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虑。莫罗博士制造出一批批的兽人,又制定了严厉的法律强迫他们服从。但是他还是以悲惨的失败而告终,自己也死于怪兽的利爪之下,他制作的兽人也都回归到兽性状态中去了。作者通过小说人物之口说,这座孤岛上野蛮惨杀的景象“正是一幅人生的缩影”,表明了作者对资本主义生活现实的看法。小说也表明,在一个失去人性和理性的世界里,科学的成果非但不能造福人类,反而可能危害社会。这一点也反映在威尔斯另一本广泛流传的幻想作品《隐身人》(1897)中。在这本小说中,一个穷困的教师怀着巨大的狂热进行试验,发明了一种隐身术,使自己成为凌驾于社会之上的“超人”,对他人实行恐怖统治。最后,他在众人和社会的反对和追逐中丧生。小说既说明了充满敌视的社会环境和自私自利的动机可以使一个有才华的科学家走上堕落和毁灭的道路,也反映了在资本主义制度下某些科学发明可能被用于自私和罪恶的目的。
世界已经进入信息时代,电脑及互联网等技术的开发运用拓宽了人们获取科学技术知识的渠道,某些高技术产品及其应用工艺不再神秘莫测,这是一件可喜的事情。但是我们也不能忘记威尔斯的“警告”,也要看到科学技术具有负面作用。核武器、生化武器给人类的生存带来巨大威胁。在新闻媒体上看到恐怖活动的报道,人们不免要设想,假如某个个人或团体掌握了某些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或者有关制造技术,并将其用于自私和罪恶的目的,那么,出现威尔斯墓志铭所说的情景似乎不是不可能的。可见在发展料学技术的同时,需要把人文科学的发展放在同等重要的地位。因此,《威尔斯科幻小说全集》中译本得以在20世纪末问世确是件意义深远的事情。
1998年11月于上海外国语大学
上卷 踏入乌托邦 第一章 外出休假
1
巴恩斯坦波尔先生觉得确实该给自己放一次假了,但他不知道要和谁一起去体假,也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休假。他每天都在超负荷地工作,而且对自己的家庭也越来越感到厌倦。
他生来就是一个感情极为丰富的人,对家庭的挚爱使他把家时刻都牢记在心中。然而,当他疲惫不堪、郁郁寡欢的时候,他又对家产生了极度的厌倦感。三个儿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胳膊腿一天比一天长得更结实。他们会坐在巴恩斯坦波尔先生正准备要坐上去的椅子上;当他在弹奏钢琴时,儿子会在旁边嘲笑、戏弄他;房间里时刻充满着他们嘶哑的喊叫声。他们高声讲着只有他们自己能够理解的笑话,并不时地发出“哈哈”大笑。他们经常介入大人之间那些无关紧要的调情之中,而这种调情对他来说是他生活中聊以自慰的主要途径之一。在网球场上,他经常被儿子打得一败涂地。他们开心地玩着登陆游戏,两人一帮,三人一伙,吵吵闹闹地从楼梯上滚下来。房间里,他们的帽子四处乱飞。他们早饭不按时吃,每天晚上上床时都发出“嗷嗷”的叫喊声,门也被摔得“嘭嘭”直响。可他们的妈妈对此却一直无动于哀。他们花起钱来大手大脚,而且对当今社会除了巴恩斯坦波尔工资不涨外,其余的都在飞涨这一事实丝毫不予理会。每当吃饭时,他想以劳合·乔治先生为例给他们讲一些简朴的道理或者略微抬高一点嗓门来压制他们的喧闹声,他们就会表现出极端的心不在焉,而且无论他的嗓门有多高,他们都丝毫不在乎。
他急于离开这个家去某个地方,可以静静地品味那里形形色色的人,至少在那里可以摆脱儿子们对他的干扰。
他还想远离佩弗先生一段时间。走在那几条街道上对他来说完全是一种拆磨。他不愿再看到任何一张报纸、任何一条报载广告。财政危机的恐惧感时刻索绕在他的脑海里,而这种财政危机最终会导致战争的爆发。人们会认为在这种危机条件下爆发的战争是个不可避免的灾难。
