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一点,我这个互联网的受益者大概最有感触。互联网最有名的一句口号就是共享,尤其是知识的共享,无数人通过这种共享受益良多。当互联网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后,这种共享精神才慢慢被削弱。被削弱是有一定原因的,因为生活水平提高,因为提供的资源未开始娱乐多于知识,因为维持互联网完整的必要费用等等……在我看来,这一切的根本还是要让更多人看到更多东西,这是竞争的一部分,也是竞争的最终目的。
到最后,大家都有了分辨是非的能耐,竞争所需要的一个大环境也就出来了。你有本事,你的作品好,不用宣传别人也能明白,你不好,怎么宣传也没用。
根据我所知的历史,无论怎么改变,尚方的那个RTS游戏必然失败。为什么?因为大家已经玩过国外最好的游戏了,你拿这么个东西来糊弄别人肯定不行,这就是让群众们见多识广的好处了。
张小桐对我的看法倒也算赞同,上个月微软在中国发售中文Windwos95,很多人不理解比尔·盖茨,小比的算盘打的却是精妙无比:我先把东西拿给你用,你用着,我反正也不差你这几个钱。等你们都离不开它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既然在这个问题上达成一致,我和张小桐次日开始就紧锣密鼓地行动起来。
第二天看见姜博士的时候此人依然有一点头晕脸红,估计是昨天酒劲没过去。我们共同签署了一份五年内的计划性合同,包括1996到2001年内的VCD普及计划和新光盘媒体蓝光的推广。争取在2001年DVD全面普及之前抢占光盘市场,拉拢到更多的媒体集团参与到我们这个计划中来。这样一来,就等于是99年之后我们要跟目前世界上最大的DVD厂商阵营作对。想一想我心里挺没底的,不过按照目前的计划,SONY最近一段时间应该无暇顾及了,时代华纳可以考虑在AOL崛起之前吃了他,亚马逊和易趣也还都没开张,老子一个一个对付,总能搞定他们。
当然,在这一系列雄伟计划出现之前,那个姓姜的美籍华人得先去给我到深圳主持VCD机制造厂和光盘生产线。在这方面我们的看法一致,没有好的识别芯片,VCD机的事儿还是缓一缓的好。而这位Dr·姜正是长于此道,跟我立下军令状,三个月内芯片量产。
我心说其实不量产也没关系,光这个光盘生产线,打点好地方官员之后就足够我们吃了。在中国做盗版,那利润也就比贩毒差点而已……
安顿了姜博士之后,我让鲁薇给当时中国软件业著名的领头羊西山工作室打了个电话。
当对方听说我们将无偿提供1000万人民币以填补他们开发对抗微软Word的软件所造成的亏空之后,对方愣住了。
鲁薇用轻柔好听的声音说:“贵公司求君卖别墅维持软坚研发的精神实在让人感动,太阳电子决定无偿援助贵工作室,不索取任何回报,不限定偿还期限。”
这就是我对抗尚方的第一步了,他们做垃圾软件,我就扶植有能力的软件开发小组。你堵得了我一个,你堵得了天下么?
正文 第七十三章
万万没想到的是,西山工作室的一把手求君婉言谢绝了我们的建议,拒绝接受这1000万的无偿援助。这是我始料未及的。
求君在电话里说得明白:“感谢贵公司的好意支持,但我们目前尚未有过借助其他公司力量的想法。”
这是一种坚持和自尊,我明白他的想法,但不能接受。
考虑了一下,我决定让鲁薇和蔡青两人一起去一趟西山工作室,如果她们两人还不能说服求君的话,我也没什么办法了。但我一直相信,不管做生意也好,做人也好,你能给出对方想要的那个东西,就一定能成功。我们给出了钱,是他们需要的,我们还要给出诚意和热情,也是他们需要的。
如果对方接受不了无偿注入资金这种方式,那干脆就让他们付出一定代价吧。
其实我对求君这个人一直是很佩服的,他是中国最早的商业游戏软件制作人,也是中国最早廉价软件的倡导者。那如梦如幻的10元15元的正版软件倾销活动出自此人之手,在国内一时传为佳话。
2002年盘点中国软件业发展,求君赫然在其中占据重要地位。
如果能拉这样一个人在自己的阵营内——或者哪怕只是自己的同一战线内也好,付出更多代价我也愿意。
蔡青和鲁薇拟定好日期后开始准备去见求君,而我则接到了詹姆斯大叔打来的电话,经过几个月的仔细考虑,反复折磨,这个长脸眼镜大叔终于决定接受我们的建议,接受我们的投资,开始他心目中的灾难爱情电影《泰坦尼克》的拍摄。
为了他这个电影,我们还得另外请人全盘跟进——当然,这个跟进也就是走个形势,他具体能拍成什么样,大概要花多少钱,他个人对商业电影的理念如何,我心里都有数。
这也是没什么变数的东西。一个人长期坚持的信念、心中的理想,这些东西都很持久,不会轻易改变。
初步和詹姆斯·卡麦隆讨论了一下碰头的时间,我们定在一个星期后正式会面,商讨关于投资金额和收益分成等问题。此人是位列世界前三的导演,自90年代初《终结者2》一战轰败好莱坞所有强者之后,到最近的《真实谎言》,每战必胜,每片必赚,几乎成了摇钱树。这次也就是因为爱情题材没什么人看好,我们才比较容易捡这个宝。事实上我记得当年《泰坦尼克》开拍之前趋之若鹜的投资商大把,只是那些人太谨慎,每分钱都在算,而詹姆斯本人则是以能花钱而著称。那帮投资商流汗拿着计算器的德行让大导演烦不胜烦,才便宜了我们。
詹姆斯·卡麦隆在电话里大肆感叹:“难道只有传说中的中国人才如此豪爽吗?”
