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那个冷冷的声音又起;“我才是夺魂杀手岳无常,你们刚才杀死的只不过是一个使者而已。”
萧亮道:“难怪我说这老头武功怎如此不济。”
那声音道:“他功夫不弱,只是你们的功夫太高了,不过一个成名的杀手并不总是以武功杀人,有时用头脑比武功更有效。”
萧亮凝神细听,终于听出那声音是从窗外传来,抬头看时,一人长身皂褂,立在窗口,正在那狞笑。
萧亮大喝一声:“有种不要走。”双足点地,蹦起三丈之高,这一手轻功确是超尘绝俗。
那声音轻叹一声:“好功夫,可惜就要葬身在此,真是少年短命。”
萧亮半空中听得清楚,骂一声:“贫嘴。”两字未说完,陡觉梁上落下一物,空空荡荡,漫天飘洒而下,竟是一张偌大的网从那人手中抛出。
萧亮暗叫不好,就觉被网四下罩住,身子再跃不上去,直往下坠,落在地上,难得糊、李喃喃、猎过狐无一逃脱,俱被网住。
萧亮讶道:“怎么有这么大的网?”
难得糊叹道:“夺魂天网,他果然是夺魂杀手岳无常。”
岳无常哈哈大笑:“你现在知道,才真是太迟了,难得糊,死在我手中,想你也不会觉得不值吧,哈哈哈!”
萧亮骂声:“放屁!”
操手拾起刚才老汉留下的断刀,拼命去割那绳网。
难得糊苦笑道:“傻徒弟,不要白费力气了,那破刀要真的能割断这网,也不会叫夺魂天网了。”
岳无常哈哈大笑:“难得糊还算聪明,我越来越替你们感到可惜了,真的舍不得杀你们。”说笑着一手往上扯,四人被吊在半空。
这会,大厅里火势已大,熊熊逼人,众人只觉炙热欲死,大汗淋漓,如在蒸笼中一样。
岳无常笑道:“你们慢慢在这烤吧,烤熟了我再来收网。”说罢,窜上对面屋脊,眨眼已掠过几幢屋子,遥遥地观看这边火景。
李喃喃死命地抓扯着,想把网扯断,无奈这网越扯越紧。李喃喃疲倦地放下手,问:“我们就这么等死吗?”
烈焰更浓,炙烫的热气熏烤得众人身焦肉臭,李喃喃几乎哭了出来。
这时,一蒙面人从窗外掠入,手中执一柄黝黑的铁剑,甚是吃力似的,人往绳上一扑,双脚倒挂金钩,头下脚上,悬在梁上,一手抓住网,一手执剑,如锯木一样,死劲在网上锯了起来,好一会,才把绳网锯断,那大网笼着四人一齐重重跌到地上。
四人落在地上,拨开网绳,萧亮想找找救他们的人,抬头望去,只见浓烟滚滚,火焰掀天,哪里还有刚才的人影。
这会火越烧越大,房屋随时可能倒塌。危急中,萧亮奋起神勇,以身撞墙,哗啦一声,竟撞出一个大洞,猎过狐忙搀着难得糊,拖着李喃喃爬了出去。
四人刚刚爬出洞口,走不几步,便听身后轰然一声巨响,整个大屋已一齐倒塌。
李喃喃不由叹道:“若不是刚才那人来救得快,怕我们此刻已葬身火海,却不知那恩人是谁,我觉得好眼熟,只是一时想不出来。”
萧亮忽道:“你们看,夺魂杀手的尸体。”
难得糊过去细看,一具死尸横卧地上,双目狰狞怒视,还未曾闭上,双手紧紧掩住自己的咽喉,至死也不曾放松。不是岳无常是谁!
萧亮疑道:“什么人竟能杀死夺魂杀手?”
猎过狐道:“自是刚才救我们的人,这岳无常老远看见有人来救我们,定要过来阻拦,这时那人也正好出去,碰着他,顺便结果了他性命。”
萧亮点点头,道:“这人武功岂不比师父还要高?”