巴恩斯坦波尔是《自由主义者》周刊杂志的副主编兼总管。这是一份颇具影响并以刊登激进思想而闻名的刊物。他的上司,佩弗先生无处不在的干扰对他工作的影响越来越大。以前,他可以和其他员工一起通过开一些诡秘的玩笑来发泄他们心中对佩弗的不满,以示对佩弗的抗议。而现在这些员工都不在了,佩弗先生以财政危机为由把他们全炒了鱿鱼,现在的情况足,除巴恩斯坦波尔和佩弗外,再也没有什么人定期为《自由主义名》投稿了。所以,佩弗现在完全按自己的观点来要求巴恩斯坦波尔和控制《自由主义者》。他会耸着肩,坐在编辑椅上,双手放在裤口袋里,用个人沮丧的目光观察着周围的一切,有时一坐就是两个小时。巴恩斯坦波尔固有的脾性是对任何事情都有一种朴素的期望和迸取心,佩弗则坚持认为进取心至少在六年前就已经过时了,而自由主义者应该把最美好的希望寄托在即将到来的最后审判日。在其他员工还在的时候,他们通常把佩弗先生的手稿称之为经过一周还没有被消化好的食物,佩弗把他所谓的稿子写好后便会离开编辑部,把一周要发表的文章连同他的手稿统统交给巴恩斯坦波尔,自己一走了事。
即使在平时,佩弗也是一个很难相处的人。在他们之间经常有不愉快的事情发生。因此,他工作中时常带有一种消沉的情绪是可以理解的。煤矿的关闭已长达一个月之久,这似乎预示着英国商业的崩溃;每天早晨都有来自爱尔兰最新暴行的报道,这些暴行是令人发指,不可饶恕的,长时间的干旱威胁到整个世界的粮食生产;国际联盟,这个巴恩斯坦波尔在威尔士总统鼎盛时期曾对它寄予很大期望的国际组织,现在也处在消极,自我满足的无所事事状态。到处都是冲突,到处都是疯狂。八分之七的世界好像陷入长期的混乱之中,整个社会似乎处于解体的边缘。即使使没有佩弗的存在,要想面对现实,寻求发展也是十分困难的。
巴恩斯坦波尔心中确实隐藏着一种希望。在他看来,希望是生活中最基本的溶剂,没有它,人们将无法领悟生活的真谛。他总是把希望寄托在自由主义以及自己不懈的努力上,但是他现在已开始认识到,自由主义将永远一事元成,充其量只不过是耸着肩,把手放在裤袋里对那些出身低微,精力充沛的人行为举止进行品头论足而已。
巴恩斯坦波尔现在每个日日夜夜都在不停地为整个世界而担忧。甚至在夜晚,睡意都远离他而去。在他脑海中时刻紊绕着一个强烈的渴望,那就是完全按自己的观点出版一批《自由主义者》——在佩弗走开后,改变所有的一切。他要删除那些没有经过仔细推敲,斟酌的文章以及粗劣、空洞的束缚,删除对残酷以及令人不愉快的事情一种幸灭乐祸的报道;删除对劳合·乔治人生那些简单、自然且为人之常情的不端行为的指责;删除对格雷大臣、罗伯特·塞斯尔大臣、兰斯多恩大臣、教皇、安娜女皇、弗莱德雷科、巴巴丽莎皇帝钟爱的过分渲染(每期都有不同的人物登场亮相),以此来呼唤人们来实现一个全新的世界,那就是把乌托邦思想灌输在这一周刊中!他要告诉《自由主义者》的读者们:这就是我们必须做的事!这就是我们要做的事!佩弗在周日吃早饭时看到这些文章)这对他将是一个多么大的打击!也许由于过分惊奇,这一次他会把吃进去的食物好好消化一下。
但是,这是些愚蠢的梦想,因为他必须考虑到家中还有三个小巴忠斯坦波尔,他们还需要依靠他过上体面的日子。在他们心中,任何事情都像梦一样美丽。巴恩斯坦波尔不得不承认,他不能把这两件事完全分开,因为他觉得自己还没有聪明绝顶,也许他会把事情搞得一团糟……一个人也许会有跳出油锅又入火坑的遭遇。
《自由主义者》是一个令人意气消沉的刊物,但决不是一个低级、庸俗的刊物。
诚然,如果没有这样一个即将发生灾施性的战争,巴恩斯坦波尔觉得极有必要同佩弗分开一段时间。他同佩弗已经有过一到两次对抗,争吵随时都会发生。很显然,离开佩弗的第一步是去看医生,所以,巴恩斯坦波尔去看了医生。
“我的神经已失去了控制,”巴恩斯坦波尔先生说,“我感到神经极度衰弱。”
“你患有神经表弱症。”医生说。
“我对日常工作感到恐惧。”
“你需要休一次假。”
“你认为我需要改变一下环境吗?”
