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勾心斗角的人是多么蠢啊!他们以为事物都在他们脑子想得到的圈子中发展!亚当姆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远不是参谋部某个军官的不忠,或那位宇航员在于什么疯狂的事;他也明白围绕印第安人的预言正进行着另一场角斗,其性质不同,亦不可等闲视之。对他而言,今后最重要的是应赶快把友玲不声不响画出的图案传出去,但怎么能传给巴尔希特而不被高尔托贝发现呢?
他在午饭时分回到家里,巴尔希特已经在网上等着:
“您又找了那位印第安人吗,得到了答复吗,他有图案的空缺部分吗?我开始不安了。我一直相信您,到目前为止,一切按我的计划顺利进行。但现在我心里没底了,因为末日已经临近。我的神经还应更坚强一些。每个人都眼看着彗星在变大,在晴朗的夜空,朝北看肉眼可见:中间主体为蓝色,两侧镶着鹅鸦蛋大小的尾翼,为淡蓝色,它看起来一动不动,因为是沿着对角线运动。看它这个样子,谁能想得到它会比广岛原子弹厉害10亿倍呢? 对于它的轨道,人们众说纷纭,如果计算差1小时,距离就是10万公里!生死存亡,就决定在毫厘之间……我比谁都清楚实际情况,因为我一直在于这种工作。现在还没有一个天文学家道出最后的悲惨结局,他们也无力这样做。但俄罗斯的绿党已宣布该彗星将划过大气层;某些日本专家断言这种摩擦所产生的温室效应,足以使人类在10年之内绝灭,所以要大力投资生产防瓦斯装备……而昨天这些人还告诫大家不要惊惶失措,听信谣言!在意大利,人们竞相争购发电设备和电池!一些老太太跑到教堂去偷蜡烛和油灯,然后再拿到黑市出手……法国发表了官方公报,专门戳穿‘灾难骗子’,说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彗星在与大气层摩擦中自行毁掉,顶多只有一小部分坠入海中而不会造成任何伤亡;公报还提醒大家注意,历史证明悲观论者均是杞人忧天,目前这种人则是接受了美元,当了美国宣传的应声虫,其目的是反对欧洲拥有独立自主的大空武装力量。最近这个时期,新闻媒体仍在罔顾左右而言他,侈谈什么货币走势,经济增长率和劳动就业。为数不多的记者提出过这方面的问题,但大家充耳不闻,闻而不应,没有一个国家领导人想到如何保护自己的国民,对付两天以后即将发生的事!只有一个例外:赛舍尔总统杜布雷决定将国民全部用船转移到印度港口,但无钱买签证的人又会被遣返回国,有签证的正在海上飘流之时,彗星就会已经撞上地球了……为政者是多么肮脏腐败啊!人们在被其抛弃之前,早该把他们扔掉!可悲的是这些人还能玩最后的花招,否则大家从中该会吸取多少教训!如果及时行动,还有多少事情可做啊!……幸亏我把一切都想到了,届时大家都会对我五体投地……塔斯马尼亚新闻媒体证实,各种文明国家的首脑都集中在该地旅馆饭店,成为录音机和摄像机追逐的目标,但他们均缄口不言,戴着墨镜,拉长着脸。我现在再次到了巴黎,许多年轻人又回到巴黎圣母院做祈祷,神情虔诫,泪水汪汪,队伍一直排到新桥。咖啡店也是万头攒动,夏日晴朗,姑娘们正笑对未来,真难想像这颗刚刚出现在木星旁的闪亮星星,这颗被无数恋人仰望的星星,竟会把这温柔之乡付之一炬!在英国海德公园,一位演说家声嘶力竭地对听众说只剩下两天了,之后他们将经历从来不敢想象的劫难,但无人听信……在意大利,教皇要求做一个星期的祷告和默念,昨晚他从甘多福堡的阳台上发表了一次演说,主题是讲圣母升天与营星的关系,还第一次引用了第三圣约书中的一段话。