猎过狐:“那倒不一定,岳无常不是说了吗,用脑袋杀人比用武功杀人还要厉害。”
说完再看难得糊,却见难得糊脸上露出惊疑的脸色。
李喃喃自言自语:“天方圣剑,凌风龙鞭,不可能,不可能。”
萧亮问:“什么天方圣剑,凌风龙鞭?”
难得糊一直没说话,这时才开口道:“天方圣剑是天下唯一能削断夺魂天网的利刃,可这天方圣剑是当年天竺进贡皇宫的贡品,不可能会在这出现,而且凌风龙鞭更不能还会留传在世。”
萧亮问:“为什么?”
难得糊悠悠叹道:“昔年中原大侠李逸山凭手中神剑叱咤武林,少有人知道他还有另一手惊天绝技,就是这凌风龙鞭。据说这龙鞭不是每个人都能练的,需得根骨奇佳的人方可练得成,李逸山自己都只练成其中的六成。不想却会在这出现,难道李逸山还没有死,或是还有传人?”
萧亮问:“师父,你是不是说刚才救我们的人一定是能从皇宫中弄到天方神剑的人,杀岳无常的人则是李逸山的传人,两个都在帮我们?”
难得糊沉思不语,他也不能肯定。
萧亮又道:“你说救我们的人手中有柄铁剑,可能是天方圣剑,可你怎么知道岳无常是死在凌风龙鞭下的呢,也有可能是一剑封喉的啊。”
难得糊道:“你看岳无常双手紧扼自己的咽喉,脸上太阳穴青筋暴涨,又看不到流血的伤口,定是鲜血上涌,呼吸不畅所致。若是快剑穿喉,就会有鲜血外迸,不信你掰开他的手,一定没有剑口,只有鞭子留下的痕迹。天下使鞭的人本就甚少,这些人中还找不出一个可杀得死岳无常的人。”
萧亮将信将疑地走过去掰开岳无常的手,果然看见有一道鞭痕深深印在他的手掌上,不由对难得糊佩服得五体投地,赞道:“师父果然慧眼过人。”
难得糊苦笑:“我若真是慧眼过人,也不会看走眼,被岳无常手下一卒打伤。我难得糊还有什么颜面再立足江湖,凭什么值得让随风云指名挑战!”说罢脸上流露出一种英雄迟暮,夕阳西下的感伤。
萧亮问:“师父,您也知道随风云指名挑战的事?”
难得糊道:“这件事早已轰动江湖,我特意赶到了这里,一是等你们,二来也是想会会随风云,再就是等我的老朋友木栖凤。”
萧亮脸色霎时黯然,轻轻道:“师父,木大侠前几日归天去了。”
难得糊整个身子呆了一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道:“我早有这预感,不想老伙计竟真先我而去了。”黯然神伤,一阵急促的咳嗽后,呕出一团鲜血,双手掩住后心伤处。
萧亮望去,这才发现难得糊的右背肿出老高,惊呼:“师父,你的伤!”
难得糊摆摆手,“不要紧,只不过中了岳无常的夺魂追命散,不碍事的。”
萧亮呜咽道:“师父,我背您找郎中去。”
难得糊叹道:“傻小子,这种毒郎中怎治得好?幸亏我有个师弟是妙手神医,定能起死回生,药到病除。”
猎过狐听到起死回生,心中一动,正要说话,却见李喃喃欢天喜地地冲过来,
手里拿着一样东西,大声地欢叫:“是梦姐姐,是梦姐姐,一定是梦姐姐来救的我们。”
猎过狐、萧亮都一呆,齐问:“你怎么知道的?”
