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将门推开一个窄缝,钻出办公室时,发现路克中士仍旧等在外面。
中士立刻转过头来,巴尔故作镇定地说:“中士,带路吧。”
迪伐斯则赶紧把门关了起来。
路克中士一言不发地将他们带回房间,来到门口之后,他突然顿了一下,然后三人又继续向前走。因为,此时已经有一把核铣指着中士的肋骨,他的耳旁还有一个严厉的声音说:“带我们到太空商船去。”
到达太空商船停泊处后,迪伐斯走到前面去开气闸,巴尔对中亡说:“路克,你就站在那里别动。你是一个老好人,我们不想杀你。”
不料此时中士认出了核铳上镂刻的字母,脱口吼道:“你们杀了将军!”
然后,他发出一声疯狂而毫无意义的叫喊,奋力向前扑了过去,却正好撞上核铳冒出的烈焰,顿时变作一团惨不忍睹的焦炭。
不久之后,太空商船从这个死寂的行星起飞。又过了一会儿,强烈的信号灯才射出阴森的光芒,交织成一片淡黄色的蛛网。在银河巨型透镜状的背景中,另外又有许多黑影腾空而起。
迪伐斯绷着睑说:“巴尔,抓紧啦。让我们看看,他们到底追不追得上我们的船舰。”
不过他心里很明白,答案绝对是否定的。
他们进入外太空后,迪伐斯的声音已接近嘶哑:“我给布洛缀克吃的饵恐怕太香了一点,他现在似乎跟将军站在一条线上了。”
话还没有说完,他们已经冲进银河稠密的群星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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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航向川陀
方向控制器射出强力的信号波束,在太空中缓慢而彻底地过滤着各个方位。拉珊。迪伐斯正俯身观察一个黯淡的小球形仪器,想要寻找任何一点反应的迹象。
杜森。巴尔坐在角落的便床上,耐心地看着迪伐斯工作。他突然问道:“没有那些家伙的踪迹了吧?”
“帝国的大兵吗?没有。”行商吼道,声音中带着明显的不耐烦,“我们早就把那些王八蛋给甩掉了。老天保佑!我们在超空间中盲目地跃迁,还好没有跳进恒星的肚子里去。即使他们的速度够快,想必也不敢追来,更何况他们不可能比我们快。”
他靠向椅背,将衣领扯松:“不知道帝国那些家伙在这里动了什么手脚,我感觉有些超空间裂隙的排列被搞乱了。”
“我懂了,这么说,你是试图要回基地去。”
“我正在呼叫‘协会’——或者应该说在试着呼叫他们。”
“协会?那是什么组织?”
“是‘独立行商协会’的简称,你从来没有听说过,啊?不过,也不只你一个人没听过,因为我们还没有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他们沉默了一阵子,盯着毫无动静的收讯指示器,然后巴尔又问:“你确定是在通讯范围之内吗?”
“我不知道,对于目前的位置,我只有一点模糊的概念,但也只是靠盲目的推算得来的,这就是为什么我得借助方向控制器的原因。我们也许要花好几年的时间,你知道吗?”
“会不会是那个?”巴尔指了指显像板。
迪伐斯赶紧跳起来调整耳机,他也看到显像板上的一团朦胧之中有一个微微发光的白点。
在接下来的半小时中,迪伐斯仔细控制着微弱的通讯超波。靠着这种超波波束,他可以经过超空间在一瞬间联络到五百光年以外的地方。如果换成‘迟缓’的普通光波,则必须花上五百年的时间才能行进到那么遥远的距离。
最后,他失望地靠在椅背上,抬起头来,又将耳机向后一推。
“老学究,我们来吃点东西吧。如果你想洗澡,浴室中有高压淋浴设备,不过热水要省着点用。”
然后他在舱壁旁一排柜子前蹲了下来,伸手在里面掏着,同时问巴尔说:“我希望你不是吃素的。”
巴尔回答:“我什么都能吃,但是协会联络得怎么样?又中断了吗?”
