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产生的排斥也许会令他精神崩溃。 无论如何,我带来了一点消息——请你别再敲指甲好不好——”首先,我们不用过分强调骡的体能。他也许很强壮,不过那个畸形人所说的关于这方面的神话也许被他自己的恐怖记忆放大了很多倍。据说骡戴着一副古怪的眼镜,他的眼睛能杀人,这很明显地表示他具有超人的精神力量。“
“这些我们早就知道了。”市长不耐烦地说。
“那么探测器证实了这一点。然后从这里出发,我开始用数学来推导。”
“所以呢?你要花多久时间?你这样子喋喋不休,我的耳朵快被你吵聋了。”
“据我的估计,大约再有一个月,我就可以有些结果告诉你。当然,我也可能无法做到。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这一切都在谢顿的计划之外,那我们的机会简直太小了,真是太小了。”
茵德布尔转向心理学家,恶狠狠地说道:“你骗人。你这个叛徒,现在给我逮到狐狸尾巴了。你还敢说你跟那些制造谣言的坏蛋不是一伙儿的?你们散播失败主义,搞得基地人心惶惶,让我的工作变得加倍困难。”
“我?我?”米斯的怒火也渐渐升了起来。
茵德布尔对着他赌咒:“星际尘云在上,基地将会胜利的——基地一定会胜利的!”
“纵使我们在侯里哥吃了败仗?”
“那不是吃败仗,你也相信那些满天飞的谎言吗?那是由于我们兵力悬殊,而且内部还有人叛变……”
“是什么人煽动叛变?”米斯以轻蔑的口气问道。
“就是贫民窟里那些满身虱子的民主分子。”菌德布尔回敬他一阵大吼,“民主分子的细胞渗透进了舰队,他们简直无孔不入,这件事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了。虽然大部分的细胞都被铲除了,但是难免有漏网之鱼,这就足以解释为什么会有二十艘船舰竟然在会战的最高潮突然投降。也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会被打败的。
“所以说,你这个出言不逊、举止粗野、头脑简单的所谓爱国者,你跟那些民主分子到底有什么牵连?”
艾布林。米斯却只是耸耸肩,自顾自地说:“你这是在胡说八道,你知道吗?那么后来的撤退又怎么说呢?西维纳又怎么会沦陷了一半?也都是民主分子的杰作吗?”
“不,不是民主分子。”小个子的市长尖声笑道,“是我们主动撤退——过去基地每逢遭到攻击,一律都会以退为进,直到历史不可抗拒的发展变得对我们有利为止。事实上,我已经看到了结果。由民主分子组成的所谓‘地下组织’已经发表了一项声明,宣誓要和政府联合行动,枪口一致对外。这可能是一个阴谋,为了掩护另一个更高明的诡计,但是我却可以将计就计,不论那些混账叛徒打的是什么主意,这项联合行动可以大肆宣传一番。更好的是……”
“更好的是什么,茵德布尔?”
“你自己想想看——就在两天以前,所谓的‘独立行商协会’已经向骡宣战。因此,基地的舰队一下子就增加了千艘星舰。你懂了吧,这个骡做得太过分了,他趁着我们内部分裂不和的时候,想要坐收渔翁之利,可是面对他的来犯,我们却再度团结起来,再度变得强大无比。他最后非输不可,这是不可抗拒的——历史总是如此发展。”
米斯仍然怀疑地说:“那么你的意思是说,谢顿甚至连无法预料的突变种也考虑到了。”
“突变种!我看不出他和人类有什么不同,你也不可能看得出来。我们听到的,只有一个叛变的上尉、两个异邦年轻人,还有一个笨头笨脑的小丑,这四个人的胡说八道而已。你忘记了最有力、最重要的证据——你自己的证据。”
“我自己的?”米斯顿时吃了一惊。
“你自己的——”市长嘲笑道,“你说过,再过九个星期,谢顿就要在穹隆中出现了,这代表什么?代表将有一个危机。如果骡发动的攻击不算是真正的危机,那么什么又是真正的危机呢?谢顿又为什么要出现?回答我,你这个大肉球。”
心理学家又耸耸肩:“好吧,如果这样想能够让你心安的话。不过,请你帮个忙,为了预防万一……万一老谢顿发表了演说,结果却出乎我们意料之外——请你让我也出席这个集会。”
“好吧,现在你可以滚了。这九个星期之中,别让我再看到你。”
“我真是求之不得,你这个又干又瘪的大爬虫。”米斯一面走,一面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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骡…基地陷落
穹隆中有一种奇怪的气氛,但是从各个角度都很难精确地形容。一来不能说它年久失修,因为穹隆的内部照明充足,各方面都维修得很好,墙壁上的彩色壁画栩栩如生,一排排固定的座位看起来宽敞舒适,并且显然是为了永久使用所设计的。二来也不能说它陈旧,因为三个世纪的光阴,并未在其中留下任何显著的痕迹。而穹隆的设计,也完全没有刻意要使人产生敬畏或虔诚的情绪,因为仅有的装潢设备都简单朴素。事实上,几乎可说没有什么陈设。
将所有难以描述的情况排除之后,最后只有一点诡异的气氛剩下来,它来自占了穹隆一半面积、显然空无一物的玻璃室。过去三个世纪以来,哈里。谢顿活生生的影像出现了四次,就是坐在那里侃侃而谈。不过其中有两次,完全没有任何听众出席他的演说。
三个世纪过去了,总共经历了九个世代,这位曾经目睹帝国昔日光荣的老人,一次又一次出现在穹隆中。直到现在,他对于今日银河局势的了解与认识,犹在他的后代子孙之上。
这个空无一物的玻璃室,在时间的长河中耐心地等待着。
市长茵德布尔三世坐在私人礼车中,穿过了寂静而透着不安的街道,比任何人都先来到穹隆。跟他一起到达的还有他的专用座椅,这个座椅比室内原有的座位都高出许多,并且更为宽大。茵德布尔命令属下将他的座椅放在最前面,这样一来,除了管不到面前空空如也的玻璃室之外,他可以掌控住全场的局势。
此时,站在市长左方一名表情严肃的官员对市长恭敬地低头行礼,然后报告说:“市长阁下,您今晚将要进行的正式宣布我们已经安排好了范围最广的一次次以太广播。”
“很好!此外,介绍穹隆的星际特别节目要继续播出,当然,其中不可以有任何的臆测或预测。大众的反应仍旧很满意吗?”
