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干枯的喉音把惊恐送遍他们全身,史前变化罩像个警报灯塔似的,里面的能量剧烈脉动起来。
【① 如果完全按照波特洛统治者的意愿,供其驱使的人是一个迟钝的、不重要的实体。】
然而,他们再次控制住这种意识,也稳定了自身的情绪。“微缩人的舰队正在前进,我的主人,”捷达说。他的头压得很低,他为自己鲁莽地打断他们感到害怕,但更令他害怕的。却是长长的梭鱼形地球战舰。
赛赞、达哥和博卡兹都警醒过来,他们的目光闪闪发亮,仿佛超凡的怒火将会顺着光线从中射出一般。洛波特统治者摆脱了——或是暂时压制住了他们内心的疑惧。如果说,在他们共通的意识当中有一种微弱的声音的话,那么它始终都在为死亡发出微弱而又痛苦的低吟。在他们的脑袋里,它完全占据了他们的意识,嗡嗡地响个不停。
或者说,只是快要占据他们的意识了,但三个人当中没有一个敢承认自己听到了这种声音。
赛赞发出命令:“让我们剩下的半数军队出击应对敌人的舰队。其余的在行星上登陆,夺回史前文化矩阵。”
其他的母舰虽然都在,但已经没有作用了,上面的战斗飞船和克隆人机甲也是如此。但史前文化罩告诉他们,旗舰上的史前文化能量仍然可以使用,而且能够满足他们的需求。
只要能够拿到史前文化矩阵,他们遭受的一切损失都可以忽略不计。可是如果这项任务遭到失败,那么牺牲却是无形的:洛波特统治者自身就失去了生存的希望。
赛赞再次触了触史时文化罩,洛波特统治者们都把目光投在了纪念城附近三座土丘的图像上。探测器显示,守护史前史化矩阵的鬼魂所形成的保护环已经被削弱,随着最后一具史前文化矩阵能量的衰减,这几个鬼魂的力量也消失了。他们还有唯一一次机会。他们借由史前文化罩穿越了不计其数的行星,穿越了广衰的太空展开搜寻,并得知了史前文化矩阵的精确位置。
赛赞激活了另一套机械装置,就像变戏法一般,他们身后的甲板出现了一个环形的缺口,在缺口上方升起一个直径一米左右的玻璃状球体。他们转过身看着它。
它的里面储存着最后的史前文化物质,它并不像史前史化矩阵那样可以通过自我繁殖达到永恒朽。那种物质就像棵蔬菜,枝叶相互纠缠在一起。它放着微光,散播着光轮般的淡蓝色同心光波。它和路易·尼科尔斯见过、并且将他俘获的巨型史前文化物质截然不同,这一丛史前文化物质尚未受到污染,也没有四处膨胀开来。
它装在一个透明的小罐子里,罐子的形状和地球人的防风灯较为相似,但体积要更大一些,罐子的两头都是扁平的金属碟形部件。这个容器和包容它的球体放置在一根状如生命之花叶蔓的金属杆上。
舱室内还有不少这样的容器,容器内的花朵正在开放——那种史前文化物质已经没有用了,它们残存的能量已经缩减到一个单位。
它的能量很快也会呈现出萎缩的迹象,但目前仍然还可使用。
三个人静静地看着,贪婪的脑子里想的却是地球上的巨大能量在向他们招手。要为他们即将建立的完全专制的暴政而欢呼。
“我们的胜利唾手可得。”赛赞大声说道,他的声音在舱室内回响,宛如丧钟在呜唱。
“我绝不会允许你们得逞!”一个新的声音响亮地发出了挑战。洛波特统治者们转过身,他们全都惊呆了。
第二十二章
现在我们分别的时候到了,你知道我们正进退维谷。麦克斯·斯特林和米莉娅夫妇不同意把他们的孩子黛娜带上SDF-3号参加远征行动,他们害怕塑造力会给她带来危险,而且我怀疑还有对我不信任的成分在里面。可能简和文斯·格兰特夫妇也是出由类似的原因而把她们的小儿子留了下来。
当然,你要监护黛娜的成长,确保她能得到应有的福利并且接受教育,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但我要警告你,不要做出任何对她有害的事情。我们都很清楚,史前文化的数值范围需要花很长时间才能达到平衡,但不管你怎么想,这个世界总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
身为父母,他们总是害怕自己的后代出意外,地球上最出色的洛波特王牌飞行员和天顶星人的战场女王又怎么会例外呢?
