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亮叹口气:“这姓猎的对姓李的那么好,偏偏我又想结交这姓猎的朋友,他的确很够义气。算了,我也去追他们,管那姓李的公子如何讨厌,我不睬他便是。”
萧亮啃尽鸡骨上最后一块肉,抛掉。大踏步地走出井去,爬出井口,却看不见了两人。
第七章 赌局意外
猎过狐爬出井壁时,李喃喃正在井口犹豫不决,不知该往哪里去才好,回头见猎过狐跟了出来,很是感动道:“你也来了。”
猎过狐点点头,笑道:“我说过,我们是朋友的,你忘了?”
李喃喃也笑:“对,我们是朋友。猎过狐,果然是患难见真情,你真是我一生中最好的朋友。”
猎过狐笑了,问:“喃喃,你想到哪儿去,现在肯定到处都在抓你。”
李喃喃道:“我也不知该到哪儿去,反正我不愿和姓萧的呆在一起,我情愿被抓回去。”
猎过狐道:“其实萧亮是很好的人,只不过和你脾气不合,人绝对不坏。”
见李喃喃不出声,猎过狐忽道:“我们不如到水寒烟那儿去吧。”
李喃喃叹口气,问:“你真的很喜欢水寒烟?”
猎过狐低下头,脸上泛起红晕。
李喃喃又叹口气,道:“猎过狐,你我既是朋友,我劝你一句,不要再想着水寒烟,天下的女孩很多。”
猎过狐“霍”地抬头:“为什么?”
李喃喃和猎过狐相处许多天,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勃然大怒,竟被他惊住了。不敢再直说,却道:“好吧,我陪你去水寒烟那,不过,我不想再走进那间屋子。”
猎过狐未听清话中内容,脸上泛笑:“你去,她一定很欢迎的。”
李喃喃摇头,跟着猎过狐向水寒烟家中走去。
快近水寒烟家时,猎过狐的心又急跳起来。
到了门口,猎过狐上前敲门,好半天没有动静,猎过狐忧道:“水寒烟一定让那些人抓去了。”
李喃喃“哼”的一声道:“请别人抓,别人还嫌脏手呢!”
猎过狐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喃喃撇撇嘴,漫不经心道:“你不知道吗,因为她只不过是地地道道的婊子!”
猎过狐呼地抡起拳头,举在半空,却打不下去,怒喝:“喃喃,你可污辱我,你绝不能污辱她。罢了,罢了,我若不是念你我朋友一场,纵使我打不赢你,我也要和你拼上一场。”说罢,垂下手,愤然跑去。
李喃喃高呼:“猎过狐,我不会骗你的。你不要上那婊子的当。”
可猎过狐急愤中,拨足狂奔,早已跑出老远,哪里还听得见。
猎过狐跑到很远才停下,心中有些惆怅。后悔不该和李喃喃为一句话翻脸,可又弄不懂,李喃喃为何要骂水寒烟是婊子。
猎过狐思来想去,也走来走去,茫然中亦不知该往何处去。
回到水寒烟处,门还紧闭着,李喃喃也不知上哪儿去了。猎过狐呆立好久,直到肚内咕咕饥响时,才转身想去找点东西填填肚子。
转悠了许多摊店,看见别人都是从口袋里掏出铜板来买东西吃。猎过狐知道那叫钱,可他从荒原出来,身无分文。李喃喃那日也只是给他买了衣服,却没给他钱。猎过狐一身华衣丽衫,却只有看别人吃的份。
转来转去,肚里饿得咕咕直叫,无奈手中没钱,心想还是回荒原去过自己的那种野人生活算了。
打定主意,起身向城外走去,快出城时,猎过狐看见城墙边上的一块茵茵草地上围了好多人。猎过狐走近去看,见好多人在围着一张八仙桌,桌旁四方各坐一人,正在聚精会神地打雀牌。
雀牌便是现在的麻将,一百三十六张牌,变幻无穷,在那时甚是流行,打的人固然只有四个,看的人却足有四十多个。
猎过狐挤进人群细看,桌上四人,东侧一人是个粗豪汉子,眼睛如铜铃大,一双手去抓麻雀牌宛若拾豆子一样,一身衣服油光渍渍,脚畔一个篮子里放着许多刀钩称之类的东西,想来是个屠夫。西侧是个三四十岁的汉子,一身懦装打扮,只是那袭长袖皱折不平,脸上也无书生意气,多了几许无奈,几许随波逐流,想来是个落魄书生。南侧是一个佝偻着背、白发苍苍的老太婆,只有一只手,另一只袖中空空荡荡,一双眼睛却极是精明,丝毫不见老花之色,脚边也放着个小篮,里面装着一些香葱。这几个人都是集市上的小贩,散集时约好在这打牌的。
剩下的北侧那人,是个少年,黑衣皂裤,腰侧插一根碧绿玉箫,看不清面容,此刻正在出一张牌,高叫道:“发财。”
猎过狐觉很耳熟,不由盯着少年细细打量。坐南侧的老太婆瘪着嘴巴怪声叫道:“这时候还敢打发财。”
果然,坐东侧的屠夫兴奋地吼叫道:“七星聚会!”