真大出我所料之外!据称拉丁美洲海滩上发生多起群体自杀,有父母将其子女先杀死以免来日受慢性死亡的折磨。在非洲,第三圣约书有了成百万的信徒,各种教会的头目则兴高采烈地从雨点般落下的施舍中谋利;在拉哥斯,大批群众涌向教堂,已有人死于拥挤践蹋和窒息之中。在俄罗斯,前往喀山大教堂的朝拜者绵延50公里……在耶路撒冷,千年互相仇视的双方教徒决定休战8天共同祈祷, 清真寺前的广场上,一位犹大大教长拥抱了两位伊斯兰的穆夫提。在印度的恒河两岸,成千上万的人自焚而死,以能在灾难来到之前就能去见印度教大神毗湿奴。在吴索不达米亚的女神伊斯塔尔庙前,巴力的祭师又开始以活人为供奉。 特派记者报道,352架中国民航飞机被劫持飞往塔斯玛尼亚方向,但其中多架因燃料不足而在印尼或关岛迫降……各种教派的宣道士们都在召集信徒,全是些心地贪婪头脑简单的蠢货,只不过是利用人们的恐惧心理聚敛财富!丹尼尔·科恩,克隆人协会的创始人兼主席,最近宣布把他的财产中四分之一捐给第七福音教派,因为他自认为已经长生不老,但这笔钱也会化为灰烬,因为即使有人把克隆出来的后代送上太空,返回地面后也无处可居,所以一切全是徒劳。每时每刻,成百万的隐密教派中,越来越众多的人相信危险迫在眉睫。在美国,新闻界组织专家讨论会,辩论的主题是到底会发生什么情况,中间还穿插各种音像手段。大部分人认为某些散落体会掉进印度洋,但谁也说不准,因为这就像把一颗子弹射向旋转的陀螺,谁知会击中何处?他们还预言会有凡百米高的海啸,含蓄他说孟加拉国和孟加拉湾以及缅甸将不存在。但这些小块地方被灾祸所吞噬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伦敦方面甚至有人打赌,事到临头会有几百万人丧生海底,还派去了采访组打算实地作现场报道!没有一个人相信生命将会结束,也没有一个人理解到人类将从此消亡!人人都为其邻居注定必然死去而伤心,但谁也未想到自己也是别人的邻居!我真愿意他们实实在在地感到恐惧,这样才体会得到我正在干的事多么珍贵……啊,亲爱的教授,现在的人是多久懦弱啊!在您那个时代,他们也是如此么?那些自以为文明。团结。友爱。关心大众利益的人,现在却毫无顾忌地你椎我攘,互相践踏;只要是踩着别人的尸体能够逃到太平洋的岛屿,他们就不惜从自己的母亲。兄弟和子女的身上踏过去。您会同意我的看法,这种人不配活着。人类早已把自己糟蹋得够可以了,现在正是把他们扔进历史垃圾堆的时候,把他们的灵魂从肉体中解脱出来,从而另求生存空间。让这一切结束吧!
是的,我完全可以袖手旁观,听其自然,一走了之,到另一个星球去生活,逍遥于冥冥天外。鱼纪元就此结束。教授,您肯定会同意我的观点,人类应该受末日灾难的惩罚。况且,上帝也许早已考虑到这些人大限已定,只是不想让他们忍受慢性死亡之苦而已。这些蛆虫不如的人还有资格享受幸福么?没有!造物主也许早已选中了其中的优秀分子,已经着手重新创造一切!所以这颗营星也有其好的一面,您不这样认为么?……”
电话铃声响了,是威尔菲尔德打来的。他的声音十分紧张,不等亚当姆斯发话就说:“我核实了一下刚才在魔鬼峡谷看到的东西,昨晚它出现以前,任何人也没有发现过这颗飞行物体,也不知其存在,更谈不上测知其轨道了。其原因在于它仅仅是第一次出现, 而且是从MYCI8号星云中突然分离出来的。巴尔希特不可能预先测知,但他却在两天前准确地预报出来了,这完全是无法办到的……现在我开始相信您的那个外星人的故事了。我一定要和您谈一谈!”