我们也许该把目光投向塑造力以寻求保护,但千万不要因为忘记我们在史前文化中看到的超越一切的力量而铸成大错。 ——摘自艾米尔·朗致友人拉兹洛的一封信 “这么说,佐尔·普利姆,你最终还是来了。”赛赞好不容易才说出话来,“我们一直在等着你。你也没有让我们失望。”
他们的确在等他,却没有料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他怎么能够逃过三重生化机器人的攻击而存活下来?他穿着护甲,但没有戴头盔,手里的南十字军突击步枪指着他们。黛娜守护在他身边,战车手专用卡宾枪的枪柄紧贴在她臀部,只要枪口稍微一偏,她就能把他们全都覆盖在火力范围之内。
然而洛波特统治者们一点儿没有惊慌失措,最终的分析结果不正显示出佐尔是他们当中的一员吗?史前文化使他们感兴奋,这般纯能量的大潮使他们确信,如果能分给他个合理的份额,这个克隆人将会战为他们的人。至于那个混血的女性敌人根本构不成真正的威胁。
“看来……你们知道我是为什么来的了?”佐尔问道,他把眼睛眯缝起来,
赛赞沉着地点点头,“当然。佐尔的目的始终没有变——每一具克隆肉身都是如此。”
“你就是佐尔本体的化身,”博卡兹补充道,“你是第一个史前文化矩阵的发明者,你也是让我们的种族取得支配地位的洛波特统治者。”
这几句话使黛娜感到有出眩晕,她有充分的理由知悉洛波特统治者所干的一切,“你是说……佐尔也是天顶星人的缔造者?”
达哥审视着她。“佐尔是我们种族所有成就的幕后源动力。”他意识到佐尔·普利姆并未回忆起洛波特统治者和长老对佐尔本体所做的一切,如果他知道这些,这个克隆人早就开火了。
黛娜端详着佐尔,这具肉身的本体曾经一手了创造了她母亲的种族——因此,至少从某种角度来看,他也算得上自己的创造者。她又看了看那团史前文化物质,不禁怀疑那是否就是解开所有谜团的钥匙:战争,和平,她的本体以及宿命。
“但他最重要的发明就是史前文化。史前文化能量在我们的生命血液中流动。它能使人获得永生。”赛赞说道。
然而,佐尔却气愤地摇摇头,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嘴里喘着粗气,“不!我永远也不会做一个洛波特统治者。永远也不和你们同流合污!史前文化并不能带来生命,它只能招致死亡!”
