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陵兰郡主长叹一声,摇了摇头,“要有大事件发生了,今晚谁也不准离开客厅,明天清早,我会向省城派出骑兵队。”
“这是诅咒,邪恶的诅咒,有人暗地对这里施用了邪恶的诅咒。”亚尔祭祀小声对福陵兰郡主说道。
“谁会这样做呢?”一位年轻的骑士问道。
“富尔顿公爵。”埃嘉的一位远方表叔答道,“邻郡的富尔顿公爵最近几年一直都在招募古魔法的咒语师,他一直怀恨我们家族呢。”
“就是因为秀丽山峦的事情让他儿子成了残废……”埃嘉的一位表哥话说了一半,顿住了。
众人都把目光望向埃嘉。埃嘉脸色苍白,眼神变的十分慌乱,一颗汗珠从额头上流下来。
“不,这不是诅咒,我了解的古魔法的诅咒,和现在这种情况大不一样,我怀疑这是类黑暗的种族干的。”我不忍看到埃嘉的样子,少有的插入了他们家族的谈话。
“类黑暗的种族?”有人奇怪的问道。
“是。”然后我又陷入沉默,众人也沉默了。
夜越来越静,客厅的女眷互相依偎着,埃嘉靠在长椅的扶手上,一只手垂下去,放在阿力克的身上,阿力克静静的匐在地上,两只前爪平铺在前面,脑袋放在爪子中间,两只耳朵不时的抖动一下。
我看着海杜克魁梧的身影,他的挺拔的脸形如同古代的格斗士,一双鹰一样锐利的眼睛扫视着四周。
客厅中点满了手臂粗细的蜡烛,墙壁四周悬挂着十多幅描述亚平宁神话的油画,一幅体态丰硕的女子倦懒的眼神正注视着她前面的情人,白纱无法遮掩的侗体,自然放在腿上的手,巧夺天工的画匠使女子的眼神似乎也在眷恋和关爱着每个站在画前的人。
阿力克猛然警惕地站了起来,已经微睡的埃嘉被惊醒,将扶着阿力克身上的手抽了回来,低头看了看它,又抬起头,四周打量了一下,猛然眼神中显露出惊骇的神情,愣愣地看着客厅的墙上。
我顺着埃嘉的眼神向墙上看去,正是我刚才在欣赏的那幅油画,但是,骇然的是,油画中的女子居然如同一个真人一样动起来。
她倦懒的眼神惊恐的睁着,本来自然放在腿上的手抬起来,掩住了自己的嘴,圆润的双肩缩向脖子,目光充满了恐惧望着我的身后。
我的身后是一扇通往城堡长廊的门,两扇巨大的落叶松实木门虚掩着,门旁有两名卫兵。
一名女眷突然惊叫起来,神情紧张地看着客厅的四面墙壁,被惊醒的众人发现客厅四周墙壁上油画中的人物全部都活了。
草地上的女神逃进了旁边的树林,沐浴的少女扔掉了水钵,正在交战的士兵将武器对准了画布的外面,天空中飞翔的神灵穿上了铠甲,年轻的情侣落荒而逃,原来喧哗的秋日祭祀的广场上空无一人,好色的正在抢劫少女的半人马英雄也抛弃了到手的美色,严阵以待。
所有油画中的人物都或惊恐,或紧张地注视着我身后,那虚掩的实木门的方向。
沉重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从门缝的下面透进来白色的亮光。阿力克浑身的棕毛立了起来,威胁性的露出犬牙,开始对着门的方向衅衅低吠。
“关上那扇门,将横销锁上!”海杜克对着门旁的两名卫兵叫道。
卫兵刚将横销锁上,门旁墙壁上的蜡烛火苗猛然一下窜到屋顶,凶狠的火舌有五米多高,两名卫兵吓的连退几步,这时,被关上的木门发出轰然巨响。
客厅中的女士们惊叫着抱成一团,我已经感觉到和血族降神肯尼克勒斯现身时类似的氛围,我抽出了腰间的血魔战刀,对着两名惊恐的卫兵说道,“站到墙边。”
阿力克一个虎扑跳到木门的旁边,压低身体,凶狠的低声吠叫着。
我的身周,若有若无的出现了一层跳跃着的淡绿色的气焰,我头也没有回,对海杜克喊道,“海迪,小心你那边的那扇门,这扇门交给我啦。”
费尔南多伯爵和福陵兰郡主带着家族其他年轻的骑士守着第三扇门,这也是客厅的最后一扇门,费尔南多伯爵冲到窗户旁,对着外面广场上喊道,“卫兵!
