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记忆已经将他带回了坚石镇,他没提起从秘银厅出发之后所走的路。”沃夫加观察说。
“干什么?”瑞吉斯开始要问,但是黑暗精灵已经开始有所行动了。他冲向布鲁诺的身边,将他的脸靠向矮人流满汗水的面颊。
“我是你的朋友,”他对布鲁诺轻声地说。“我因为听到秘银之厅败亡的消息而赶来!我的盟友们正在等待!我们会报仇的,战锤族的强壮矮人!请你告诉我们道路,我们才能够恢复秘银厅的光荣。”
“这是秘密。”布鲁诺在意识的边缘喘息着。
崔斯特更进一步地逼问。“没时间了!黑暗降临了!”他大叫。“道路,矮人,我们必须知道路!”
布鲁诺喃喃吐出几个听不懂的声音,所有朋友们都惊叹于黑暗精灵已经突破了妨碍布鲁诺找到秘银厅的最后一道心防了。
“大声点!”崔斯特坚持说。
“第四峰!”布鲁诺尖叫着回答。“从那条很高的路上去,进到看守者之谷中!”崔斯特回头看老夜,老夜因为已经知道他所说的地方而点了点头,然后转回去向着布鲁诺。“休息吧,强壮的矮人,”他安慰说。“我们会报你们一族之仇的!”
“照提到坚石镇的这本书的描述,第四峰只有可能是一个地方。”当他们回到图书室,老夜对崔斯特和沃夫加解释说。瑞吉斯留在矮人之室去照顾布鲁诺烦躁不安的睡眠。
隐士从高高的架子上拿下来一个卷轴,然后摊开了它古老的羊皮卷:它是北地中心部银月城和米拉巴之间的地图。
“在秘银厅的时代,既是矮人聚居在地面上的地方,又离山脉近到能数得出山峰的地方只有在这里,”他说,他标出世界之脊最西方支脉的最西方山峰,就在奈斯姆和爱佛荒原的北方。“这个被抛弃的石城现在就叫做‘废墟城’,当长胡须的种族还住在那里的时候,它通常是以矮人戴罗之名为人所知。但是你们伙伴的精神漫游却让我坚信,这里就是书上所说的坚石镇。”
“那为什么书上不直接把它叫做矮人戴罗呢?”沃夫加问道。
“矮人是一个很守秘密的种族,”老夜用理解的微笑解释说,“特别是在跟宝物有关的时候。秘银厅的格伦决心不要让贪婪的外面世界知道有这么一个埋藏宝物的地方。他和坚石城的艾默无疑地安排好了复杂的暗号,又编了一套名字,在提到他们周围事物的时候使用。他们会做出任何行动,以探查出那些为了金钱而来之人,并将他们驱离这条道路。在矮人的史册中出现了许许多多现在看来不相连贯的地名。有许多学者也许已经读到了关于秘银厅的事,但是由于是用另外一个名字,使得他们假设所看到的是指另一个矮人失落的故乡。”
隐士停下来一阵子,来整理已经发生过的事情重点。“你们应该马上启程,”他建议。“如果必要的话,背着矮人,但是在药效消失之前要到达坚石镇。布鲁诺走在自己的回忆中,应该可以回溯他两百年前走在守护者之谷中的路线,然后到达秘银之厅的大门。”
崔斯特研究了一下地图,以及老夜标出来的坚石镇地点。“我们走回西方,”他低声说,重复了艾拉斯卓的想法。“两天勉强可以到。”
沃夫加靠近看了看羊皮卷,然后用一种同时带有预期和某种程度悲伤的声音补充说:“我们的旅程已经接近尽头了。”
冰风之谷三部曲冰风之谷三部曲 (第二部 白银溪流)
第十七章 挑战
他们在星光下动身,并且在星星再次出现于天空中之前都没有休息。布鲁诺不需要人扶持。相反地。矮人从错乱的精神中恢复过来,他的眼睛终于集中在他长久以来不断寻找的确实目标上,他驱赶着大家用离开冰风谷之后最急迫的速度前进。他眼光无神,同时走在过去和现在之中,两边分心让他心神耗尽。他梦想着这次的归来已经有两百年了,而在路上最后的这几天,似乎比之前的几个世纪还要漫长。