摊牌让众人看,果然是东南西北中发白都满了的十三烂。
旁观的人皆惊赞起来:“和得好,这牌上得顺。”
屠夫很是得意,笑着数账道:“快给钱。”
书生哼一声:“这样打怎不输钱?”气呼呼地把几个铜板推给屠夫。老太婆也不高兴地付了账。
轮到黑衫少年时,只见他上下浑身搜遍,也未摸出一个铜板来,于是摸摸头,摊摊手:“我没钱了。”
屠夫怒道:“你没钱就别赖在桌上,又不是没有人打,这么多看的人都等着打呢。”
黑衫少年知道理亏,保持沉默。那屠夫见他无反应,心中火起,“呼”地一拳抡过去。
黑衫少年抽出玉箫格住屠夫的手,道:“我又不是不付你的帐,你何必这么凶!”
众人纷纷劝两人不要打架,免得惊动官府,大家都玩不成。屠夫只得住手,仍是凶巴巴地喝问:“你拿什么付账?”
少年犹豫了一会,最后道:“我用玉箫抵,这是我家祖传的宝物。就押三十两银子吧。”
屠夫尖声笑着接过玉箫,转头向四周围观的人:“你们说这烂玩意儿也值三十两银子?三两我就要了。”
家产,却按捺不住扳本心切,终于还是依依不舍地把玉箫拿给屠夫。屠夫才要接,忽然一只瘦骨嶙峋、布满老纹的手从人群中伸出,抓住那只玉箫,另一只手则多了一锭大银子,足有二十两。
众人望去,见萧亮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老头,高高瘦瘦、肮肮脏脏、破破烂烂却又笑笑嘻嘻。众人都不识得。
老头把银子给了屠夫,又把玉箫还给萧亮,笑道:“小子,这宝贝便是三千两也卖不得。你这败家子,赌不赢就别赌,让我来赌算了。你欠的账在我那锭银子上算就是。”
屠夫见凭空多出个财神,心下甚是高兴。掂掂银子,沉甸甸的,眼睛笑成了缝。
这厢萧亮没接玉箫,反把玉箫塞进老头手中,道:“老伯,我把玉箫押给你,你先垫些钱给我赌,好不好?”
老头凝望萧亮好一会,叹道:“有赌不算输,可赌来赌去,世间有几人是真正赢了钱的呢?后生,你可要三思呀!”
萧亮不耐听,老头已接过玉箫,叹道:“我那锭银子还账剩下的全归你。你去赌吧,看样子你是不见棺材不会落泪的。”
萧亮估摸还了账还有十多两银子,兴高采烈地大声笑道:“现在我有了钱,刚才你们嫌小,现在尽可放大码子。”
果真是财大气粗精神爽,另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只要你有钱,我们是舍命陪君子,干到底了。”
几圈下来,萧亮未和一局,桌上银子立时散尽。萧亮面色煞是难看,回头看老头,摸摸后脑勺,道:“老伯,现在我只有看着你了,你再扶我几两银子,我这件衣服也当你算了。”
老头笑笑:“看来我今天是过不了瘾啦,你肯定舍不得下桌的。这样吧,你再放大两倍的码子,我给五十两银子让你打,输了我赔,赢了你得,我看看就行,怎么样?”
