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灭火器扑灭火”
原田师长对自己有闲功夫说这句话,内心感到奇怪。第一师方面的牺牲也是很大的。原因是这是一场没有料到的遭遇战。伤员立刻用直升飞机被运到了在海面待机的医院船上。
医院船内,关川菊代紧张地工作者。她是外交委员关川的夫人,性格刚强,和她丈夫一起参加上海的流亡政权,在周家镇的日本人街开医院。当她听到日本解放战争的消息便坐立不宁,不顾周围的反对,和自己医院的护士一起,上了医院船。这条船可能被苏联的对舰导弹击沉,她是意识到这种危险的。关川也说“她说干就干”,所以没有硬反对她。关川夫人熟练地给陆续运来的伤员治疗,成了日本解放战争中背后的巨大力量。
对于德米特罗夫大将来说,湘南海岸的第一线防御在第一天就几乎被突破,是出乎预料的打击。他考虑让留在川越市北方的一个候备师立即出动。但是,他的作战参谋坚决反对
“如果把唯一的候备师投入湘南方面,那就无法对付在九十九里滨登陆后向东京挺进的其他部队了。万一放弃东京这是最坏的估计就必须确保横田空军基地。日本公安部队在意识形态上是忠于我们的,但作为战斗集团,能力却很低,不堪信任。”
倒也是啊,德米特罗夫大将改变了想法,放弃了把候备师投入湘南方面的念头。
五月十八日,在相模湾登陆的日本解放军挺进到海老名和绫濑一线。苏联军队以师的最后力量进行抵抗,但其战斗力随着时间拖长而越来越小。
日本公安部队和在绫濑正面登陆的第二师相遇。但本来是作为治安部队编制和训练的,所以,不是解放军的对手。经过大约三十分钟的夹杂坦克和装甲车的近战,公安部队的一个旅土崩瓦解。穿着苏联军装的公安部队的日本指挥员和士兵尸横遍野。
茅野坐立不宁。无论如何也要在五月底以前拿下东京,建立新政府。到五月底,日本的粮食将完全吃光。
“要迅速建立新政府,结束战争,恢复从美国进口粮食。”
另一方面,在九十九里滨登陆的日本解放军三个师和美军两个师(一个陆军师,一个海军陆战师),除解放军第六师向成田机场挺进外,其他部队一路向西,继续向东京进发。
九十九里滨宽数十公里,防御正面过长,因此,部署在这个方面的苏军一个摩托化狙击师放弃海岸防御,而在印幡沼和东京湾之间设了一道防线。就是从佐仓市经四街道町到千叶市北部这个地区。日本解放军第四、第五师以及美国陆军第二十四步兵师共三个师在四街道町市区偏北的地方向苏军防御师发起进攻,目的是中央突破。
和湘南海岸的战斗一样,从鹿屋基地飞来的A10对地攻击机不停地向大地倾泻炸弹和机关炮弹。
苏军把防线两翼的部队调到中部,试图拼命抵抗。但是,最后,一个师无法长时间敌挡三个师的攻击。日美联军在飞机炮击后,把装甲部队集中投入中部。登陆四天后的五月十九日,终于突破这条防线。如果以后能穿过八千代市、镰谷市、松户市的住宅街,渡过江户川、荒川,就能到达东京的中心。
另一方面,在湘南平原登陆的第一、第二、第三师解放军官兵北上到海老名附近以后,立即改变方向朝东北挺进。翻过多摩丘陵就抵达多摩川,河的东面已经是东京都境内了。
多摩丘陵一带残存的苏军和日本公安军试图做最后的抵抗。住宅用地是削平山坡建成的,犹如层层梯田似的,散乱地分布在各个地方。这里的居民们为了免遭战火已经逃避一空。在这里,为夺取一幢一幢的房子,展开了激烈的短兵相接的战斗。参加这一战斗的队长当中,有一个叫松冈的入。
上海流亡政府成立的时候,松冈关闭了他在纽约开的饭馆,急急忙忙赶来参加解放军。如今,松冈已经提升为班长,有十名部下了。他的分队属于第一师。松冈和他的分队沿着小田急铁路和鹤川的街道缓慢而有力地逼近东京。
在玉川学园车站北面的南坡上,有一条漂亮的住宅街。从五月二十一日起,这里发生了激烈的战斗。这一带原来是高级住宅区,如今被破坏得踪影全无,几乎没有一块窗玻璃完好无缺地保存下来。松冈把机关枪抢进一幢房子的客厅,从这儿可以眺望到苏军据点,这个据点在马路对面大约八十米左右的斜坡下一幢民房的二楼上。松冈同他们进行了猛烈的对射。
“去两个人爬到左前方的小山上去,从那儿能俯视苏联兵占据的房子。开枪打他们,用掷弹筒往里投手榴弹!”
