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进行了整整一个下午,大体确定了作战步骤:第一阶段,以吕宋岛、马来半岛、东印度群岛三地为攻略中心,扫除横在家门口的障碍,切断印度洋和太平洋的海上通道;第二阶段,挥师东进,以日本列岛为基地,进占马里亚纳群岛,与从德国手中接收的马绍尔群岛、加罗林群岛等联成一气,牵制来自夏威夷方向的美国援军,同时以棉兰老岛、新加坡为基地,由南而东,经新几内亚登陆澳大利亚;第三阶段,以澳大利亚为基地,继续东进北上,直指美国太平洋舰队大本营夏威夷。
根据国防部长杨霆的建议,会议决定设立三大战区:1中亚战区,统一指挥西藏、新疆、阿富汗、巴基斯坦境内一切陆海空军,任命江星辰陆军上将为战区司令,司令部设在喀布尔。2西太平洋战区,统一指挥日本列岛、加罗林群岛、马绍尔群岛之一切陆海空军,任命霍南山空军上将为战区司令,司令部设在东京。3南太平洋战区,统一指挥台湾、海南、云南、越南一切陆海空军,任命田伍亮海军上将为战区司令,司令部设在高雄。
陆少阳霍然起立,无比威严地道:“中央决定,即日起成立最高统帅部,由石铮同志担任最高首长,王啸飞同志担任统帅部参谋长,在座各位都是统帅部成员。授权石铮同志临机处置一切军务,不必经政治局研究。”
散会时已是晚上七点多钟,五大常委草草用了些晚餐,便又聚到了丁香书屋喝茶,另一项重大决策即将产生。
等候已久的中组部长张思齐一见到他们,就从公文包中取出一大叠材料,分交给五人审阅,同时介绍道:“各位首长,我部遵照指示,严格按干部考察程序,对万季青、范汉成、周子才三位同志进行了为期六个月的秘密考察。全部资料都在这里了。”
陆少阳粗略翻了一遍手中的文件,发现三个被考核对象的考评结论栏上都是空的,有些不悦地问道:“对这三位同志,你们组织部就拿不出一点意见来?”
张思齐平静地答道:“本人以党性保证,材料上的情况绝对属实。关于考评结论的问题,我部党组的意见是,只提供事实依据,不干扰中央首长的判断。”
这番回答原本很是得体,张思齐手下参与此事的每个人都心知肚明,中央这是在选拔新总理了。此等大事,小小的组织部自不便发表什么意见。但陆少阳并不肯罢休,以不容他回避的口气又问道:“那么你个人呢?选你当这个组织部长,你就是中央最信任的人,你本人对这三位同志有什么看法?孰优孰劣?”
张思齐面色微变,犹豫了片刻,仍然从侧面回答道:“这三位同志的工作能力和政绩都是有目共睹的,我个人认为不相上下,至少相差无多,实在很难作出评价。如果一定要分个高低的话,我看只能从个人资历上考虑了。”
很明显,三个候选人中以周子才资历最浅,他参加革命的时间虽然和其余两人相差无几,但早年一直在野战军中服役,直到解放台湾时才奉调接管地方政务,当时万、范二人早已在中央机关任职了。张思齐的话里包含着两层意思:其一,间接否定了周子才;第二层意思是,资历也代表着现任职务,万季青官居副总理,其余两人都只是内阁部长,显然以他的职务最高。言下之意就是,万季青为不二人选。
陆少阳满意地点点头,对张思齐道:“先下去吧。”张思齐顿有如获大赦之感,告辞出门。
小屋内陷入了沉静,陆少阳手指轻叩着座椅扶手,面带微笑,他本人的意向已经通过张思齐明确传达了出来,无需画蛇添足了。坐在他右手的任安平正埋首阅读材料,左手的卫青则眼巴巴望着对面的石铮。
对石铮来说,总理人选的问题一直没有定见。从感情上讲,他倾向于军人出身的周子才,但他和陆少阳之间多年来形成了一种默契,军事上陆少阳不插手,行政决策石铮尽可能不干预,尤其在用人方面。不过这回情况有些特殊,秦长风毕竟是现任总理,他的意见也是相当重要的,因此石铮必须等到秦长风发言了才能表态。