萧亮嘴巴笑得都闭不拢了,喜道:“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我活这么大还从来未听见过。”
老头笑笑:“你现在就见到了,我还骗你?”
另三人皆目瞪口呆,心想这老头定有毛病,要不就是城里的大财主,钱多了没处花,到这寻开心了。
老头果然又掏出两锭白银,悠悠道:“就怕他们不敢赌了。”
三人见钱眼开,牌风又旺,忙答应不迭。
这局牌已是很大的赌注了,一局胜负都有几两银子,所以四人皆小心翼翼,沉着应战。萧亮更是紧张得不得了。一圈牌打完,仍未开和,这时双手发抖,洗牌都洗不上。
老头摇摇头道:“没出息的东西,让我来替你换换牌风吧。”
不容分说,上前去洗牌,谁想手脚竟比萧亮还要笨拙,还要慢吞,众人皆笑。
牌抓上手,萧亮眼睛立时睁得老大,这手牌出奇的好,上手就是十四幺、七对、清一色的报定。一报定,另三人面面相觑,不敢轻易出牌,怕会放铳。
萧亮只得靠自摸,可连摸四五张牌不但没摸上单吊头的“西风”,而且连一个幺也未摸上,否则也可和个不求人的十四幺报定。
老头在后面直摇头,骂道:“小子,你早上一定被乌鸦吵了,要不就是让老鼠咬了,再不就是没动好心思,怎么这样晦气,来来,我再让你换换牌风。”
说着拉过一人,却是已走过来好久的猎过狐,萧亮用心打牌,竟毫不知晓。猎过狐也就一个人饿着肚子糊里糊涂地看,慢慢也看出些名堂了。
老头把猎过狐拉上桌,道:“小子,你来抓一张牌。”
萧亮抬头看清是猎过狐,“咦”了一声。
这会恰好轮到萧亮摸牌,老头让猎过狐去抓牌。
猎过狐愣头愣脑,迟疑着不敢去抓牌。
老头骂道:“怎么今天的后生竟一个比一个笨。”说着拉过猎过狐的手放在麻将上,道:“你抓起来就是,不要就扔。”
猎过狐当真抓了起来,看也不看就要往圈里扔,萧亮眼尖,早看清是个西风,大叫一声:“我的天,千万别扔!”
劈手抢下猎过狐手中的那张西风,高声大叫:“报定的,清一色,七对的平和的门前清全幺,一家三十两纹银。”
桌上另三人愤愤地怒视猎过狐。猎过狐莫名其妙,弄不清这是怎么回事,猎过狐的袖子不小心又碰下几块牌,老头又骂:“怎么这样毛手毛脚!”
说着弯腰去拾牌,猎过狐站得近,眼光锐利,老头弯腰时,已看见老头的腰里有几张牌,刚想叫。老头已抬起头,笑道:“你小子一定是早上用开水泡了手吧,哦,这锭银子给你去前面买几个包子吃。”
说着硬塞过一个几钱重的银子。猎过狐接下钱,犹豫着,听萧亮也叫:“你还不去,待会店铺关了门,没买的。”
猎过狐又呆了会,最后才终于拗不过咕咕直叫的肚子,挤出人群去买吃的。
到了一个卖包子的摊店,猎过狐付了钱,弯腰去拿包子时,忽见一样东西从他袖中落出,掉在地上。
猎过狐拾起一看,竟是一块麻将牌。猎过狐恍然大悟,心道难怪那老头一个劲地粘着自己。
捧了包子赶回去,那里牌局刚散。
四周的人已走光,萧亮正坐在桌上,面前放着一大堆的银两,正兴高采烈地数着,老头在后面笑眯眯地看着,见猎过狐捧着包子走来,拾起一大锭银子抛给猎过狐,笑道:“把包子扔了,去太白酒楼搬一桌酒席来。要上乘的,快点。”
猎过狐才接着银两,却见桌上的另三人忽站起身,齐齐不约而同地去抢萧亮面前的银两。当先的屠夫吼叫着:“原来你们俩是串通好了来骗我们的。”
萧亮大惊,拢手去护银两。
忽见身后老头手中玉箫点出,快若闪电,出手分袭三人,如行云流水一般,极快的身手。
猎过狐心道,只怕白磊落也不过如此。
那三人伸出的手立时僵在半空,不能动弹。老头手法极快,玉箫不停,疾挑三人衣袖,不片刻竟也挑出一大堆的麻将牌。
萧亮和猎过狐都看得呆了。
老头笑道:“你们三人靠这瞒天过海的法子也不知骗了多少人的钱。我今天以牙还牙,也小小地惩罚你们一下。念在你们骗钱总还算替人留条后路,我也就饶过你们三人的狗命!”
