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鲁小心翼翼地用脚尖试探前面的地面,然后才把重力移到上面。一切正常。他跳过门口处,乔治迅速跟了上来。泰斯梅关上门。
房间很大,里面摆放者白色的装饰品和黑色家具。泰斯梅坐在扶手椅上并示意乔治和安德鲁坐在对面的长沙发上。安德鲁刚要坐下,乔治拦住了他。他用手指了指坐垫和长沙发,每个里面都露出一个梭镖尖。
安德鲁礼貌地说:“谢谢你,先生,我们站着。现在……”
“关于这次调查,泰斯梅先生,”乔治插言道:“我们的扫描机发现你家里有一个其智力超过法定安全标准的机器人。你对这一指控是认可还是否认?”
“你们知道我已经否认过了。”
安德鲁嚷道:“你也否认对你试图毒害,焚化,肢解并溶化两名调查人员提出的指控吗?”老人显得很坦然,“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
“对不起,我们离开一会儿,”乔治对泰斯梅说到。他拉着安德鲁的胳膊来到屋子的另一侧,“听着,安德鲁,我们希望这个能尽快地解决,是吧?”
“当然。”
“那么,就不要和那个家伙对立。我们要他惟一的东西是机器人。我们不想让他对我们进行像伪控告这类的投诉。”
“但他试图杀害我们!”
“你能证明吗?”
“不能。”
“那么你就闭嘴,让我和他谈。”乔治走回到扶手椅前面。泰斯梅坐在那里装作什么也没听的样子。“先生,程序很简单。我们有种装置可以告诉我你的家里是否有一个非法机器人。如果有的话,可查出它的确切位置。”
“如果你们坚持要公事公办的话,那很好。”
没见有什么明显的迹象,乔治后面墙里的一个盒子打开了。一个看起来像带轱辘的托盘滚到乔治和泰斯梅的中间停了下来,上面装着一个过滤器,一罐奶油,一碗糖,及三个装着羹匙的杯子。“让我敬你们一杯咖啡吧。”
“抱歉,先生,我们不准……”
“噢,一定要喝。告诉我,一个机器人的智力达到何种程度才被认为是违法的?我造了几个机器人自己使用,但不认为他们违法。”咖啡车伸出两臂倒着咖啡。
“机器人如果有了智力,那就对国家,对人类造成威胁。那就是说在它没有被清除之前,如果它能进行分析,得出结论并加以实施,并能对原来的程度提出疑义。这样一个机器人很容易变得威力强大,过分地强大。谢谢。”乔治拿起咖啡车递给他的一个杯子,喝了一大口,“呃,两块糖。正是我喜欢的那种。”
安德鲁上前一步说:“乔治我们不该……”
“别担心,安德鲁,喝你的咖啡,享受一下。”乔治倒显得轻松自在。“这是好咖啡。”
“巴西理澳。味道不错,是吧?”
泰斯梅喝了一些咖啡。安德鲁把杯子放在嘴边,刚要喝一口,乔治探过身去,打碎了杯子。他从口袋里抽出激光枪,对准咖啡车连续射击了好长时间。咖啡车爆炸了。威尔逊·泰斯梅瘫倒在地上,喘不上气来,死去了。
乔治用手抓着腹部,跌坐在地上。安德鲁惊惶失措地附下身去。
“乔治,怎么了?为什么?怎么……?”
“我受的训练,安德鲁……不会让我倒下的……这咖啡机……干得太聪明了……本能……知道它是……机器人。泰斯梅可能……让它给我们下毒……只是它也给他下了毒……过分自大……是所有聪明机器人的通病……噢!”
随着药力的发作,乔治的脸变了型。
“但你为什么喝咖啡?难道你不知道里面有毒吗?在高级训练中,难道没有通过气味发现食品是否有毒吗?”