我窃笑,人这个东西啊,也只有面对足够的利益才有足够的豪爽……不是你那板上钉钉的十几亿美金票房,我找你干吗?
当然,让卡麦隆拍《泰坦尼克》只是个引子,有钱不赚王八蛋,不过我更看重之后的一些东西,譬如让这个特别爱花钱的大导演去拍点中国古典题材啥的……
当然,以1996年的导演知名度来说,我也可以同时联系另外一个著名导演彼得·杰克逊,这个人到96年为止作品寥寥,而且都不是很卖座,又有谁能想到后来大气磅礴的《指环王》系列也是出自此人之手呢?
到2002年末为止,彼得·杰克逊已经跻身好莱坞最贵最有影响力的导演三甲之列,现在挖掘一下他,正是大好时机。
其实还有一个导演也不错,就是拍了《独立日》的罗兰·艾默里赫。这个导演论水平与其他两人比起来简直可以用平庸来形容,但每次拍的题材都能引起大多数人兴趣,而且这个狂热的灾难片爱好者在很多观念上特别容易贴近普通观众,几乎没有过什么失败的片子。
这个人就是成长性差了点,拍的东西一直是那个水平上下晃悠,对他我不是很着急,因为1996年时他已经很值钱了,而我本人对灾难片兴趣还不是很大。
我在心中记下了联系彼得·杰克逊的事之后,没过三天,欧盟统一货币圆桌会议闭幕,在布鲁塞尔,这些欧洲人决定了统一货币,并于1999年启动其统一货币欧元。这在世界经济史上也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大事,我不能不关心。
欧盟的联合声明呼吁其加盟国都要大力宣传欧元,此时各界的评论家金融家之流都纷纷跳出来开始大肆评论。我对欧洲经济体们后来的发展和变化有一些了解,现在听起来只能觉得好玩。不过话说回来,有很多分析还是很到位的,证明任何时代都不缺少有预见性的人才,也不缺那种能靠自己的预见性满地捡钱的人。
为了证明这种预见性,我在鲁薇和蔡青与求君会面前一天去了一趟刘明耀的办公室,张小桐作陪。
放弃PC游戏市场的决定让刘明耀很是郁闷,看见我的时候这人还在拉着脸。
等秘书走了,我笑着看他:“怎么?还看不开?”
“废话。”刘明耀说话没好气,“便宜都他妈让那帮孙子占了,你能高兴得起来?”
张小桐示意我别说话,笑着对刘明耀说:“看来刘大哥的气还没消,那我们来早了,行文,咱们先回去吧。”
我立刻明白了张小桐的意思,点点头:“是啊是啊,我们先回了……”
刘明耀看我们俩这样,明白我一定有好招给他支,本来像马一样的脸立刻短了不少:“别,别走,我错了行不行?身为公司高层我不该情绪低落……”
我和张小桐笑着看他在那做了上千字的口头自我检讨,等他说到口干舌燥打算喝水,我才慢悠悠开口。
“俩事,一个是招人的事你得抓紧,一个是你去找一个不属于我们现在部门的团队,能做游戏汉化和字幕的那种。”
刘明耀浑身上下就是一哆嗦:“你想干嘛?”
我说:“从5月底开始,我打算以太阳电子娱乐部的名义跟一些游戏厂商和出版社谈一些东西的版权。我估计能谈下来其中的60%,谈不明白的,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刘明耀自然能明白我的意思,但有点不理解:“你都打算做盗版了,干嘛还去谈版权?”
我微笑:“我们谈过之后不是也有人盗版嘛?我自己盗自己的不是更好?”
“可这脱裤子放……”
说到一半,刘明耀才想起来我身边还有个女士,把话咽回去了。
张小桐对这种程度的粗口没什么忌讳,没事一样替我解释道:“现在国内的消费像一个金字塔,塔顶一批是企业用户,中间一批是一般用户,底下一批是数量最大的底层用户。三种人也许不需要同同样的东西,但同样类型的东西有了适当的价格差,可以拉开他们各自的需求比例。同时,也等于是对那些等着盗版我们软件的人是一种打击。”
最近《航海纪行》的盗版已经满地都是,刘明耀对此倒深有感触,在中国,这种事儿就是由经济水平决定的,没得回避。
把正版软件卖到盗版那个价格,我们不是没这个能力,我是不想这么做。
这等于是用倾销手段扼杀更多从事这个行业的人和企业,打死我都不会这么干的——打不死也不干……
有人说,1996年到1999年是中国游戏业从崛起到幻灭的一段时间。
我想要崛起,而不是幻灭。
刘明耀记下我对破解汉化团队的要求,苦笑道:“想我刘明耀中国游戏界的领路人,现在却要自己给自己做盗版。”
我拍拍桌子:“得了,别废话了,你等5月份E3吧,让你出死风头。”
刘明耀把笔停住:“当真?”