“似乎如此,距离太远了,实在是太远了。不过没有关系,我早就料到会有这种情形。”
然后迪伐斯站了起来,把两个金属容器放到桌子上,对巴尔说:“老学究,只要等五分钟,然后按下这个接点,它就会自动打开来。你可以用它当盘子,里面还有叉子,的确是很方便的速食,只要你不介意没有餐巾的话。我想你一定很希望知道,我从协会那里得到了什么消息。”
“如果不是什么秘密的话。”
迪伐斯摇摇头说:“对你不用保密——里欧思说的都是实情。”
“关于纳贡的事?”
“嗯——他们的确曾经有过这个提议,但是被他拒绝了。现在情况很糟糕,已经打到了洛瑞斯的外围恒星。”
“洛瑞斯距离基地很近吗?”
“啊?哦,你不可能知道的。它是当初的四王国之一,可以算是内缘防御阵线的一环,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问题是,他们出动了前所未见的巨型星舰,这就代表里欧思并没有向我们吹牛,他的确得到了增援。布洛缀克见风使舵,已经倒向他那一边了,是我把所有的事情搞砸的。”
他一面说,一面把速食容器外面的接点按下,垂头丧气地看着容器灵巧地打开。容器里面是炖熟的食物,舱房中立时弥漫着香气,巴尔已经开始吃了起来。
巴尔边吃边说:“我们直到目前为止,一直都在随机应变。可是在这里我们什么也不能做,也不能突破帝国的阵线回到基地。我们唯一能够做的,也是最合理的一件事,就是耐心地等待。不过,既然里欧思已经攻到了内缘阵线,我相信也不需要等太久了。”
迪伐斯放下叉子说:“等待,如此而已?”
然后,他又瞪大了眼睛咆哮道:“你当然没有关系,反正对你也没有切身的危险。”
“我没有吗?”巴尔淡淡一笑。
“没有,其实,我告诉你,”迪伐斯的怒气已经浮上了表面,“我对于你这种态度已经厌烦透了。你把整个事件当成学术研究对象,放在显微镜底下不慌不忙地仔细观察。可是那里有我的朋友,他们已经处在生死关头,那里的整个世界,我的故乡,也快要被毁灭了。你是一个局外人,你当然不明白。”
“我也曾经亲眼看着朋友死去。”老人的双手无力地垂在膝盖上,闭起眼睛来说,“你结婚了没有?”
迪伐斯回答:“行商是不结婚的。”
“哦,我有两个儿子,还有一个侄儿,他们都接到了我的警告。但是,基于某些原因,他们不能有所行动。我俩这次逃了出来,就代表他们将被处死。我希望,至少我的女儿和两个孙儿,现在已经平安离开了那个世界。即使如此,我所冒的风险,还有我的损失,也已经比你大得多了。”
迪伐斯满脸不高兴,粗暴地说:“我知道,但是你有选择的余地。你仍然可以继续跟里欧思合作,我从来没有要求你……”
巴尔拼命摇着头:“迪伐斯,我并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你用不着良心不安,我并非为了你而牺牲两个儿子。我决定跟里欧思合作的时候,早就已经豁出了一切,可是一旦他使用心灵探测器——”
西维纳老贵族重新睁开眼睛,眼睛中流露出深沉的悲痛:“里欧思曾经来找过我一次,那是一年以前的事情。他提到了一个崇拜魔术师的教派,可是他却不了解真实内情。那并不完全是一个教派,你知道吗?已经过了四十年了,可是西维纳仍然受到帝国的高压统治。过去前后发生过五次起义事件,但是都被镇压下去。后来,我发现了哈里。谢顿的古老记录,那个‘教派’所等待的,就是记录中的预言。
“他们等待着魔术师的到来,也已经为这一天做好了准备,我的两个儿子就是这批人的领导者。我心中的这个秘密,绝对不能被探测器发现,所以我的儿子必须牺牲?否则的话,他们仍旧会被当成叛徒处死,而半数的西维纳人也将要跟着遭殃。我根本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而我也绝对不是局外人。”
迪伐斯垂下了眼睑。巴尔继续柔声地说:“西维纳的唯一指望就是基地能够战胜。我的儿子可以说是为了基地的胜利而牺牲。当哈里。谢顿计算到基地胜利的时候,并没有将西维纳的救赎考虑在内,因此,对于同胞的命运,我并没有什么把握,我有的只是希望而已。”
“我会怀着充分的信心一直等待下去。”巴尔不假思索地答道,“即使他们登陆了那个端点星,我仍旧会充满信心地继续等待。”
行商无可奈何地皱着眉说:“我不知道。但是绝不可能像你说的那样发展,不管有没有心理史学,都不会像变魔术那样。他们实在强大得可怕,而我们又太弱了,面对这种情况,谢顿又能做些什么呢?”
