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头衔对唯一神没有意义,”米娜回答。“我是米娜,一个唯一神的仆人。你可以告诉我,也可以不说,随你便。”
杰拉德疑惑地注视着米娜。虽然他想知道奥蒂拉在想什么,有什么反应,但却不敢看她。杰拉德不知道该做什么,他意识到无论自己做什么,看起来都像个傻瓜。为了某个理由,他不想让那双琥珀之眼看成傻瓜。
“我决定将消息传给米娜,”他惊讶地听到自己的声音里带有尊敬。“我的消息如下:奎灵那斯提即将受到绿龙碧雷的攻击。她命令梅丹元帅摧毁奎灵诺斯,还威胁说如果元帅不照办,她就亲自动手。她命令元帅灭绝精灵。”
米娜保持沉默,只是轻轻点头表示知道了。
杰拉德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梅丹元帅想请夜之王者注意,攻击奎灵那斯提打破了龙王之间的协议。元帅害怕一旦玛烈听说此事,龙王之间就会爆发全面战争,安塞隆大部分地方都会毁灭。梅丹元帅认为他不受碧雷的命令,他是个忠诚的奈拉卡骑士,因此要求上级夜之王者下达命令。梅丹元帅还想提醒大人,沦为废墟的城市没有价值,死亡的精灵也不会缴税。”
米娜微笑着。笑容温暖了琥珀之眼,琥珀像蜜一样流过杰拉德。“塔贡大人应该会深受感动。已故的塔贡大人。”
“很遗憾听到他的死讯。”杰拉德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弓箭手,弓箭咧嘴笑看着他,似乎知道他的感受。
“塔贡跟唯一神在一起,”米娜说,她的声音庄严而诚挚。“他犯了错,但现在知道后悔了。”
杰拉德大吃一惊。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唯一神是谁?他以为身为黑暗骑士应该知道,也就不敢问。
“我听说过这个唯一神,”奥蒂拉用可怕的声音说。杰拉德掐了她小腿一下,让她闭嘴,但奥蒂拉并不理会。“有人谈起过唯一神,一个光明城堡来的假牧师。亵渎!我告诉你,大家都知道,众神离去了。”
米娜上移视线,盯着奥蒂拉。
“众神可能是离开了你们,索兰尼亚骑士,”米娜说,“但并没有离开我。松开这个骑士,让她下马。别担心,她不会逃跑的。毕竟她能去哪里?”
杰拉德按命令帮助奥蒂拉下马。“你想让我们两个都完蛋吗?”他一边解开奥蒂拉手腕上的皮带一边小声说。“现在没时间讨论神学!”
“但是我的手被解开了,不是吗?”奥蒂拉瞥了他一眼说。
杰拉德用了推了她一下。奥蒂拉摇摇晃晃地站到米娜面前,米娜只有她肩膀高。
“现在任何人都没有神了,”奥蒂拉重复道,这是索兰尼亚骑士典型的顽固。“你我都一样。”
杰拉德想知道奥蒂拉到底在想什么。他一点都不知道,只能保持警惕,随时配合她的计划。
米娜并不生气或是烦恼。她耐心地注视着奥蒂拉,就像是母亲看着被宠坏的孩子发脾气。米娜伸出手。
“握住,”她对奥蒂拉说。
奥蒂拉惊讶地盯着她。
“握住我的手,”米娜重复道,就像是孩子反应迟钝。
“照她说的做,该死的索兰尼亚骑士,”杰拉德命令道。
奥蒂拉瞪了他一眼。无论她希望的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杰拉德在心里叹了口气,摇摇头。奥蒂拉又看着米娜,像是要拒绝,然后她朝米娜伸出手。奥蒂拉吃惊地看着自己的手,就像并非是自愿的。
“这是什么巫术?”她严肃地说。“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米娜轻轻说。“你心里寻找精神食粮的那部分向我伸出了手。”
米娜握住奥蒂拉的手。
奥蒂拉喘着气,似乎很痛苦。虽然杰拉德看不出米娜在用力,但奥蒂拉无法挣脱。她紧咬嘴唇,眼泪直流,全身都在颤抖。她咽了一口,想忍受痛苦,但下一刻却跪了下来。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她低下头。
