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内心突然充满了空虚和失落。她抬起头摇摇脑袋,绿色的头发在左右飘动。“噢,姐妹们,原谅找!”她用女宪兵听不见的声音低声说道。
“不,缪西卡,”坐在她身边的佐尔平静地反驳,“背叛是不可原谅的。我得不到宽恕,你也一样。”
他的前世的回忆开始融合、浮观,并且进入了他的意识当中。他正向着充满悔恨和绝望的佐尔本体的方向演变。他也想起了那可怕的最后瞬间,在他摧毁旗舰的同时,也导致了无数手无寸铁的克隆人——不,是人的死亡! 这一刻,安吉洛并没有插嘴。他知道对缪西卡来说,在人类当中生活既有欢乐也存在痛苦。他想起了另一个孩提时代的故事,它们之间非常的相似。有趣的是,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未曾想到过它,不知怎么的这下竟又突然冒了出来。
希恩揪住了佐尔的武装带,“嘿,放松点,士兵!”但佐尔挣脱了他。大步走出夜总会。
看着他的离去,缪西卡突然昏厥过去。希恩和路易赶忙把她架起来。撤离行动就此开始,也许把缪西卡送回她那并不存在的公寓的借口过于牵强,但这已经是黛娜所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了。
诺娃眼睁睁地看着第十五小队离去,她差一点就可以抓住他们的小辫子了。走着瞧,黛娜。尽管拿出你所有的伎俩吧,你没有多少花招可以耍弄了。
第十五章
你说欠我个人情,如果需要帮助只管开口。这真是太好了。
现在我的手头有点紧,降为三等兵以后,我的薪水要想像中还要少。我们俩这么熬,如果向你借钱你一定不会介意的。
这儿的事情都很怪,不过什么时候又正常过呢?对了,至于那个接管我的第十五小队昀孩子嘛,她已经江河日下了。
不管怎么说,我既需要钱又需要祝愿。在我们这儿爱情已经泛滥成灾了。 ——摘自希恩·菲利普斯致友人比利的一封信 黛娜把缪西卡带进基地和兵营并不困难,ATAC小队的成员们虽然对诺娃心存戒心,但当他们看见鲍伊和缪西卡拥抱在一起的时候,就把这个顾虑抛到九霄云外了。
幸好我们还有些空余的军舍。
黛娜想道。她想了很多,这些天来希恩也调整了降级后的心态,希望自己被免职后也能够开开心心。鲍伊和缪西卡排除万难聚到了一起,他们的结局仿佛证明冒冒险还是很值得的。
附近传来一阵喧闹声,她循声望去,却发现佐尔正漫无目的地游走,安吉洛则紧随其后。
“你说自己应该待在母舰,这话是什么意思?”
佐尔背靠着一棵大树。双手抱胸看着那片草地。他低声回答:“那才是我应该待的地方。”
“那样你就会被杀死。”安吉洛把握成拳头的双手放在他的臀部。他根本没有注意到ATAC小队的其他成员以及缪西卡都赶了过来。
“我正是这个意思。另外,他们还会把我当做英雄一般举行一场葬礼,不是吗?这也正是你们用泪水缅怀战友、表现哀悼之情的大好机会,事实就是如此。”
安吉洛内心涌起一股被出卖的感觉,一开始他就对佐尔有所怀疑,并且亲眼目睹了他的叛变——后来佐尔才再次恢复理智重新回到了这一边。但后来,他曾亲自扛着佐尔把他救了下来,就像佐尔救过他那样。
佐尔是第十五小队的一名成员,但安吉洛却始终不予认可,甚至越连勉强认可的表示都没有。观在,佐尔竟然又说出这样背信弃义的话来耍弄中士。
但比这还要糟糕的是,佐尔说安吉洛喜欢为死者哀悼,这句话戳到了中士的痛处,令他无比反感。他不但污辱了安吉洛,更过分的是,他同样污辱了壮烈牺牲的男女勇士。
不到一分钟,安吉洛的脖子和脸就涨得通红,接着佐尔就被他打倒在地,连嘴唇都开裂了。
黛脚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派不上用场,于是她挡在安吉洛的前面,朝这个士兵的胸膛来了一记直直的右拳,就像打在巴士轮胎上一样,但这一拳——与其说是疼痛,倒不如说是因为震惊把他挡了下来。
“站起来。你这点伤痛算什么。”安吉洛告诉佐尔。
佐尔站了起来,揉了揉他的下巴,“那么,明天我还能活着出去杀人或是被杀,我该为此感到高兴吗?”