松冈下达命令后,不一会见,就让他身边的机枪手停止射击了。
对松冈来说,劈坡建造的住宅现在变成了可恨的东西了,因为他们不得不一个一个地摧毁。苏军把一幢幢民房当做堡垒固守的据点。他想:“当然罗,牺牲会增加。”
几分钟以后,一声轰响,从左手不太高的小山上发射的手榴弹穿过目标民房的窗户在屋里爆炸了,两名苏联士兵被爆炸掀起的狂风抛出屋外,在二楼的屋顶上撞了一下之后摔到地上,再也没有动弹。
“哎呀!这一仗总算过去了,在这幢房子前方,究竟还要攻占多少所民房才算完呵。”
想到这,松冈叹了口气。
五月二十五日,第一师的先头部队终于渡过了多摩川,松冈也在先头部队的行列里。一到这里,苏军和日本公安军的抵抗显著地减弱了。松冈想:“已经用不着面对面打了吧。”
市民们陆续涌上街头欢迎解放军。松冈乘坐的装甲车前进在第二四六号国营公路上,潮水似的欢迎人群使装甲车不得不再三停下来。对松冈来说,这是他去纽约以来时隔几年之后第一次见到成群结队的同胞。
五月二十五日,日本解放军的六个师从东西两个方向冲进东京都内,这天傍晚,进入东京都中心,那里是皇宫前广场、露头、永田盯等日本立法、行政的中枢部位。原田第一师师长从进如皇宫前广场的指挥车上走下来站在那里,由于激动而感到胸口热乎乎的。
“我活着就是为了迎接这一天的到来。”他想。
多数赶来参加流亡政府和日本解放军的知名和不知名的日本人,心情完全相同。许许多多东京都市民都想看一看解放军的风采,跟官兵们交谈几句,陆续汇集到皇宫前广场上。
按照茅野军事委员的命令,为了逮捕和囚禁所有的敌伪人员,往设在狸穴的苏联占领军司令部和日本人民政府所在地首相官邱派去了第一师的宪兵。但是,由于晚到一天时间,这两个地方的敌人逃掉了。在前一天,也就是五月二十四日,以德米特罗夫为首的驻日苏军司令部的重要成员和日本人民政府的领导机关坐直升飞机逃到横田基地,横田基地现在仍然被苏联牢固地占领着。然后,他们又从那里坐安东诺夫12型运输机逃到哈巴罗夫斯克去了。残存的苏联士兵和日本公安军士兵被抛弃了。
“遗憾的是我们未能抓任侵略日本的罪犯,但是没办法。好在我们回到东京了,日本的解放是成功啦。”
想到这儿,茅野万感交集,禁不住喜泪直流。
第二天,二十六日,坐飞机从上海来的流亡政府领导机关刚一到成田机场,就马上进入东京,政权实际上更迭了。没有举行大肆铺张的仪式,凭借武力交接政权的工作是朴素的,然而没有发生混乱。
当流亡政府的首脑大岛进入首相官邸,在首相办公室前停住脚步的时候,一名老警卫眼含泪水,一边把房间的钥匙递给大岛,一边对他说:
“我以度日如年的心情等待这一天的到来。现在,您是这个官邸的主人,请您尽管吩咐吧。”
取消了言论限制的报纸一齐开始控诉人民政府统治下的冷酷而违背常理的政治。不欢迎流亡政府重返东京的报纸一家也按有。
大岛听从了茅野军事委员的劝说,为了加深全国民民对日本解放成功的印象,决定尽可能早一天在东京中心地区举行解放军的阅兵式。这既是胜利的宣言,又有庆祝新政权成立的意思。阅兵式由于要准备,便定在五月二十八日举行。但是正在这时候,从美军方面传来了反对意见:
“占领横田基地的完好无损的苏军一个师正沿关越高速公路向新潟县撤退。大概是打算回到符拉迪妖斯托克。捕捉并歼灭它们难道不是日本解放军的使命吗?现在不是在东京搞什么阅兵式的时候。”
