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出于某种原因,詹德的这种超能力就是对爱默森不起作用,仿佛将军对詹德的特殊能量具有免疫力一样。爱默森对史前文化几乎一无所知,但他却在无意中获得了这种天赋,爱默森不知道自己快要把一个超人给掐死了。
他摇了摇詹德,“你听到了吗?”
詹德费尽力气点点头,急促地吸了几口气,爱默森这才把他放开。等到天亮,他的脖子上就会出现几道可怕的瘀伤。
上一次詹德被爱默森勒住脖子是在十四年以前。当时同样也是在夜间,爱默森闯进詹德的实验室,发现詹德正在麦克斯·斯特林和米莉娅夫妇留下来的小女儿身上做一些怪异的实验。他把黛娜暴露在史前文化以及某个从外星球得到的奇怪物质中间,爱默森曾听说这和激发她的外星人意志力以及遗传因子有关。将军是鲍伊的监护人,但他同时也是黛娜父母的好友。
爱默森简直力大无穷,詹德还以为那天晚上他会当场死亡。也许爱默森在场的时候,詹德获得的超能力就起不了作用?从那时起一直到现在,詹德始终在躲着爱默森;而不管自己身处何地或是在做什么,爱默森也都要确保黛娜不被詹德的魔掌所控制。
詹德大口喘着粗气,揉着喉咙想要弄明白这一切。爱默森这样的凡人怎么可能利用这种手段就阻止了史前文化的塑造力呢?而且是在他对詹德的所作所为完全无知的情况下?压倒一切的挫折感只不过是詹德为获取最终胜利必须付出的一小部分代价罢了,而这个胜利将是一种难以估量价值的奖赏,他已经预见到了史前文化塑造力的威力。
爱默森甚至没有意识到他在和谁对抗,这真是一种莫大的羞辱。在爱默森看来,詹德只是研发部门的一个沉迷于史前文化、失去了一半本性的神秘主义鼓吹者,他已经偏离了朗博士的正道,走上了疯狂的不归之路。
“我知道你一直在通过内部渠道和密告跟踪她的情况,”爱默森平静地说,“别再干这样的事。如果我不得不回到这里第三次找到你,博士,那就是送你去上帝那里报到的时候了!”
詹德甚至没有发现爱默森已经从他身边离去,直到听见房门打开和关闭的声音他才醒悟过来。继承了艾米尔·朗博士关于史前文化的秘密之后,他还亲自揭开了一些更新、也更加危险的秘密。他人着自己的喉管,只有一件事情他看得更加清楚了:爱默森是个障碍,必须首先把他除掉。
黛娜·斯特林是个关键人物,因为她正是詹德的跨星际计划的核心。 玛丽开着吉普车摇摇晃晃地穿过纪念城的大街小巷。
我真是个小傻瓜!我早就知道希恩是什么样的人。他的历史我全都听说过,可我还是相信他会为了我做出改变!