黛娜趁着安吉洛还没再一次扑到佐尔身上,忙一把他拉开。
“都给我退后!这是命令!”她听见缪西卡跑到一边哭泣的声音,接着鲍伊也跟着追了出去。不过黛娜这会儿没空理睬这点小插曲。
她正对着佐尔。“你以为让我们都痛恨你会让你好受些吗?根本不会!别再责难你自己,也别再诱使安吉这么对付你了!不管你的过去如何,它都已经结束了!再说,你也无法左右自己的行为,这些我们都知道。佐尔,现在应该忘掉过去,重新开始。”
他低下头看着她,就像第一次她到她那样:她只是一个未开化的微缩人,在洛波特统治者眼里,她和一只野兽并没有多大区别。她是从哪儿找来过些话的?这种睿智的源泉又是什么?
但他内心的痛苦给了他抗拒的力量,“开始什么?黛娜,到处都是一样!和其他人一样,这具肉体就是对我的惩罚!我甚至无法相信自己的意识,我已经厌倦了。我对所有的一切都厌倦透了!”
他甚至不如道自己为什么要在旗舰爆炸的最后一瞬间逃离飞船。一些残存的回忆再次出现在脑海中,他现在感到很后悔。
他摆脱了这个念头。当安吉洛扯着嗓子怒斥他的时候,他大声地回敬:“别再来烦我了!这是我的问题,我要自己解决。” “鲍伊,我很抱歉。我觉得这都是我的错。”缪西卡说,她的眼泪从脸上滑落下来。
“为我们活下来感到抱歉?缪西卡,为我们在一起而抱歉?”
“噢,不!可是——为什么我感到很不开心?为什么我们身边有那么多的痛苦?”
“因为我们双方的人民正在打仗。但是我们不会让战争把我们的爱分开!”
他伸出手臂搂住她。因她的个子更高一些,便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我们俩跟他们不同,”他告诉她,“我们是仇恨和痛苦当中的和平小岛,我们将彼此拥有。”
“她的名字叫缪西卡。你可以在ATAC部队第十五小队的营房里找到她。”
诺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看了看电话听筒,仿佛那是一件来自外星的物品。在她的周围,繁忙的全球宪兵部队总部似乎也模糊起来。
“你指的就是我在哈瓦那之月夜总会看到的姑娘?”
“我建议你尽早逮捕她。”那个坚定的男声说道,“趁她还没有——”
“等等。你是谁?”
“你猜不出吗,诺娃?”
“佐尔?听着,这到底是怎么——”
但他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黛娜认为,现在得制定几套计划应付可能突发的事件,她正要敲自己宿舍的房门,忽然地停了下来,完全呆住了。
这种声音轻得像空气一样。起先她都没有辨认出那是人的嗓音,后来她才明白这是缪西卡在唱歌,这位缪斯的歌声也和她的宇宙竖琴一样,不但庄严宏伟,而且带有催眠的效果。音符不断升高,勾起了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情感。
“来吧,让我为你展示共同的纽带,我们因此像花儿一样生活;让我拥抱你,我们依靠的能量,你给了……”
她的歌唱如同银河一样浩瀚和深邃、如同永世般长久,黛娜发现自己正看见星星在她眼前闪耀。缪西卡的嗓音如同汹涌洲的感情潮汐打动了她。使她看见了幻象。
她感到一个伟大的新纪元已经开始,它跟佐尔和一个令人恐惧但又充满悲剧色彩的外星种族有关——此外,还有一些超出她理解之外的事物。
“我们要保护好种子,否则我们都将凋零。生命之花。生命之花……”
在外头,佐尔也转过身倾听这支妖魅的歌,接着他继续往前走,等待诺娃的到来。 黛娜看见了其他星系的各种景象。她看到了奇迹和恐惧。从门的另外一边传来的这个声音仿佛一分为三,这三种声音几乎完全相同,它们协调得相当完美,没有一点瑕疵。
她看到了自己睡梦和幻象中的某些东西:那是一种三片花瓣的珊瑚色小花,三朵花结成一组,它们拖着长长的雄性花蕊在空气中飘荡。这些花儿就是以三位一体的方式生长的。一朵花飘过,擦到她的面颊。她惊愕地向下一望,它正落在走廊的地面上。
歌声渐渐淡去,花朵也消失了。就在黛娜眨巴眼睛恢复意识的时候,她所看到的幻象大多都消失在脑海当中,剩下的只有模糊的回忆。
她冲进自己的房间。鲍伊坐在床上,缪西卡则靠在窗前。
“那是什么?”黛娜突然问道,“缪西卡,你的歌和生命之花有关,对吗?”