“尽可能是一个全新的环境。”
“你能建议上下我该去什么地方?”你想去什么地方?”
“我确实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我想你能推荐……”
“想想能吸引你的地方,然后就去。尽情地做你现在想做的事情。”
巴恩斯坦波尔把钱付给医生就走开了。他牢记着医生的建议,时刻准备把自己生病的消息传出去。一旦时机成熟,他便会说出离开佩弗一段时间的必要性。
2
一段时间内,巴恩斯坦波尔所企盼的休假成了他极度忧虑中一个新的负担,因为,决定外出休假必须面对三个明显难以逾越的障碍:怎样走?到哪里去?而且由于巴恩斯坦波尔属于对自己同伴很快就会产生厌倦的那类人:同谁一起去?一个偷偷摸摸的计划悄悄地在他心中形成,他经常不知不觉就流露出了些话题,但幸好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
有一件事情他是非常清楚的。有关他休假的事在家里是一个字也不能提。一旦巴恩斯坦波尔夫人得到半点风声,他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情。夫人会以权威人士的架势,全权负责与此有关的任何事情。她会说:“你一定要休个好假。”然后再帮他选一个路途遥远且花费很大的度假胜地,如康沃尔、苏格兰或者布列塔尼。她还会买很多随身物品,并且就在他要出发的最后时刻,她会很周到想起要把一个极不方便的包裹塞进行李中。最后,她会带着三个儿子为他送行。很可能她还会安排一帮好友一同前往,以便能“活跃气氛”。如果他们真地同他一起去的话,他们肯定会把他们本质中最坏的一面也了同带去,这将是最令人讨厌的事情。相互之间可谈的话题很少,仅仅有一些虚伪的笑声和没完没了的游戏……不,他不能接受这样的假日!
但是,一个人如果想休假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不让太太知道呢?私下把行李整理好,再悄悄地把行李搬到屋外……
按巴恩斯坦波尔自己的观点,目前最令他感到信心十足的是他自己有一辆小汽车。很自然,这辆车在他秘密计划中将起十分重要的作用。它可以成为他最方便的交通工具。对于第二个障碍“到哪里去?”他的想法先从一个固定、确切的度假胜地转到随便一个什么地方,只要他能轻轻松松地度假,还能略微感受一下小动物的友好就再好不过了。这就算是对第二个问题的回答,同谁一起去呢?他的车是一辆两座牟;家里人把它称之为“洗脚盆”“柯尔曼的芥未””黄祸’’等等。就像这些雅号所隐含的那样,它是一辆低矮的黄色敞篷车。巴恩斯坦波尔就是驾驶这辆车从悉顿汉姆到办公室上班的。白天,他把车停在办公室的院子里;在悉顿汉姆把它停在只有巴恩斯坦波尔有钥匙的车库里。至今,他已成功地阻止了儿子们驾驶它或打碎它。偶尔、巴恩斯坦波尔太太会让他开车带她到悉顿汉姆附近买买东西,但她并不喜欢这辆车,原因是它把她暴露得大多,而且还把她搞褡满身尘土,蓬头垢面。正因为所有这些原因,这辆车成为他休假期间最好的搭档。巴恩斯坦波尔很喜欢开这辆车,因为它每行驶三十三英里仅耗二加仑汽油,比买季票便宜不少。他车技很差,但他开得很慢。尽管它有时会自己停下来并拒绝再前进,但至少目前它还没有这样做。就像巴恩斯坦波尔自己一生中曾经干过的事情,本该往东去,可他却把方向盘往西打。如此这样,他感到很刺激。
