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避的希望。再过一秒,不,哪怕是半秒,我将被生生劈为两半。
※※※
我,要死了吗?
死亡,那面临死亡的恐惧,就如同处在五感丧失的绝对的黑暗中,下降,不停的下降……突然,一道闪电在脑海滑过,把我从绝望和恐惧中拉回现实。
我,毫发无伤。而他,仰面躺倒在几米外的草地上,绿色的草地上撒落着大片紫红——他的血——显然他受了重伤。
最迷惑的人是我。我低头看脚下,发现自己的光环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光环,金黄色,镰刀状的光带像旋风一样在我的脚下不停地旋转。
“别看啦,小子,那是刺针……咳咳……”他居然大笑起来,强撑着坐起,“你竟会是游侠,哈,哈,咳咳……”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回事!哈哈哈……咳咳……小子,你真的是游侠么?”他盯着我,双眼炯炯有神,血,不停地从他的耳鼻口中流下。
“我……真的是游侠么……”我小声重复着。
“咳咳……我的儿子16年前死于一场莫名其妙的火灾,之前,他告诉我我就要抱孙子了……都死啦……死……咳咳……大雨中的火灾……他,还有他的妻子,他的家……咳咳……可他刚降生的孩子的尸骸却一直没有找到……如果……咳咳……如果我的孙子还活着,他也会是一个游侠,他也应该和你一般大……哈,哈……咳咳……
哈,哈……”说到最后,他竟然抑制不住地狂笑起来,血雾从他的口中喷出。
我已震惊得丧失了思考的能力。我·是·他·的·孙·子?!我将杀死我的爷爷?这不可能!
“这十六年来,我一直没有放弃希望,我坚信我的孙子一定在哪里活着……”他看着我,眼中洋溢的是狂热,“我十六年的努力没有白费……没有白费……”
“来,走近些,让我看看你……”
我恍恍惚惚地移过去,来到他的身旁。他颤抖的手抓住我的胳膊:“你……不会错的……咳咳……你……一定是……是……我的——”
话还没有说完,一支箭,亚马逊的箭,直接刺穿了他的心脏。他低头看了看胸口的箭,居然笑了:“这样也好……起码……我不是被我的亲人杀死的……”
他抬起头凝视我,眼中充满慈祥:“孩子……记住,你是游侠……你骨子里……有游侠的魂……爱……不要杀戮……”
手不再颤抖了,永远不会颤抖了。他至死都没有松开我的胳膊,手顺着我的胳膊滑下,一点一点的滑下,似乎不甘心就这样告别……
我看着眼前突然发生的一切,悲恸,愤怒,茫然,麻木交织在一起,似乎要把我撕裂。
那一刻,世界抛弃了我。我失去了世界……
※※※
不远处的黑暗中,一双眼睛盯着发生的一切。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她真的在冷笑么?可为什么……她的眼中流下清澈的泪……
…………
游侠魂 第五章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的家。我只知道家是我现在唯一的寄托,唯一的希望。
“回来啦。”这熟悉的声音,这平时让我从一切痛苦中解脱出来的声音,这一次却令我的心泛起阵阵的波澜。
我沉默着,看着眼前的奶奶。她是那么的熟悉,又是那么的陌生。
十六年,我生活在谎言中十六年。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人。这十六年,我只学会了杀戮,学会了没有感情!
这究竟是不是您的错?!
可是……您是如此的爱我,我无时无刻不沉浸在您的爱中……甚至不能自拔……
我……
“巴,你的任务完成了?这次很快呀。是你的技术进步了还是他们全都是傻瓜?
哈……巴?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苍白?”她终于发现我有些不对劲。
“奶奶……”我再也无法忍受这一波大过一波充斥我内心的痛楚,扑到她的怀里,大哭起来,“呜……奶奶,您,您为什么要骗我……您根本就不是我的亲奶奶……呜……”
“傻孩子,你又听谁说的疯言疯语……”奶奶一边轻抚我的头发,一边安慰我道。
“您别再骗我了……我,我今天碰到我的爷爷……呜……我看着他死在我的面前……我杀死了他……我杀死了我的爷爷……他,他什么都告诉我了……”
“是么……”奶奶的手停下来,声音也有一丝异样,“他……都说了些什么……”
“他……呜……他说我是他的孙子,我是游侠的后代……我的爸爸妈妈在我一出生就死了……呜……是一场奇异的大火……雨中的大火……”
※※※
“是嘛……那的确是真的了……”她喃喃地说,眼神渐渐变得冷酷。
她的左手轻抚着扑在她怀里痛哭的男孩的头发,右手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握着一把匕首。
“乖孩子,别哭了……你的爷爷死去了……我还在……我是爱你的……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是爱你的……”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匕首高高举起……
※※※
“当啷”,金属触地的声音。我挣开奶奶的怀抱,茫然四顾。匕首,静静地躺在地上。她的手在流血,一支箭,刺入她的掌心。又是一支箭!