她全然不顾红绿灯,不顾速度限制,不顾自身和他人的生命安全,从挡住她道的行人身边擦身开过。夜晚和即将来临的死亡正在向她招手。
她的吉普车从一条小巷跌跌撞撞地开出来,上了一条通往悬崖的道路——在那座山崖上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景致。不过她可没有心思细想在那里可以看到些什么,但有某种东西告诉她,那会让她觉得好受些。她喜欢只穿着袜子猛踏油门的感觉,她惟一感到遗憾的是,此刻没有穿上自己的机甲。
过了好一阵,她才意识到一辆GMP的反重力悬浮摩托和一辆吉普车跟在她的后头,诺娃·萨特瑞正用一具高音喇叭命令她停车。
玛丽一脚踏在了油门上。
激烈的追逐一直延伸到悬崖的的尖岬,诺娃试图从边上拦住迫使她停下,可玛丽的吉普车却在一块岩石上颠了一下,调转方向朝反重力悬浮摩托冲来。就在奋力控制住车把的时候,玛丽突然看见诺娃面如土色的睑,于是她忙踩刹车修正方向,但方向盘打得过了头,她的吉普车后挡板正向悬崖边滑去。
不过丹尼斯·布朗已经抢在了前面,而这时后座上的黛娜却遮起双眼听天由命了。随着玛丽的吉普车尾灯朝他座车的侧面猛力一撞,这个VT战斗机飞行员终于使玛丽停了下来。两辆车犁出两道烟尘,布朗左边的两个车轮已经越过了悬岸边,吉普车的底盘都被砂石磨出一条长长的口子。
吉普车摇摇欲坠,但没有掉下来。黛娜和布朗同时叹了口气。玛丽握着她的方向盘,像个无助的小孩放声大哭起来。
黛娜、布朗和诺娃正想把事情弄个请楚,这时,远处的警铃和警灯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布朗说:“要是我们让宪兵们发现TASC部队的战斗英雄竟然是这个样子,那一定会极大地影响士气。”他轻轻地把玛丽从吉普车里抱了出来,把她放在地上。
“可是——布朗中尉!”诺娃提出了异议,可他却坐在了玛丽的吉普车方向盘后面。
“很简单,”他说,同时开动了引擎,“不过是一个被排除在重要任务之外的飞行员,在备受挫折的情况下喝了些威士忌,然后又弄到了一辆吉普车,明白吗?”
诺娃明白,她欠他一个人情,正像他所说的那样,“这是要关禁闭的,你应该很清楚。”
布朗朝诺娃耸耸肩,“不过几天而已。他们更需要我回到VT战斗机部队而不是干些别的。再说,我也没别的事情打发时间。”
他朝她眨眨眼,“记得来禁闭室探望我一次,嗯?”
然后他把吉普车轻轻地向后倒,在一片飞溅的碎石中扬长而去。他找准方向全速行驶,只留下漫天的烟尘和细砂。对他来说,引开那一群人并不困难,滤波灯和哀号的警笛尾随着丹尼斯·布朗消失在黑夜里。
黛娜想做些或是说些什么,诺娃则不知所措地站立一旁,另一边是蜷成一团哭泣的玛丽。 在入侵舰队的旗舰内部,洛波特统治者正在观看他们新的因维德战斗机生产线动工投产。这种机甲很像老式的水雷,带刺的球体外形同时具有生物和高科技的特征,就像是由搭配失当的牛角、甲壳和肌腱结合而来。
因维德战斗机完美地展现了它们的机动性。它们避开了炮塔的多重火力,随着一声令下,它们以极高的精确度向炮塔回击。
“只要它们结合起来,就能构成不可战胜的三位一体。”博卡兹说。
考虑人首领中的捷达深鞠了一躬,“三位一体,是的,主人。自成体系,而且具有三种基本的战斗功能:数据积累、分祈和反应,所有这些都将在几个毫秒之内完成。”
这就是洛波特技术的精华。这批通过逻辑控制的机甲绝不可能被打败!
一件和我们自身同样完美的武器,洛波特统治者们分享着这个冷冰冰的观点。 黎明划破了云层,爱默森的攻击部队起飞前的最后准备工作正在进行,行动前的各项事宜清单被一一勾画出来。
科莫多上尉领着他的部队跑步前进,他放纵着自己的悲痛,把羞辱抛在了一边,现在是卸下包袱,兑现入伍誓言的时候了。但一个叫着他名字的声音让他突然停了下来,其他人则继续跑向人员专用电梯,等待它把战斗巡洋舰的船员送往各自的岗位。
黛娜上气不接下气地赶了上来,“我只是想……说,我很抱歉,因为——”
他对她笑了笑,“别放在心上,黛娜。我很感谢你所做的一切。”
接下来的沉默令人难堪,他们听见了“所有出征人员加速登船,无关人等清场”的广播指令。黛娜和科莫多都搜索枯肠想找些合适的话告诉对方。
这时,一双手伸了出来,碰了碰科莫多的护肩,“上尉……”
科莫多转过身,看见诺娃·萨特瑞像一只被大灯照到的小鹿站在他的身边。她伸出双手拉起他戴着金属护套的手,“我只想说——答应我,一定要安全归来。”
他的脑袋接连转了好几个弯才答出话来,“诺娃,是的,我会的!”他转过身快步赶上他的部队,“别为这个担心!”