“市长阁下,反应相当好。原先盛行一时的邪恶谣言已经又消退了不少。如今,大众的信心普遍都已恢复。”
“很好!”市长做了一个手势,示意那名官员退下,然后随手调整了一下考究的领带。
距离正午还有二十分钟!
随后,从市长的拥护者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代表团——各大行商组织的重要负责人——也三三两两地走进了穹隆。他们根据各自财富的多寡,以及在市长心目中的地位,而各有不同程度的豪华排场。这些大人物来到穹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向市长问安,领受市长一两句亲切的招呼,然后再坐到指定的座位去。
此时,在穹隆的某处,突然出了一点情况,破坏了现场矫揉造作的气氛——来自赫汶的蓝度从人群中慢慢挤出来,不请自来地走到市长的座椅前。
“市长阁下!”他轻声地说,同时行了一个鞠躬礼。
茵德布尔皱起了眉头:“没有人批准你来晋见我。”
“市长阁下,我在一周以前就已经开始申请了。”
“我很遗憾,但是与谢顿现身有关的国家大事使得……”
“市长阁下,我也感到很遗憾。但是,你下的那个命令,要将独立行商的星舰混编在基地舰队中,我必须请你将它撤回。”
茵德布尔由于自己的话被打断,气得满脸通红。他怒吼道:“现在不是讨论问题的时候。”
“市长阁下,这是我唯一能见到你的机会。”蓝度细声而急切地说,“作为独立行商世界的全权代表,我有责任要告诉你,对于这项要求我们恕难从命。你一定要赶紧撤销这个命令,要赶在谢顿帮我们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以前。一旦紧张的局势过去,到时候再想要安抚就太迟了,我们的联盟关系会立刻瓦解。”
茵德布尔以冷漠的目光瞪着蓝度:“你知不知道我是基地的最高军事统帅?我到底有没有军事政策的决定权?”
“市长阁下,你当然有,但是你的决定有不当之处。”
“我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当之处,在这种紧要关头,允许你的人马单独行动是很危险的事,这样会正中敌人下怀。我们必须团结,大使,不论是军事方面或政治方面都要团结。”
蓝度感觉自己的喉咙几乎哽住了,他省略了对市长的敬称,脱口说道:“因为谢顿马上就要现身,所以你就感到安全无虞,就准备要开始对付我们了。一个月以前,当我们的星舰在泰瑞尔击败骡的时候,你还表现得既软弱又听话。我该提醒你,市长先生,在会战中连吃了五次败仗的是基地的星际舰队,而为你打了几场胜仗的,却是独立行商世界的星舰。”
茵德布尔阴沉沉地皱着眉说:“大使,你已经是端点星不受欢迎的人物,我限你在今天傍晚之前离境。此外,你跟端点星上从事颠覆活动的民主分子必有牵连,这一点,我们会……我们其实已经调查过了。”
蓝度回嘴道:“当我走的时候,我们的星舰都会跟我一起离去。我对你们的民主分子一无所知,我只知道,你们基地的船舰之所以会向骡投降,是由于高级军官的叛变,姑且不论他们是不是民主分子,总之那不是舰员的主意。我告诉你,在侯里哥那场战役中,基地的二十艘船舰根本还没有遭到任何攻击,就由少将指挥官下令投降。那名少将还是你自己的亲信——当我的侄子从卡尔根来到基地时,他的审判就是由那名少将主持的。这只不过是我们所知的许多例子之一,基地的舰队充满了潜在的叛变,我们的星舰和战士绝对不会冒这种险。”
茵德布尔说:“在你离境之前,全程都会有警卫监视你。”
在端点星高傲的统治阶层众目睽睽之下,蓝度一声不响地走了开。
距离正午还有十分钟!