只听秦长风缓缓道:“张思齐同志刚才讲得不错,三个候选人大概都在伯仲之间,说不得,只能论资排辈了。嗯,其实这里头也包含着许多方面,比如说,基层工作的经验也是相当重要的。毕竟在基层工作过的同志比较接近群众,对广大人民的疾苦有更深入的了解,处理行政事务时也能考虑得更周到、更细致。这一点我是深有体会的,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国务总理就是个管家婆,这么大的国家,几亿人民,任何细微环节的疏漏都有可能带来大麻烦。”
这番话说得有理有节,掷地有声,也相当于间接发表了不同意见。潜台词是:万季青从来没有过基层工作的经验,从当陆少阳的秘书开始一直都在中央机关工作。相对而言,范汉成却是从湖北工业大学校务主任上一级级干起来的,周子才也是从基层军官逐级升迁上来的,自然要比万季青胜一筹。众人明知他在为爱徒说话,但都听得连连点头。这样一来,三个候选人又扯了个平手。
屋内再次陷入沉默,实在是比无可比了。其中最为难的当属石铮,一边是陆少阳,一边是秦长风,都是必须尊重的对象,这两人相持不下,他的票就不好投了。正自踌躇,任安平从卷宗上抬起头来,明确提出了他的看法:
“如果材料上的记载完全属实的话,我认为万季青和周子才在个人生活方面都有值得商榷的地方。万季青和西部财团的几个重要人物似乎都有些交情,周子才和江南盛家、上海贺家也有往来。当然这不算什么错误,但是政府官员和商家结交,总不是什么好事吧。”
众人神情都严肃了起来,须知“官商勾结”性质极为严重,实是动摇国家根基的大忌讳。表面上的理由都说得过去,但内里的真实状况谁都不敢妄下断语。就连原本对万季青充满信心的陆少阳,也不禁有些动摇了,但若仅为这个理由就不用此人,又显得有些牵强。
任安平又道:“不过话说回来,大国总理应该有大国总理的风度和尺度。当年我在湖工大和长风共事的时候,对范汉成这个人也有一定的了解。我对他的人品没有丝毫怀疑,此人个性正直,行事刚毅,但有时候身上的书生气太重,有失权变。当然,这只是本人一家之言,请大家斟酌吧。”
秦长风苦笑道:“安平啊,我看咱们也不必在这里煞费苦心了,你回来干这个总理如何?这是谁都没有意见的。”他其实也知范汉成的个性中的确有些不尽人意之处,但师生情笃,不免带着些情感成分,此刻听任安平当场指出,内心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滋味。
任安平连忙摆手道:“不可不可!说到底我也是个书生,否则说起话来也会像你们这样绕来绕去的了。哎!我可是有自知之明的,料理一个方舟研究院就够我受的了。”
任安平话音刚落,陆、石、秦三人同时在心中道了一声“惭愧”,皆因他那句“说起话来也会像你们这样绕来绕去的”。
不知从何时开始,彼此间的交流已不如当年那样坦诚了,顾虑的成分似乎越来越多。就拿眼前这件事来说,陆、秦二人都有心目中最理想的人选,可是偏偏谁都不肯明说。相比之下,远离官场的卫青和任安平丝毫未变,坦荡依旧。
陆少阳忆起初来时亲密无间的情形,生出无尽感慨,油然长叹道:“人在这名利场上,有时候真是身不由己啊!我陆少阳,应该向大家检讨。我还要说,咱们五个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能忘记当初的誓言,更不能忘了咱们五兄弟的情分。”
五双大手再次紧紧握在了一起。
卫青眼眶微红,忽然笑道:“其实我觉得这事儿不难办,前线眼看着就要开打了,长风大哥身体又不好,总得有人出来撑撑场面吧。要我说,干脆三个人都当副手,各管一面。”
众人细细一想,都觉这个折衷办法甚好,正是目前最摆得平的安排,石铮立刻表示同意:“我看只能这么办了,范汉成和周子才都升副总理,万季青嘛,主持日常工作,遇不决之事再请示长风。这样长风同志也能从琐事中解脱出来,多参与一些统帅部的决策。”
会议很快达成共识,全票通过了石铮的建议。
陆少阳笑道:“周子才刚在国际上有了些威望,外交部的工作他还不宜撒手,范汉成的外经贸部倒是可以腾出来了,集中精力抓大事嘛,继任人选我有个现成的,说出来准保你们满意。”
秦长风奇道:“什么人能让少阳同志这么上心的,难得难得!莫非是那位把美国股市闹得天翻地覆的张家大小姐吧?”