米娜靠近奥蒂拉,抚摸着她的黑色长发。
“现在你看见了,”米娜轻轻说。“你应该明白了。”
“不!”奥蒂拉哽咽道。“不,我不相信。”
“你的确相信,”米娜说。她抬起奥蒂拉的下巴,奥蒂拉不得不看着那双琥珀之眼。“我没有对你撒谎。你在骗自己。当你死后,你就会去见唯一神,那里不会再有谎言。”
奥蒂拉激动地盯着她。
杰拉德颤抖着,全身发冷。
弓箭手俯身对米娜说了些话。米娜听完点点头。
“萨缪瓦尔队长说,你肯定可以告诉我们关于索兰萨斯防卫的重要情报。”
米娜微笑着耸耸肩。“我不需要这种情报,但是队长认为他需要。所以你会先受到审问,然后被处死。”
“我什么都不会说,”奥蒂拉含糊地说。
米娜悲伤地注视着她。“是的,我想你不会。我可以向你保证,忍受苦难没有用,你说不出我不知道的事。我这么做只是迁就萨缪瓦尔队长。”
米娜弯腰亲吻了奥蒂拉的前额。“我向唯一神推荐你的灵魂,”米娜说着,起身面对杰拉德。
“谢谢你送来消息。我建议你不要回奎灵诺斯,碧雷不会让你进入那个城市。她会在明天黎明发动进攻。至于梅丹元帅,他是个叛徒。他爱上了精灵和他们的生活方式。他爱上了太后罗拉娜塞拉莎。他并未按命令疏散城市居民,奎灵诺斯满是精灵战士,准备为保卫城市献出生命。国王吉尔萨斯为碧雷和她的军队设下了陷阱--我必须承认那是个巧妙的陷阱。”
杰拉德张大嘴,下巴都快掉了。他觉得自己会为梅丹辩护,然后又知道不会,因为那么做也许会牵涉到自己。或者米娜已经知道杰拉德是假扮的,他做什么无关紧要。最后杰拉德问了个必须知道的问题。
“碧雷……收到警告了?”杰拉德口干舌裂,几乎说不出话来。
“龙由唯一神看管,我们都一样,”米娜回答。
她转身离开了。等待的军官上前向米娜请示,她走去回答他们。没杰拉德的事了。
奥蒂拉摇晃着站起来,如果不是杰拉德假装抓住她的手臂撑着,她又会倒下去。杰拉德想知道到底是谁在靠着谁--他自己都需要支撑。他浑身大汗,衣服都能拧出水来。
“我不能回答你,”虽然杰拉德并没有提问,萨缪瓦尔队长还是这么说。队长走了过来。
“米娜说的梅丹的事是真的吗?他是叛徒?”
“我不……我不……”杰拉德说不出来。他厌倦了撒谎,那似乎也没什么用。如果他相信米娜的话,奎灵诺斯的战斗明天黎明就会开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相信米娜。杰拉德疲倦地摇摇头。“我想这没什么关系,至少现在是。”
“如果你能加入,我们会很高兴,”萨缪瓦尔队长说。“现在,我告诉你带俘虏去哪里。审问官搭好了帐篷,但是明天早上才会工作。我们可以再想办法。”他瞥了一眼索兰萨斯,城墙上黑压压的全是骑士。“你觉得那里有多少军队?”
“很多,”杰拉德强调说。
“嗯,我想你是对的。”萨缪瓦尔队长揉了揉下巴。“我打赌她知道,是吗?”他冲奥蒂拉一翻拇指,奥蒂拉迷迷糊糊地走着,似乎根本不关心要去哪里。
“我不知道她是否清楚,”杰拉德闷闷不乐地说。“她什么都没说,也不会对你们的审讯者说什么。她很顽固。我把她送到哪里去?我很高兴能摆脱她。”
萨缪瓦尔队长带着杰拉德走到一个帐篷前,旁边铁匠和助手正在安放锻炉。萨缪瓦尔在铁匠那里停了一下,他挑出一副镣铐,帮杰拉德锁住奥蒂拉的脚和手腕,然后将钥匙交给杰拉德。
“她是你的囚犯,”队长说。
杰拉德谢过后,把钥匙塞进靴子里。
这个帐篷没有床,队长拿来了一些水和食物。奥蒂拉拒绝进食,但她喝了些水,勉强表示感谢。她躺在地上,眼睛睁得大大的。
杰拉德走出帐篷,思考着现在该做什么。他觉得自己该吃东西了。看见队长手上的面包和肉干,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饿。
“既然她不想要,”杰拉德说,“那食物就给我吧。”
萨缪瓦尔递了过来。“现在还没有炊事帐篷,但是这些食物还有。我自已也要去吃。你想一起来吗?”