“现在不行,我正在同他网上对话。”
“是吗?他在网上!您问问他这颗星是什么,现在就问,我不挂电话。”
亚当姆斯也不挂电话,转身在键盘上打:“我按您所请,去了魔鬼峡谷。”
对方的语气温存了许多:“是吗?我倒忘了这个……这边诸事纷杂,而且少有愉快。很好,相信您一定看到了一个美丽的场面,是吧?”
“我看见一颗像是流星的东西,您预报的就是它吧?”
“不错,它就是你们称之谓MYCI8号星云的尾部。”
“别人告诉我这颗流星事先并未观测到,您怎么会知道的呢?”
“因为我们的各个观测站都记录着它在您的时代飞越亚利桑那州的准确时间。”
亚当姆斯转向电话说:“他讲……”
“我已听到了。”
老天文学家的声音都变了。亚当姆斯问道:“您认为这可能么?”
对方停了好一阵才说:“不可能!……或者迄今为止是不可能的。”
亚当姆斯身后的门砰然一响,高尔托贝闯进来了;他手上拿着偷偷配的钥匙,但并不掩饰。亚当姆斯吃了一惊,对着电话小声道:
“现在无法对您讲了,呆会儿再叫您!”
他挂上电话,转身对海军大将笑着说:“别拘束,这儿就像您的家!”
“我在车上就听到了你们的对话,昨天你们二人外出留达的事,您可只字未吐过!您不应对我有任何隐瞒。咱们的关系一开始就有问题!现在您问他:如果他掌握密码,他会怎么把布署在太空的武器启动?是进入发射基地还是使用外部启动装置?他怎么打开武器的安全系统?再问他是用什么程序与您沟通的!”
“就是这些吗?那您自己问吧!”
海军大将在键盘上打:“您是使用什么程序同我们联系上的?”
亚当姆斯想到自己以前没有提这个问题,也觉奇怪。也许当时想到,即使对方回答了,自己也弄不明白?
等了一会儿,对方才作出反应:“他是谁?他是谁?教授?您还在么?有人来阻止您与我通话,是吧?您只是个小人物,现在大人物插手其中了。我应早已料到……但以前我不认为这些大人物会对此事加以重视。干出这种事来,还是开天辟地第一回,我很引以为自豪!情况严重,我是冒死为之。直到现在为止,我还能镇静自若,能够控制事态的发展。以后,历史中断,人类消亡,均不可逆料,而我呢……喂,您是谁,为什么不自我介绍?”
“我是海军大将高尔托贝,研究基地的新负责人。我命令您……”
巴尔希特打断他的话:“等一等……让我查一查……喔,是了,您的情况在这儿。您起初参加了海岸巡逻队,开始了行伍生涯。作为一个非法移民的儿子,您爬得不馒!后来您放任命为海军反问谍情报机关的头目。您的政治生涯完全取决于另一个人的沉浮,您在他身上寄托了一切希望,但他也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
“您怎么敢这样说话?”
亚当姆斯暗想,巴尔希特这么讲,是说给他听的,让他防着点儿。
“你们这些人自以为可以在世上独断独行,但别碰我!拉·丰登教授还想死后香火不断,您应让他帮我的忙!从我这里的位置上,把你们所做的有害世人的事一览无余!你们只不过是一群只知向上爬的可怜的小丑!你们这些趾高气扬的显责,要是你们的同代人知道一个世纪以后你们把地球败坏到什么地步,他们就会专门为你们这些家伙准备各种刑罚加以处置,然后再把你们扔进自己制造的种种贫困角落里了此一生!我对您无话可说,一个字也不说!我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如果教授无法帮助我,也就拉倒!我自有主意,或者一人到爱甫西隆,印地去,但我现在还未做出决断……”
海军大将做了个手势,要亚当姆斯代他继续谈话,口中还喃喃自语道:“您来给我接着提问题。”
亚当姆斯问:“您是用什么程序与我通话的?”