这群伙伴很明显地击败了他们最大的敌人:时间。如果他们在隐士堡的计算没错的话,秘银之厅就在几天路程外的地方,而短促的夏天也才只过了一半。当时间不再是个压力的来源,崔斯特、沃夫加以及瑞吉斯在离开隐士堡的时候,都预想要用中等的速度前进。但是布鲁诺醒来并得知他们的发现以后,他大概完全不会听别人的意见,只想一个劲往前冲。然而,没有人敢真的提议走慢一点,因为在兴奋中,布鲁诺原已不好的脾气又变得更糟了。
“脚继续动,不要慢下来!”他不断对瑞吉斯喊,半身人短短的腿没办法赶上矮人狂乱的脚步。“你应该跟你凸在腰带上的大肚子一起留在十镇!”矮人小声地喃喃自语,并且不断逼自己往前进,他的耳朵听不进任何瑞吉斯的反驳,或是沃夫加与崔斯特对他行为的任何批评。
他们折回了洛芬河,以它的水作为向导。崔斯特说服了布鲁诺,当山脉一映入眼帘就转向西北方。黑暗精灵不想再遇到任何从奈斯姆出来的巡逻队,他坚信是这个城市的警告,才使得艾拉斯卓不让他进银月城。
当晚布鲁诺在营中也没有获得放松,即使他们很明显地已经走了远超过到坚石城废墟之路的一半了。他像是落在陷阱中的动物一样,在帐棚四周走来走去,多瘤的拳头一下紧握一下放松,对自己喃喃自语,说着关于他的民族被赶出秘银之厅的毁灭之日的事情,以及总有一天他会回来报仇的。
“是药水造成的吗?”当天晚上稍晚,当他们站在营旁看着矮人时,沃夫加问崔斯特说。
“也许一部份是,”崔斯特回答,他也同样正在思考关于他朋友的事。“药水迫使布鲁诺将他漫长生命中最痛苦的经验再活一遍。现在,当过去的记忆进入他的情绪中,这些记忆激化了多年潜藏在他内心深处的报仇欲。”
“他在害怕。”沃夫加注意到了。
崔斯特点头。“他正在经历人生的试炼。他把返回秘银之厅的誓言他看得比自身的存在还重要。”
“他逼人逼得太紧了。”沃夫加评论说,他看着已经因精疲力尽而倒下的瑞吉斯。“半身人跟不上的。”
“我们只要再走不到一天就到了,”崔斯特回答。“瑞吉斯会在路上活下去的,与我们一样。”他拍了拍野蛮人的肩膀,沃夫加虽不是完全满意,但是退一步接受了他没有办法改变矮人的事实,走开去休息了。崔斯特回头看了看踱步的矮人,深色的脸庞用比他显露在年轻野蛮人面前更多的关心看着矮人。
崔斯特真的不担心瑞吉斯。半身人总是能找到一个方法度过他实力以上的难关。然而布鲁诺却让黑暗精灵烦恼着。他依然还记得矮人何时制造了威力强大的战锤艾吉斯之牙。这个武器在布鲁诺丰富的工匠生涯中是最杰出的作日叩,可以说是传说中的武器。布鲁诺无法期盼自己做出比这还要好的东西,甚至无法做到相等的水准。他从此不再把打铁用的锤子放到钴上了。
现在他们正在前往秘银之厅的路上,这是布鲁诺一生的目标。就像艾吉斯之牙是他最好的作品一样,这趟旅行也是他人生的颠峰。崔斯特关注的焦点在于比这趟冒险的成败更细微琐碎,或者可以说更危险的事;路上的危险公平地影响着他们每一个人,他们在出发之前也都欣然地接受了。不管这些古老的厅室是否能收复,布鲁诺都会达到一生的顶颠。那么他荣耀的时刻就会过去。
“静下来,好朋友。”崔斯特走向矮人说。
“这是我的家,精灵!”布鲁诺反驳说,但是他似乎真的镇静了一些。
“我了解。”崔斯特说。“似乎我们真应该好好看看秘银之厅,而这引起了一个我们必须马上回答的问题。”
布鲁诺好奇地看着他,虽然他很清楚知道崔斯特在指什么。
“长久以来我们都一直只在乎要找到秘银之厅,却没有谈到我们进去之后的计划。”
“按照正当的权利算来,我是秘银厅之王。”布鲁诺咆哮说。
“我同意,”黑暗精灵说,“但是里头还残留着什么样的黑暗势力呢?有一种力量将你们全族赶出了矿场。我们四个要去打败它吗?”