“不,”杰拉德说。“谢谢您,我要盯着她。”
“她哪里都不会去,”队长笑着说。
“不过看管她是我的责任。”
“随便你,”萨缪瓦尔队长大步走了。他开始挥手,显然是看见了一个朋友,。杰拉德看见牛头人带着巡逻队回来了。
杰拉德蹲在帐篷外面,大口吃下食物,根本不品尝。他想起水袋忘在了奥蒂拉那里,就进帐篷去拿。杰拉德觉得她可能睡着了,就轻手轻脚地走进去。
奥蒂拉没有动过,现在眼睛也闭上了。杰拉德悄悄地伸手拿水袋,这时奥蒂拉说话了。
“我没睡,”她说。
“你应该休息,”杰拉德说。“现在没什么可做,只能等着黄昏。我有脚镣的钥匙。我会想办法给你找副盔甲或是军装--”
奥蒂拉移开了视线。
杰拉德不得不问。“你看见了什么,奥蒂拉?她碰你的时候你看见了什么?”
奥蒂拉闭上眼,颤抖着。
“我看见了神的意志!”
第三十章 灵魂之战开始
加尔达走过沉睡中的营地,他打了个大哈欠,听到一声清脆的撕裂声。下巴的剧痛让他闭上嘴。加尔达揉揉下巴,决心不再那么打哈欠,然后继续走。夜空很明亮,月亮快圆了,显得大而空洞。加尔达觉得那是个愚笨的月亮。他从未喜欢过那个月亮,但如果一切都按计划进行,它会起作用的。米娜的计划,米娜的奇怪计划。加尔达又打了个哈欠,这回他小心别再撕破下巴。
米娜帐前的守卫认出了他--整支军队就一个牛头人,很容易辨认。他们敬礼,期待地看着他。
米娜的帐篷漆黑一片。现在快天亮了,这并不令人意外。加尔达不想叫醒米娜,因为前天她半夜才睡,天不亮就起来了。他犹豫着。毕竟,对已经发生的事米娜也做不了什么,但是加尔达认为应该让她知道。
加尔达推开帐帘,走了进去。
“什么事,加尔达?”米娜问。
加尔达不知道她是在自己进来之前就醒着,还是听到声音才醒的。不管怎么样,她总是那么警惕。
“俘虏逃跑了,米娜,那个女索兰尼亚骑士。抓住她的骑士也不见了。他们应该是一伙的。”
米娜和衣而眠,盔甲和流星锤就放在床边。加尔达看见她脸色苍白,远比月亮可怕。
米娜并不惊讶。
“您知道了吗,米娜?有人来告诉过您?加尔达皱起眉头。“我下令不许打扰您的。”
“但是现在你打扰我了,加尔达。”米娜微笑着。
“那只是因为我们寻找索兰尼亚骑士和那个叛徒的努力都失败了。”
“他们现在回索兰萨斯了,”米娜说。黑暗中她的眼睛没有颜色。和她呆在黑暗里,加尔达觉得舒服多了。他不会看见琥珀里的自己。“他们被当成英雄,两个都是。”
“您怎么能这么冷静,米娜?”加尔达问。“他们到过我们的营地,记下了人数。他们知道我们的战士多么少。”
“那从墙上就能看见,加尔达。”
“看不清楚,”加尔达争辩道。从一开始他就反对这个疯狂的计划。“我们尽可能欺骗他们,竖起空帐篷,让人四处乱转,那样他们就不能轻易计算人数。现在努力都白费了。”
米娜撑起身体。“你记得你想对他们的水源下毒吗,加尔达?”
