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玉露更为恼火,又是重重一掌掴向李喃喃,啐道:“你这个负心汉,心猿意马,我杀了你。”
李喃喃大骇:“姐姐,小的不敢,我没有看别人,也没有想别人,我时时刻刻都只念着你一个人,我绝不骗你。”
梦玉露怒道:“好,你既时时刻刻念着我,那烦你去替我做件事,想必你是不会不答应的吧?”
李喃喃笑道:“姐姐,你若要小弟替你做事,只要做得到,自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却不知姐姐你吩咐我去做什么事?”
梦玉露咬牙切齿道:“那难为你了。好弟弟,你过去把刚才所有看你笑过的女孩的眼睛全部挖掉。”
李喃喃惊叫:“天啦,是便砍下我的头,小弟也是不敢的,姐姐,我情愿让你杀死我算了,我不去。”
梦玉露恼怒道:“你还说念挂着我!原来你心里早已向着外人了。好,你不去,我自己去,先杀死她们,再来杀你。”
说完飘身奔去,猎过狐等人想伸手去拦却怎拦得住。
梦玉露身法极快,一掠便是几尺,随手摘了一条柳枝,抖手扬去,那柳叶纷纷离枝,若数把利刃般向对面行人激杀过去。
再看李喃喃面如死灰。
几个女孩已觉出不对,见数片柳叶袭向自己,都骇出声来。这时,半空中,一柄湘妃竹伞飞旋着迎上,挡住了柳叶的飞向。
那柳叶虽经梦玉露的内家真力催出,竟全被伞风吹开,在春风中徐徐飘落地上。
梦玉露怒叱:“谁敢坏我好事!”
“我!”一声娇叱,一个少女飞身接住旋转落下的竹伞,盈盈立于梦玉露面前。脸上笑靥如春,朝李喃喃眨眨眼,微微示意。正是刚才那撑伞的红衣美女。李喃喃却是再笑不出,他没有想梦玉露会发那么大的脾气去杀人,更想不到面前这弱不禁风的少女竟也身手惊人。
萧亮一旁抚掌道:“好功夫,果是好功夫,大饱眼福!”
少女闻声瞪了萧亮一眼,啐口骂道:“无赖,登徒子,贫嘴多舌,油腔滑调!”
萧亮一愣,平生不会拍马奉承,头一回喝个姑娘的采,却不料拍上马腿,吃力不讨好,反遭人唾骂,当下不再出声,只望着少女。
那少女转头对喃喃又是微微一笑,对梦玉露道:“你这妖女,未免也太霸道了,人家笑一笑,就要挖别人眼睛,你当他是你老公呀,别人看都不能看。”
梦玉露气急中,忽大声道:“他就是我老公。”那少女未料到梦玉露如此大胆,自己反倒愣了,却道:“是你老公又有什么好稀罕的,不想让别人看就把他天天塞进牢房里去,保证没人可看到他。”
李喃喃夹在中间,不知自己成了何物,让两个女人骂来骂去,又不敢出声相劝,甚是尴尬。
梦玉露沉脸道:“小贱人,我本只想挖掉你们这些人的眼睛,现在却还要你们赔上一条性命!”
少女毫不示弱道:“你要我的命,我还想要你的命呢!”