“也许它已经自己走了,精灵,”布鲁诺用一种阴沉的调子说,不愿意去面对另外一种可能性。“以我们所有的知识看来,那些厅室应该已经空了。”
“也许吧。但是如果它还在的话,你要怎么办?”
布鲁诺停下来想了一秒。“我们传话到冰风谷去,”他回答。“明年的春天,我的族人就会来跟我们会合了。”
“大概勉强能凑一百个壮丁。”崔斯特提醒他。
“如果需要更多人的话,我会去叫阿德巴的人来!”布鲁诺厉声道。“只要答应给一些宝藏,哈布仑王会欣然来帮忙的!”
崔斯特知道布鲁诺不会很快作出这样的约定,但是他决定要终止这些烦人却又不得不问的问题。“好好睡,”他向矮人道晚安,“到了你必须找出答案的时候,你会找到的。”
第二天早上他们还是用一样的速度狂奔。不久之后,高山就开始耸立在他们身旁,而矮人身上又发生了另一个变化。他突然停了下来,感到晕眩,并且为保持平衡而挣扎。沃夫加和崔斯特在他身旁撑着他。
“怎么回事?”崔斯特问。
“矮人戴罗,”布鲁诺用一种似乎早就不再的声音说。他指着最近的山脚下一块突出地面的岩石。
“你知道这个地方?”
布鲁诺没有回答。他再度开始前进,跌跌撞撞,但是拒绝任何的帮助。他的朋友们无可奈何地耸耸肩,只能跟了上去。
一小时之后,建筑物映入了眼帘。就像纸牌堆成的巨大房子一样,大石板巧妙地堆在一起构成了住屋,虽然已经被弃置超过百年以上,季节和强风也并没有摧毁它们。只有矮人们能将这样的力量灌注在岩石上,能够将石头堆得如此完美,以至于这些房屋能跟山脉一样屹立不摇,超越世世代代以及吟游诗人的传说,这样后世的人才能以敬畏和讶异的眼光看待他们的建筑,毫不怀疑到底是谁建造了它们。
布鲁诺还记得。他在村庄中漫游着,就如同许许多多岁月之前一样,泪珠开始浮现在他灰色眼眶的边缘,他开始由于想起蜂拥而至逐走他们一族的黑暗势力而颤抖。
他的朋友们让他在四周转了一下,不希望打断突破了他迟钝感觉,而让他们找到路的庄严情绪。最后,当下午渐渐过去,崔斯特走向了他。
“你知道路吗?”他问。
布鲁诺往上看着一条沿着最近的山向上走的小径。“半天就可以到了。”他回答。
“在这里扎营吗?”崔斯特问。
“这样对我有好处。”布鲁诺说。“我有很多事要去想,精灵。我不会忘记路,别害怕。”他的眼睛眯起来注视着当他逃亡的那黑暗的一天所走的小径,然后低声说:“我再也不会忘记这条路了。”
※ ※ ※
布鲁诺急着前进的速度对他们这群朋友来说是种幸运,因为波克一出银月城就很轻松地开始沿着黑暗精灵的足迹走,并且以相同的速度带领着他们那一群伙伴。他们经过了隐士堡,虽然这座塔的魔法防护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让他们接近,魔像一行人着实走了不少路。
在不远距离外的帐棚里,恩崔立露出了奸恶的笑容,望着黑暗的地平线,以及他猎物的营火所发出的微光。
凯蒂布莉儿也看到了,她知道第二天将会带来对她而言最大的挑战。她一生的大部份都跟惯战的矮人一起度过,在布鲁诺本人的保护和教育下成长。他教导了她自律和信心。那不是隐藏内心不安的外表上的自负,而是真正的自信,以及衡量自己做得到什么、做不到什么的能力。那天晚上扰得她睡不着的并不是害怕失败,而是面对挑战的饥渴。
他们第二天很早拔营,在刚过黄昏时就到了废墟。虽然他们并不比布鲁诺一行人更焦急,但是他们只找到这群朋友们留下的营火遗迹。
“一小时,也许两小时。”恩崔立观察道,他弯下腰去感受余烬的热力。
“波克已经找到了新的足迹。”西妮说,她指着脚步移向离此最近的山脉之下,某一座小丘的魔像说。