过了一阵,答案才出来:“您跟着他鹦鹉学舌?教授?好吧,这是您的事,我也看不出于嘛要回答这个问题,我们用潜在技术能干出很多事情:如潜在克隆人,这种人也叫克隆图像,他们就在我们身旁,按照我们的奇想完成各种稀奇古怪的任务,譬如直到昨天,我还很喜欢潜在克隆人,在我们这里均是合法的。你们真实世界中一切禁止做的事,在我们潜在世界里都提倡做。至于谈到过去,请记住我的这句话:‘过去只是诸多潜在世界中的一个’。我们又叫它‘超越世界’,这个答案够了吧?反正我不会多说了。可能因为石牌缺了一角,我所作的努力全是白费工夫……”
海军大将急急忙忙地记录着,并提醒他:“试着问问他怎样打开武器的安全系统!”
亚当姆斯像听写式的打出问题,答案立刻就有了:“简直孤陋寡闻到了极点!我不仅是天文学家和上帝的化身,还是个武器专家!否则我怎么会是彗星猎手呢?回答到此就够了……我是个奇人,您没注意到吗,每过1秒钟,我作为人类最后希望的分量就重一成!”
高尔托贝低声说:“他完全可能是这个发了疯的宇航员,我对他的词汇很熟悉……但也有不同之处……您问问他各国军队武器的火力情况。”
亚当姆斯反唇相讥道:“您的确没有更加紧要的情况想知道么?”
海军大将显得更加浮躁了:“叫您干什么您就干什么!把他那个时代的情况都弄出来,越多越好?”
“我愿意干,但您为什么偏要知道这些东西呢?”
“这是我的事!”高尔托贝咆哮起来。
“好吧!但别这么嚷嚷,您现在不在海军里!我可以提问题,但他也会向我提问题的。”
海军大将不安了:“提什么问题?您快点!他随时会离去,他表现得很冲动!”
亚当姆斯再次反唇相讥:“比您差多了!譬如问我是否得到了霍皮人图案的残缺部分。”
“啊,是的,我倒把这玩艺忘了。”
“假如一旦到手,我可以传给他么?”
“那个神圣石牌么?你能弄到残缺部分?您从未说过那个老印第安人已经给您了!”
“他没有给,但我可能……怎么说呢?我可能自己忆造出来吧?那么,一旦有了,准许我给他吗?”
海军大将把亚当姆斯打量良久,好似他们首次见面。他看着乱七八糟的客厅,瞧了一眼霍皮木偶,最后说:
“您真是个古怪的人!有人早就警告我……好吧,给他,这样可使他安心!反正已经决定不用霍皮人的那玩艺编码了。为了取得他的信任,您随便对他说什么都可以。”
这时巴尔希特又写道:“这些人都是蛆虫!无论其中的强者或弱者,我们蔑视他们!他们只配当蜈蚣,当细菌!”
亚当姆斯忽然记起,那天晚上他们第一次通话的时候,对方也说彗星撞击之后,地球上存活的只有蜈蚣和细菌,这一次对方是否也递过一个海军大将摸不出头脑的信息呢?他继续打道:“您要拯救世界,但听您说话,您对人恨之入骨,您到底是何人,为什么对他们如此之恨?”
“我一点也不恨他们,他们只是令我失望,也令您失望,他们自私怯弱。空虚而发臭,比寄生虫还槽!但依靠您的帮助,我仍要救他们,既使您本人也固他们的怯弱而受到连累,先觉者就是他们的救星,他们会把我当成先知先觉的。但我也不企想能将世上的贫困和丑恶一扫而光,不奢望让良知能从过去的错误和罪恶中吸取教训,从而迈出新的一步,不幻想能告别过去而获得新生……”
亚当姆斯完全懂得其中含意,故也陶醉其中,犹如受到某种咒语的感染。他反驳道:“人们也没有这么高的期待,他们希求的十分有限。”
“您认为是这样?那么是我与众不同?其实我也经常自问我是否就是那个上帝,不自觉问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