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似乎是被什么迷住了,得汶。”亚历山大经过一周的观察,最后得出结论说。他们俩都在游戏室,亚历山大坐在他的垫子上,得汶坐在地板上。他们正在看一个有关外星人来地球的电影,得汶在小的时候就经常看电影,亚历山大的眼睛虽然在节目上,但他并没有真的看,至少没有像看那个小丑那样看。
“是的。”得汶承认。
亚历山大微笑了,“可以说出来听听吗?”
“事实上,我被你的沉着和你等待时机的能力迷住了。”
这个小孩子扬了扬眉毛:“等待时机?什么意思?”
得汶答道:“我的意思是,你什么时候再把我锁在一个房间里,或是跑到暴风雨中,或是告诉你姑姑我给你讲幽灵的故事。”
“噢,”亚历山大笑了,重新盯着电视,“是这些让你生气了?不要怕,得汶。现在我们是朋友了。那都是过去的事,我只是考验考验你。”
“我也想成为你的朋友,亚历山大。但是有些东西不希望我们成为朋友。”他眯着眼睛看着这个孩子,“告诉我是什么,你知道吗?”
亚历山大似乎在考虑如何回答。他天真无邪地看得汶。“也许,这是一个事实,我觉得我被我的父母抛弃了,并且我拼命地寻求关爱。”他停顿了一下,露出一个假装的恐惧的表情。“或是杰克森·穆尔已经抓走了我的灵魂,或许是和这个有关?”
“你告诉我。”
这个小孩子哈哈大笑。他伸手从衬衫口袋里掏出一个口香糖,小心地剥开,放在嘴里,开始嚼起来。他咧着嘴看着得汶。
“我知道这里有答案。”得汶低声说。“我要找到它们。你能告诉我。它不能阻止我。我要找出真相。”
“亚历山大经常有异常的举止。”塞西莉对他说。
“我知道。但是有些事情……”得汶想找一个合适的词。“我真的相信杰克森·穆尔正在通过他在行动。”
他们又一次来到马厩,坐在干草堆上,皮尔莱·麦可在他们身后吃着草。
“噢,得汶,”塞西莉说,“你知道我相信你,信任你。但你知道那有点儿不合逻辑。由于你的出现,我们房子中的幽灵就迷住了亚历山大。这有点像电影《神秘的科学影院3000》的情形。”
“我知道这很难让人相信,塞西莉。”他叹了口气,“但那声音……我相信它。如果它告诉我什么事情,我不能拒绝它。”
她似乎还不能完全相信这些,听他说完,做了个鬼脸。
“我跟你说,”他告诉她。“以前,那是我十岁的时候,我们班上有个耳聋的同学,萨米·西伯纳格尔。有一天,下课后,那声音告诉我,‘我不能不看着他,他要有麻烦。’但我不明白是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只听见说他有麻烦。他将受到伤害。”
塞西莉眨着眼说:“那么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也没发生。”
“那声音错了。”
得汶笑了,“不,它对了。我跟着他走出操场,并一直观察着他,他似乎没有了思想,一个人向街上走去。他向一辆行驶着的公共汽车走去,并且他显然没有没看到它向他驶来。我离他太远不能把他拉开,只能大声地叫汽车停下,并且汽车真的停住了。那时萨米还在走,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那司机出来告诉我,如果不是我大声喊的话,他不可能及时把车停住。”“你救了他的命。”她敬畏地说。
“无论如何,这是那个声音的功劳。它经常这么做。大事是这样,小事也如此。像有一次,我的狗马克斯找不到了。那声音告诉了我它在哪里。”
“那真是太酷了。”塞西莉说,她明显被说服了。“这就是你成为一个受表扬的学生的原因?”
得汶摇摇头,“我曾想有这声音告诉答案,不学习就能通过历史考试,但那次我考得很差。”
“我知道了,它在某些事上不起作用。”塞西莉笑了,“那么,你认为为什么会有这种声音呢?”