奶奶——她,还是我的奶奶么——面如死灰,愣愣地看着掌心的箭。随后,她扫了一眼地上的匕首,接着迎视我的目光,眼中满是怨毒……
我的心碎了。
“亚马逊!你这个王八蛋!你给我出来!!”我声嘶力竭的喊道,“你毁了我的一切!”
她出现了。竟然就在我的身后不到10米的地方。一个不大的女孩,背着弓箭,一身戎装。
“你,不认识我了么?”她幽幽的对我说,之后,又面向她,我曾经的奶奶,说,“你,究竟是什么?”
我认识她?她是谁?
时间没有允许我再作思考,一件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奶奶,不,她,忽然阴阴地笑起来,用一种我从来没有听过的语调说道:“我是谁……嘻嘻……你们马上就会知道的……”
她脸部的肌肉蠕动起来,消失,显现,融化,重组……很快的,一个较为年轻的面孔呈现出来,很美的女人。接着,突然响起衣服撕裂的声音,从她的背后伸出一对巨大的黑色的翅膀,随着翅膀的舞动,她静止在空中。身上原来那件老妇的衣服燃烧着,黑色的火焰肆意地燃烧着,显露出一件贴身的铠甲,那不是人类的铠甲,它属于魔族……
这一切,都在我的目瞪口呆与那个亚马逊女孩的沉默中发生。
我真希望这是个梦……就算是恶梦,总有梦醒心定的那一刻。可这现实,永远是残酷的同义词。
“现在,你看到我了,我的孩子……”她笑了,十分的妩媚,看着我,“我是巴尔的女儿,你的母亲……”
“你,小巴尔,是游侠与恶魔爱情的结晶……”
游侠魂 第六章
我的天……我的头好疼……
我是游侠……我又不是游侠……我曾经有一个爷爷……我杀了我的爷爷……我曾经有一个奶奶……我的奶奶不是我的亲人……我的奶奶是我的妈妈?!……我又有了一个爷爷…它是巴尔??!
“我……我究竟是什么?!我能相信谁?!”头越来越痛了,我不得不抱着头跪在地上。
她浮在空中,带着诡异的笑,看着我说道:“孩子,我的宝贝……我想你还是不信任我……你出生于一个雨夜,出生的时候身边的亲人都死了,而且,死于大火……
你知道那大火是哪里来的么?是你呀,我的宝贝,你一出生便具有极大的魔力,竟然让那时的我无法保持人类形态,产婆在你出生的瞬间便被你涌出的魔力杀死……你的双手从出生便沾满血腥……”
我,一出生便已经杀了人?沾满血腥……
“你的父亲,一个游侠,嘻嘻……这个笨蛋……他根本不知道我的身份,听到异动便急匆匆地冲进来……我只好变化作产婆,伪装出作为他的妻子的那个我,难产而死的假象……嘻嘻……这个白痴……什么都没有发觉就一下子陷入悲痛之中,根本无暇顾及我这个假产婆了……”
“可是,”说到这里,她突然抖动一下她巨大的黑色翅膀,声音也有些异样: “他竟然觉察出你的异常,要把你扼死……这个王八蛋……竟然敢伤害我的宝贝……”
她的语气又恢复正常:“宝贝……你真是伟大呢……嘻嘻……你竟然有天然的能力保护自己,将神圣雷击和自己的魔力揉合在一起对他发动攻击……”
我听到这里……心里已然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果然,她接着说道:“只一下呀,我的宝贝,你就令他化作焦炭……我真为你自豪……那雷击夹带着来自地狱的黑暗之火,引燃了整个屋子……所有的一切都化作灰烬了,而我什么都不用做,你便把一切做妥了,而且,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我真为你自豪!你是一个多么合格的魔种啊!嘻嘻……”
“这十六年来,我抚养你长大,希望把你培养成为一个伟大的魔界之王……可惜……你越来越像一个窝囊的游侠,像你的父亲,出生时的那种优秀的残忍性格似乎冬眠了……我真为你惋惜呢~我的宝贝……”
我……是一个邪恶的残忍的合格的魔种……我杀死了我一切亲人……那便是真实的我了……
不!我不要!
我猛地抬起头,怒视她:“妈妈……请允许我叫您一声妈妈……不管你是人还是其他,我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可是,我不要残忍,我不要做魔界之王!您知道爷爷在临终前给我的最终嘱托是什么吗?‘爱,不要杀戮’……妈妈,我求求您,不要再这样了……平静的生活不好么?为什么要杀死别人,消灭异己……”最后几句话,我的语气已接近恳求……
“平静的生活……”她喃喃地重复我的话,似有所动,可很快地,一丝古怪的微笑在她的脸上出现,“平静的生活?世界哪有平静?平静意味着死亡……况且……”
一片羽毛飘落下来,黑色的,从她的翅膀上,她的嘴角流出血。她在空中摇摇欲坠。
“人界是容不下我这样的坠落天使的……很久很久以前,人间对我们便已有了强大的诅咒……”
许久没有说话,静观事态变化的亚马逊女孩突然有了行动。她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瞄准她,我的母亲。
“你要干什么!”