当追捕的兴奋扫过恩崔立,笑容填满了他的脸。然而凯蒂布莉儿仍然没有将多大的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她比较关心的是吉尔丹的脸上所流露出的讯息。
这军士对他自己不太确定。当西妮与恩崔立开始跟在波克后面走的时候,他也马上跟着前进,但是他用力地踏着步伐。很明显他并不像西妮或恩崔立那么希望这场必须发生的会面到来。
凯蒂布莉儿开始觉得有趣了。
他们一直疾走到早上,避开山涧和大鹅卵石,开始走上山。然后,在恩崔立开始寻找的两年之后,他第一次看见了他的猎物。
杀手越过了一座满布着鹅卵石的小丘,然后在往下倾斜的凹处放慢步伐,走入了一个长满茂密树木的小山谷,当时布鲁诺以及他的朋友们正在遥远的前方清除障碍,走上一个陡峭的山坡。恩崔立蹲了下来,然后示意要其他人在后面慢慢跟着他。
“叫魔像停下来,”他对西妮喊,因为波克已经消失在矮树丛中,而且会马上翻过另一面,到达下一个不毛的石丘,然后清楚地被那群伙伴看到。
西妮奔了上去。“波克,回到我这里!”她用她所敢发出的最大呼声叫喊,因为虽然前面那一群人还离得很远,然而山谷里的回声似乎会永远不断地传播下去。
恩崔立指着前头的山向着他们那一面上在移动着的斑点。“我们可以在他们到达山的另一面之前逮到他们。”他告诉西妮。他向后跳跃到吉尔丹和凯蒂布莉儿身边,粗野地将凯蒂布莉儿的手扭到背后。“如果你喊出声,你会亲眼见到你的朋友们死去。”他对她保证。“然后你自己将会用最难受的死法结束一生。”
凯蒂布莉儿将她的脸饰以最惊惧的眼神,从头到尾都很高兴杀手最后的威胁已经对她无效了。她已经超越了当初在十镇第一次碰到恩崔立时,杀手加诸在她身上的恐惧。她已经克服了自己对这无情杀手天生的恐惧感,说服自己这个杀手毕竟也不过是个人。
恩崔立指着在那群伙伴底下的溪谷。“我要渡过这条山涧,”他对西妮解释说:“然后跟他们作第一次的接触。你和魔像继续沿着这条路走,从后面靠过去。”
“那我呢?”吉尔丹抗议说。
“你跟女孩子待在这!”恩崔立就像在命令自己仆人一样心不在焉地说。他转身离开,拒绝听任何反论。
西妮在等待波克回来的同时,甚至没有转身看过吉尔丹一眼。她没有时间去花在这种口角上,她想如果吉尔丹不能为自己说话,那他就是不值得她烦心的。
“现在行动,”凯蒂布莉儿对吉尔丹轻声说,“为了你,也是为了我!”他看着她,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好奇,而且对于任何能改变他不安处境的建议都无法招架。
“法师将所有对你的尊敬都抛掉了,”凯蒂布莉儿继续说。“杀手已经代替了你的位责,她宁愿站在他的那一边。这是你行动的机会,如果我的眼睛告诉我的是对的,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这是让法师看见你价值的时机了,路斯坎的军士!”
吉尔丹紧张地看着她。尽管他已经预料到这个女人要要什么把戏,但是她的话还是真实到能够说服他:她对眼前形势的评估都是正确的。
他的骄傲胜利了。他转向凯蒂布莉儿并且把她一巴掌打到地上,然后跑着越过了西妮,去追恩崔立。
“你去哪?”西妮在她后面叫着,但是吉尔丹对毫无重点的对话不再有兴趣。
西妮既惊讶又困惑,转身回来检视俘虏的情形。凯蒂布莉儿早就料想到会这样,她滚在坚硬的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