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安德很清楚,即使他这样想,彼得也不会放过他的。当彼得陷入疯狂状态时,他的眼里含着某种东西,不管何时安德看着他的眼神,就知道彼得是不会放过他的。安德仿佛又听见彼得在喊,我在弹钢琴,安德,来帮我翻乐谱,哦,这个戴着监视器的小子忙得顾不上他的哥哥了?还是他太聪明了?来杀死虫人吧,太空战士安德?不,不,我不需要你的帮助,我会自己做,你这个杂种,你这个多余的杂种!
“不会用很长时间的,安德。”医生说。
安德点点头。
“它是很容易拿掉的,不会有感染,不会有伤害,但会有一点痒。有些人会觉得他们失去了某些东西。你可能会寻找一些你找不到的东西,你不知道你在找什么,我告诉你吧,其实你要找的就是监视器,它不在了。过几天这种感觉就会消失的。”
医生在安德的后颈上拔弄着,安德突然感到一种剧痛,好象有支针从他的脖子一直到肚子,他的脖子在抽筋,身体向后强烈地弯曲,头撞到了床,他感觉到双脚沉重,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抓得生痛。
“护士!”医生大叫,“快来帮忙!”有个护士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帮他放松这些肌肉,把那个递给我,快!你还在等什么!”
有个东西插入他的手中,安德看不到那是什么,他跌下了检查台。“抓住他!”护士尖叫着。
“把他固定住。”
“你来吧,医生,他太强壮了,我抓不住。”
“不要全压上去,你会弄死他的!”
安德感到有支针插入后颈,很痛,他的全身无处不充满剧痛,他的肌肉慢慢的松驰了下来,现在他可以大声的哭出声音来了。
“你感觉怎样,安德?”护士说。
安德说不话来,他们把他抬上了桌子,检查他的脉搏和其它一些他不明白的事情。
医生的声音有点发颤,“他们把这东西放进这孩子的身体有三年了,他们到底想知道些什么?我们可能会弄死他的,难道他们不清楚?我们可能会使他变成植物人的。”
“麻药什么时候失效?”护士问。
“把他留在这至少一小时,看着他,如果他在十五分钟内还不能说出话来,立刻喊我。我们可能会永远伤害他的,他又不是虫人!”
在下课前十五分钟,他回到彭小姐的课上,但脚步还是有点不稳。
“你还好吗,安德?”彭小姐问。
他点点头。
“你病了吗?”
他摇摇头。
“你看起来好象不舒服。”
“我没事。”
“你最好坐下休息一会,安德。”
他走向他的位置,但突然停了下来,想着:我在找什么?我想不起我在找什么了。
“你的坐位在那。”彭小姐说。
他坐了下来,但感到还需要一些什么东西,一些他不见了的东西。我会找出来的,他想道。
“你的监视器呢?”坐在他后面的女孩轻声说。
安德耸耸肩。
“他的监视器没有了。”她小声地对其它同学说。
安德摸着自己的后颈,那儿有一块绷带,监视器不在了,现在他和其它人一样了。
“你把它洗掉了?安德。”坐在走廊对面的那个男孩问。安德想不起他的名字,彼得?不对。
“安静,史蒂生。”彭小姐说,史蒂生傻笑着。
彭小姐在讲授乘法,安德在他的电子桌上乱划,他画了一座巨大岛屿的轮廓,让电脑从各个角度模拟出它的立体模型,彭小姐会知道他在干什么,他没在留心听课,但她不会打扰他。他常常知道问题的答案,即使他没留心听课。
在他的电子桌上有一行字显示了出来,它从屏幕的上端往下移动着,在它到达屏幕下端之前,安德就看清了上面写着什么——“老三!”(政府只允许每个家庭生育不超两个的孩子,安德是经过政府特殊批准生育的第三个孩子,因此其它小孩都讽刺地叫他做“老三”——译者注)
安德笑了,他是第一个懂得如何发送信息的人,即使这个发信息讽刺他的人用的也是他教的方法,他为此感到骄傲。作为一个“老三”并不是他的错,这是政府的主意,只有他们有权这样做——有几个象安德一样的“老三”可以有机会到学校上课?现在他的监视器已经拿下来了,这说明政府的这个实验并未成功,他想如果早知如此的话,他们才不情愿授权让他出生呢。不知什么原因,他的实验似乎没有成效,好象中止了。
下课铃响了,学生们有的关掉了电子桌上屏幕,有的仓促地往里面输入备忘录,还有的往家中的电脑传输着作业或数据。有几个学生在打印机上打印着东西。安德把手放在电子桌边沿的小型键盘上,想着如果一个大人用这种小型键盘会是多么的笨拙,当然他们用大键盘——但他们粗壮的手指怎么能画出精巧的线条呢?安德却可以。他画的线条非常精细,可以从屏幕的中心向边沿绕七十九个圈。当老师在讲授算术时,他就是这样来消磨时光的。课堂上讲的算术,他姐姐华伦蒂在他三岁的时候就已经教会了他。
“你没事吧,安德?”