“是的,”加尔达闷闷不乐地说。
“考虑过后我觉得不好,因为那样城市对我们就没用了。”他哼了一声。在他看来,现在城市还是对他们没用。
“你没有信念,加尔达,”米娜伤心地说。
加尔达叹了口气。他不知不觉地揉着右臂,似乎它总是在痛,就像得了风湿。
“我试过相信,米娜。我真的试过。我以为自己把疑问丢在了西瓦诺斯,但是现在。。。我不喜欢我们的新盟友,米娜,”他生硬地说。“别人也一样。”
“我知道,”米娜说。“那就是为什么我耐心对待你和其他人。你们的眼睛被恐惧蒙蔽了,但总会看清楚的。你们会是唯一能看清楚的人。”
她因自己这个玩笑而微笑着。
加尔达没有笑。就他关心的事而言,没什么可笑的。
米娜盯着他,微微摇摇头。“至于那个索兰尼亚骑士,我让她带着毒药回城市了,那毒药远比你想放在城市水井里的颠茄厉害。”
加尔达忍住哈欠等待着。他根本不知道米娜在说什么,只想到一切都白费了。几小时不睡派出搜寻队,在营地里到处寻找都是徒然。
“我让他们知道有一位神,”米娜继续说,“而且神站在我们一边。”
逃跑出奇地容易。如果杰拉德能想想,为什么敌人要让他们带着城外营地的重要军情回到索兰萨斯,他就会说是敌人故意放他们走的。
唯一真正紧张的时刻是在索兰萨斯外门处,卫兵质问他们,弄不好就会被射成刺猬。这回杰拉德很感谢奥蒂拉的尖嗓子和嘲弄的语调,她立刻就被认出来了,于是他们进了城。
接下来几小时都是骑士团官员问话。现在太阳已经升起了,他们还在问。
杰拉德昨天没怎么睡觉。白天的紧张和晚上的冒险让他疲惫不堪。他已经把自己知道的事说了两次,用手指撑着眼皮以免睡着,这时奥蒂拉说的话让他完全清醒了。
“我看见了神的意志,”她说。
杰拉德呻吟着靠在椅子上。他已经警告过奥蒂拉别提那事,但就像平常一样,奥蒂拉并不听他的。他想上床睡觉,就算是回安静的牢房也行,没有坎德人的黑暗似乎非常有吸引力,但现在也许他们得在这呆上一整天了。
“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奥蒂拉女士?”塔思佳爵士关切地问。他比杰拉德要大上三十多岁,长发是铁灰色,蓄着索兰尼亚骑士的传统胡须。塔思佳爵士不像杰拉德遇到的某些玫瑰骑士一样是被人蔑视的“严肃”骑士。虽然在正式场合上他的脸像是雕像,但嘴角边的笑纹和目光证明他还有点幽默感。塔思佳爵士明显深受手下尊重,似乎是个明智的领导人。
“那个叫米娜的女孩碰了我的手,我就看见了……永恒。没有其他方式可以描述了。”奥蒂拉放低声音,结结巴巴的,明显很不安。“我看见了一个意志。它可以包围夜空,让天空变得渺小而狭隘。它可以数出星辰的确切数量。它小得像一粒沙,又大得像海洋。我看到了那个意志,起先我觉得高兴,因为我在世上不是孤单一人,然后又觉得害怕,非常害怕,因为我违抗了那个意志,它不高兴。除非我服从,否则它会越来越生气。我。。。我不能理解。我不明白。我还是没明白。”
奥蒂拉无助地看着爵士们,像是期望回答。
“你看到的一定是假象,是幻觉,”尤利西爵士安慰道。他是个圣剑骑士,只比杰拉德大几岁。尤利西爵士矮矮胖胖的,易怒的面容表明他喜欢喝酒,也许嗜酒如命。他眼睛明亮,鼻子通红,笑容直爽。“我们都知道,黑暗牧师用骑士团成员试验那些幻术。不是吗,司辰长米克利斯?”
司辰长点点头,心不在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