“是的,黛娜。你说得没错。”
黛娜看着鲍伊,“我敢肯定,在SDF-1号的废墟中看到的就是生命之花!有一天我们悄悄地钻到里面看过,你记得吗?那些自己会动的植物?”
他怎么会忘记呢?那是个邪恶的温室,它根本就不属于地球,无绝哪个正常的世界都不会有这种东西。“你认为它们之间有什么关联吗?”除了警觉,他的话音里没有一点兴奋的意味。
“你认为有这个可能吗,缪西卡?”黛娜问道。“它会不会就是这场战争的根源?”
“洛波特统治者什么都不让我们知道,黛娜。不过从你的角度考虑,我倒是希望这里没有生命之花。它们的出现通常都伴随着可怕的灾难,”
路易·尼科尔斯冲进了房间,“大事不好了!诺娃和一大群凶恶的宪兵已经到了楼下,她想见你,黛娜。”
“不会有事的。”黛娜告诉惊恐万状的缪西卡和满面愁容的鲍伊,“来吧,路易,让我们看看这群宪兵到底要干什么。” “军房里藏有未经授权就自行出入的人?”黛娜发挥出最好的演技朝诺娃睁大了眼睛,“你怎么会认为这里藏着那样的人?”
“是佐尔告诉我的。”
要想蒙混过关看来不太可能了,GMP的彪形大汉个个全副武装,而且在数量上也超过了手无寸铁的ATAC小队。也许安吉很快就会跟佐尔清算刚才那笔账。
佐尔则站在一边凝视着地面,他早已做好准备接受——甚至是期待着他们的唾弃。黛娜怀疑,佐尔背信弃义的行为是否会导致他毫无价值地丧生,或是引发更加可怕的背叛。
黛娜转过身面对诺娃,“她救了我们的命。在最危急的时候,是缪西卡救了整个舰队。”
“把这话留给当官的说去吧。”
“当然,诺娃,留到他们把电极粘在她的耳朵上①,或是像电子游戏里那样严刑拷打的时候再说也不迟。所以,我就是现在告诉你她和鲍伊正在热恋又有什么用呢?”
【① 使用测谎仪盘问疑犯时,通常需要把电极附着在人体上,以获取心率、脉搏变动的数据。】
黛娜知道这没有用——至少现在,当着周围那么多愚蠢的GMP目击者。但她要让诺娃知道,她的任何一个最微小的举动都会造成可怕的后果。
“我一直在想,虽然你是个宪兵,但也还通点人情,诺娃。不过我现在看清楚了:你可真是铁面无私!来吧,我们走。”
黛娜掉头带着诺娃和她的小队上了楼。她本希望自己可以把缪西卡藏好,直到罗尔夫·爱默森从ALUCE基地回来再作调解。现在,所有这些都没有希望了。也许黛娜应该到军队之外想想办法,直接向地球联合政府委员会呼吁。那么,她这一辈子可能就会毁在另一条路上了。
佐尔就站在台阶旁边,黛娜冷冷地朝他迅速扫过一眼。“现在你总算有机会做点好事洗心革面了。它也许能让你的痛苦得到不少补偿,但你仔细考虑过了吗?”