李喃喃摊开手中一样东西,一个金光灿灿的金铃。猎过狐认得这正是梦玉露的佩物,再想难得糊刚才说过的话,心中霎时醒然,想通了一件他想了好久一直未想通的事情。
想告诉喃喃,喃喃却急急道:“梦姐姐一定没有离开多远,她一定在附近,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找她。”
猎过狐抓着他的肩,安慰道:“喃喃,不要嚷了,即使是梦玉露来过,她现在已走了,自是有她离开的原因。她要回来时,自会回来的。”
李喃喃挣开他的手,冲出去,大叫:“我不管,我要去找梦姐姐。”
猎过狐脚下晃动,施灵蛇幻步,足尖踮动,已追上喃喃。
萧亮背后喊道:“猎过狐,让他走吧,你跟着我,不也一样闯荡江湖,自在快活。他那样任性自私,没梦玉露时,还记着你,一旦见了梦玉露,却把你丢在脑后,你何必苦苦跟着他。”
猎过狐摇摇头,淡淡道:“无论他自私也好,任性也好,我不在乎,我只知道他是我朋友,是他把我带出荒原的,而且我答应过他,永远做他的朋友,我不能抛弃朋友!”
难得糊叹道:“猎过狐的确是个值得一交的好朋友。萧亮,不要勉强留他,让他走吧。”
萧亮喉咙滚动,看着猎过狐频频回头,不断远去,忍不住想哭。
猎过狐又何尝不难过!都是好朋友,为何偏偏分离。不住地回头,任眼泪横流。
终于,他转身闪进黑暗里,去追李喃喃。
却听夜风呼呼声中,还夹着萧亮的声声呼唤:“猎过狐,保重!”
“萧亮,保重!”猎过狐心底祈祷,加快脚步,去追赶喃喃,去走他又一个新的江湖路。
第十五章 再会送缘
再次平复下来的李喃喃欣喜而愧疚地看着跟来的猎过狐,可是这种心情很快就被恐惧所替代。
因为他看到三个人,三个他认识的人笑嘻嘻朝自己走过来。走在最前面的红袍老者,一脸颧骨高耸,钩眉鹰眼,目光中射出冷冷的寒意,右手紧按着剑柄,紧蹦着,青筋暴露,如上弦的利箭,有力而且稳定。另外两条中年汉子,环顾在红袍老者身后,皆身着素衫。左面的豹眼,暴戾逼人;右边的三角吊脸,一脸死气沉沉,给人一种阴鸷怪诡的感觉。
李喃喃浑身战栗,怯声道:“山西三雁,你们怎么也来了?随风云出了多少银子,我加倍给你们就是了。”
红衣老者哈哈大笑:“杀手也有杀手的规矩,你来世再请我们杀人吧。”
山西三雁踏步上前,抽出手中利刃,围了过来,犹如一群恶狼靠近两只肥嫩的羊羔。
李喃喃忽笑了,脸上惊骇荡然无存,摇头叹道:“三个要死的人何必再逞威风,也不看看谁在你们后面。”
原来李喃喃看见他们身后的一个少年,一身京城春衫,星眉朗目,长袍飘逸,含笑立在那里,如山停岳峙,寂然无声,也不知他是何时出现的。
结局不言而喻,只一个回合山西三雁便化为地上三尸,看得猎过狐眼花缭乱,目瞪口呆地望着欢天喜地的李喃喃。
李喃喃大笑:“我知道他一出现,这三人就死定了。”
“为什么,你认识他?”
“如果我不认识他,这世上怕不会再有认识他的人了,因为他……”
“因为他就是我六弟,我就是他五哥。” 那少年已走了过来,笑着接道。
猎过狐羡慕道:“喃喃,你几个哥哥,怎么一个比一个神气,一个比一个有本事,又是神面小李,又是神楷小李,这个是?”
李喃喃才要说,那少年道:“这不过是江湖朋友抬举。这世上除了我大伯外,又有谁能称得起天下第一?写几个字,做几个面具就叫第一,我打两下架也叫第一,那我们家不成了第一世家了吗?”
猎过狐笑了,李喃喃撅嘴道:“你不是天下第一神手吗,五哥?”
少年笑道:“别吹了,我们李家除了大伯是天下第一高手,就只有我六弟是天下第一美少年。”
李喃喃毫不推让,昂首道:“那是自然。”指着猎过狐道:“这是我朋友,猎过狐。”又指少年道:“这是我五哥,李玉楠。”
猎过狐、李玉楠彼此一点头,算是认识了。李喃喃忽想起泰来饭店之事,问李玉楠:“五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父亲身体可好,前几日二哥是不是来找过我?”