最终,巴恩斯坦波尔果断地做出了决定。机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星期四是他去印刷室的日子。晚上回到家里感到极端的疲倦。气候仍然顽固地保持炎热和干燥。人们痛苦地认识到,这次干旱将使半个地球处于饥饿和灾难之中。伦敦现在正处在社交旺季,到处都是自作聪明,强装笑脸的人;如果有什么东西比大跳探戈舞的1913年更愚蠢的话,那么根据所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巴恩斯坦波尔把今年看成是人类历史上最愚蠢的一年,《星报》同往常一样在体育新闻报道和时装介绍栏目的空余边角处刊登一些坏消息。俄国同其他国家的战争仍在继续,爱尔兰,小亚细亚、印度边境、东西怕利亚也是如此:又发生了三起可怕的凶杀案;矿工在罢工,建筑行业也在罢工。惟一的好消息是,在下行列车上还能找到一处立足之地,可遗憾的是,发车时间还迟了二十分钟。
他发现太太给他留了上张便条,告诉他,温布尔登的表妹来电报说,有一个意想不到的好机会,可以和利兰小姐一起观看网球比赛,并可亲眼目睹所有网球冠军的风采。她和三个儿子一块儿去,可能回来得很晚。她还说,她们参坚持到比赛的结束,一定要观赏到真正一流的网球比赛。由于那天晚上是佣人的休息日,她还问他是否介意一个人呆在房间里,佣人在走之前会给他准备好晚饭的。
巴恩斯坦波尔无可奈何地把便条看了一遍。晚假期间,他无意识地把目光落在一位中国朋友送给他的一本宣传小册子上。这本小册子讲述的是日本人如何有意践踏和破坏中国文化和文明。
晚饭后,他坐在后花园里吸着他的烟斗,这时,他才知道一个人独自在家意味着什么。
他突然活跃起来,跑到佩弗的往处,告诉他医生的诊断和建议,并解释说。现在正是《自由主义者》离得开他的时候;因此,他要求休一次假。之后,他又跑回自己的房间,急急忙忙收拾好随身物品,把它们装进一个似乎不易丢失的旧格莱德斯通牌旅行包里,并把旅行包放在汽车的后座上。紧接着他又花了一点时间给他太太写了封信,很小心地把信放迸贴胸的衣袋里。
最后,他锁好车库,回到花园,躺在躺椅上,嘴里叼着烟斗;手里拿着经过仔细挑选,名字叫《欧洲的崩溃》一书,以便家人回来后看不出任何破绽。
太太回来后,他漫不经心地告诉她,他觉得自己患了神经衰弱症,准备明天去伦敦看一下医生。
太太要帮他选一个医生,但被他婉言谢绝了,因为他不能不考虑佩弗坚持向他推荐的医生。实际上,他已经看过了那位医生。当巴恩斯坦波尔太太认为他们大家全都应该休一个愉快的假期时,他只是哼哼了一声,既不表示坚持,也不表示反对。
如此以来,巴恩斯坦波尔终于摆脱了这个家,几周休假所需的东西已准备好,并且没有遇到特别大的阻力。第二天早晨,他朝伦敦方向开去。路上的车很多,而且跑得也很快,但没有任何要出事故的迹象。这辆“黄祸”跑得特欢,实际上,它本该被命名为“金色希望。”到达坝伯韦尔后,他上了新开的路,驶向位于沃霍尔大桥路尽端的邮电局。他对自己将要做的事情既感到有点后怕,又觉得很刺激。他停下车,走进邮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