美国方面的主张是,不让未受损失的苏军返回符拉迪沃斯托克,如果这样做了,中国收复失地就要推迟,进而使这次战争的结束推后。但是,大岛却不予理睬。
“那种主张不过是军入的逻辑,我们不想在国内进行不必要的战斗,不想付出更大的牺牲。败者不追也!”
财政委员寺岛正在忙着核实日本国内剩余的粮食储存量。农业水产省的一名局长匆匆赶到首相宫即,他把一捆文件放在面前,开始对寺岛汇报:“人民政府统治期间,平均每个国民的粮食消耗量和告诉增长时期相比,每个人平均减少了百分之三十。这一方面上由于外汇不足,另一方面是由于生活水平极端下降,饮食业的需求大幅度减少了的缘故。因此,要是以过去两年多每个人的消耗量为标准,国内存的。粮食还够吃而是天左右的。”
对寺岛来说,这是乐观的错误估计。根据他的计算,到五月底,就是说再过四天以后,日本国内的粮库就该颗粒无存了。寺岛听了局长临走时这样补充道:“因为粮食配给量减少,我们那曾担心会造成营养失调和儿童体制标准降低,可是这种事情几乎没有发生过。甚至可以说,这两年中病人特别是成年病人几乎减少了。得肥胖症的儿童也少了。”
寺岛真想训斥这个局长一下:说饮食过量的民族就该被外国侵略和征服,这是什么话!“不要大炮要黄油”也是有纤度的嘛。可是话倒嘴边又咽道肚子里边去了。这位惹人喜欢的年近半百的局长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夹起陈旧的公文包走出了房间
尾声
尾声
中苏战争还在继续。但是或迟或早,中国一定会收复东北全境。因为这时候,中国收复失地的战斗正以哈尔滨和符拉迪沃斯托克为两大作战方向,稳步而顺利地挺进。
“苏联国内的少数民族独立运动好象正在不断高涨。克里姆林宫的没落是不可避免的。中国军队占领符拉迪沃斯托克也只是时间问题了。”茅野判断。
“在这次战争中,欧洲没起一点作用。欧洲变成了政治上的避风港了。”关川轻蔑地嘟哝着。
这话给大岛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五月二十八日,在皇宫前广场上,解放军在欢乐的气氛中举行了阅兵式。将近一百万人的群众陆续聚集在广场上,都是想看看新政权的成员和解放军的风采。阅兵式的实况向全国做了电视转播。尽管如此,人们还是想亲眼看看,挤不进广场就聚集在广场周围大厦的窗口和屋顶上,到处都是人山人海。
第一师师长原田走在阅兵行列的最前面,从指挥车上探出半个身子来,向大岛主席行举手礼,松冈和山村等人的身影也出现在随后徒步行进的士兵当中。从美国航空母舰上起飞的舰载机,为了祝贺阅兵式,以美丽的钻石型编队掠过广场上空。
回到日本后第一次在国民面前演说的大岛由于喜悦和紧张而声音发颤,他说:
“由于政府无能,由于政治家缺乏勇气和责任感,三年前,使日本国民跌落到悲惨的深渊,在外国军队的刀丛剑树中,被迫过着漫长而残酷的黑暗生活。
“如果当时,不,从比那更早的时候开始,日本的政治家为了保卫国民的生命和财产,进而为了保卫我们祖国的主权,向国民说明其信仰,唤起国民的勇气、牺牲与献身精神的话,日本大概是能够避免黑暗年代的。