说完朝李喃喃又是一笑,吓得李喃喃忙把头扭向一边,不敢再看她了。
梦玉露气得七窍生火,手中玉带飘出,出手便是杀意浓浓的一招,星河散渡。玉带翩飞若娇龙一般,飘飞六尺,径达一米,整个一团圆圈罩向少女。
少女一见梦玉露手中玉带飘出,已知对手非等闲之辈,不敢怠慢,凝身拧步,撑起竹伞,恰好挡住飞卷而来的玉带。
那玉带若蛇样立时缠住湘妃竹伞,一连串〃劈啪〃声不绝后,那湘妃伞面竟被玉带打得碎碎,伞骨却是精钢打成,玉带动它不得分毫。
少女见竹伞让梦玉露打碎也不生气,喝声“好”,手中伞柄疾旋,就见数十根伞骨竟“哧哧”不绝激射而出,那伞骨或斜滚,或直飞,或弯射,可每根伞骨都是奔向梦玉露身上。
梦玉露一招得手,心中正高兴,哪料得还会有如此变化。陡见一道道寒光扑面射来,慌张中还算机变得快,挥掌护住面门,整个身子一式倒卷西风,向后仆倒在地上,又加玉带飞舞,却好似一个翻壳的乌龟,煞是难看。
萧亮不由笑了起来,又看看那少女一幅悠然自得的样子,心道,这女孩年纪轻轻,身手却是毒辣无比。
不想事情还未结束,那少女手中伞柄一抖一抽,那伞柄竟分成两截,一截插在地上,另一截握在手中,明晃晃却是一柄似棍似棒的钢打兵刃。这兵刃若说是棍棒,却又有一个剑刃样式的头,若说是剑,除了前头有点近似,剩下的一大截俱是浑圆一般,如一根玉竹,说不出是什么东西。
那少女一出手,众人就看出了名堂,却看那少女飞身飘起,手中兵器直直刺向仍在地上翻滚的梦玉露,其速度之快,力量之大,方向之准,着实令人吃惊。
猎过狐走出荒原这么多天,也曾见过许多人的出手。梦玉露的玉带娇若天龙,变幻无穷;木栖凤的剑出如风,速惊人;白磊落的峨嵋剑诡异无比,还有孟纠缠、难得糊等人各有所长。可与这少女的出手相比,却若荧光之对明烛,显得那样不堪一击。
这少女手中的利器其实是一把长柄的利剑,既有剑的准确轻捷,有棍的力量和速度。而且少女内力纯厚,出手轻巧快速,所以她的出手毫不在乎变化,一切变化在少女眼中竟变得那么多余。
她出手务求一招制胜,否则必败无疑。这本该是视死如归的死士的剑法,不想此刻却在一个娇美明媚的少女手中施出,而且虎虎有风,颇有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气概,不得不令须眉低首,男儿汉颜!
众人俱看得目瞪口呆。
这剑式用来对付才涉江湖的梦玉露自是绰绰有余,只这一招便可取了她的性命。众人眼睁睁地望着梦玉露,早忘记了她刚才的凶狠跋扈,都被眼前的凶险震骇住,盼她能躲过这招。
李喃喃也看出这招的凶险,失声惊呼:“姐姐,小心!”
梦玉露何曾不知要小心,只是她卧躺在地上,虽挥带拂去几根激射过来的伞骨,一时想爬起却是不能。她已看见了少女那威力绝伦的快剑,自忖此刻自己是绝对躲不过,顿时花容尽失,双目紧闭,只望能侥幸躲过这一剑。
只听一声脆响,接着又是一连串脆响。
梦玉露睁开眼来,却发现一人正持剑与那少女战在一处,步履坚稳,神色从容。
梦玉露凝眸望去,那人是个少年,身手潇洒,容貌风姿竟全不在玉刀驸马李喃喃之下。更难得的是,他年纪轻轻,一手剑法却使得神惊鬼怯,从容化去少女的快件。
这两人旁边,还有一位少女,身着一身素装,瓜子脸,神色冷漠,发髻高耸,腰畔斜插一柄剑鞘,看她容姿,却也是国色天香,立在一旁凝神观战。
梦玉露翻身跃起,见少女不敌,回想刚才的耻辱,也顾不得什么叫乘人之危了,何况她本是任性惯了的人。玉带漫天挥出,疾缠少女的双脚,想把她绊倒,以报刚才自己一跌之仇。
她手中玉带才出,一柄利剑横刺过来,直挑梦玉露腕上“门会”大穴。出剑之快,认穴之准,竟不在刚才场中那少女之下。
梦玉露不敢再进半步,否则自己的手腕便是废了,玉带反打,倒卷那柄利剑。
那柄利剑逼退了梦玉露的玉带,却不再出手,倏地又收了回去。
梦玉露乘机望去,出剑的人却是刚才冷眼观战、身着素装的少女,看来这少女的功夫也在自己之上。