“我不知道。那声音,神秘的能力——是它们让我下定决心弄明白我是谁的。它只能处理……这些事……那些经常跟着我的……怪物。塞西莉,比萨饼店的那个就是其中一个。那个发起攻击的孩子就长着魔爪。它是个魔鬼——就像我以前给你讲的那样。”
“不要说了。”她非常害怕。
“那是真的。”
得汶突然站起来。他觉得很生气,却不清楚为什么。
“你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塞西莉?”他问,“在你心底有一种恐惧一生缠绕着你,没有人能把它赶走,你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滋味?我和其他的孩子不一样,他们的父母在晚上可以走进他们的房间,安慰他们,因为没有具有超能力的恶巫在他们的床下,也没有其他怪物。”
他猛地踢了一脚装草的木箱,“因为我床下有怪物!”他突然大声说,“它们就潜伏在我的壁橱里!在我的头脑里真的有那种声音!我长这么大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它们偏偏选中了我,而不是别的孩子,为什么我总是不得强大起来。我从不知道我为什么能用意念做那些不可思议的事情——那些事情,任何人知道的话,都会认为我很奇怪。”
他把头垂在胸前。
“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他说,“我想知道我为什么是这个样子。”
塞西莉站起来,抱住他,“噢,得汶。对不起。我让你不高兴了,真的不高兴了。”
他看着她的眼睛。“我刚到这一个星期多一点儿的时间,”他告诉她,“但我已确定了一件事:这就是一切的源头。并且知道有一种力量不想让我呆在这里。它们不想让我发现它们的秘密,因为我能消灭他们。我爸爸总是说,我比它们中的任何一个都强大。至于为什么,我不知道,但我能做到。”
“但不包括杰克森·穆尔,”塞西莉提醒他,“你说过他比你强大。”
“也许。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他不杀死我?为什么他要缠着亚历山大?”他用手托起她的脸,“告诉我,你知道的有关杰克森的所有的事情,你从小到大听到的,所有的事情。”
“我知道的不太多。”她告诉他。“妈妈除了说他是个魔鬼外,从不提及任何与他有关的事。他是她父亲的哥哥,并且在她很小的时候他就死了。我想,他吓坏了她,他经常在客厅施魔法,并且很恐怖。他经常戴各种可怕的面具,她说她能躲他多远就躲他多远。还有他妻子的悲剧,和许多其他的事。西蒙知道一些情况。”
“什么情况?”
当她在想用一个准确的词表达时做了个鬼脸。“他说他是个白发伟大而高贵的巫师。”她发抖着说。
得汶点点头。“巫术。东跨院有这样的书。那么,西蒙怎么了解杰克森的呢?”
她耸耸肩。“我不能肯定。西蒙是我外祖父死后,我们雇佣的唯一的一个人,他应该不了解杰克森。但是西蒙知道我们家族的许多事情。”
得汶琢磨着这些信息。“罗夫·曼泰基告诉我,在西蒙以前他父亲是这里的勤杂工。”
塞西莉叹了口气。“是的,我想那就是母亲和罗夫之间有恶感的起因。”
“告诉我你知道的情况。”得汶说。
她抬头看着他。“我们去村子里吧。我感觉我再呆在这会发疯的。我觉得有点反常,并且看一看别人也许对我们有益。”
“好吧,”他说,毕竟现在是星期六的晚上,这也可以作为一种掩饰,让别人觉得这只不过是一次普通的周末外出。“你想去哪里?”
“避风港餐厅。我们可以得到一个大浅盘油炸蛤,并且可以边吃边谈。”
他同意了,他们走过草坪,沿着悬崖边的台阶向下走。
海浪冲刷着海岸,在海边的路上,塞西莉问:“亚历山大知道你怀疑他成了杰克森的同盟吗?”