“是的,彭小姐。”
“你再不走就赶不上校车了。”
安德点点头站了起来,其它的学生都走了,他们应该在等车吧。他的监视器不再压着他的脖子,监视着他看到和听到的一切。其他学生现在可以对他说他们想说的话,甚至可以打他——不会再有人监视着,也没有人会来救他。戴着监视器的时候他不用惧怕这些事情,现在他倒有点怀念那个监视器了。
史蒂生还没走,他虽然不是全班块头最大的,却比安德强壮多了,而且他和安德从来就不咬弦。
“喂,老三。”
第二章 彼得
“好了,监视器已经除下来了,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我正看着他的脸,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从他脸部的表情上看不出来,我只是能够觉察到些什么。”
“算了,我们不是在做心理分析,我们是军人,不是心理医生巫师,你刚才看到他揍了那群坏小子的头儿史蒂生了吧。”
“他干得很痛快,他不是打那家伙,而是狠狠地揍了那家伙,就象马泽。雷汉在——”
“饶了我吧,那么他通过了委员会的测试了吧。”
“差不多了吧,让我们看看他怎么应付他哥哥,现在监视器已经除下来了,没有人会去救他了。”
“他哥哥?你不担心他哥哥会对付他吗?”
“不是你告诉我说这事不会对他产生危险的吗?”
“我看了以前录的几盘带子,我实在没有办法帮他,我喜欢这孩子,我想我们会把他给毁了。”
“当然我们会的,这正是我们的工作,我们就象是邪恶的巫婆,用诱人的食物引诱这个小杂种,然后把他活生生的吃掉。”
“对不起,安德。”华伦蒂轻声说,她正看着他后颈上的绷带。安德靠在墙上,把门从身后关上,“我不在乎,我很高兴现在它已经除下来了。”
“什么除下来了?”彼得走进客厅,满口嚼着涂满花生酱和黄油的面包。
安德没有把彼得看作是一个仅仅十岁的小男孩,他的头发又黑又粗,乱糟糟的,他那张验仿佛是属于亚历山大一世的,充满着残暴。安德看着彼得,试图发现他是否在发怒或感到厌烦,这种危险的情绪往往会带给他痛苦。现在彼得的眼光落在了他脖子上的绷带上,很明显,彼得要发怒了。
华伦蒂也看出来了,“现在他象我们一样了。”她说,试图在彼得发作之前平息他的怒气。
但彼得不想平静下来,“象我们?他一直带着那个破玩意直到六岁,你是什么时候除掉它的?那时你才三岁,而我是在五岁之前就除了,他才不象我们,这个小杂种。”
就是这样,安德想,继续说呀,彼得,只要你说话就好。
“好了,现在你的守护天使已经不在身边了,”彼得说,“现在他们不会再知道你的痛苦,不会再听到我对你说的话,看到我对你做的事,那会发生什么事呢?”
安德耸耸肩。
彼得突然笑着拍了拍手,非常地高兴地露出了嘲弄的神态,“我们来玩太空战士打虫人的游戏。”他说。
“妈妈去哪了?”华伦蒂问。
“她出去了,”彼得说,“这里由我说了算。”
“我会打电话告诉爸爸的。”
“你去呀,”彼得说,“你知道他从来不管的。”
“好吧,我玩。”安德说。
“你来扮虫人。”彼得说。
“让他做一次太空战士吧。”华伦蒂说。
“放屁,你滚开,”彼得大怒,“上楼去选择你的武器。”
这不是一个好玩的游戏,安德知道这不是输赢的问题。当孩子们在走廊玩这个游戏的时候,虫人从来不可能是赢的,而且有时这个游戏不太公平,但在他们的的公寓里,这个游戏从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扮虫人的不能象在真实战争里的虫人一样逃走,虫人必须一直被太空战士追打,直到他不想打了为止。
彼得打开了他的抽屉,拿出了虫人的面具。当彼得买它的时候,妈妈很不开心,但爸爸认为就算将虫人面具藏起来或不让孩子接触玩具激光枪之类的东西,孩子之间的争斗也不会停止,最好的方法是让他们玩打仗游戏,这样当虫族再次发动战争的时候,孩子们生存的机会就会大一些。
安德想,我是否能够在这场游戏中活下来呢?他戴上了面具,它紧紧的贴着他,象一只手在压着他的脸。这不会让他觉得自己象虫人,安德想,虫人不会戴着这种面具,这就是它们的脸,在它们那个世界里,不知道它们会不会也戴上人类的面具象来玩游戏呢?它们会把这种游戏叫什么呢?虫人打粘人?虫人把我们叫作粘人,是因为我们对它们来说太过柔软,太过多液体。
“看招,你这粘人!”安德说。
他只能通过面具的眼孔看到彼得。彼得对他笑着说:“粘人?啊?哼,臭虫人!看我怎样打烂你的脸!”