“他什么都不必做,该做的早就做过了,而一切仍然在进行之中。你虽然没有听见鸣金擂鼓,但这并不就代表没有任何的发展。”
“也许吧,但是我仍然希望,你刚才能把里欧思的脑袋打碎,让他永远爬不起来,他一个人就比整支军队还要可怕。”
“把他的脑袋打碎?你忘了布洛缀克是他的副总司令?”巴尔的面容看来充满了恨意,“所有的西难纳人都等于是人质,而布洛缀克老早就证明了他的厉害。他因为他们无法付清积欠的税款。不,我们应该让里欧思活下去,比起布洛缀克来,他施加的惩罚简直就是恩典。”“但是六个月了,六个月以来,我们待在敌人的基地中,根本看不出任何的迹象。”迪代斯双手紧紧握着,压得指节咯咯作响,他又强调,“没有任何迹象能够证明你的话!”
“哦,慢着,你倒是提醒了我——”巴尔在衣袋中摸索了一阵子,“这个也许有点用处。”说着,他就将一个小金属球丢到桌子上。
迪伐斯一把抓起来,问道:“这是什么?”
“私人信囊,就是里欧思被我打昏前刚收到的那一个。这个东西,能不能算有一点用处?”
“我不知道,要看里面装的是什么。”迪伐斯坐了下来,将金属球放在手中仔细端详。
当巴尔洗完了冷水浴,又在空气干燥室舒舒服服地享受了暖流的吹拂之后,发现迪伐斯正坐在工作台前,全神贯注,默然不语。
西维纳老贵族一面拍打着自己的身体,一面扯着喉咙问道:“你在干什么?”迪伐斯抬起头来,胡子上粘了许多亮晶晶的汗珠。他回答说:“我想把这个信囊打开。”
“没有里欧思的个人特征资料,你能够把它打开吗?”巴尔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惊讶。
“如果我打不开的话,我就自动退出协会,这辈子再也不涉足太空。我刚才拿三用电子分析仪,对它的内部做了详细检查,我身边还有一些小工具,专门用来打开各种信囊。帝国根本没有人晓得有这些工具。你知道吗?我以前曾经干过小偷,一个行商什么事情都得懂一点。”
说完,他又低下头去工作,拿着一个扁平的小仪器,轻巧地探着信囊表面各处,每次的接触都带起了红色的电花。
然后迪伐斯又说:“我可以看得出来,这个信囊做得很粗陋,反正帝国的工匠对于这种小巧的东西都不在行。你看过基地出品的信囊没有?只有这个的一半大,而且能够屏蔽电子分析仪的探测。”
然后他屏气凝神,衣服下的肌肉明显地鼓胀起来,微小的探针慢慢向下压……信囊终于悄无声息地打开了,迪伐斯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将信囊拿在手中,信笺有一半露在外面,好像是金属球吐出的舌头。
“这是布洛缀克写的信,”迪伐斯看了一下,然后又以轻蔑的语气说,“信笺用的还是普通纸张。基地所出品的信囊,打开之后,信笺在一分钟之内就会氧化变成气体。”
但是巴尔却摆手示意他别再说话,自己很快地看了一遍内容:“发文者:大帝陛下钦命特使、枢密大臣、帝国高级贵族安枚尔。布洛缀克。
“受文者:西维纳军政府总督、帝国星际舰队将军、帝国高级贵族贝尔。里欧思谨致贺忱。
“第一一二○号行星已放弃抵抗,攻击行动如预定计划继续顺利进展。敌已呈现疲弱之势,定能达成预期之最终目标。”
巴尔看完了这些蝇头小字,抬起头来怒吼道:“这个傻瓜!这个矫揉造作的混蛋!这算是哪门子的密函?”