梦玉露也不想去犯她,见少女没有跟进,玉带又起,仍去袭卷那场中酣斗的红衣少女。
不料,玉带才出,素装少女的利剑又来,出手更加玄妙,刺出的穴位恰是梦玉露不得不回身自救之处。
梦玉露无奈,只得回带自救,那柄剑却又倏地收回,绝不跟进,似乎只是提醒梦玉露不得暗中伤人。
梦玉露自出道来,哪曾接连受过这许多挫折,几欲哭骂道:“喂,你是干什么的,怎么总是与我作对,有本事你便和我打一场。”
这时,场中打斗已停止,那少年插剑回鞘,踱步过来,彬彬有礼道:“他们都是我妹妹,唐突佳人,实是罪过,望恕之。”
梦玉露打量少年几眼,那少年满脸含笑,其间却含着一种说不出的高贵和傲然。梦玉露自身也是尊贵高傲,可在这少年面前,却只觉比自己还要高贵出几分,那份傲然却绝对是自己学不来的。
梦玉露正想问场中红衣少女的结果如何。那红衣少女已气咻咻地冲过来,怒斥少年:“表哥,爹爹只是叫我来替你助阵扬威的,可没叫我来受你欺负,让你帮外人欺负家里人的。”
少年笑意倏地尽去,厉声道:“你若不愿跟我们,你尽可回去,当初我也没有勉强你来。”
那少女竟也不再出声,让素衣少女挽到一旁细细安慰。
少年看着梦玉露,满面春风,笑道:“你别介意,她是我表妹,小仙鹤叶飘云。”
旁边一直未言语的孟纠缠忽动容道:“可是塞北孤鹤叶尘龙的千金?”
少年俊目如电,倏地注视孟纠缠,一字一语道:“不错,你认识他?”
孟纠缠虽是天子脚下的皇宫侍卫,却也不敢对视少年的目光,忙摇头道:“只听说过,不太认识。”
孟纠缠不敢再看少年,因为他已知道这少年是什么人了。
孟纠缠其实对塞北孤鹤叶尘龙的底细是再清楚不过的,因为他的师父火龙神君是叶家的宿敌。数十年隐居海中小岛,固然是因为在岛上易于练功修身,更重要的却是畏惧叶尘龙会找上门来寻仇。
师父已是如此,做徒弟的更是不敢去惹叶家的人。不过孟纠缠更不敢惹面前这少年,因为他已断定,这少年便是近来江湖上声誉最盛的一位少年剑客。
少年看到梦玉露时,又笑了。
梦玉露也想笑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本来这少年出手救了她,她应该重重感谢这少年才是,可她也说不出是甚缘故,总觉得这笑容甚是做作,心中忍不住想吐。
少年又笑道:“这是我妹妹随风飘,我叫随风云。我们兄妹三人结伴闯荡江湖,以武会友,也想能交上你这样的朋友。”
他还想说,一人已挥拳打来,眨眼间打出八拳,一拳一个字:“原来你就是随风云!”
这人虽一面说话,一面出拳,可他出拳的力量和速度却绝不因此而滞缓半分,而且放眼天下,除了三个人,再无人可避得开这妙绝天下的八式伏龟神拳。
出拳的人自然是萧亮。这拳头若打在石头上,相信能打出一个洞来。
可巧得很,随风云恰好就是那三个人中的一个。
随风云的剑法早已轰动江湖,相信众人此刻见了他的身法,也一定愕然惊叹,疑是天人。随风云身姿依旧潇洒,踱步拧腰,竟从容避开萧亮的八式伏龟神拳。
不容萧亮缓缓气回身,随风云玉袍浮动,手掌变幻时,早已抄剑在手。
猎过狐是看过木栖凤的出剑的。木栖凤的出剑仅一个快字,却失去了剑本身的威力。随风云不同,他的出剑或许不及木栖凤的快,可他纵然剑柄尚未出鞘,敌人就已被一种无形的剑气逼压,所以他的剑速即使不快,却比敌人的出剑还要快上半分。因为只有他的剑尖刺到别人咽喉上,他的剑气才会消失,而那些敌人再想抽剑回身,已是迟了。
木栖凤身在其中,悟不出这点缘故,反道自己的出剑不及其迅速,其实不然。
此刻的萧亮也看出随风云手中的出剑威力,不过他手中无刃,反倒不必承受那种速度的逼压。随风云剑尖指到萧亮咽喉上,萧亮却不闪不避,一式青龟断阳挥拳捣向随风云。
萧亮此刻已晓得自己吃了绿龟丸的好处,自忖刀枪不入,所以敢硬拼猛杀。随风云不晓其故,他虽已看出面前少年非等闲之辈,却哪曾想到这少年竟是他平生的劲敌,也是他平生的克星,还道这世上又多了一个冤死鬼,冷笑一声:“找死!”