安德看不到彼得的打击,他只能轻微的感受到他的重量,那个面具挡住了他的视线,突然他的大脑旁边感到一阵剧痛,他失去了平衡,倒了下来。
“你看起来不大好呀,虫人。”彼得说。
安德把面具脱了下来,拿开了彼得的手。
彼得用脚踩在他的头上,安德痛得快昏了过去。
“你在说谎,虫人,我会要对你活体解剖,一旦我们抓到一个活着的虫人,我们就会知道你们是怎样运作的。”
“彼得,不要打了。”安德说。
“彼得,不要打了,很好,你们这些虫人以为我们是谁?你可以把自己装扮成一个可怜而伶俐的小孩子,让我们都来爱你,都来对你好。没用的,我很清楚你是谁,他们说你是人类,是个老三,但你其实是一个虫人,现在你露出真面目了。”
他抬开了脚,后退了几步,然后一个膝盖压在了安德上面,他的膝盖紧紧地压在安德的胸口和肚子之间。他越来越大力地往下压,安德慢慢变得无法呼吸。
“我可以象这样杀了你。”彼得轻声说,“就这样压着直到你断气,然后我可以说我不知道这样做会伤害你,我们只是在玩耍,他们会相信我的,我不会有什么事,而你却没命了。”
安德说不出话来,他无法进行呼吸,彼得可能是故意这样做的,也可能不是。
“我是故意的。”彼得说,“无论你怎么想,我就是故意的。我是本来是很有前途的,但他们没有选上我,他们只选中了你,他们认为你做得比我好。安德,我不想要一个比我好的弟弟,我不想要你这个老三。”
“我会告诉爸妈的。”华伦蒂说。
“没有人会相信你的。”
“他们一定会的。”
“那你也会没命的,亲爱的小妹。”
“是吗?”华伦蒂说,“他们会相信你所说的‘我不知道这样会弄死安德的,我也不知道这样会弄死华伦蒂的。’这样的鬼话吗?”
压力稍微放松了一点。
“今天算你们走运,总有一天你们俩不在一起的时候,我想会有一场事故发生的。”
“你只是说说罢了,”华伦蒂说,“你不会是认真的。”
“我不会?”
“你知道为什么你不会这样做吗?”华伦蒂说,“因为你希望以后成为政府官员,你希望被选上,你的竞争对手会发掘出你的经历,他们会发现你的弟弟和妹妹在很小的时候就死于一场可疑的事故中,那时你永远都不会被选上的。另外,我还将你的所做的事情写成信放在了一个秘密的地方,当我死的时候这封信就会被打开。”
“不要跟和我说废话。”彼得说。
“信里说,如果我不是死于正常的状况,那么就是彼得杀死我的,如果他还没有杀死安德,他很快就会这样做的,这虽然无法证明是你干的,但这已足够令你无法被选上。”
“你现在成了他的监护人了。”彼得说,“你最好看紧他,无论是白天或晚上,你最好都不要离开他。”
“我和安德都不是蠢材,我们每件事都做得和你一样好,有时候做得比你还好,我们都是非常聪明的孩子。你不是最聪明的一个,你只是最大的一个而已。”
“哼,我知道。但总有一天你会不在他的身边,你忘记了我的誓言,当你突然想起时,你会冲向他,你会发现他没事。到了下一次你就不会那么担心他了,你会放松警惕,再下一次,他仍然是安全的,多次之后,你会想是我忘记了这事。日子慢慢地过去了,有一天会发生一场可怕的事故,那时我会找到他的尸体,我会为他大声哭泣,到时你就会想起我说过的话,华伦蒂,你会为自己想不起这事而感到羞愧,你会以为是我改变了,而这是一场真正的事故,想起我在童年时代和你说过的话对你来说是很残酷的。我会找机会,他总会死的,你做什么都没用,你以为我永远都只是最大的一个吗?”
“你是最大的混蛋!”华伦蒂说。
彼得跳了起来冲向她,她吓了躲过一边,安德脱下了他的面具。彼得突然跳回了他的床上,大笑了起来,他看起来真的很开心,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哈,你们真好玩,你们是世界是最大的笨蛋。”
“他要告诉我们说刚才那只是一个玩笑了。”华伦蒂说。
“不是玩笑,是一个游戏,我能让你们相信任何事情,我能指挥你们象木偶一样跳舞。”他学着怪物的声音说,“我会杀了你们,把你们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撒在垃圾堆上。”他再次大笑,“太阳系中最大的笨蛋!”
安德站在那看着他大笑,他想起了史蒂生,那笑声仿佛扎进了他的身体,他感到一阵寒冷。
华伦蒂好象知道他在想什么,她低声说:“不要这样,安德。”
彼得突然转向另一边,从床上弹了下来,摆出了战斗的姿势,“来呀,安德,我随时奉陪。”
爱得提起了右脚,脱下了鞋子。他把它抬起来,说:“看那儿,脚趾头上,出血了,彼得。”
“噢,噢,我快要死了,我快要死了,安德要来杀我了。”
他装出一付无辜的样子,彼得是一个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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