卫兵!”
我面前木门的撞击声立刻消失了,门缝下的白光也渐渐消退。客厅四周墙壁的油画也恢复了正常。
门外传来盔甲的撞击声,然后是急促的敲门声,“伯爵阁下,伯爵阁下,发生什么事情了?”
“门外有其他人吗?”伯爵问道。
“没有,石廊上空空的,一个人都没有。”外面的卫兵答道。
众人长舒一口气,伯爵命令道,“把横销打开。”
门旁的两名卫兵将门打开,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卫兵站在门外的长廊上。
刚刚平息的阿力克猛然对着他们凶狠的狂吠起来,浑身的棕毛猛然炸起来,如同一头愤怒的狮子。
一股邪恶,令人恐惧的感觉向我压来,福陵兰郡主叫道,“小心!这些人有问题!”
门外的卫兵们身体发出筚剥的爆裂声,覆盖在外面的盔甲象甲虫的外壳一样破碎了,一层一层剥落在脚旁,呈现出恐怖的本来面目,数十名卫兵都变成了外表鲜红色,猿人一样粗壮,背上有着鱼背鳍一样的怪物。
它们和人差不多高,表皮象蜥蜴,鲜红的如同凝固的血液,巨大的獠牙伸出嘴外,身后还长着一条粗短的尖尾。
与此同时,海杜克方向的木门旁,一名卫兵突然一刀将身旁的同伴的脑袋劈掉一半,晃了晃头,也露出了可怕的面目,它拉开身后的门,从门外又走进两个嗜血怪物。
客厅中的女士们当即昏倒了好几个,剩余的也抱在一团簌簌发抖。
“仓锒”一声,站在女眷旁的埃嘉拔出随身的宝剑,一甩褐色的长发,咬着牙,毫无畏惧地对着周围的怪物摆出了防卫的架势。
又数声清脆的刀剑出鞘的声音,海杜克抽出腰间的双手长剑,雪亮的宝剑发出耀眼的光芒。
费尔南多伯爵和福陵兰郡主带领着家族中的青年骑士将女眷围在中央,埃嘉和海杜克姐弟俩带着数十名亲兵和三个嗜血怪物对峙着。
我的数名亲兵扇形分布在我后方,我挥了挥手,他们加入了海杜克的阵营。
阿力克露出满口的利齿,凶狠地咆哮着,威胁着我对面门外长廊上的数十个怪物,几次都做出要扑上去的攻击的架势。
长廊上的怪物扑了进来,同时海杜克前面的怪物们也发动了进攻。
轰,我手中的血魔战刀整个儿被笼罩上橘红色的火焰,蝎灵铠甲再次从脚底覆盖我的全身,我身周激烈的向四周爆发出如同火焰一样燃烧的绿色气焰,无数发丝状的触角从铠甲后面伞状射出,瞬间,又柔和地舞动着,晶莹、飘逸,天神一样的黑色战翼再次出现在我身后,我的眼睛的位置,被完全透明的护甲覆盖,闪烁着幽幽的淡绿色。
身后的骑士和卫兵都不禁发出惊叹声。
我双手握刀,全力一记劈杀,阿力克敏捷的躲闪到一旁,一道橘红色的火焰之刃将数名嗜血怪物劈成几断,强悍的攻击力同时劈碎了木门,在石墙上留下深深的刀痕,怪物的残体仍然剧烈的熊熊燃烧。
其他嗜血怪物仍然扑上来,蝎灵铠甲突然发出耀眼的光芒,身后飘逸的万千触角如同孔雀开屏一样向前爆炸,无数细碎的噗嗤声不绝于耳,扑上来的数十只怪物尽数落在了蝎尾毒针的死亡之刺中。
数十头嗜血怪物顿时僵硬地固定在我面前,如同泥雕木塑一样,每一具身体都仿佛遭到巨大的冲击,略向后仰。
强大的能量顺着触角涌进我的身体,面前的怪物们快速的萎缩着,转眼,数十个被蝎尾一样的触角捕捉到的猎物就被彻底吸收了。
前面的石墙上,留下了无数细小的针孔和一朵一朵暗红色的痕迹。吸收了大量能量的我不由自主的散发出更加旺盛的斗志,全身的触角象充满了生命一样飞舞着,一对眼睛闪闪发出荧光。
门外仅剩两头怪物,一头突然瘫软在地上,另一头掉头就跑。