黛娜猜想诺娃并没有爱上科莫多。然而在一个人可能丧生——甚至整个世界都将毁灭的时候,这又何尝不可呢?
就在黛娜想跟诺娃和解,告诉她这件事干得有多漂亮的时候,她们俩被另一出升空前的情景剧搅了个心烦意乱。
“玛丽!回来!”
但是,玛丽·克里斯托已经走到了前头。尽管穿着战斗护甲,她还是抢在希恩·菲利普斯前面进入了电梯。不过安吉洛·但丁总算赶上了希恩,他紧紧抓住希恩的一只胳膊把他向后拖。
安吉洛朝他的前任指挥官大声叫喊,“看在上帝的份儿上,拿出点男人的样子吧!她现在得考虑更加重要的事情,白痴!”
不过希恩还是在最后一刻挣脱了他的手臂,这时,起飞前的倒数已经开始,PA系统正向ATAC部队的成员发出警告叫他们进入掩体,希恩朝电梯奔去,但已经来不及了,电梯在他赶到之前关闭了大门。玛丽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也许不是?就在紧闭的大门把她从他身边夺走的那一刻,她铁石一般的表情似乎起了变化。
希恩悲痛欲绝地跪在金属隔墙跟前,听任安吉洛、黛娜和诺娃把他架起来拖走。 在战备室里,鲍伊再次独坐在钢琴前,他弹奏着爱默森教给他的曲子,以及很早以前他自己谱写的旋律。
他听见点火发射的第一阵隆隆巨响穿过了邻外和城区,他的教父及监护人就要亲赴战场了。 战斗巡洋舰、护航驱逐舰和其他战斗舰只在撼动大地的隆隆声及火焰中升空了,推进器发出的霹雳响彻了整座纪念城。黛娜、希恩、诺娃和安吉洛望着攻击部队拉出一道道白线飞入了蓝天。
透过战备室的窗户,随处可见飞船的喧嚣和闪光,鲍伊敲出了最后一个充满恨意的音符,两眼盯着琴键傻呆呆地坐在那里。
第六章
或许,正是由于对智力(而非体力和暴力)有着某种最通用的评判标准,宇宙的奥秘之门才仅仅只对抛弃了过时的观念体系的人开启。
噢,也许那算得上是……用你们人类的语言该怎么说来着?——限制言论自由。 ——摘自拉普斯坦对艾克西多的访谈 旗舰内的洛波特统治者们已经发现了爱默森率领的派遣部队正在逼近。这一次再不会有什么出其不意的举动了,地球将会在决定性的最后一击中被他们解决掉。
摧毁地球势在必行,不仅仅因为史前文化矩砗下面的生命之花种了已经荫芽并且开出了了花朵,更由于一个新的更为危险的因素已经介入了二者的均衡之中。
洛波特统治者将没有指甲的手指触放在史前文化罩上,他们预感到庞大的星际气体云已经非常接近了。在地球的观测者看来,那只不过是从他们无法想像的遥远的H11星区飘荡过来的一种奇怪的云气。这属于云气的异动现象,成因有两种,一是云气和远处大量的暗物质产生近距离接触;二是归因于星际流体动力学,怪异的内部结构和内部运动导致了密度波动。
这不过是另一种烟尘和磷光气体的涡流集合,是另一种散发着光和热的星云而已
但洛波特统治者们对它的了解却更为深刻,而且他们具有充分的理由对此感到恐惧。那是因维德人用于搜寻史前文化或是生命之花的探测星云。因维德人很快就会出现,因此,留给洛波特统治者们的时间就更加短暂了。
在很久以前,因维德还是一个爱好和平的种族,他们居住在遍布田园诗般瑰丽色彩的奥普特拉星球,因维德人通过服食生命之花获得生存能量,并沉浸在对宇宙万物无限的遐想中。后来佐尔——佐尔的本体来到了这里,并在他们中间生活和学习。他从他们类似于光合作用的生物进程中探究出一个惊人的物质,当把它提取出来之后,他就得到了打开终极能量——史前文化——的钥匙。