“是的……知道有毒……得让泰斯梅放松警惕。现在……我永远也不会知道谁泰斯梅先生。它是什么牌子的?赢了这场比赛。”
“牛仔队将会赢。他们是更强的队。现在我知道了。”一滴泪水从安德鲁的脸上流了下来。
“好”乔治说道,“我很高兴你能承认这一点。”他站起来,把枪递给安德鲁。“你真的认为,如果我知道咖啡会要我的命我还会喝吗?我只是装作喝下去的样子。我只是想听你承认牛仔队是更强的队。现在我们走吧。我们下一个案子原定半个小时后开始。地点在城的另一侧,我们得快点。”乔治向走廊走去,留下安德鲁跪在地上。
“嘿,乔治,”
“怎么了?”
“你真把我给唬住了,我指得是喝咖啡和保持冷静等事。”
“都是些日常工作,安德鲁。你要学的东西多着哪。”
“我想是的,”安德鲁自言自语的说。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土,跟在乔治的后面走出了房间。
《生命的出现》作者:布赖恩·奥尔迪斯
毛华奋 译
有些东西很大,有些东西很小;银河系博物馆,一对亡灵的爱情纠葛。这些都是我亲眼目睹的。
博物馆很大。离地球不足1000光年距离的地方有无数个世界,那里有极为古老的、故意造得神妙莫测的建筑物。矩尺星座上的这一个博物馆便是这一类建筑物。
我们设想这个博物馆是曾经主宰过整个银河系的一个物种所建造的,这个物种叫做“科里亘卢劳”。这一种族的幽灵已成为人类意识中的一部分,因为其影响已从一个星系扩散到另一个星系,无所不包。有时候这个“科族”被描绘成魔鬼,躲在某处黑暗的星云之中等待时机俯冲下来把我们人类一个个吞噬,全部消灭光,作为对胆敢侵犯他们领土的报复。有时候“科族”又被描绘成天神,在广阔无垠的天体中邀游,无所畏惧,独来独往,其力量和才智超出我们的想像力。
我们所始终不清楚的是“科族”的下场。他们统治的时间一定很长很长,他们一定是所向无敌的,不过最后总敌不过“时间”。知识够不着的地方就要靠想像去冒险。人类对这一问题作了种种的假设,但我只想谈一下矩尺星座上的博物馆。
在矩尺星座上适合人类居住的房屋建在博物馆的一个大入口处,由来客招待所、各种办公楼、货物处理站和大型发射台组成。博物馆的墙是电磁波所无法渗透的,因此从建筑物内部发出的任何信息均由出入口用电报发送,然后经由第二空间转发到银河系的其他地方。
‘探索者,恭候大鸳光临。欢迎您来矩尺星座博物馆参观。”机器人说了这些话后便引我进入气塞,带我到招待所里面去。这里与别处一样,全由机器人充当服务员。我看了一眼门厅中的日历神,像所有来访者一样用手腕上的计算机报个到,看看地球上此刻是什么时间。
在舒缓的字母数字音乐声中我平静地入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克服了光差。第二天下到博物馆里面参观。
博物馆由20名职员管理,全部是女性。
馆长向我提供了“探索者”所需的各种信息资料,帮我挑选了一辆观览车,然后她走开了,让我独自进入博物馆内部参观。
虽然我们有多种方法制造单分子金属,但矩尺星座上的建筑物所用的材料令我们无法理解,这么长的物体没有接头和缝口。更令人不解的是不知采用什么办法贮存和发出光,反正建筑物内部没有人造光,不需要人造光源。
这个建筑物外面空空如也,这地方是赤道至高处,别无他物。只是人类1000多年前把它占领了,把它改造成一个博物馆,把银河系各种杂物搬来,摆设在各处。