我左手对着他们一记手刀,凌空劈出,一个弧形的橘红色的攻击波破空而出,绚丽耀眼的光芒几乎刺眼,瘫软的怪物从胸前被切开,然后攻击波如同一把火焰战刀,追上企图逃跑的怪物,将它砍翻在地,它巨大的头颅象藤条扎成的圆球一样滚出好远。
长廊上一片血污,战刀上的火焰熄灭了,蝎灵铠甲飞速地在我身上跳跃着,妖异的战衣再次隐没,我将战刀插回刀鞘。
另一边战场的三个嗜血怪物也已经被解决了两只,还有最后的一个正在和海杜克鏖战。
海杜克的利剑猛然被对手打飞,嗜血怪物突然甩开海杜克,扑向客厅中间的女眷。
海杜克一个箭步,从后面拦腰将怪物抱住,大喝一声,将它拦腰抱起,一把将怪物掀过脑后,然后全身主动倒地,一个漂亮的后摔,狠狠的将怪物的头颅惯向地面。
轰然一身巨响,青石地面居然被生生砸裂,海杜克翻身跃起,数把战刀和长矛刺进了倒在地上怪物的身体,怪物抽搐了数下,魂归西天。
这时,城堡的骑士冲了进来,众人互相安抚着,费尔南多伯爵惊叹我可怕的格斗技巧,我敷衍着惊叹的众人。我心里有些迷惑,后来出现的嗜血怪物和最开始的白光,完全是两种感觉,我心中坎坷不安,危机可能仍然存在。
第二天下午,从省城来的大神甫看着怪物的尸体说道,“这是傀儡精灵,他们属于黑暗世界和冥界的边缘种族,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神甫和祭祀用圣水清洗了整个银龙城堡,无数蝗虫一样细小的东西尖叫着飞出了城堡。
客厅那一晚发生的事情成为福陵兰家族族人的梦魇,特别是客厅中诡异的钟声和活动的油画,虽然后来所有的挂钟和油画都被焚烧和变卖,但是恐惧仍然深藏在每个人心中。
而后的一个月,数名神甫被邀请在银龙城堡长住,我也和部分亲兵守卫在银龙城堡,异常的现象再也没有出现过,时间逐渐使福陵兰族人相信,也许已经度过了危机。
我和阿力克返回了久别的橡木城堡,时间过的飞快,又是数个星期。
虽然娜丽塔已经不再纠缠和困扰我的梦境,可是每夜每夜我仍然无法安睡,经常半夜惊醒,兀自睁着眼睛在静夜中发呆,在不断感觉自己精神力量强大的同时,烦躁、不安和易怒越来越频繁的伴随着我。
※ ※ ※
一天中午,埃嘉和费尔南多伯爵突然来访,还有大队的骑士团骑士跟随。
“天藏,我父母出事了。”埃嘉一见我,眼圈发红,哽咽着说道。
“京城发生了重大变故。”费尔南多伯爵脸色十分难看。
我吩咐亲兵接待着骑士团,然后将埃嘉和费尔南多伯爵接到客厅,其他人离开后,费尔南多伯爵对我说道,“莫林家族体系的所有实权人物全部遭到清除,现在非莫林系的数位亲王,以哈罗德亲王派系为首的保守派实际已经接掌了波庞王朝的权力。”
“整个王朝正在爆发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角逐,新的权力划分已经开始,我们家族可能被沦为这次争斗的牺牲品了。”
“本来这次争斗不会波及福陵兰家族,但是因为保守派的中坚麦克劳德伯爵对我家族怀恨已久……”,费尔南多伯爵说到这里,目光望向低头不语的埃嘉,长叹一声,“他曾经发过毒誓,要向福陵兰家族的每个人报复。这个紧要关头,他极力从中活动,王朝借清查五年前的一笔王朝的赈灾款项的发放问题,准备对福陵兰家族不利了。”
“同时,还有数个和我们一直有过节的家族向帝国元老院谗言,污蔑这几年我们私造兵器,扩充家族骑士团,里通外国,私藏王朝禁品等重罪,企图置我们于死地。”
