,若非今天来个爽直的对答,猜到的也不敢肯定,现下猜中了,太子便可以安心去死了。”
圣僧道:“你不敢杀我的。”
皇太后道:“要是太乙真人的‘阴阳十八宫’未突破第十宫,当然不能杀太子,但现下只要他在阴月阴日时,吃了太子的心,便能随意借尸还魂,要你下任何口谕又有何难?”
说得清楚明白,圣僧李问世就算是自六岁起便抑压住恨意,刻意学佛避过皇太后加害,再削发为僧,努力争取民心,以图夺回皇位。如此精密剖署,可却仍难摆脱皇太后算计,母子二人已势成水火,必然决裂,当下便要来个了断。
圣僧太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