手中利剑直点萧亮咽喉,又快又准,他自信这一击必中,而且一中必死。
他对付敌人,向来只有一个原则,能一招杀死的决不用两招,能用一分力杀死的决不使两分力。
他很爱惜自己的体力,也懂得如何去爱惜自己的体力。
咽喉是人的命穴,也是最柔弱最易受到伤害的死穴,所以剑只用一分力便能刺进去。他相信萧亮的拳头还未打到自己,自己的剑尖一定已经刺进了萧亮的咽喉。
对付这种场面,他见了很多很多,无论是以大刀扬雄关中的关中神刀,还是以软剑成名的湘西剑客都是这样死去的。
随风云满脸含笑,凝耳倾听。
他想听听锋利的剑尖刺进萧亮咽喉的声音,再听听敌人垂死前的挣扎声、呼喊声、和哀求声。
他自踏进江湖,罕逢能与他过上十招的对手,这种高处不胜寒的寂寞使他很觉遗憾和扫兴,于是他只有用这种残酷的颀赏方式来满足他的那份孤独、寒冷的成就感。
可这一次却未能令他如愿以偿。
就在他的剑尖快要刺上萧亮咽喉的一刻,萧亮忽略侧开身子,用肩部去承受了那只有一分力的一剑。
随风云想不到萧亮竟有如此身手,能够在剑尖刺入他咽喉的一瞬间转动身躯。
他的剑尖径直刺向萧亮的肩部。
一声轻响,犹如一根绣花针刺上了钢板一样,仅一声便再无声息,而萧亮的拳头此刻已打在随风云的胸膛心口上。
萧亮是粗中有细,因为他突然记起了梦玉露在龟蛇山下叮嘱过的话,不敢冒险以咽喉去承受那锋利的一剑,临时侧转身子用肩部去挨这一剑,自己的拳头却使足了十成力气。
他也知道面前的随风云是非同一般的人物,唯有一击制胜才是上策。
随风云绝非等闲之辈,他初出江湖数月便名动天下全是凭真功夫换来的,绝无半点虚假,否则少林寺的了禅大师也不会心甘情愿地垂手称败。
他这次出剑失手并不是他的武功不高,而是他的自傲进而低估了萧亮所造成的。当他的剑尖刺到萧亮身上毫无反应时,他已知不妙,想要全身而退却已是不可能了。
果然,萧亮的铁拳正流星般打向他的心口,他知道自己若仅凭内力去硬抗这一拳,那滋味定难受得很他已看出萧亮的拳力浑雄无比。
危急中,随风云手中利剑仍紧紧抵住萧亮的肩膀不放,手中的力量却陡从一分加到十分。
陡然暴涨的剑力虽然把萧亮逼退一步,但仍未阻挡住萧亮的拳头,仍然如铁锤般重重击在随风云心口上。
只是这时随风云已双手握剑,以萧亮的肉体作壁,在他身上狠力一点,人与剑平飞回去,一退便是三尺。
萧亮这一拳虽雄浑,却也未奈何得了随风云。这一拳等于只是打在随风云的衣服上,隔靴搔痒而已。
不过饶是如此,随风云的胸口已让萧亮打得气血翻涌不止。萧亮也好不到哪去,肩膀上多了一个小洞眼,流出不少鲜血。
随风云讶然望着萧亮,他自出道以来,除了与少林掌门了禅大师恶战过数百回合未分胜负,其他的武林名宿则从未令他感到威胁,多则百十回合,少则三拳两脚便将对手打发掉,年轻一辈的武林世子、各派新秀在他面前更是不堪一击,不想今天在这偏僻的山镇,却遇上一个和他年纪相仿,拳力雄浑无比,而且似有刀枪不入神功的武林怪杰。
随风云心中不由吃惊,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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