“今天清晨,帝国骑士团的彪虎骑卫将福陵兰郡主和夫人押离了银龙城堡,暂时扣留在省城,可能准备逼供,情形非常令人担忧啊。”
“下一步,很可能就是查封所有财产和地产,厄运降临了。”费尔南多伯爵叹息道。
埃嘉在一旁几乎要哭出来,她坚强地咬着牙关。
“我准备去京城找找认识的朋友,现在首先要把埃嘉的父亲救出来,否则危险啊。”费尔南多伯爵说完,摇了摇头,沉默了许久,起身告辞,带着骑士团离开了橡木城堡。
“母亲最后叫我将这东西交给你保管,她说这是家族的财产帐目和私下的财产凭证,千万不能落在别人手中,又担心帝国骑士团搜查银龙城堡,所以就委托你保管了。”埃嘉指着刚才亲兵搬进来的一个一米多长的箱子。
我点了点头。
“父亲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所以一直有所防备。”埃嘉说道。
“既然明知会发生,为什么不逃走呢?”我问道。
“嗨,你不懂我们这样的家族的,我们的封地,收入,所有的一切都在这里,家族离开这里,就一无所有了,所以就算知道会被囚禁,一般也不会逃走。很多贵族都是这样被抄的家,灭的族。”埃嘉忧伤的答道。
“现在必须把你们家族名下的地产和银契都换成通用的银钞或者金条,否则一旦查封就糟了。”我说道。
“好啊,母亲最后给了我一些这方面的银契,更多的还没有来得及交给我。”
她说道。
“这事情要尽快,你如果害怕,我陪你去做这些事情。”我说道。
“好啊,陪我啊。”她点了点头。
我将埃嘉委托给我的箱子提起来,藏在卧室的床下。然后将阿力克委托给城堡里的亲兵,和埃嘉去抢救福陵兰家族的一些银契。
我们奔波了数天,将接近一个亿金盾的银契换成了帝国通用的银钞和金条,我对埃嘉说道,“你带这么多钱在身上不安全,交给我帮你保管。”
埃嘉眼睛注视着手,避开我的眼光,良久才答道,“不,我自己拿着吧。”
我暗自叹息,可怜的埃嘉,现在连我都不敢相信了,害怕我将她最后可以依靠的这一点财富拿走,她已经不愿意信任任何人啦。
我甚至想对她说,“你放心,钱财在我眼里根本不及你重要,我不会动你一个金盾,我是担心你的安全。”
但是,我看着她象兔子一样惊慌的眼神,就知道现在我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如果多劝她几句,可能更会让她怀疑我是骗子,准备骗她这个可怜的困境中的人的钱财了。
在接近银龙城堡的时候,她叫我回去吧,说过几天再去找我,让我这些天不要来探望她。
我现在已经无法猜测她混乱的想法,她现在给我的感觉是多疑,神经质,敏感。我不想再说任何话,做任何事,她非常不安,而且不愿意相信我,哦,可悲啊我,我真为自己感觉可悲,居然埃嘉在需要人帮助和依靠的时候,作为她的最亲密的我,居然被她怀疑,而且她不愿意信任我。
她让我离开,我忍受着内心撕裂般的疼痛嘱咐她,千万小心啊,一切都会过去的。
我带着自己的亲兵,策马扬鞭而去,我想,她可能更愿意相信自己的亲人吧,也许会把这些钱藏在其他族人那里吧。
但是,我错了,一个星期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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