我朝他点点头:“当真。”
刘明耀不再废话,低头刷刷刷写个不停,特别卖力。
次日,我们公司两位美女带助理共四人前往西山工作室讨论注入资金的问题,我留在家里,跟张小桐各自陪父母采购年货。
一年到头,采购年货几乎是所有家庭快乐和痛苦的源泉。说快乐自然是团聚着高兴,说痛苦——说痛苦就是说要大包小包地买无数东西,仿佛人在一年里只能浪费这么一次。
从公司叫了面包,我和张小桐还没等提议两家一起出去采购,几个长辈已经在通电话了。我发现自从我们摊牌之后,两家长辈们好像关系更好了一点,尤其小姨和我妈,没事一起出去,连炒股都在一起。我心里有数,这帮人闲着没事就讨论我们俩的事,肯定什么话都说过了。
这样也好,我和张小桐能名正言顺在一起,也不用各自找工作之类的借口往一起跑。
许久没有这样温馨的家庭经历了,我和张小桐站在大人们身后,看他们跟市场的人讨价还价,看他们在百货商店左挑右选,看他们品评这各种货品的优劣,帮他们把不重的东西拖上车。
我骨子里是个传统的中国人,对节日之类的其实很在乎,在这种临近年末的时候一家人出来采购,对我来说,实在是很幸福的事。
春节前的街道上布满各种大红大绿土得掉渣的装饰,在我看来这些大红配墨绿、粉红配油绿、暗红配深绿、胭脂红配碧绿之类的组合也可爱无比,我还特意买了一条红头绳给张小桐。
“来,喜儿姐姐,让弟弟给你扎个红头绳。”
张小桐笑嘻嘻接过红头绳,把自己的头发挽成一条马尾,依然留了两鬓的头发,用红头绳扎上:“多谢周世仁老爷了。”
小姨和小姨夫看我们在车后边瞎胡闹,也不说什么,只是带着笑跟我爸他们用眼神交流。那笑容之暧昧,让我看得心里发毛……
面包车在市内几个批发市场和百货商店跑了一圈之后,临近晚饭的时候,我接到鲁薇电话:“谈妥了。”
我一嗓子喊得高八度:“谈妥了?”
张小桐和四老一起看我,用奇怪的眼神。
“谈妥了。”鲁薇的声音里带着一点自豪,“我们最后决定不给西山工作室注入资金,而是给他们总公司注入2000万人民币。”
“我操,姐姐,你们太可爱了,除了志愿军战士们没人比你们可爱了。”我口不择言地道,“照这个意思,现在西山等于是我们公司的了?”
“对。”鲁薇被我说笑了,笑着说,“你谢谢你蔡姐吧,今天一直是她在谈,我只是个帮忙的。”
“少了你们谁都不能行啊。”我说,“那最近姐姐们要辛苦了,你们抓紧时间回来吧,我们三月份得折腾折腾刘明耀。”
张小桐在旁边听得奇怪,问了和鲁薇一样的问题:“折腾刘明耀?”
“对,折腾他。”我笑着说,“最近我们的生产线要改变方向了,累死他。”
跟鲁薇又说了几句,我收起电话。小姨不方便问我到底什么事,倒是我爸不见外,直截了当地问:“行文,什么事?”
我讪笑:“嘿嘿,没啥,没啥,跟一个公司合作……”
我爸不信:“合作?合作能乐成这样?”
我摊手:“嘿嘿……也就是借助我们公司的一点力量,帮他们做几个项目……真的没啥?”
这众人倒是能听明白了,就是说我又花钱了嘛。
小姨小心翼翼地问:“那……行文,你们借出去多少?”
我想都没想回答道:“不多,才2000万。”
我爸打了我脑袋一下:“瞧给你牛逼的。才2000万?今天咱家和你姨家合一起才花了不到5000块,你可好,一个电话就扔出去2000万。”
我看了扎起红头绳在那装得像没她事一样的张小桐一眼,哼哼唧唧地道:“这还是少的呢……”
当然,声音不大,没让老两口听见。
不知道他们要是听说我砸了3亿美金拍电影,心里是什么滋味?
正文 第七十四章
谈完软件公司的“注入资金”问题,剩下就是一系列人事方面的问题了,这个我不用怎么担心,全权委托给鲁薇去跑。
张小桐在鲁薇离开北关之后负责起分公司的一系列杂事,每天扎着红头绳马尾翻飞地开着鲁薇的宝马来往于市内和榆林县之间。
结果剩下最闲的就是我了,每天零食果腹,躺在家里无所事事,给邵科打电话:“喂?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