贝妲与杜伦也已经来到穹隆,坐在最后几排,他们看到蓝度经过,赶紧起身和他打招呼。
蓝度对他们温和地微笑道:“你们毕竟还是来了,究竟是如何争取到的?”
“马巨擘是我们的谈判代表。”杜伦笑着回答,“茵德布尔一定要他以穹隆为主题作一首声光琴的乐曲,当然,要以茵德布尔自己为主角。马巨擘说,如果没有我们作伴,他今天就不肯出席,不论怎么说、怎么劝他都不肯妥协。艾布林。米斯也跟我们一道来了,现在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然后,杜伦突然一本正经地焦急问道:“怎么啦,叔叔,有什么不对劲?你看来不大舒服。”
蓝度点点头:“没错。我们加入得不是时候,杜伦,当骡被解决之后,只怕就要轮到我们了。”
此时,一位穿着白色制服、表情严肃的人走了过来,向他们三人行了一个利落的鞠躬礼。
贝妲的黑眼珠顿时亮了起来,伸出手来说:“普利吉上尉!你又恢复了太空勤务?”
上尉握住她的手,弯着腰说道:“没有这回事,我知道是由于米斯博士的帮助,我今天才有出席的机会。不过我这趟只能出来一下子,明天就要回地方义勇军报到——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距离正午还有三分钟!
现在马巨擘脸上的表情掺杂着悲惨、苦恼与沮丧。他的身子又缩成了一团,仿佛尽力想使自己从空气中消失,长鼻子的鼻孔皱缩起来,凝视地面的眼睛则不安地左右游移。
他突然抓住了贝妲的手,贝妲弯下腰来,他低声对她说:“我亲爱的女士,当我……当我表演声光琴的时候,您想,这么多伟大的人物都会是我的听众吗?”
“我可以确定,每一个人都不会错过。”贝妲向他保证,并且轻轻地摇着他的手,“我还可以确定,大家都会公认你是全银河最杰出的演奏家,他们一定没有观赏过更好的演奏会。所以你要抬头挺胸坐端正,我们得有名家的架势。”
说完,贝妲故意对他皱皱眉头。马巨擘报以微微一笑,同时缓缓地将细长的四肢舒展开来。
正午时分到了——玻璃室也不再空无一物。
很难想像有谁目睹了影像是如何出现的,因为这是一个迅疾无比的变化,前一刻什么都还没有,下一刻就已经在那里了。
现在在玻璃室中出现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他年迈而且全身萎缩,膝盖上覆着一本书,满布皱纹的脸上有一双仍然炯炯有神的眼睛。当他开始说话的时候,充满精神的声音与他的老态极不协调。
他的声音轻柔地传出来:“我是哈里。谢顿!”
穹隆中鸦雀无声,他开始以洪亮的声音说:“我是哈里。谢顿!光凭感觉,我无法知道现在有没有人在这里,不过这没有关系。直到目前为止,我还不太担心计划会出问题,在最初的三个世纪,计划毫无偏差的几率是千分之九百四十二。”
他顿了顿,微笑了一下,然后再以亲切和蔼的口气说:“对了,如果有人站着的话,可以坐下了,如果有谁想抽烟也请便吧。我的肉身根本不在这里,大家不必拘泥于形式。
“现在,让我们来讨论一下如今的问题。这是基地第一次面对——或者是即将面对一场内战。到目前为止,外来的威胁几乎已经消灭殆尽——根据心理史学严格的定律,这是一个必然的结果。基地如今所面临的危机,是地方上那些过分不守纪律的团体对抗过分集权的基地中央政府。这是一个必要的过程,而结果则至为明显。”
在座的所有达官贵人,他们做作出来的威严神态已经开始松动,茵德布尔则几乎要站了起来。
贝坦身子向前倾,露出了困惑的眼神。她想,伟大的谢顿究竟在说些什么?结果这一分神,她就漏听了几句话。
“……达成妥协,满足了两方面的需要。独立行商的叛乱,为这个也许变得太过自信的政府,引进一个新的不确定因素,使得基地重新拾回奋斗的精神。独立行商虽然被打败,却增进了民主的健全发展……”
现在室内交头接耳的人越来越多,耳语的音量也不断升高,大家都不禁开始感到恐惧。
贝妲咬着杜伦的耳朵说:“他为什么不提到骡?行商根本没有要叛乱。”
杜伦的反应只是耸耸肩。
在逐渐加重的混乱中,坐着的人继续兴高采烈地说:“……基地被迫进行这场内战之后,一个新的、更坚强的联合政府是必然的正面结果。然后,只剩下旧帝国的残余势力可能阻挡基地继续扩张。但是在未来的几年内,那些残余势力无论如何不会成为问题。当然,我不能透露下一个危机的……”
谢顿的嘴唇仍然动个不停,但是声音被全场的喧嚣声完全掩盖。
艾布林。米靳此时正站在蓝度身边,他的脸涨得通红,拼命大吼道:“谢顿疯啦,他把危机搞错了,你们行商曾经计划过内战吗?”
蓝度低声回答道:“没错,我们曾经计划过,是因为骡才取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