“我本人作为曾经跻身于日本政府中枢的一员,对于我们政治家缺乏睿智和勇气感到羞愧。
“但是现在,日本从左派极权主义的压迫之下解放出来了,这是多么值得高兴的事啊。我要向所有在场的人们致谢,感谢你们赶来一起度过这具有历史意义的时刻。自从日本解放军在九州南部登陆以来,到今天是第四十三天。然而解放日本的真正斗争,从我们在上海成立流亡政府的时候就开始了。那是比军事上的战斗更漫长、更激烈的战斗。
“在我们的周围,以中国为首的友好国家伸出了许多援助之手。美国向我们献出了本国青年的鲜血。我们对此充满了语言所不能表达的感谢之情。
“而且,从日本、或者从世界各地,有很多不知名姓的日本青年起来参加我们的斗争。还有许多青年人在战斗中献出了生命。他们不曾被任何人所强迫,而是志愿选择了这条道路。我想向没有能够等到今天这个日子就埋葬在各地的日本青年们,奉献上感谢和哀悼之意。
“我们在海外建立了日本历史上第一个流亡政府,经过艰苦的战斗,得以再次回到祖国。但是,这是不幸的历史。政治家的勇气和国民的智慧,决不允许再次发生这种事情了。…·”
后记
本书是作为今年三月由二见书房出版的《第三次世界大战·日本篇苏军在日本登陆》的续篇而写的。关于前篇的概要,已在本书的前言中做了记述,希望参照。但是,可以不拘泥于前篇的情节,而从在中国诞生的日本流亡政府如何成功地解放日本这一观点出发,把本书看作独立的篇章。
说句老实话,在写完相当于本书上篇的《苏军在日本登陆》的时候,根本没有撰写续篇的计划。因为我感到,只要有了前篇,我们想达到的目的就能充分地体现出来了。但是其后,读者提出了批评和希望,他们说,“让日本被永远占须下去,太可怜了,总得设法改变一下。”因此,我要求创作小组的成员再度集中,从四月下旬开始研究资料和构思。军事研究小组部分成员有变动,但宗旨与以前相同。
因为上篇设想了最坏事态的结构,我认为,稍微笼罩着严重的气氛也是不得已的。在这一点上,本书尽管迂回曲折,但总的来说,还是以乐观的调子贯穿始终的。恐怕会有入指责说战争的描写不够残酷,但是,我希望读者明白,为了达到解放日本这一目的,不得不这样写。反过来说,或许应这样理解:正如本书中阐述的那样,如果不是颇为幸运的话,收复一度被占领的日本是极端困难的事业。
在本书中,特别要解释的一个问题是解放一语的意义和用法。迄今为止,对于“解放”这个含义模糊的词,马克思列宁主义者经常是用来表达从资本主义制度下解放出来的意思的。这已为人们看作普通常识。但是,当柬埔寨人高唱从越南的统治下解放出来之时,现实的含义就是指从越南共产党或者越南社会主义统治下解放出来。
我认为,即使在日本,现在也应当把“解放”这个词从马克思列宁主义者的垄断中解放出来。倘若包含政治上和文化上的意思,那么所谓“解放”,正确的用法的确是指从极权主义统治下解放出来。环顾一下当今的世界,除了发展中国家的独裁政权之外,极权主义大体已成为社会主义国家的别名。
把“解放”一语从马克思列宁主义者那里接收过来,毋宁说,只有从左派极权主义下获得解放,才是真正的解放。这是本书作者的主要动机。社会主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