他用手腕压住枪口开始射击,武器喷出流星般短暂的射束,打破了墙上六七个装着退化的史前文化物质的容器。营养液和纠缠的枝蔓纷纷扬扬地散落在甲板上,生命之花、散落的花瓣和孢子、错综复杂的根系和盛开的花朵都被容器中的液体沾湿了。
“现在我就要把这里的一切全都毁掉!”他叫喊着,把枪口对准他昔日的主子。
尽管他们仍然保持冷静,但洛波特统治者并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和佐尔正面交锋。他们突然明白过来:由于过度紧张。他根本听不进任何理由,自然难以诱骗。人类该死的情感竟然又一次让洛波特统治者的精打细算落了空。
赛赞从史前文化罩旁边走上前来,挡在耀眼的球体前方,那个球体里装着仅存的史前文化物质。在他们暗地里召唤的援军抵达之前,必须阻止佐尔的进一步行动。“你当然不想毁掉自己最宝贵的发明,它是你所有希望和梦想的化身,没有了它,你自己的种族和你创建的文明都将灭绝。”
赛赞感到一种奇怪的悸动涌遍全身。他觉得自己似乎很想触摸一下史前文化罩,以平衡自己的生物稳定性,但在危机面前,他根本没有时间这么做。他觉察出达哥和博卡兹两人也都出现了那种怪异的念头。
“我的文明早就灭亡了!”佐尔嘶喊着又一次开了枪,弹丸汹涌而出,打在溅落于地面的深色花朵上,弹丸激起一片蒸汽,烧焦了不少花瓣,还把甲板打得发红发烫。
佐尔觉得自己就是愤怒的化身。奇怪的是,洛波特统治者这样冷酷无情的家伙竟然发现利用情感达到他们的目标是如此的容易——他们利用愧疚和悲痛折磨他、操纵他——而且还粉碎了他的决心。他们把事实变得难以琢磨,还利用不确定的想法为他们的利益服务。
突然,花朵的香气朝他扑来。那种气味唤起了他的回忆,尽管它来自很早以前就已死去的佐尔,但那段回忆就像钻石一样清晰而真实。他想起自己是如何钻研史前文化的秘密,以及那场巨大的惨剧发生的缘由;他还记起自己从来就不曾想过要把自己的发明交给洛波特统治者,让他们借以达到自己的目的;他还看见自己周围的那种文明——如果可以称之为文明的话——这完全是对文明的曲解,那是他们的过错,而不是他的责任。
在近乎超自然的镇静当中,他还看到。以他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改变洛波特统治者的文明,他只能阻止它。
佐尔举起武器朝球体的底座开枪。那个玻璃状的物质碎裂了,它裂成大大小小的碎片,就像一颗宇宙之卵迎来了它的末日。一旁的赛赞赶忙弯下腰,伸出双手护住自己。
洛波特统治者最后的史前文化物质的底部发生了二次爆炸,防风灯形状的小罐飞上了半空,就像孩子在空罐头底下点着了一只爆竹。
它在半空翻了个个儿,尾部还拖拽着几条线缆和各种晶体原件。由于长期缺乏脑体运动,博卡兹只得从原地跳起。想抢在罐子砸落在地面之前把它接住。
佐尔怒气冲冲地转过身来,也许他会朝进入视野的任何人开枪——甚至黛娜也不例外。果不其然,他打中了博卡兹,弹丸的冲击力使这个洛波特统治者向后跌倒。僧侣的长袍着了火,随着生命之花形状的衣领向下飘落,整个人也跌在了甲板上。
就在佐尔心烦意乱地朝洛波特统治者开枪的时候,黛娜也行动起来。她把卡宾枪挂在肩膀上纵身跳到了高处。这个动作和足球以及排球场上的扑救动作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不过那一跃却是她有生以来的最佳救球。她一直都保持着运动的习惯,现在的她变得比过去更加敏捷了,这最后一扑很可能成为挽救她个人命运以及战争的关键。
她纵身去接那个容器,就在她的金属手套靠近它的时候,她听见那个叫做达哥的家伙痛苦地叫喊着:“别碰接线端子!”
黛娜没有别的选择,她已经尽了力。就在她的双手触碰到容器两端的碟形仪器时,里面发出明亮的闪光。她发出持续不断的尖叫,一股直达绝对零度的能量涌过脉动传遍她全身,时间似乎变慢了。
她可以看弛容器内部蔬菜状物质的每一个细节。它真的非常美。不知为什么,她可以感觉到事态发展得十分迅速。但又从容不迫——互相纠缠的小花苞正在绽放,这让她想起了敌人母舰的火炮。
爆裂的能量剧烈地闪动,在刹那间投射出刺眼的阴影,扫荡着整间舱室,像是受到了X光的照射,她、佐尔以及洛波特统治者全都变成了半透明的人影。博卡兹正往地上坠落,但他下跌的势头停了下来,悬在了半空。佐尔·普利姆的子弹造成的疼痛使他扭曲成了一团。
小罐子和史前文化物质像星星一样发出明亮的光芒。赛赞把这一切全都看在眼里,“绝对不可能!”