我乘车前行时并没有发生我原先预期可能会产生的无穷大感觉。早在我们祖先能扳着指头数出一到十时,人类的心目中就有着无穷大的概念。生活在真空中更增加了这种倾向。我们作为一个物种所体验到的幸福不过是近期才有的事,是我们进入成熟期才获得的感觉。它也有助于人们忽视眼前的烦恼,而把目光集中到远处的目标上。但是我相信,当然这是个人看法,正是以各种形式表现出来的这种无穷大顿向妨碍着人与人之间建立亲密的关系。我们不再像同一星球上的祖先们那样充满爱心,与祖先们不同,我们各人自顾自生活着。
在过去的千年间有散千公顷土地因人类的自然增长而被占用了。机器人在不停地工作.安排各种展品。这些展品用电子手段来检索,星球上任何人向博物馆打电话,都能通过第二空间得到他所需要的物体的立体圈像,完全可以足不出户。
我在展厅中漫无目的地边前进边观看。
我乘车在展品中慢慢地漫游。在博物馆各处每隔一些时间便有机器送来营养品,因而我用不着离开这个建筑物。我就在车上睡,车上有铺位,很舒适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现在看到了许多陈列着的物品对我的客户很有用。我把它们记录在我手腕上的计算机中。
第五天,我正在参观的那个部分展品是银河系早期从事洲际旅行的船只和用品。
许多展品打动了我的感情——这种感情主要成分是怀旧,一种追溯往昔的快意。因为我看到许多物件所反映的时代与人类目前生活是完全不同的时代。
那是第一银河纪元,当男人通常在“妻子”和“情人”(使用旧术语表示爱的拍档)陪伴下驾着原始的机器冒险远去时,这便标志着人类婚姻关系开始削弱,人类向成熟期发展的新时期的开始。
我踏上早期的宇宙飞船.那是在第二空间发现之前建造的飞船,其规模很小。我弓着腰沿着短过道走进五人机组共用的休息室。那金属是旧式的,擦得锃亮,差不多像是木制的。那家具几乎看不出是设计来给人用的,具有一种幻觉的实用主义情调。不过,现在仍然保留着一种气氛,我体会到属于人类的特点:坚毅、勇气、希望。曾经在这里住过的五个人与我有着亲缘关系。
那艘飞船在一处有缺陷的再循环工厂的真空中宣告夭亡——他们的微胶囊包装技术还没有包括把氧气输入血液的细胞中,没有考虑到要采用遗传外科手术来保证这种输血带有遗传性。所有的设备和家具都像很久很久以前的原样摆在那里,即当时出问题时的情景。
我在翻弄个人使用的小柜时发现了一个薄薄的环状物,用古老的金属—金制成。内边有用古老的文字小楷笨拙地刻着一行字。我把它放在大拇指尖上掂了掂,考虑着这东西会是做什么用的。
在我肩膀边上有一只博物馆的了望眼。我把它打开,请官方的“目录“对我手中的物品作一番描述。
答复很及时:“你手中拿着的是一只戒指,是当时身材比我们今天矮小的人种套在手指上用的。”“目录”说,“同这飞船一样,这戒指属于第一银河纪元的物品,但一般认为它比飞船还要古老一些。这日期同我们对戒指的功能的了解是吻合的——当然这主要是象征性的。戒指戴在手指上表示男子或妇女已经结婚。这一戒指可能是上代人留给下一代人的遗物。那个时候。婚姻预期持续时间很长,
直到生儿育女或者白头到老。那时人的生物量——男女比例是50:50,这同我们恒星社会形成明显的反差,我们是1:10,女性占绝对优势。所以,男女配对听上去就不见得不合逻辑了。不过,这戒指本身必须被认为是一件无害的不合逻辑的物品,专门设计出来表示联姻或立盟——”