李玉楠笑:“父亲身体是不太好,不过也不那么严重,卧床静养一段时间就会好的。他老人家就是放心不下你,让我们哥几个行走江湖时,多加留意你的踪迹。我倒不知哥哥们这几天是不是来过,不过我想他要来过,知道你就一定会留下来等你的。怎么,是不是有人骗你?”
李喃喃点点头,“嗯,上一次要不是猎过狐见机得快,我们都差点让毒药给毒死了。”
李玉楠竟一点也不吃惊,淡淡道:“不碍事吧?”
李喃喃笑:“我这不好好的,不过吓了一跳。”
李玉楠板脸道:“爹爹叫你不要任性,可你偏要乱跑。带那么多钱在身上,又到处招摇,江湖险诈,弄不好就丢了小命。你一出走,全家人都担心,这次回去千万别再任性。”
李喃喃心中不安,点头不已。
李玉楠又笑道:“喃喃,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李喃喃忙问:“什么好消息?”
李玉楠道:“皇上已传出话来,公主不再勉强逼你娶她了。”
李喃喃大喜,一跳几尺,拍手欢叫:“这一下我就自由了,不必再东躲西藏了。”
李玉楠见心爱的弟弟如此高兴,也很高兴道:“爹爹还说,他最疼你,也不会再勉强你做任何事了。要是你中意哪个女孩,无论她是谁,如何身世,家中境况,只要你喜欢,你就去把她娶来就是。”
李喃喃脸上忽掠过一丝黯然之色,李玉楠未觉,接着道:“我还有些事要办,你们和我一块去玩玩,办完了一同回家,父亲见着你,一定高兴得很。”
李喃喃拉着猎过狐,笑道:“有我五哥护送,一定万事大吉,平安回家。”
猎过狐点点头。对他来说,不管去什么地方,都无所谓。
正要启程,晨曦中,猎过狐看到一骑红焰烈驹撒腿疾奔,马上一人,凝目肃眉,脸色匆忙,冲他们身边疾驰而过。
猎过狐等马去老远,才道:“喃喃,这人不就是杨飘萍吗,萧亮和他有点过节。”
李喃喃点点头:“这天下又不知要出什么大事了。第一名捕杨飘萍先是不辞辛苦地赶到龙虎湾,这会又神色匆忙而去,一定是又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猎过狐凝眉道:“莫非与白磊落的死有关?”
李喃喃点点头:“白磊落暴死山庙前的确算是一件大事,但愿莫把我们扯进去,我最讨厌和官府的狗官们打交道。”
李玉楠忽叹道:“官府真要找你们麻烦,你们又躲得了吗?”
李喃喃一愣,李玉楠继而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当今皇帝昏聩,权臣当道,天下怕是要乱。”
猎过狐想起之前路过的村庄的荒凉情景,叹道:“但愿天下不要大乱,否则老百姓又要倒霉了。”
李玉楠瞪他一眼,不以为然地“哼”一声,却没再说什么,幸亏李喃喃插话道:“五哥,你这次准备到哪儿去?”
李玉楠道:“到蜀川去收账。”
李喃喃问:“我们家在四川也有生意?”
李玉楠笑:“我们家这么大的开支,生意不做远点怎么维持得下,我带你们去蜀川玩玩,顺便去蜀中唐门拜访一下当今掌门唐唤云。”
李喃喃伸舌道:“蜀中唐门?!”
李玉楠点点头:“不错,我们和他家也有生意往来。”
李喃喃实在想不通自己家与这个令江湖人闻风色变的蜀中唐门会有什么生意往来,心中其实不想去,但若没五哥在身边,太不安全,只有硬着头皮答应了。
三人直奔九江府,打算在那走水路去蜀川。
到了九江府,李喃喃想起风景秀丽的庐山就在附近,便唤李玉楠:“五哥,我们难得出来一次,应该好好玩玩才是,到了庐山脚下,不上山去玩玩实在对不住自己。”
李玉楠算计着时间充足,便点头答允。
李喃喃大喜,三人雇了三顶软轿,直往庐山去。那脚夫行走甚快,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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