陆少阳愕然望向他,随即纵声大笑。
次日一早,陆少阳亲笔签发了四道命令:任命万季青为国务院第一副总理;任命范汉成为国务院副总理,同时免去其外经贸部部长职务;任命周子才为国务院副总理兼外交部长;任命张珏为外经贸部部长,同时免去其峰青集团总裁职务。
当日晚间,王啸飞在家中单独设宴款待周子才,席间周子才举起酒杯道:“司令知遇之恩,周子才终生难忘。”说完一饮而尽。
王啸飞静静凝视他半晌,缓缓道:“子才,这一局你终是输给了万季青。说真心话,后不后悔?”周子才淡然一笑道:“司令当知我心,何必多言。”
王啸飞眼中射出深邃的寂寥,亦独自饮了一杯。
第五集 第117章 大国之怒
1930年2月11日,马尼拉,维多利亚大街1号,驻菲美军司令部。
这是一幢用大石块砌成的坚厚建筑,外墙上爬满了青苔,内部装修却极尽奢华,有水晶吊灯,羊绒地毯,还有精美的中国瓷器和雕刻着复杂花纹的高级家俱。
一间宽敞雅致的办公室内,麦克阿瑟将军坐在考究的写字台后,面前平摊着两份来自华盛顿的电报。
第一份是以胡佛总统的名义发来的,电文中明确写道:“任命道格拉斯·;麦克阿瑟为美国陆军参谋长,授临时军衔:四星上将。”
这无疑是一份令他欣喜若狂的电报,多年来的梦想,终于今日实现。他曾经是西点军校历史上最年轻的校长,也曾经是美国陆军中最年轻的少将,一颗冉冉升起的明星。此时此刻,年仅50岁的麦克阿瑟,又成了美国陆军中最年轻的参谋长,全国唯一的四星上将。
然而,正攀上人生巅峰的麦克阿瑟脸上没有一丝喜悦,反而眉头深锁,满面忧色。
摆在他面前的第二份电报是陆军部半小时前发来的。其上写道:“与中国的谈判已经破裂,中国政府回到谈判桌前的可能性非常小。他们的下一步行动很难预料。如果军事冲突不可避免,总统希望中国人先动手。此政策不应被认为是限制你只能执行防范可能危及你区的行动方针,你有权在你认为必要的时候、在中方敌对行动之前采取侦察和其他措施。”
麦克阿瑟充满厌恶地看着这道命令,他虽然已接到了新的任命,即将离开马尼拉,但至少在他的接任者到来之前,他仍是驻菲美军总司令,有责任尽全部力量捍卫美国的远东利益。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远东局势的危险,从去年12月份开始,战争的阴影就日渐笼罩着马尼拉城。中国陆、海、空军大规模向南部的福建、台湾、海南等地区集结,棉兰红军也有蠢蠢欲动的迹象。
据可靠情报:仅集结在台湾省内的中国军机就达500多架,而且其中大部分是轰炸机;原隶属于中国北海舰队的“天津号”航母战斗群近期也奉命南下,使中国海军部署在南海海域的航母编队达到了3个。各种迹象表明,中国军方正作着战争准备,而首当其冲的目标极有可能就是吕宋岛。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响起,麦克阿瑟抄起话筒,里面传来参谋长查尔斯上校有些慌张的声音:“将军,伊巴机场遭到一群不明国籍的敌机轰炸!大约有二十多架飞机。”
麦克阿瑟霍然站起,不假思索地命令道:“告诉航空兵司令部,马上组织战斗机拦截。通知情报部门,尽快弄清这些该死的王八蛋是不是中国飞机。还有,通知所有部队,立刻进入战时状态。有情况随时向我报告。”