洛波特统治者通过史前文化罩互相呼应,他们一直在作同样的努力,但没有一个独立的实体——长老、洛波特统治者、克隆人、天顶星人,甚至人类,能够激发宇宙间最具潜能的力量。
但黛娜却听到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可以听见赛赞的脑波语言,就像从远方传来的声音,他在说:生命之花已经开放了!
在下面遥远的地方,生命之花绽放得越来越快,佐尔派去的那三个谜一般守护着史前文化矩阵的实体感觉到了母舰里发生的一切。这三个鬼魂聚集起来,它们完成了最终的使命,自行消失了。
佐尔感到自己陷进了时间膨胀造成的险境当中。他开口喊叫黛娜,但这一声叫喊的尾音拖得老长,似个永远没个完,当小罐里的能量涌进黛娜·斯特林体内的时候。她正保持着那一瞬的优美姿势悬挂在空气当中,两手之间就是洛波特统治者最后一罐闪闪发光的史前文化物质。 能量在黛娜的体内涌动起来,但她却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正位于一大片欣欣向荣的粉红色生命之花当中。仍然穿着护甲的她,朝四下望了望山丘和山谷,尽管她看见了远处风蚀的峭壁酷似锈迹斑斑的天顶星飞船残骸,但无法断定这里是不是地球。她刚为自已是如何到来的感到惊讶。就意识这里并不是只有自已一个人。
“嗯?”
她身后站着几个身穿长袍的黑色人影——全是女的,她想,但并不十分肯定。每一个黑色的人影手中都握着一朵带有三根茎秆的生命之花,又是三位一体。
还有一个人正跪在她的前方,那是个年轻的金发姑娘,个头不高,身穿粉红色的簿纱长袍。脖子上戴着缪西卡那样的项链,手里握着一朵生命之花。这个姑娘的头发梳成圆球形,向上翻翘的鼻头点缀着雀斑。她很沉静,身上散发出的生命气息和欣喜愉悦使她显得十分迷人。
黛娜轻轻摇了摇头,意识到她正看着自己,这才发现自己正面对着自己的镜像,手中同样也握着一朵生命之花,
她坐直了身体,发现周围又多了几个黑色的人影——她们仍然没有移动——这些握着生命之花的人影把黛娜和她的镜像包围在当中。黛娜意识到自己没带武器,但不知为什么她并没有为此而苦恼,她只感觉到平和的心境,并且强烈地希望解开心中的疑问。
这时,一直跪着的镜像突然移形换位,她向两边分开,变成了三个人影,她们向她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三位一体!她笔直地坐了起来,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她抓住了那个小罐子——然后又看了看手中的生命之花。
那道电流释放了我的意识中天顶星人的那个部分!我看到的正是自己的其他部分,如果我变成三位一体中的一份子,这些就都会成为现实!
她突然感到极度的孤单,她从不曾了解自己的家庭,也不曾了解自己母亲的种族,她的成长过程和自身的情况完全割裂开来。
这并不是另一个黛娜,而是另外三个,这是她(和自己的姐妹)亲近和结合的机会,人类根本不可能了解。在她身上发生这样的事情并不奇怪,那是她的意识力扩张以后,从史前文化浩瀚的储量中获取的第一条信息。
她刚要拥抱自己的克隆人姐妹,有什么东西让她停了下来。这些镜像让她想起了缪西卡和洛波特统治者母舰中发生的惨剧。她回忆起三位一体的生活中残酷的净化过程和对克隆人雷替尔卑劣的谋杀行径。
也许是看不清的缘故,她仍然不清楚把自己围在中间的人到底是谁,但她却能感觉到她们在近处聆听,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黛娜感觉到某个至关重要的决断就漂浮在空气当中。
但她根本用不着对自己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