“杀了它。”她冷冷的说。
“她是我的妈妈!我现在唯一的亲人!”我不顾一切的冲上去,挡在她的箭前。
“她刚才就要杀你!再迟,就没机会杀她了。”
“宝贝……你现在再不杀我……可要没机会了哟……嘻嘻……”
※※※
“不!我不想伤害任何人……”我的头越来越疼了……“不想……”
四周似乎被黑雾慢慢掩盖,我眼前的世界正一点点消失……
好疼,我的头……
我再一次倒在地上,双手捂着头,痛苦不堪。
一阵又一阵刺痛袭来,像千万支钢针扎进我的脑子里。
“啊—”又一阵剧烈的疼痛,我失去了知觉……
※※※
恍惚中,我站在十字路口,前方是沉沉的黑暗。
不,那不是黑暗,是虚无。
一点微光,温暖、柔和,却遥不可及,在一条分岔路的尽头。
它在召唤我……
我正想沿着这条路走下去,突然,一个声音问道:“你是否遵从如此选择?你是否从此屈服命运?”
不,当然不!我要走我自己的路!我说不出话,只有在心中大喊。
“是么……你自己的选择,是一条流血的路,你,知道么?”
什么?流血的路?我低下头,赫然发现我选择的路竟然是白骨铺成的。骷髅便是铺路的石子,那空洞的眼窝向上,凝视黑暗。我有一种感觉——它们在笑,它们,在看着我……
这是哪儿?它们……是什么?我惊恐地后退,却被一个人挡住去路。
回头。那是妈妈……飞翔的,天使般的美丽女子,黑色的翼,阻挡了我。
“孩子……”那么温柔的声音,好怀念……“选择了,便要前进,过去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你能改变的,只有未来,在那光的尽头……”
“这是哪儿?”我的声音突然恢复正常。
“这里哪也不是,前面……是地狱,你,自己选择了地狱之路,嘻嘻……你不愧是地狱之子……”
难道我已经选择了黑暗?难道我的心早已不属于自己?
不!……
“小子,地狱有什么可怕的,去就去!记住,你,有游侠的魂。哈哈哈……”前面,一个身披战甲的老人缓缓向我走来,那爽朗的笑声……是爷爷?!
“你这个该死的老混蛋!”她咬牙切齿道,“我马上就要成功……可恶……死了魂还来捣乱!”
巨大的黑翼一抖,人已经从我的头顶飞过,两个人斗在一起……
“不要!不要战斗了……你们……都是我的亲人啊……”我痛苦地呐喊回荡在虚无中……
突然间,一切都消失了……
游侠魂 第七章
是梦么?可为什么如此真实?
我挣扎着想清醒过来,却感到一只手在轻抚着我的头发——那温柔的抚摸,好像妈妈……
“妈妈……”我低吟道,情不自禁地握住那只手。
手稍稍后退一下,便不再有任何动作,任我握住。温暖,滑润,细腻……手给我的感觉。
忽然清醒过来——不,不对,这不可能是我的妈妈。
我猛地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她关切的目光,那个亚马逊女孩。
“一天。”
一天?!我居然昏睡了这么久?
环顾四方,我赫然发现一切都变了样子:房子消失了,只剩下一些残余的断壁;在原来盖着房子的地方矗立着一个巨大的红色的光门,忽明忽暗地,闪着邪异的血色光芒;在我的身边,一片巨大的黑色断翼覆盖大地。
我心一沉。
妈妈她……
“你的妈妈没有死,她去地狱了……”她似乎突出了我的心思,指了指那红门,然后看着我,满脸疑惑,“你……真的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我?我不是晕睡过去么?”我的记忆一片空白。
“你……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她的脸上多了一分惊恐。
“到底怎么了?求求你,告诉我。”我感觉不妙,似乎我无意识地做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她看着我,思索了一下,一咬嘴唇,说道:“你看这四周,这一切,包括那道红门,所有的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啊?!她的话着实吓了我一跳。这是我干的?我怎么干的?我哪里来的如此大的破坏力量?
“那时的你,好可怕,根本不是一个人,是魔,雷霆暴怒的魔鬼……”这一回,恐惧真切地写在她的脸上,“闪电以你为中心向四周扩展……我以为我要我以为我要死了……闪电几乎摧毁了一切,那翅膀也是闪电击下的……可她居然没有死……然后你便直挺挺地倒下了……紧接着,那道红门便在废墟中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