说到这,老头笑容忽收,沉声道:“要知道赌是一种公平的游戏,否则便是骗钱的把戏,那还不如去抢,那样更来得快点。”
三人呆望老头半晌,忽齐齐跪下,磕头如捣蒜泥一般:“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竟在难得糊前辈面前班门弄斧,真是瞎了狗眼,鬼迷心窍,望前辈饶了小的们。”
老头哈哈大笑,手指轻弹,三人穴道已解。
老头笑道:“我不是难得糊,我是懒得糊,下次不要乱叫。”
三人见老头解了穴道,忙说:“是,是,下次一定不敢乱叫。”
又磕了几个头,才惶惶溜了。桌上的牌也不敢去收,心中皆暗自庆幸:“这老不死的今天不知发了什么善心,竟是如此就饶过了我们。”
难得糊见三人抱头鼠窜而去,笑道:“如此鼠辈,也敢在我面前卖弄雕虫小技。”
第八章 牌里乾坤
萧亮忽问道:“前辈,不知你如何一眼就看出这三人是在合伙骗我的钱。”
难得糊笑而不语,望望猎过狐,问:“你可看得出来?”
猎过狐想一想,道:“我虽不懂打麻雀牌,可我看这三人的神色俱不像缺钱人。”
难得糊道:“这麻雀牌打起来倒是不论王臣贵公,三教九流,三缺一时,叫化子也可凑上一数,自然还要他袋中有钱。”
猎过狐摇摇头道:“我知道,我是说这三人手脚皮肤白皙红润,绝不似以如此小贩之技谋生的人。特别是我走近那个卖香葱的老太婆身边时,她身上的香粉味十分浓烈。试想,一个靠卖香葱为生的人怎会有许多心思去浓妆艳抹?”
难得糊诧瞪双眼,他虽一眼也可看出这三人是在合伙骗钱。那只是因为他的经验罢了,可他如此细心地考量,不由赞赏地拍拍猎过狐的后肩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再过二十年,便是你小子的天下了。”
接着又拍萧亮的头:“小子,你勇猛有余,思虑欠佳,你若和这位老弟联手,倒是一对好拍档。可惜,可惜!”说着连叹数声。
猎过狐问:“可惜什么?”
难得糊脸上闪过一丝难过之色,避而不答,却问萧亮:“你知我为何叫难得糊吗?”
萧亮摇摇头:“我认识前辈也不过几天,还是今天才听你的大名叫难得糊,可你又说你叫懒得糊,我正有些不太明白,要问你呢。”
难得糊笑笑,忽从腰畔解下一只锦囊,往桌上一倒,哗啦一声,竟倒出了一幅麻雀牌。萧亮“咦”了一声,拾起一块牌,只见这牌晶莹剔透,如冰一样,握在手中极重,沉甸甸的极是舒服。更难得的很,难得糊把一百三十六张牌平铺在桌上时,竟宛如一块桌布一样,无一丝缝隙,就如一块平整的青石板,乍一看,哪里看得出这是一百三十六张牌。
难得糊甚是得意道:“这是东海四风岛上的四风香玉所制成的麻雀牌。天下做牌的原料再好也不过四风香玉。大凡天下的麻雀牌,质地稍差的,从它的纹路上一眼就可看得出它是张什么牌,不信你看。”
难得糊说着拿出刚才萧亮他们打的牌,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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