“我们这是一场拳击赛,”得汶告诉她,“但我想我的对手是杰克森,而不是一个八岁的小男孩儿。”
她打了个冷颤,这时他们到了避风港餐厅。“我现在不能再想这些事了。”她说着拉开了那扇旧木门。里面有很多人,一层抽烟形成的烟雾罩在人们的头上。得汶和塞西莉找了一个靠边的桌子坐下。
“嘿,这不是那个纽约来的男孩子吗,”安德里亚拿着便笺薄来到他们跟前说,“和格兰德欧小姐一起来的?”
“我想你们俩早就认识了。”塞西莉推测说。
“老朋友了。”安德里亚走过去吻了得汶一下。他羞红了脸。“你怎么样,小孩子?那些幽灵还有吗?”
得汶对着塞西莉微笑着,“什么幽灵?”他说着,俩人同时笑了。
“来点儿什么,伙计?”安德里亚问,“你来点普通可乐吧,年轻的女士。不要再给我找麻烦了。”
塞西莉对得汶说:“几周前,经理检查过我的身份证后,为她给我一杯葡萄酒的事骂了可怜的安德里亚一顿,你指的是那件事吗?”
“仅仅因为你是塞西莉·格兰德欧,和其他的事无关。”安德里亚弦外有音地说。
“普通可乐和一份油炸蛤,”塞西莉说,“我没胃口。”
“我来一杯姜汁啤酒。”得汶说。
“马上来!”安德里亚喊着穿过人群。得汶观察了观察周围的人,大多数都是有点年纪,浓眉毛,几天都不刮胡子的身体结实的人,“都是渔民,”塞西莉说,“他们中的大多数都为我们家工作。”
她告诉他,在这个季节,旅游的人都走了,每年五月到这里当服务员和仆僮的人也就走了,现在,这里大多数都是本地人,十几岁的人也就少了。
安德里亚送来他们要的东西,塞西莉把第一个蛤肉抛到嘴里,她看着得汶,用缓慢口气问,那显然是她心里的某些疑问:
“得汶,你和我说的你的过去——你的亲生父母——和杰克森的关系……唔,还有你想过我们——你和我——也许有什么关系。”
“的确想过,”他承认,“是的。”
他蘸了一点沙司,把蛤肉放在嘴里嚼,看着她。
“但是我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说,“我的意思是,那只是用来解释我父亲为什么让我来到这里的一种感觉,但似乎相差太远。”
“什么意思?”
“我想,如果你的爱德华舅舅和他的疯了的妻子是我的亲生父母,那么亚历山大和我就是兄弟了,但为什么送走的是我而不是他?”
“有可能。”塞西莉同意。“而且,我想,很可能你是他们结婚以前出生的。”
他扬起眉毛说:“这样的话,也许我是你舅舅和他的某个女朋友的孩子。”他停了一下,看着她,“然后由你父亲照顾着。”
“我父亲?”
得汶点点头,“也许那就是我被送走的原因。也许是他出走的原因,因为他使别的女人怀孕,你的母亲容不得他了。”“那太离奇了,”她说,“如果是这种情况,我妈妈为什么还会接纳你呢?”
他耸耸肩说:“谁知道?”
“噢,得汶,”她说,她的眼睛突然睁得很大,“如果你是我哥哥,我可受不了!”
他点点头。这一点儿他明白。他喜欢塞西莉,非常喜欢。如果她变成他的妹妹,他想都不敢想。
“但是,我们必须想到有这种可能性,”他说,“你还知道你父亲的什么事情?”
她喝了一口可乐。“一点也不知道,真的。”她的眼睛挪开了,似乎怕得汶看出什么来。“有时我想起他,想如果他在我身边,也许我的生活会正常点儿。”
“什么意思?”