拥有无穷变形能力的因维德人成了诱惑他的苹果①,而苹果里则裹藏最玄妙的秘密。在他们看来——尤其对因维德女王来说,佐尔既有功又有过——他为他们揭示了从未想像过的东西:情感和爱;这些秘密秘又是一把双刃剑,一面是祸害,一面则是祝福。
【① 在《圣经》故事中,亚当和夏娃受了诱惑才吃下了苹果。】
他知道史化能量的关键就在因维德女王。出于对知识的渴望,佐尔利用了她。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会带来什么后果,由此引出了一场旷日持久、无休无止的悲剧。
因维德女王莉吉斯被佐尔迷住了,她的一时糊涂招致了宇宙的震荡和崩溃。谁也没有料到会有什么从灰烬中崛起。爱情和史前文化,史前文化和爱情,它们就如同兴奋和灾难,自始至终都联系在一起。
泰洛星——佐尔的故土星球的长者立刻领会了史前文化的意义所在——它的威力足以穿透时空,赐予人强大的精神力量,它和宇宙间最基本的塑造力息息相关。和所有的领袖一样,他们渴求这种力量,然而天真的佐尔绝不是他们的对手……起码在这件事情上。
利用史前文化邪恶面的基本能量,索济盟的最高领土们联合起来,从意志上征服了佐尔,并且给他施加了一道不可抗拒的压力。他们的引领下,佐尔从奥普特拉的主人那里窃取了无限多的生命之花种子和史前文化能量。
在主人的奴役下,他出卖了变成他的模样的因维德女王。佐尔离开了因爱成恨的莉吉斯——她曾是那么地深爱着佐尔,最后又再度变回了自己的形象。奥普特拉星球的其他地区被佐尔废弃,生命之花从此无法再在那里生长。
爱情和史前文化,史前文化和爱情。
征服和统治成了沉湎于史前文化的泰洛星暴君们最热切期盼的的东西,他们的巨型天顶星克隆仆从转变为攻击军团,佐尔则成了奴隶专家。他构建了史前史化矩阵,并在各个不同的世界播种生命之花,这样,通过收获生命之花的种子就可以得到更多的史前文化矩阵。
泰洛星的最高领主们彻底转变成了洛波特统治者。对他们而言,自己的同胞已经成了改造和利用的原料和目标。
与此同时,因维德人也因为仇恨王和磨难发生了改变,他们从奥普特拉星球出发,四处寻找洛波特统治者撒播的生命之花,并大肆屠戮所能找到的洛波特统治者和他们的仆从。因维德人的个体复制速度和单细胞繁殖速度是那样的快,很快便成了一个遍布宇宙、令洛波特统治者都心惊胆战的游民部落。星际间掀起了一场空前绝后的大战,但那时洛波特统治者们却断定他们必将取得胜利。
傲慢自大的洛波特统治者们忽视了佐尔原先曾经受到奥普特拉史前文化秘密的影响,他在精神方面的天赋得到了扩张。渐渐地,佐尔在解除洛波特统治者对他施加的压力方面取得了微妙进展。
突破是从幻象开始的。由于史前文化的作用,他预见到了事态的发展方向。他看见一个蓝白色、微不足道的世界。这个世界的人们将在一场全球内战当中自我毁灭,牺牲掉行星上所有的生命。当然这场内战的结局还有另一种可能:它将使整个人类陷于巨大的灾难和困苦当中,而他至少能为这个种群提供幸存的机会。
幻象还在一股从地球升起的龙卷风当中为佐尔展示可能发生的未来。这股龙卷风足有一百英里宽,它充满了无比强大的精神力量。在行星的上空,它化作一只由诸多意念汇集而成的凤凰。凤凰伸展的双翼比地球还要宽阔,它庄严肃穆而又悲切的呜叫使佐尔挣脱了洛波特统治者的精神枷锁,然后这只鸟向上高飞,前往另一个星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