我打断了这一叙述。我想摘清楚这桩婚姻所维系的男女双方是否同在此飞船上终其一生。所保存着的物品不足以解答我的问题。但是我发现了一张平面的照片,装在塑料框架中,是一男一女在户外的合影。他们对着摄影机微笑。他们的眼睛扁平,显示出他们的头盖骨里面的大脑还不发达,这眼睛也不具魅力。我注意到他们俩靠得很近,现在我们一般不会靠得这么紧。
是否因为摄他们像的仪器的局限性造成的?或者由于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有了习惯性的改变?这同人类声音的分贝输出有无关系?这可是我的听觉研究所的客户可能感兴趣的一个问题。也许我们的听觉设备比我们的祖先更为先进,他们那个时候局限于大气重压下的一个星球上。我把这些细节记载下来以备以后参考。
那个晚上我就睡在早期银河旅行的那个部分,第六天继续在那里探索。
我感到一种奇特的兴奋,是一种高于怀旧的情绪和考古的兴趣。我的各种感官处于高度警惕状态。
我驾车在属于第二银河纪元时期的20艘大飞船中间游览。那些飞船最长的有5000米长,当时在其中居住的男女多达数十或上百人。那个年代是我们人类热衷于到太空中建立属于自己的王国以及到许多光年以外的地方去扩大原始的民族主义影响以及领土的时代。事实的相对性从一开始就注定这些努力必以失败告终;时间与空间的浩大迫使他们放弃了那种幼稚的做法。如果说在星际交往中人类现在已变得对本身有更深入的认识了,这绝非一种谬论。
我没有靠近这些庞然大物,我只在他们中间流连着。对这些用金属来表现的穷兵黩武的技术的残暴性取样分析。此类极端行为不该再发生了。
摆在架子上的是一系列从殖民地或准帝国时期的船只上取来的展品,我为其数量之多而惊叹。随着人类生育繁殖激增,物品也在激增。人类在不成熟时期占有欲一直居优先考虑地位。这些早已灭绝的人似乎别的什么都不考虑,一心只想以不同形式去攫取财物,如同类似境况下的机器人。他们不能认识环境给他们造成的局限性。
在杂乱的物品中,一个并无特色的立方体引起我的注意。这东西四边光滑,镀了银。我把它拿在手中,倒了过来。一方边上有一个凹槽。我用手指去触这个凹槽。
慢慢地,立方体的四边打开了,只见里面有一个年轻女子的头,是立体的,头是倒着的,一双眼睛打量着我。
“你不是克里斯·梅勒,”她说,“我只对我丈夫说话。请把我关上,头朝上放好。”
“你的‘丈夫’在65万年前死去了。”我说。但我还是把这个立方体在架上放好,那么久远的人对着我说话,我不禁为之动容。这“人”对环境仍有所反映,这真让我难以忘怀。
我就这一展品向博物馆“目录”咨询。
“用那个时候的流行语来说,叫做‘摄魂罩’。”“目录”回答说,“它是一个真实的妇女的全息图像,用模拟术把她的大脑移植到一块废弃的锗合金芯子上,这样便有了生命的出现。你是否还需要技术上的细节?”
“不啦,我只想知道其来源。”
“从一艘不大的武装飞船上搞来的,那是一艘侦察宇航船,建造于第二纪元的201年。这飞船被斯卡德勒星球上发射的一枚炸弹命中,遭部分毁坏,船上所有人员全部遇难,但飞船进入了绕斯卡德勒飞行的轨道。你还想知道其遭遇的详情吗?”
“不啦,我们知道这女人的身份吗?”
“这里架上摆的都是近期新增的,刚编上目录。来自斯卡德勒的其他展品正在陆续到来。过些日子我们会有更多的材料。对这个立方体本身还来不及仔细研究观察。它只对这个女人的丈夫大脑发出的信号具有敏感性。在第二纪元男女在洲际飞行中携带这类‘摄魂罩’颇为流行。在太空的异域他乡,这东西给情侣们提供鲜活的记忆。关于更详尽的情况,你可以……”
“足够了。”
我继续前行,但对周围的物品兴趣越来越淡。来到卸货地点时我停了下来。