佐尔露出讥讽的表情,但她的话却像一把寒冰铸就的匕首扎进他的心窝。
诺娃让她的手下各就各位,然后他们以SWAT特警小组惯用的战术,端着枪冲进了黛娜宿舍的大门。阳台的门敞开着,窗帘在夜晚的微风中轻轻地飘荡。
宪兵们把这个地方搜了一遍,确信没有人躲在里面。不过很容易看出他们都很沮丧,因为差点就把嫌疑犯给抓住了。
黛娜站在原地看着外面的黑夜,在心里问自已:在这样一个世界,鲍伊和缪西卡能在哪里找到藏身之处呢? 鲍伊他们翻过一堵复合墙,横穿了一条马路,他猛地把缪西卡拉进灌木丛,避开GMP巡型兵突然投射过来的灯光。他们进入了树林的深处。
他们手拉着手在黑暗中穿行,她的脚被割伤了,而且青一块、紫一块的,树枝和岩石就像专门躺在那里等着她一样,但她没有抱怨,已经有太多的事情让鲍伊操心了。
缪西卡一直都住在洛波特统治者为他们搭建的的狭小的活动空间里,面对陌生的环境,她正尽力击退令她感到困扰的恐惧感。黑暗使她略微感到轻松一些,但她不知道太阳升起的时候自己又该如何是好。
一道突如其来的闪光把整个世界照得只剩下黑色和刺目的白色,一声巨响如同宇宙的末日来临般震得地动山摇,也惊得她再次失去了平衡。她断定GMP使用了某种终极洛波特技术制造的武器,他们和洛波特统治者的最后一战已经开始,要不然就是地球人宁愿把他们的整颗星球夷为平地以换取她的性命。
鲍伊把她扶了起来。“只是打雷和闪电罢了。”他说道,“那是对人没有丝毫害处的放电过程。”除非它打在我们身上或是我们附近的树上。他纠正道,但这丝毫不能让她宽心。他们继续向前跑。
一只长着翅耪的生物发出可怕的呜叫,在第二道闪电乍现时飞到了天上。接着,令人惊讶的是,一滴滴冰凉的水从天上落到缪西卡的身上。她想了想,意识到水滴是水蒸气凝结而成的,但这毕竟是她抛第一次有到这种体验。
看起来这颗行星的环境真是无比残酷,她似乎正跟着鲍伊走向地狱。但她的手握在他的手里,她回忆起没有他的日子生活是多么的黯淡和空洞。她的意志变得坚定起来,继续往前走去。 “别指望我们为你干这件肮脏的活儿。”黛娜在战备室里告诉佐尔,密集的雨点击打着窗户。“如果想责罚你自己,那就自己去干好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揣测他的心理。其实,在她内心的某个地方还保存着对他的爱意,她憧憬着站在他的身边为他抚平心灵的伤痛。但他却显得自己无所不能,而且还要制止别人这么做。黛娜并不打算让他这么轻易地取胜使自己记恨他,但她又失望地感觉到,他很快就会取得胜利。
“至少他记得自己的职责,中尉。”诺娃说着走了进来,一边甩掉斗篷上的雨水。她手下的宪兵们还在拨开灌木丛寻找那两个逃亡者,但她知道这只是徙劳,她必须采用更极端的手段。
佐尔趁着她分心的机会溜到了外头,这时,黛娜和诺娃正在对峙,黛娜找了几条不错的理由为缪西卡辩解,可诺娃却以负责指挥ATAC部队的将军临时授予诺娃第十五小队的行动控制权为由,否决了她的意见。
“等天一亮,你和你的小队就展开搜索行动,逮捕格兰特和那个外星人,把他们关起来。你听清楚了吗,斯特林?同时,我还要和军法署的军官商议把你和你的手下送交军事法庭。” 缪西卡昏死在鲍伊的身边,倒在无边无际的森林中。正在这时,前方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