“哦?”迪伐斯也显得有些失望。
“根本什么都没有提到,”巴尔咬牙切齿地说,“这个只会谄媚、阿谀、奉承的大臣,现在竟然也扮演起将军的角色。当里欧思不在的时候,他就是前线的总指挥官,他拿这些与自己根本无关的军事行动大做文章,做出这种自大自夸的报告,完全是为了自我安慰。‘某某行星已放弃抵抗’‘攻击继续进展’‘敌呈疲弱之势’,他简直就是个大草包!”
“嗯,不过,慢着,等一等——”
“把它丢掉。”老贵族转过身去,一脸悔恨的表情,“天晓得,我原本也没希望它会是多了不起的重要机密,然而两军交战时,即使是最普通的例行命令,如果没有传达下去,也会使得军事行动受到干扰,影响以后的局势。我当时就是这么想,才会把它带走的。可是这种东西!还不如把它留在那里,让它耽误里欧思一分钟的时间也好,总比如今落在我们手中更有价值。”
可是迪伐斯却站了起来:“看在谢顿的分上,能不能请你闭嘴,暂时不要发表高论。”
说完,他将信笺举到巴尔的面前:“请你再读一遍,他所谓的‘预期之最终目标’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还用说吗?当然就是征服基地。”
“是吗?也许他指的是征服帝国呢。你也知道,他深信那才是最终的目标。”
“假使果真如此,那又如何呢?”
“果真如此的话,”迪伐斯的笑容消失在大胡子中,“那么,注意看,让我做给你看。”
迪伐斯只用了一根手指就将那个有着龙飞凤舞标志的羊皮纸信笺塞了回去。
然后金属球发出了一声轻响,信笺就消失不见,而金属球又恢复了原状,变成了光滑而没有缝隙的球体。在它的内部,还传出了一阵零件转动的响声,那是控制开关借着随机的转动,正在将密码锁的排列搅乱。
“现在,如果没有里欧思的个人特征资料,就没有办法把这个信囊打开了,对不对?”
“对于帝国那方面而言,的确是没有办法。”巴尔附和道。
“这么说的话,它里面所装的任何证据,我们都不知道,是绝对货真价实的机密文件。”
“对于帝国那方面而言,也的确如此。”巴尔再度附和。
“可是皇帝有办法将它打开来,对不对?政府官员的个人特征一定都已建档。在基地,我们的政府就保有官员们的详细个人资料。”
“在帝国的首都也有这种资料。”巴尔再次附和迪伐斯的话。
“那么,当你这位西维纳的贵族向克里昂二世那位皇帝禀报,说他手下那只最乖巧的鹦鹉和那头最勇猛的猎鹰,竟然勾结起来密谋将他推翻,并且呈上信囊为证,他会对布洛缀克写的‘最终目标’如何理解?”
巴尔有气无力地坐下来,对迪伐斯说:“等一等,我没有搞懂你的意思。”他抚摸着瘦削的脸颊,又问道,“你不是要玩真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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