“也许妈妈会少些烦躁,也许这房子不会像个地窖似的。但他走了,他们毕竟是两口子。”
她把盘子向得汶推了推,“吃点吧。”她告诉他,他服从了。
“当然,”塞西莉接着说,“我不认为她曾经爱过他。真的,”塞西莉微笑着,“她和他结婚只是想报复她真正爱的人。”她等了一会儿又说:“罗夫·曼泰基。”
得汶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罗夫·曼泰基?”塞西莉哈哈大笑。“是的,我想你正在寻找秘密,一个和幽灵无关的、你可能也想听的故事。”她喝完苏打水,叫道:“嘿,安德里亚,再给我来一个好吗?”安德里亚告诉她马上来。
“快告诉我。”
“好的。这个令人不舒服的故事是这样的。在罗夫十几岁的时候生活在乌鸦绝壁,他和我妈妈关系很好——你知道我的意思。他的父亲是我们家的勤杂工,并且是我外祖父的好朋友。外祖父像对自己家的孩子一样对待他,罗夫和我的母亲、我的舅舅受同样的教育,享有几乎同样的特权。”
“那么什么时候开始不合的呢?”
“唔,我妈妈告诉我,我的爱德华舅舅,她的哥哥,总是嫉妒罗夫,因为他长得更大,反应更快,更强壮,更聪明,更好看。相比之下,我的外祖父似乎更喜欢罗夫。”
安德里亚把可乐放在塞西莉的面前,但她太专注于讲故事,而没注意到这些。“外祖父还总是希望罗夫和我的母亲结婚,并且,事实上,他们也有这样的计划。有一段时间他们的感情火热,我听说了这件事。”
得汶觉得这种想法对格兰德欧夫人来说很不协调。不能想像格兰德欧这样端庄、文静、冷漠的女人在罗夫的怀抱里是什么样子。
“但这一切都因为妈妈发现罗夫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而被毁坏了。我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但妈妈暴跳如雷,这是她从未想到的事情。”
“并且她现在还对罗夫怀恨在心。”
塞西莉喝了一口饮料,“那只是事情的一半。但也许我不应该——”
“但,你说得太多了。”
她得意地笑了。“噢,对了。但不要对这件事说一个字。你知道罗夫怎样进的监狱吗?”
得汶有点儿结巴:“为、为什、什么?”
“当然,这都是发生在我出生前的事情,但这个故事已成为乌鸦角的传说。是我妈妈发现罗夫拉着两个孩子把车开到崖下的。我想那个女孩子就是和罗夫好的那个人,不过我不敢肯定。无论如何,他们都喝了酒,你知道,下雨的时候那路是多么得滑,风是多么得大。”她给了他个假笑,“我觉得你能想像得出来。”“他们冲出了路外。”
“从崖顶上冲了出去。”她颤抖着说,“噢,这就是故事的全部,太惨了。但这只是个意外。妈妈告诉警察说,那天晚上,当罗夫他们两个人离开乌鸦绝壁时,她知道他已喝了酒,她说她曾试图阻止他开车,但他没有听她的。她发誓在车掉下去的瞬间罗夫坐在方向盘的后面。这就足够让罗夫因过失杀人在监狱中过上五年的。”
“就这样,她报了她的仇。”
塞西莉吃完最后一个蛤肉,说:“我是想说,特别是在这个镇上,没有一个人相信那天晚上罗夫开车了。他们认为是那两个人中的一个开的车,罗夫确实喝得太多,以至于什么也不记得了,他只能确定一点,那就是他没有开车。第二天早晨,人们在崖角下发现他在雨中熟睡着。”
“你认为你妈妈对警察撒了谎?”
“嘿,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喔。”得汶喝了一大口姜汁啤酒。
“噢,这不是强大的守护神吗!”一个声音传过来,是D·J和艾娜。“没有人在今天晚上给你找麻烦吧,我的男子汉?”
得汶笑了,“到目前还没有。”
“嘿,帅哥儿,”艾娜说着拉了把椅子坐在他的旁边。
塞西莉皱了皱眉,“你们打断了我们重要的私人谈话,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