结束通话后,麦克阿瑟顾不得擦去额上沁出的汗珠,紧盯着电话机,焦急地盼望着铃声再次响起,同时大脑也在迅速运转着。他对这一小股突然来袭的飞机其实并不十分在意,之所以如此紧张,完全是出于对敌人作战意图不明的担心。
很显然,这种规模的空袭只是敌人的火力试探,但问题的关键是,来袭者是不是中国空军?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问题就相当复杂了。
中国人的行动也许只是一种政治上的挑衅,也许是真正向美国开战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他都不能先动真格的,这是他最为难的地方。陆军部发来的电文上说得清清楚楚:“总统希望是中国人先动手。”其中包含的意思不言而喻,白宫希望美国军人尽量保持克制,不到万不得已,不得与中国大打出手。
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十分钟后,陆军航空兵司令杰克逊准将打来电话,报告道:“敌人已经撤退,但我军派出的拦截战斗机晚了一步,没有遭遇到敌机,关于伊巴机场的损失——”
麦克阿瑟迫不及待地打断了他,追问道:“查清楚了吗?是哪国的飞机?”
杰克逊答道:“应该是来自棉兰老岛的飞机,我们在探照灯的照射下用望远镜看到了机身上有棉兰红军的徽标。”
麦克阿瑟长长地出了口气,一下子瘫倒在座椅上,暗道只不过是棉兰红军的小股部队前来骚扰,而且一打就走,根本不敢与美军战机正面交锋,心中大定,不禁为自己刚才的过度紧张感到羞愧。调整了一下心情,平静地问道:“伊巴机场的损失怎么样?”
杰克逊道:“一座油库被炸毁了,正在紧急灭火,有几架停在机坪上的飞机受了轻伤。”
麦克阿瑟严厉地训斥道:“看来和平的时间太久了!机场附近没有战斗机巡逻吗?你们的预警系统为什么没有及时作出反应?”
“很抱歉,将军。”杰克逊准将非常诚恳地接受了他的批评:“这样的事以后不会再次发生了,我会尽快调查出失职的军官,再向您报告。”
麦克阿瑟扔下电话,叫来了副官艾森豪威尔中校。他非常欣赏这个比他小十岁的“年轻人”的机敏和温文尔雅的个性,心情烦躁时常喜欢和他聊聊。两人虽然是上下级关系,私下里却是朋友。
麦克阿瑟向艾森豪威尔道出了他此刻的忧虑:“艾克,你对这次奇怪的袭击怎么看?”
艾森豪威尔眼中闪烁着深重的担忧:“将军,您的这段交接期可能会很漫长。”
此言正合麦克阿瑟心意,虽然他的升迁看上去已是铁板钉钉的事了,命令就摆在他面前,但是如果在交接期内惹出大麻烦来,一样吃不了兜着走,煮熟的鸭子都有可能飞了。此时的麦克阿瑟就象是坐在火山口,中美谈判破裂,双方剑拔弩张,身为一线将领,稍有不慎便可能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麦克阿瑟恼怒地用手指敲击着桌面,直言不讳地问道:“艾克,你认为中国人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